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話還未說完,忽聞窗外男子高聲令道:“給本王包圍司藥房?!?/br> 門,應聲而開,是周王領兵至此,幾百人圍涌而上,將司藥房牢牢堵住。 蘇國舅不動聲色地將包裹藥渣的絹帛收好,故作鎮定:“夜深天黑,周王殿下這是作甚?怎帶人來了司藥房?還如此興師動眾?!?/br> 鳳殷荀仔細瞧著蘇國舅手上的動作,反問道:“國舅爺又為何在此?” 蘇國舅沒有多做思量:“老夫偶感不適,同暮詞來此處抓些藥回去?!?/br> 鳳殷荀冷笑,大喝:“還敢狡辯,”他驟然冷了臉,目光如炬,“來人,將蘇家父女拿下?!?/br> 一聲令下,御林軍便上前拿人。 “慢著!”比之國舅爺,蘇家這位三小姐倒神色莫測得許多,“周王殿下這是何意?要拿我父女二人,可有圣命?又所為何由?總該給我們父女一個明白吧?!?/br> 明白?那便讓這對父女死個明白。 鳳殷荀擺擺手,讓御林軍暫且停下,直言冷道:“父皇飲藥中毒,本王奉命緝拿下毒之人?!?/br> 蘇暮詞驚:“皇上怎么會中毒?”皇上的膳食湯藥,都是經了宮人試吃,若要下毒,除非只手遮天。 蘇暮詞心道,不好! 鳳殷荀的眼,已經盯住了蘇國舅手里的絹帛,陰陰一笑:“這便要問國舅爺了?!币暰€灼熱,咄咄逼視,“逆賊叛亂,下毒弒君!蘇國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皇上的藥里面下毒?!?/br> 這禍水,已然引到了國舅府。 蘇國舅拍案叫冤:“休得胡言!無憑無據之辭,老夫豈容你信口雌黃!這般污蔑我國舅府一片衷心?!?/br> 鳳殷荀嗤笑:“無憑無據?國舅爺,你手里的,不就是證據?!?/br> 蘇國舅頓時心慌意亂,手里拽著的那絹帛,如燙手山芋般,不知何處。 鳳殷荀只道:“拿下!” 三更方過了一刻,星月殿外,燭火明亮,宛若如晝。 古昔入殿來,侯在門口,并未上前:“主子,司藥房的魚兒已上鉤,萬事俱備?!?/br> 蕭景姒偎著楚彧,懷里抱著個暖爐,精神頭甚好,不知方才與楚彧聊了什么,笑意還未褪下。 楚彧似是不滿被叨擾,突然道:“時辰到了,該去敲帝王鐘了?!?/br> 常山世子爺,這是要坐實司藥房里那蘇家父女弒君的罪啊。 古昔便問:“幾聲響?” 一聲,帝君重癥,二聲帝后薨,三聲,帝王歿。 楚彧看向懷里的女子。 她道:“一聲?!钡弁鯕{,改朝換代,尚不是時候,至少,得讓著帝君死于東宮儲君之后,得讓鳳旭茍延殘喘瞧一瞧,他的儲君,他的寶座,他的江山,全部毀于一旦。 這時,菁華來道:“世子爺,順帝毒發,重病不醒?!?/br> 楚彧捧著蕭景姒的臉,輕輕地蹭了蹭,道:“都聽阿嬈的?!狈愿垒既A,“留一口氣便好?!?/br> 這毒是喂了,是死,還是活,國師大人一句話。 菁華明白:“是?!?/br> 古昔也會意:“屬下讓人去敲帝王鐘?!?/br> 須臾功夫,奉天殿外,鐘聲雷動。 “咚——” 鐘響,振聾發聵,久久不散,一聲響,是帝君重癥,鐘聲響徹涼宮,這宮里,要亂了。 東宮太子夜里驚醒,披衣起身。 “殿下!殿下!” 屋外宮人匆匆喚道,鳳傅禮火急火燎地出了寢殿,衣衫都來不及整:“怎么回事?這帝王鐘怎么會響?” 來人伏跪在地上,顫栗不?!笆?、是皇上出事了?!?/br> 鳳傅禮大駭失色,吼道:“快細細說來!” “圣上突然病危,嘔血不停,昏迷不醒,太醫前去診治,道皇上是中毒之癥?!?/br> 鳳傅禮神色慌亂,暗覺事態詭異,連忙問道:“怎么會中毒?是何人所為?” 宮人牙關顫栗,支支吾吾回道:“是、是國舅爺?!?/br> 鳳傅禮原地怔住,臉色劇變。 正是這時,又有侍衛速速來通報,神色極其慌張:“殿下,國師大人請您去永延殿?!?/br> 夜已三更過,涼宮大亂,天家王爺及文武百官,全數入宮,侯在永延殿外,等這大涼天下大變。 風起云涌,是要變天的征兆。 帝君毒發,大理寺及太醫院第一時間便來了永延殿,因救治及時,便保下了圣上一命,卻重癥不醒,恐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大理寺奉國師大人之命徹查,根據圣上中毒時間而揣測,整好與蘇國舅父女被抓的時間吻合,太醫又在蘇國舅動了手腳的藥渣中,確實查到了一味紅勺藥,用量極少,若是一般人服下少量,不過是有腹痛之癥,是以,大理寺揣測,兇手便是如此躲過了永延殿外試藥的宮人,下毒之人也定極其了解圣上病癥,知圣上本就病至肺腑,便是一點紅勺入腹,也能見血封喉,叫圣上嘔血不止,毒入肺腑而死。 天牢蘇國舅得知之后,大喊冤枉,道他取來的藥渣中本無毒,是有人栽贓陷害,事后在那藥渣中放了毒。 栽贓陷害?有證據嗎? 自然是沒有,這證物可是一直由大理寺保管,哪個有通天本事去動手腳? 蘇家父女這罪,不認,也得認,大理寺領命,繼續徹查,查到他蘇家啞口無言為止。 另,這皇上的命是保住了,可,怕是醒不過來,是以,大臣上諫,當有攝政之人,然,太子無權,又不得擁戴,百官長跪永延殿外覲見,文,以左相洪寶德為首,武,以安遠將軍秦臻為首,外加欽南王府立諫,由國師蕭景姒暫代圣意,治國執政。 這連欽南王府都發話了,一眾百官哪敢有異議,除非,有圣上欽下詔書。 蕭景姒走下永延殿的石階,受百官參拜,不疾不徐地走至鳳傅禮跟前,她問道:“太子,你可有異議?” 鳳傅禮垂眸,久久沉聲道:“本宮,并無異議?!?/br> 國師攝政,按禮,即便是太子,也要躬身行禮,良久,鳳傅禮欠身,行以拱手禮,道:“請國師大人令下?!?/br> 繼東宮太子之后,各宮王爺行禮參拜,國師攝政,以令天下。 女子清靈婉約的嗓音,擲地有聲,一字一字,不怒而威,帶了與生俱來的獨尊:“下毒弒君,茲事體大,傳本國師令,將國舅府上下一百七十三人,全部收押大牢,交由周王殿下親審?!?/br> 鳳殷荀領命,低下頭,暗暗勾唇,果然,蕭景姒才是最大的贏家,那封信當真是要借他周王府的箭,國師與東宮太子鷸蚌相爭,何樂不為。 百官散去,蕭景姒緩緩走下高臺,殿前長廊盡頭,鳳玉卿依著墻,抱著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似在侯她。 蕭景姒視若罔聞。 “蕭景姒?!?/br> 她頓下腳步:“晉王殿下,注意你的稱呼?!?/br> 鳳玉卿笑得肆意不羈,口吻倒是少了些戲謔:“平廣王手里有道攝政詔書,你定然也是知曉的吧?!?/br> 蕭景姒抬抬眸,所以? 鳳玉卿抱著手,走近她身側,他身量高,認真瞧著她的時候,會稍稍傾身:“父皇病危,你便不怕平廣王將那攝政密旨送去東宮?若如此,太子一旦攝政,第一個要拿來開刀的人,便是你?!?/br> 皇帝久病多時,鳳玉卿自然早便將形勢摸了個透徹,倒是怎么也揣度不透,蕭景姒這番動作是何意?只要偏差了一絲半點,攝政詔書一旦問世,豈不是給太子推波助瀾? 蕭景姒仍是那般無波無瀾的神色,眸中,是似是而非的笑意,她道:“自身難保,又怎能保他人一步登天?!?/br> 鳳玉卿愕然。 自身難?!瓉?,還有后招呢。 鳳玉卿托著下巴,思索了須臾:“若是本王沒猜錯,下一個,便是平廣王府?!眲傄诲伓肆颂K家,接著,平廣王府也在劫難逃,她啊,倒是不安生,動輒就翻天覆地,鳳玉卿玩味地挑挑眉頭,“太子到底是何處得罪你了?竟惹來這般禍事?!?/br> 這語氣,甚是幸災樂禍。 少了太子這么個強勁的對手,鳳玉卿自然樂得自在,是以,不止晉王府,周王和敏王府,最近都是十分安生吶。 蕭景姒不答他的戲謔之語,確實十分嚴肅的模樣,淡淡告誡:“方公公的消息,好生靈通,想必也沒有晉王殿下不通曉的事,就是不知道方公公是否曾告知過晉王殿下,”她不溫不火的口吻,不驕,亦不躁,“國師大人蕭景姒,此人危險,需避而遠之?!?/br> 嗯,哪止說過,簡直苦口婆心地勸他這個主子千萬千萬要遠離這個家伙,省得惹禍上身。 “你何時知道方公公是本王的人?”鳳玉卿好奇得緊。 她面無波瀾:“一開始?!?/br> 這大涼,可還有國師蕭景姒不通曉的事?鳳玉卿大笑:“你料事如神,本王認輸?!?/br> 蕭景姒繞過他,眼不見,為凈。 “……”目中無人的家伙。 永延殿外,國師一旨令下,周王領兵抄家國舅府,蘇家此番,是要遭大難了。 太子鳳傅禮方出宮,蕭扶塵便下車相迎,東宮的馬車已等候多少。 “殿下?!笔挿龀角飞硇卸Y,將御寒的衣服遞給鳳傅禮,道,“臣妾陪您走一趟平廣王府?!?/br> 太子妃蕭扶辰,盡知天下事,這朝堂動蕩,從那帝王鐘響,她便早有預料,平廣王手里那道攝政詔書,便是東宮反敗為勝的最后籌碼。 “有勞太子妃了?!兵P傅禮并不多言,與蕭扶辰一同上了馬車。 馬踏白雪,落下一地腳痕,馬車,跑得很急,沐雪飛馳,濺了一路冰凌。 “殿下?!?/br> 蕭扶辰欲言又止,神色難寧。 鳳傅禮斂眸,青眼影沉沉:“太子妃直言便是?!?/br> “不到年初,圣上便入膏肓,與臣妾最伊始的預言有所差入,”她凝神,眼底眸色愈見深沉,少頃才道,“殿下,臣妾的預言,恐怕,是生了變故?!?/br> 鳳傅禮臉色驟然大變。 太子妃曾預言:大涼三十年初,帝病危,平廣王攜帝令詔書,傳位儲君,太子攝政。 如今,形勢卻已偏離,朝堂大亂。 鳳傅禮陰沉了眸眼,冷笑:“攝政詔書就在平廣王手里,本宮便不信她蕭景姒能未雨綢繆只手遮天?!?/br> 馬車,停在了平廣王府府前,這會兒,已過子夜,雪正下得洶涌。 王府守衛見馬車???,上前詢問:“何人來訪?” 駕車的男子亮出令牌,回道:“東宮殿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