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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折嫡在線閱讀 - 第37節

第37節

    第63章 回憶

    朱氏話一出口,劉家的臉色微動,似有為難之意。這林大家的也不是誰都能請的動的,打聽到這邊叫她說話,指不定還要借著老太君的光,左推右辭的不來。朱氏生了氣,冷冷道:“你是管事的,在這府里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每月還拿五兩銀子的月錢,連一個人都叫不過來,這是怎么說?”

    劉家的也不惱,陪笑道:“二夫人不知,這林大家的實在是慣會背地里陰人,我在她手里不知吃了多少虧。如今二夫人要找她問話,她見我去了,必定認為是我在背地使壞。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君子,就怕小人。二夫人也體諒體諒咱們這些老臉的難處,不管誰,派一個去也就罷了?!?/br>
    朱氏道:“你把話說的這么圓,我要是還派你去,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既然這樣,蘭蔓,你帶人去,把林大家的叫過來?!碧m蔓應了,點了幾個人,劉家的在旁邊瞅著,又道幾個嬌滴滴的小丫鬟不中用,把那力大的婆子點了幾個。

    蘭蔓帶著人去了,劉家的立在原地伺候。朱氏想了想,讓劉家的去了一趟荷花洞子,把杜月芷請了過來,明著是讓她來寫清單,實際上也是想讓杜月芷參與到中間來。杜月芷也不推辭,她之前給朱氏出了主意,料想這位叔母還需要她的協助,才能把這件事辦圓。

    “二叔母,二jiejie怎么沒過來找我玩?”杜月芷來了,入座之后問道。

    朱氏笑道:“我父親進京述職,為了避嫌不能住在杜府,住到京官宅邸去了。我擔心他對京城不熟,讓你二jiejie去陪著她姥爺,待我把這里的事兒處理完,也會過去?!?/br>
    兩人慢慢說著話,朱氏原本以為很快就把人帶來,沒想到處理了七八件事,茶也喝過兩盞,辦事廳婆子媳婦來來去去,才把人等來。

    來也不是好來,是被人押著來的。

    蘭蔓是側府有名的大丫鬟,行事穩重,素日也不是急赤白眼的人,剛一露面,朱氏見她眼睛泛紅,呼吸急促,頭發也亂了幾分,便知道她必定發了一場火:“你怎么了?是誰惹著你了?”

    蘭蔓走過來,先看了一眼劉家的,劉家的故作不知,蘭蔓先瞪了劉家的一眼,見杜月芷在這里,曲膝請了安,走到朱氏身邊,俯身低聲道:“夫人,這林大家的實在可惡,一大早起來就喝酒,喝的醉醺醺的,聽著您叫她過來,還耍了一場酒瘋,我打了她兩耳光,叫婆子把她押過來了,那么多婆子,差點拽不動她。她現在渾身酒臭,怕她熏著您,沒帶到廳里來,要不讓她在風里吹吹,等她清醒后再帶過來發落?”

    朱氏知道蘭蔓說的簡單,實際情況應該更加嚴重,皺眉:“這林大家的也太放肆了!”

    劉家的貼過來,咳嗽一聲,道:“二夫人,我怎么說來著?幸好派的人壯,不然肯定拉不過來?!?/br>
    蘭蔓再也忍不?。骸澳愕购眯膸臀疫x人。你是不是早知道林大家的這副德行,所以才不去的?這算盤珠子撥的可夠響了?!?/br>
    “你冤枉我了。這只不過是經驗之談罷了,帶的人多些壯些,總歸是有用的?!?/br>
    當著朱氏的面,兩人還收斂著,說了兩句便擱下。

    杜月芷笑道:“你們也別急,人已經來了,趁著時辰早,早點處理了為好?!敝焓宵c點頭,讓蘭蔓把人帶過來。

    林大家的被三指粗的繩索捆住,又有幾個婆子圍在旁邊,腳步虛浮地走了過來,也不知喝了多少酒,醉的東倒西歪,嘴里還罵罵咧咧。到了臺階下,幾個婆子一推,林大家的撲騰跪倒在地,臉貼上了灰,臟污不堪。

    “林大家的,二夫人在這里坐著,你還不請安!”

    “請、請安?我只請老太君和大夫人的安,其他的人也——不掂掂自己的分——分量!哪兒有有資格讓我老林請安!”

    劉家的見她混說,又斥責了幾句,林大家的越發來勁,痛罵了劉家的,又想打她,可是發現胳膊被捆著,立刻又罵罵咧咧起來。

    “你們這些小,小賤人!膽膽敢捆我,吃——吃吃了雄心豹子膽!看我不告訴老太君去,把——把你們又細又白的皮給剝下來,蒙在鼓上,天天供我打——打鼓,取樂!快把我松開,聽、聽到了嗎?”

    沒人理會,叫她跪好,林大家的不僅亂爬,還趁著酒興,肆無忌憚罵了起來,什么都罵,聽得朱氏直皺眉,太陽xue隱隱作痛。朱氏伸手揉了揉,眉心聚成幾道溝壑。她也是官府人家出生的,對罵街的潑婦毫無招架之力,聽了這些粗俗的話,頓覺頭痛欲裂。

    “夫人,您怎么了?”蘭蔓小聲問,朱氏搖搖頭以示無礙。

    這時旁邊傳來溫柔的聲音:“二叔母,是不是頭又痛了?我來幫你按摩一下?!?/br>
    “不用了,你是姑娘,手是拿來寫字繡花的,哪兒能做這些事。你送我的和息香點了就好了?!?/br>
    “和息香從點燃到起效,至少也要一炷香時間呢。我有一種按摩手法,按在xue位上,對頭痛很有效果,連老太君都贊賞過?!?/br>
    見杜月芷堅持,朱氏微微一笑,也就隨她去了:“你這孩子?!痹捨灿袊@息之意。

    杜月芷與朱氏形同母女,見朱氏頭痛,竟有些感同身受,將大拇指浸在茶水里潤了潤,站起來親自給朱氏按摩。她心靈手巧,以前在李家莊的時候,養母烏氏沒事就讓她給自己按摩,按的不好還要挨一頓毒打,所以杜月芷學得快,按摩也越練越好。她不僅會按太陽xue,還會按肩膀,手臂和后背的xue位,疏通血液,揉練大骨,這樣才能快速緩解頭部的疼痛。

    因為頭痛令朱氏微微發怔,看著杜月芷的臉,竟不由得回憶起一個人來。

    許多年前也是這樣的盛夏,女子身穿紅衣,膚白勝雪,貌若天人,為了不小心掛在樹上的貓,貓又是老太君喜歡的,竟要親自爬樹去救它,誰勸也不聽。底下丫鬟婆子圍了許多人,都仰頭看著喊著,緊張地伸出雙臂,生怕女子掉下來。朱氏彼時剛嫁入杜府,看著毫無架子的妯娌坐在花枝繁盛的樹間,受傷的貓咪嬌聲嬌氣臥在她懷里,團團如黃玉,如幻如畫。女子的笑容,宛若盛日,映照人間。天下再沒哪個女子比她更大膽了,也沒她活得恣意妄為,誰也困不住她。

    是了,這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公主,她的大嫂。

    朱氏進府時,公主大嫂幫她擋過酒,做過湯,從來不跟她紅臉,因她是小縣令之女而備受其他世家主母的欺負,亦是公主大嫂一一幫她欺負回去。大嫂替她排解,教她如何抬頭挺胸,在濁世中傲立。除了夫君,大嫂也是她面對無盡黑暗的后盾。

    造化弄人,天妒紅顏,一朝身死,榮寵盡化為點點泥塵。

    朱氏身居側府,不與后來者居上的常氏爭,亦是受了當年那件事的影響。未曾想到公主的女兒會再度回到府里,而自己亦能照拂一二,也不枉公主大嫂當年待她的恩情。

    該來的總會來,臺階下的奴仆囂張跋扈,比之當年那些主母猶不如,大嫂以一人之力抵擋眾婦之口,她雖不及大嫂,卻也不是當初那個怯懦的新婦了。朱氏的頭頓時清醒明朗,穩坐如山,眼神也隨之銳利起來。

    ……

    直到按摩完幾大xue位,杜月芷才停下來。

    朱氏頭不痛了,精神恢復,讓杜月芷好生坐著,再冷眼看著撒潑的林大家的:“這林大家的嘴也太臟了,需要洗洗?!?/br>
    蘭蔓領會,命小丫鬟提了一壺冷掉的涼茶,站在階上,沖賴在地上不起來的林大家的怒斥道::“刁奴,睜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在什么地方,周圍都是什么人!嘴這么臟,身上這么臭,我幫你洗洗,也讓你清醒清醒!”說著,拿過小丫鬟手里的冷茶壺,直接把冷茶澆了下去。

    一注白色的水花從天而降,帶著幽幽茶香,淋遍全身透心涼,林大家的打了個激靈,眼睛有點清醒的跡象:“你——你敢把水倒在我身上,信不信我把你灌到水壺里去——??!”

    哐啷一聲,蘭蔓把倒空的茶壺往林大家的身上一砸,林大家的躲避不及,差點砸的鼻青臉腫,恨不得上來撕了蘭蔓。

    “林大家的!”朱氏一拍桌子,面容冷如霜雪。

    林大家的這才看到朱氏,托了那壺冷茶的福,她清醒了不少,現下猶豫片刻,搖搖晃晃行了個禮:“二夫人?!?/br>
    “你還認得我!我以為你灌了幾兩黃湯,連老太君都不認識了!”

    林大家的諂媚一笑:“二夫人說哪里話,我們做奴才的,怎么會不認得主子,這豈不是大逆不道……”

    “既然你眼里有我這個主子,我問你,為什么三姑娘負責的花草還沒送進來?那包三百兩的銀子,你拿去做了什么?既不買回姑娘要的東西,又沒交到庫里,你還不快說!”

    林大家的繼續笑,她半醉半醒,嘴倒厲害起來,眼珠子微斜:“我喝醉了,什么也不記得了,三姑娘的花草也不急在這一時。往常府里也并沒有說沒買到東西就把銀子交回庫里,隔天想起來還得去取,平白多了許多麻煩。大夫人當家的時候,也沒,沒講這些迂腐的規矩?!?/br>
    遇上這種老無賴,朱氏收起一慣的溫和,沉下臉來:“府里派下去的銀錢不用需得上交,這是老例,又不是幾十兩的銀子,豈能容你留在手里過夜?且你也并未去管家那里登記,若不是被人發現了,現在你還在欺上瞞下!你敢狡辯,我自然有法子讓你信服。蘭蔓,人帶來了嗎?”

    蘭蔓大聲回道:“帶來了!”又沖階下的婆子道:“把香兒領過來?!?/br>
    林大家的眼睛沉重半閉,聽到香兒的名字,一下子睜開了。

    只見一個身量尚小,扎著雙髻的小丫鬟被人帶了過來,跪在地上,緊張地顫抖著。

    第64章 沐浴

    香兒原是林大家的帶起來的小丫鬟,后來杜月芷回府,就被撥到杜月芷院子里,本來是起監視之用,因為畫壁之死,杜月芷將滿院子的丫鬟全部換掉,所以香兒又回去了。她看起來毫無心機,正是笨笨的才好,越來越接近核心,林大家的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方才杜月芷幫朱氏按摩的時候,讓蘭蔓去把香兒帶過來,香兒沒有反抗,過來的時候大概也心里有數,當著林大家的面跪下來,垂著頭一言不發。

    林大家的還不知道香兒也來了,見香兒跪下,吃了一驚,喝道:“香兒,你干什么來了?”

    香兒怯生生看了林大家的一眼:“林大娘,是蘭蔓jiejie帶我來的。我,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叫我來……”

    林大家的陰惻惻道:“你最好不知道!”否則她就親手扭斷香兒的脖子!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見香兒害怕,杜月芷溫和叫道:“香兒,你過來?!?/br>
    香兒看了看三姑娘,又看了看林大家的,不敢過去??墒侨绻诹执蠹业呐赃?,她是決計不可能痛快吐話的。杜月芷在朱氏耳邊道:“二叔母,叫香兒到這里來,我看她怕林大娘怕的厲害?!?/br>
    她說完,林大家的狐疑地看了一眼朱氏,朱氏抬眼:“林大娘,香兒是你帶的小丫鬟,你的事,她知道的就算不是全部,也該有五六成。香兒,你且站起來,到我這邊來,不要怕?!?/br>
    香兒站了起來,依言走到朱氏身邊,遠離了林大家的,頓時松了一口氣。只聽朱氏側過身,語氣不輕不重,問道:“這幾日林大娘在做什么?可有拿回去三百兩銀子?這三百兩銀子現在何處?你一一實話實說,說得好了,我讓你蘭蔓jiejie帶你,若是有半句謊話,你也不必待了,從今以后就出府去吧?!?/br>
    香兒家境貧窮,好不容易才托關系進了府,在這府里穿得好吃得飽,還有余錢拿回家貼補弟妹,面子里子都有了,怎么肯離府。她素日被林大家的折磨,聽到二夫人說會讓蘭蔓帶她,心里便不再猶豫,果然都說了出來.

    “林大娘這幾日晚上都回家住,只有白天在府里,來得晚走得早。聽說二夫人安排她協助三姑娘辦理花草,大娘還憤懣了許久,隔了半日又歡喜起來。我正奇怪,卻見她拿了一包銀子回來,說是買花草用的。那銀子不多不少剛好三百兩,大娘取了一百兩,叫我把剩下的兩百兩收著,我原以為她是去街市置辦去了,沒想到她是拿回家給她兒子用。她兒子娶親,正愁沒錢,過后又陸續拿了五十兩走,買了許多酒,屯在小廚房,日日吃酒賭錢。我略說兩句,就打我,還問我要剩下的銀子。夫人,承蒙您過問,我把剩下的一百五十兩銀子帶來,請您勸勸大娘,縱使買花草使不了那么多錢,也不該自己私吞,辦壞了事,給三姑娘抹黑?!?/br>
    說完,從懷里掏出一包銀子來,雙手捧著,放在桌子上。蘭蔓挑開看了看,約莫一百五十兩,便對朱氏點了點頭。

    香兒一下子把林大家的底給抖了個干凈,林大家的氣得酒醒了一大半:“香兒,你敢胡說,看我回去不打死你!”

    朱氏臉上浮起一絲厭惡:“林大娘,府中禁止私刑,就算是丫鬟也不能隨便打罵,你丑事敗露,不僅不思悔過,還敢大放厥詞!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可狡辯的?!”

    林大家的怔了怔,愣在原地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死鴨子嘴硬,不承認。

    僅僅是這些,還不足以讓她認罪。杜月芷眸光一閃,問劉家的:“劉大娘,置辦壽宴上的花草盆景需要多少銀兩?”

    她這一問,朱氏仿佛也想到了什么,都看著劉家的。

    劉家的沉吟片刻,朗聲道:“回三姑娘,這些花兒草兒都是有定例的,擺在宴席桌上的不用外頭買的,都是從大花園里采得花,又新鮮又美,比外頭好。而擺在廊下,院中,小徑,影壁的花,因為數量多,需要從外頭采買,左不過就是一些便宜尋常的花,需要花費大約一百五十臉到兩百兩,如果買的多,花戶也會給相應的折惠。這些在賬本里都有記載,可以查的?!?/br>
    “那么這三百兩是誰商議的?”

    “林大娘自己核算的?!?/br>
    杜月芷輕聲“嗯”了一聲,轉頭看著朱氏,朱氏會意,對著臺階下面如死灰的林大家的,一貫冷漠無情:“所以,你借著官中的錢,中飽私囊,私吞回扣,這可不算冤枉你了?”

    強大的證據面前,林大家的巧舌如簧用不上了,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痛哭:“二夫人,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在您面前自作聰明!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看到這么多銀兩在手里,就動了歪心思。求二夫人看在奴婢為杜府做牛做馬的份兒上,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現在知道求饒,最開始做什么去了?

    現在林大家的服軟,朱氏可不會輕易饒她,當著各家管事媳婦的面,站了起來,走到朱氏面前:“林大娘,你目無主子,欺上瞞下,中飽私囊,數罪并罰,本該仗責后逐出府去,念在你是府里的老人,又做了這么多年牛馬,就免了仗責,你收拾收拾出府去吧?!?/br>
    林大家的雙手被縛,否則一定會抱住朱氏的雙腿,拼命討饒,見眾人無動于衷,料想無用,便恨恨看著杜月芷:“好你個三姑娘,想著我得罪過你,此時抓著我的一點小錯不放,睚眥必較,想把我趕出府去,小小年紀如此有心機,不怕晚上睡不著覺嗎?我告訴你,你想錯了!我吃過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會怕你一個黃毛丫頭?”

    杜月芷奇道:“不知林大娘什么時候得罪過我。而且您是有頭有臉的奴才,就算冒犯了我,也必定是斟酌又斟酌,拿捏好尺度,就事論事罷了。我現在也是就事論事,只針對事,不針對人?!?/br>
    “你敢說你沒有藏私心對付我?”林大家的厲聲質疑。

    “沒有?!倍旁萝铺故幨幙粗执蠹业?,目光澄澈:“我的私心,天地可鑒。當著老太君的面答應的諾言,必定傾盡全力完成,你私吞買辦銀兩,耽誤進度,所以我才會過問,與其他原因無關?!?/br>
    林大家的一咬牙,有求著站在一旁的管事媳婦們:“各位好嫂子幫幫忙,問我說句好話,不看僧面看佛面,日后必定有酬報?!毕肓讼?,又換了副面孔:“你們可別忘了,我手里有你們的秘密,如果今日你們不幫我,待我恢復,一個也不饒!”

    諸位管事媳婦有的還想幫著說兩句話,一聽,立刻停住了腳步。

    杜府家大業大,但凡上位的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誰都不想被別人知道。林大家的情急之下以此作為威脅,戳到了最生硬的點,顯然是打錯了算盤。

    現在大家巴不得她早點滾出府去,終生禁止踏進杜府一步。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朱氏轉身回到廳里,吩咐道:“把她帶下去,關在柴房,先讓她醒醒酒,關在等她醒酒了再送出去,免得外頭的人說杜府欺負一個醉酒的無辜人。還有,府里的東西一件也不準帶走,動了一件就算偷,要謝恩的話,就在角門外邊謝,不必來見了?!?/br>
    朱氏發落林大家的,其他人都戰戰兢兢聽著。林大家的可不是一般人,二夫人吞下這塊硬骨頭,以后自然也不會對她們留情面。

    林大家的偏不走,如果現在走了,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她狀若瘋癲,大喊道:“我母親是兩位爺的乳母,勞苦功高,連老太君都沒說過她一句重話?,F在我老娘去世,你們這樣對我,我不服!除非兩位大爺或者老太君指名叫我離府,否則,我哪里也不去!拼了這一條命,也要去見大夫人,去見老太君,討一個公道!”

    她叫嚷的厲害,人又潑,眾人拉不住,忽聽一個男人的渾厚聲音從后面傳來:“你要討什么公道?”

    杜月芷一聽,只覺得有點像二叔杜羲的聲音。

    二叔回來了么?

    朱氏早已站了起來,臉上隱隱透著喜意,遙遙放出目光,瞧著來人。

    “是二爺!二爺回來了!”

    眾人中間分出一條道來,杜羲身穿官服,盡管風塵仆仆,仍難掩豐神俊朗,左右一看,在場之人盡收眼底,幾步走到妻子面前,堪堪說了一句:“夫人,我回來了?!?/br>
    數月不見,小別勝新婚,朱氏沒有想到他會在今天回來,微紅了臉,當著下人的面,也不好幫他理理衣服擦擦汗,只是笑著:“回來就好。怎么回來也不寫信?去看過老太君了嗎?”

    “看過了。我聽說你在這里理事,所以順道過來。夫人,這幾個月的事我已從你的信上知道了,累不累?你快坐下歇著,這些煩心事就交給我?!?/br>
    杜羲說完,不由分說把朱氏按在椅子上,生怕她累著。有這樣的夫君,朱氏從眼底心里覺得幸福。這時,坐在后面的杜月芷緩緩站了起來,微微頷首:“二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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