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蕭景姒放下暖手的爐子,起身,攏了攏身上御寒的貂絨外袍,走至明妃身前,伸手將她扶起:“不用如此,本國師并非你的敵人?!?/br> 明妃下意識后退,腳下慌張:“你、你叫我來,是有何事?”對于蕭景姒,明妃顯然是懼怕至極,見過她一箭穿心,見過她藍眸嗜血,怎能坦然自若。 “紫湘,奉茶?!?/br> 明妃如坐針氈,接過茶杯,微微顫顫地等著女子吩咐。 蕭景姒坐回榻上,似乎極是畏寒,斟了一杯熱茶,捂在手里,嗓音如沐了冬寒,冷冷清清,喚了聲:“明妃娘娘?!?/br> 明妃坐立不安:“國師大人請說?!?/br> 她頓了頓,抿了一口茶:“你的喪子之痛,可還記得?” 明妃驟然抬頭,手中的茶水盡數灑出,被燙得驚呼了一聲。 “明妃娘娘,小心?!弊舷嫔锨?,遞了一塊絹帕。 明妃呆若木雞。 這弒子之仇,殺人之刃,明妃何嘗不知曉這個女子是要借她的刀,只是動輒得咎,若要全身而退,這大涼宮里,也只有蕭景姒能不費吹灰之力。 她啊,躲不過這女子精明謀算,與其為敵,不如稱臣。明妃將燙得通紅的手藏于寬袖中,起身,俯首問道:“你要我做什么?” 蕭景姒不疾不徐,從案幾取來瓷瓶,瓶上雕刻了青花,落在女子白皙的手中,緩緩遞給她。 明妃驚愕:“這、這是什么?”她遲遲不敢上前,總覺著,這位位高權重的國師大人,怕是要翻天覆地。 她道:“毒藥?!?/br> 明妃驚恐地接過瓷瓶。 蕭景姒卻極是平靜溫和,娓娓細說:“喂給鳳旭的毒藥?!?/br> 明妃手猛地一抖,險些握不住那手指長的瓷瓶,惶恐不安又難以置信:“你、你是要我弒君?!” 她淡淡一笑,搖頭:“不,不是你,是蘇家要弒君?!?/br> 一股寒意,從四肢百骸而來,明妃重重癱坐在椅子上,心神久久難寧。 毒殺帝君,再禍水東引到蘇家,蕭景姒此番,當真是要翻了鳳家的天下,如此膽大包天,無所畏懼。 ------題外話------ 記住,我是親媽,你們蛋定,別方! 月票啊,別存了,投吧!投得多,我就寫羞羞的小劇場給你們看! ☆、第一百零一章:一鍋端了蘇家 毒殺帝君,再禍水東引到蘇家,蕭景姒此番,當真是要翻了鳳家的天下,如此膽大包天,無所畏懼。 明妃心生畏懼:“若是皇上駕崩了——” “是死,是活,”她微微斂了斂眸,似笑非笑,“這,便要看明妃娘娘你的能耐了?!?/br> 明妃怔忡思慮了良久,將那瓷瓶收入了袖中,抬眸,凝視座上慵懶而隨性的女子:“你和蘇家有什么仇,讓你這樣費盡心機將其除掉?!比缃駠烁穹俏舯?,甚至,朝不保夕,想來,與蕭景姒脫也不了干系。 蕭景姒似隨口應道:“沒仇,看不順眼而已?!?/br> 好個看不順眼,這宮中,只怕是連皇上,也由不得這般肆意妄為吧,一個國師,位尊權高至此,絕無僅有。 茶涼,明妃告退,不過須臾,楚彧便進了殿,駕輕就熟坐到蕭景姒旁邊,與她一起擠在軟榻上,將從欽南王府帶來的離人釀放置一旁,又將蕭景姒已冷下的茶倒了,斟上熱茶。 他說:“阿嬈,何須你這般絞盡腦汁,我可以把礙你眼的人都殺了?!?/br> 他許是聽了許久的墻根,卻也沒來干涉她,待她處完了事,方才進來,這會兒如此說,怕是忍不得她這般費勁心思,便就此表明自個愿意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決心。 她抓著他冰涼冰涼的手,放在暖爐上捂著,搖搖頭,道:“死有何懼,不過是彈指間的痛苦?!?/br> 確實如此,弄死了,就便宜鳳家那些個不要臉的了! 楚彧動動心思:“那我可以讓他們生不如死?!北壁A折磨妖的法子多著呢,他挨個挨個地折磨! 可是,他家阿嬈還是搖頭,眸間,有微微冷意:“在爾虞我詐里茍且偷生,嘗盡苦難也掙扎不脫,我嘗過從高處跌入萬丈深淵的滋味,便也要親手讓他們嘗一嘗,他們不是在乎這大涼江山嗎,我就要將鳳家的江山翻覆?!?/br> 阿嬈她,每每說起上一世,便會很是神傷,眼里全是郁積了許久許久的仇恨,卻從不為外人道,即便是他,她也從來都是粉飾太平,一個人擔了那血海深仇,忍下那前世塵緣的殤。 他的阿嬈,從不與人共苦,是個極其心善的女子。 楚彧抱住她的腰,用臉蹭蹭她的額頭,親昵地同她耳語:“好,我都聽阿嬈的,你要他們爭權奪勢自相殘殺,我便將我、連同我欽南王府都給你做后盾,你若累了,想要殺了他們一了百了,我就替你拿劍,手刃血仇?!?/br> 因為歡喜,是以,愿意臣服,愿意伏跪在她腳邊,毫無保留地、毫無條件地聽她號令。楚彧曾想,他與阿嬈,是戀人,或許,也是主仆。 蕭景姒湊過去,親親他的唇角,心里柔軟極了。 涼涼的唇,一落下,楚彧便歡喜得不得了,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又將臉湊過去:“阿嬈,我還要,我喜歡你親我?!?/br> 蕭景姒便又親了一口,輕輕咬了咬他唇角,刻意廝磨了許久。 楚彧神魂顛倒得緊,抱著蕭景姒喜滋滋軟綿綿的一番廝磨親昵。 “阿嬈?!?/br> “嗯?” 楚彧抬起頭,神情很是認真:“若是有一天,你發現,”似有所顧忌,遲疑了許久,才又道,“發現我不是你眼里的樣子,你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 蕭景姒好笑,凝著眉眼仔細瞧他:“你知道我眼里的你是什么樣子嗎?” 是人的樣子,不是貓。 楚彧挫敗地不知如何說話,他是一只貓,一只越發怕他家阿嬈嫌棄他的貓。 她突然問道:“這酒可是給我帶的?” 楚彧將桌上那壇離人釀取來,遞給她,乖巧又聽話:“是的,是阿嬈你喜歡的花釀,我專門拿來給你喝的?!?/br> 她取了酒塞,也不用杯子,便就著酒壇喝了一口,那離人釀沁人,酒甘濃烈,只飲了一口,便叫人如癡如醉,她笑盈盈地伸手,素白的手指端著楚彧的下巴,清眸生出幾分媚態來。 她道:“是我喜歡的樣子?!?/br> 楚彧怔忡,大抵被美色所惑,心神不定。 她又飲了一口酒,俯身,封住楚彧的唇。 她說:你知道我眼里的你是什么樣子嗎? 她說:是我喜歡的樣子。 蕭景姒沒有閉上眼,眸中,全是楚彧的影子,她喜歡的模樣。 這離人釀,果然是個好東西,叫人如此迷醉,楚彧方才知曉,他的阿嬈不講情話便吧,若是甜言蜜語,只肖三言兩語,便能要了他的命去。 “咚——咚——咚——” 三更時分,鎏瑩殿外,稍顯年長的宮女入殿來報。 “娘娘?!?/br> 這般時辰,明妃也未就寢,仍舊宮裝加身,穿戴整齊,似是等候多時:“可是永延殿里有動靜了?” 宮女頷首應道:“正是?!弊呓?,瞧了瞧四下無人,低聲道,“蘇國舅果然截下了陛下的藥?!?/br> 明妃仿若早有預料,神色處變不驚:“國舅爺做了什么?” 宮女仔細回話,事無巨細恐有遺漏:“倒是沒做什么,不過是暗中截下了圣上的藥,取了些藥渣出來?!?/br> 只怕,蘇國舅只是來探虛實呢。明妃思索少頃,又問道:“人可還在司藥房?” “在的,似乎在等人,國舅大人并未急于離開?!?/br> 明妃思慮片刻,喚來殿外的侍衛,命道:“周王殿下便把守在永延殿外,一刻鐘后,你去稟明周王,司藥房中有逆賊叛亂,下毒弒君?!?/br> 侍衛遵從:“是?!?/br> 又吩咐安排了一番,明妃便令殿中嬤嬤掌了燈,前去永延殿探視,于殿外,遇上了司藥房來送藥的宮人。 “本宮正要去探望圣上,這藥,交于本宮便可?!?/br> 那宮人連聲道喏。 明妃端了藥,推開永延殿的門,恰逢有人出殿,一身花衣,好不張揚的顏色。 原來,是芊妃,方從殿中出來。 她行禮退讓:“明妃jiejie?!?/br> 明妃客氣寒暄:“芊妃meimei怎生來了?” 芊妃神色坦然,回道:“meimei聽聞皇上抱恙,久病纏身,終日食不下咽,教meimei好生擔心,是以,這便做了一盅雪梨來給皇上開開胃,好將養將養身子?!彼χ?,提起自個手里的食盒,玩笑戲謔的口吻,“許是meimei手藝不精,皇上倒只是嘗了幾口?!?/br> 明妃笑笑:“meimei有心了?!?/br> “分內之事罷了?!?/br> “這藥涼了可不好,本宮便先行進去給皇上送藥?!?/br> 芊妃欠身:“那meimei先行告辭?!?/br> 因著蘇皇后患了痛癥,相隔一段時間便會發作一次,每每痛得幾欲自殘,是以,估摸著皇后娘娘的痛癥怕是又要犯了,便讓國舅府的蘇三姑娘暫居在太醫院旁的紫云殿中,好隨時傳召,替皇后娘娘診病。 司藥房的宮人替蘇暮詞引路,走至藥房里間,扣了扣門。 “國舅爺,三姑娘來了?!?/br> 推開門,蘇國舅正在房中,已侯了多時,見蘇暮詞至此,將她喚進屋中,關門落了鎖,讓宮人守在屋外。 蘇暮詞不明其意,甚是詫異:“爹爹深夜喚我來何事?怎生這般時辰來了司藥房?可是出了什么事?” 蘇國舅來不及細說,從衣袖中取出絹帛包裹的物什,竟是幾許藥渣子:“你快看看這藥渣,為父想知道用這個方子的人病情如何?還能活幾時?” 蘇暮詞放在鼻尖輕嗅,臉色微微有變:“父親,這藥渣是誰的?” 蘇國舅張望四方,小心謹慎地低語:“是皇上的?!?/br> 皇上久病,卻從不讓這素有醫仙之稱的蘇暮詞近身診治,顯而易見,帝王對這外戚蘇家,防患未然,甚至除之后快,也斷然不會再讓蘇家有機可乘,那么這藥渣…… 蘇暮詞頓時花容失色:“父親,這藥渣是你從哪里取來的?可有人看見?又是何人讓你去動皇上的藥?” 聽得她如此細問,蘇國舅也心生惶恐:“藥是為父暗自從皇上的藥中取出,可有什么不妥?” 蘇暮詞臉色大變,已顧不得父女之儀,出言喝道:“父親,你當真糊涂!這圣上的藥碗豈是能隨意動得,若是被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