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衛霖說:“好。但你也要小心,我現在懷疑,組織能通過某種手段,追蹤定位我們?!?/br> 第142章 重逢 沉寂了幾個小時的坐標光點再度亮起, 若隱若現, 似乎信號不太穩定。 全息顯示屏面前的技術員松了口氣,說:“1號重新出現, 位置在機場, 正向市區方向移動?!?/br> 另一名技術員伸手又拉過來一個坐標, 放大經緯度:“2號位置也傳回來了,往……機場方向移動。這兩個是要半路碰頭?” 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他們身后, 五十來歲, 個頭不高、外貌普通,臉上兩道深深的法令紋, 使得他的表情于嚴肅中又帶了幾分老態, 眼神犀利而深謀。 他看著屏幕, 兩個逐漸靠近的光點,仿佛兩顆被宇宙引力井牽引著的星星。 “那就讓他們碰頭,然后一箭雙雕?!敝心昴腥宿D頭又問了句,“監測員呢?” 跟在他身后的年輕女助理答:“已經用藥物配合精神暗示洗腦成功?;氐较鄳剖液? 我們還會繼續觀察。其中有個女監測員被精神類藥物誘發癲癇, 送去醫院了, 據說情況挺嚴重,一時半會清醒不了。另外還有一個調到后勤部去的b級治療師,至今還沒有投入‘終測’,您看……” 中年男人知道她說的治療師是誰。但他暫時還想留著那個尤物,否則當初出了毆打患者的事,他也不會高抬貴手地放她一馬, 將她轉入后勤部。他掌控著一個小職員的命運,把她弄上手還是上手完再處理掉,都不過是早晚的事。 他抬了一下手掌,示意助理不必再說,吩咐道:“先解決1號和2號,如果不能生擒,就銷毀,盡量做得隱蔽些。還有,蓋亞處理完白家的事了吧,通知她回來?!?/br> 開往機場的大巴在高速路上來了個急剎車,因為一輛不知死活的出租車竟然逆行,打橫著擋在了前面,差點釀成一場車禍。 大巴司機把頭探出窗外,破口大罵。車廂內最后一排卻有個乘客起身,肩膀上挎著大旅行包,走到車門邊對他說:“師傅,麻煩你開一下門?!?/br> 司機一肚子火氣遷怒在他身上:“高速路上,開什么門!當我這是公交車??!媽的今天什么黃道吉日,碰到個傻逼的士,又來個事逼乘客?!?/br> 戴著鴨舌帽的青年哂笑:“我下車,對你和全車乘客而言,是件值得慶幸的事?!?/br> 司機沒好聲氣答:“慶幸個屁,沒準時到機場,我要扣獎金的知道嗎!” “你不開門,我就自力更生咯?!鼻嗄暾f著,拉開旅行包拉鏈,從中摸出一把半自動手槍,連開兩槍擊中鉸鏈,而后抬腿一踹,車門滑開。他舉槍做了個“拜拜”的手勢,跳下了車門口的臺階。 司機一臉石化,乘客們呆若木雞。 幾秒鐘后,整輛車嘩然起來。司機拼了老命地重新起步換檔,油門猛踩,大巴車拖著半扇哐里哐當的車門,絕塵而去。 衛霖走向攔路虎般的出租車,拉開后門將旅行包扔進去,又坐進了副駕駛座。 駕駛座上的男人迫不及待地側過身來。 他們熱切地擁抱,呼吸著彼此身上熟悉的氣息,像給焦灼緊繃到極點的神經注入了一股安慰劑。 白源揉著搭檔后頸上的發梢,說不出話。 衛霖輕輕摸了摸他身上包扎的繃帶:“……真夠嗆。我要檢查一下你的傷口,但這里不是寬衣解帶的地方。交換一下,我開車?!?/br> 白源拍了拍他的屁股:“一點皮外傷,不至于連個車都開不了?!?/br> 衛霖拉開一點距離,捧著他的臉端詳左邊眉骨上縫線清晰的口子,親了一下他的眼皮:“白先森,你就算變成三條眉毛也很帥?!?/br> 白源扯動嘴角,露出個知情識趣的笑意:“很好,平時多表揚老公,有你的好處?!?/br> 衛霖大笑:“你已經夠自戀了,還用得著我整天表揚?” 他下車繞到駕駛室,堅持與搭檔交換了位置,發動車子,朝市區駛去。 一路上白源把在白家發生的事告訴他。 衛霖對“蓋亞女士”的真實身份倒是挺意外:“這么說來,她不是你后母?你父親估計是這個研究項目的贊助商之一,但他也許并不知情……” 白源目光有些郁郁地沉下來:“一年幾千萬砸進去,他怎么可能全不知情,不過是知道幾分的區別。如果他明知腦研所和治療中心都牽涉其中,三年前卻還是冷眼旁觀我跳進去……” “不會的?!毙l霖打斷他的懷疑,“你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不會做得這么絕。我傾向于,他被安亦心瞞騙,看好這個研究項目,卻不知用了那么多無辜者的生命去奠基?!?/br> “或許他只是裝作不知,”白源淡淡道,“這樣既不影響他賺錢,又能讓他良心好過?!?/br> 衛霖覺得他對白競軒的失望深入骨髓,不是幾句話能夠化解。但說真的,衛霖并不在乎白競軒被不被他的兒子接受,只在乎白源是否因此受到傷害。 如今看來,白源談起生父和白家,已經比之前坦然了許多,經年的陰云從他心底逐漸淡去。這讓衛霖感到欣慰,摸了摸搭檔的肩頭:“別介意,你還有我呢?!?/br> 白源轉頭看他,表情嚴肅,像安撫又像宣誓:“當然,你整個兒都是我的,我整個兒也是你的?!?/br> 衛霖覺得白先生可愛極了,忍不住違背交規,伸出一只手撫摸他的臉頰。 白源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嘴唇間,用齒尖輕輕研磨。 衛霖笑著收回來:“說正經的,我們不能老被這么死纏爛打地攆著跑?!?/br> 白源說:“車子、手機、衣服,包括各種隨身物件全都換了,如果他們還能找到,那問題就不是出在我們身上?!?/br> 衛霖看了一眼高速路上的監控探頭:“會不會是交通監控網絡……可他們的手能伸進官方的城市安全系統里去?要是真這么手眼通天,直接出動警方通緝不是更省時高效?!?/br> 白源皺眉思索:“那么就只有一處地方了……身體里?!?/br> “植入式追蹤器?”衛霖說,“這倒是有可能,進行腦域開發實驗時,我有一段時間失去了意識,當時的解釋是電流刺激顳葉導致。也許就是那時被麻醉了,植入追蹤器?!?/br> 他這么一說,白源頓時想起,腦研所一開始是打算給所有實驗者的手臂內側打上特殊條形碼,用以標識和追蹤,但因為侵犯人權被相關部門否決了。說不定他們化明為暗,真在實驗者體內動了手腳。 當時昏迷的時間很短,所以這種微創植入不會太深。衛霖疑惑:“但我洗澡時并沒有發現體表有任何異樣,難道是在看不見的地方?!?/br> 白源:“我能看見。你的每寸皮膚我都親手摸過,體表下并沒有異物?!?/br> 衛霖:“白源源,你還真是污得一本正經?!?/br> 白源:“污嗎?那反過來說好了,我的每寸皮膚你都摸過,發現異常了嗎?” 衛霖:“……來,撩神寶座拱手相讓?!?/br> 手機在衛霖口袋里響起,白源替他掏出來,看到屏幕上亮起的號碼:“是吳景函。你把新號碼給他了?” 衛霖點頭:“但沒給顏雨久和葉含露,不是信不過,是怕連累了她們?!?/br> 手機一接通,吳景函就開門見山地說:“我準備坐直升機回f市,3個小時后,你們約個見面地點?!?/br> 衛霖聽他語氣,像是有什么緊要的事情必須當面交流,于是答道:“行,要不就在你們公司的頂樓天臺?!?/br> 吳景函任職的信息技術公司,所在大樓共35層,天臺上有直升機停機坪,倒是很方便。對方應了聲,迅速掛斷。 白源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上午10點。 他們得確保在這3個小時內,找到那個“不知道在哪兒的追蹤器”,如果找不到,那么與吳景函的會面就只能取消,以免將對方也拖入險境。 他們一下高速進入市區,就找了家不起眼的小旅館開房。 反鎖房門后,兩人迅速將衣物脫光,仔細檢查對方身體的每一寸皮膚,依然沒有找到任何蹊蹺之處。倒是白源身上新添的傷口,讓衛霖很是心疼。 白源不以為意地握住衛霖的肩膀——對方正半蹲在他面前,下巴微抬,查看腰側紗布滲出的血跡——調侃道:“這個姿勢不錯?!?/br> 衛霖仰臉看他,發現對方的某個部位在自己的注視下充血,大有昂然挺立的趨勢。 “……” 衛霖無奈:“白先森,現在不是干這個的時候,我不想光著屁股時被人破門而入?!?/br> “我知道?!卑自吹ǖ靥咨隙萄?,把鼓起的那團塞進外褲拉鏈下面,“它忍不住,我能,只要你盡快穿上衣服?!?/br> 衛霖訕笑地穿好衣服。 白源用冷水洗了把臉,看見鏡子中自己的左眼,眼白布滿網狀血絲,有些血絲暈成了嫣紅的一團。他知道這是致幻能力使用過度,眼睛超負荷導致毛細血管爆裂,接下來的幾天內,最好都不要再動用異能。 走出浴室后,他看見衛霖坐在床沿思索,過去挨著坐下,習慣性地揉對方的短發。 衛霖把頭一歪,枕在他頸窩:“我寧可面對槍林彈雨,也不想與看不見、摸不著的鬼東西玩捉迷藏?!?/br> 白源的手指插在他發絲中,輕柔地撫摸:“放松點。實在不行,就通知吳景函取消見面,有事電話里說?!?/br> 怎么放松,我腦袋里像裝了臺永動型服務器,日以繼夜地運行,連重啟的間歇都不給。衛霖心底默默嘆口氣,說:“我想到個折中的辦法?!?/br> “什么辦法?” “換個見面地點,或許能削弱甚至屏蔽追蹤信號?!?/br> f市雖說是華夏的二線城市,但在舊世紀曾經躋身戰備區,歷史遺留問題挺多。譬如地下,除了排水通道、走各種管線用的地下井、新地鐵,還有年代久遠的防空洞和廢棄的舊地鐵……四通八達猶勝蛛網,以至于相關部門至今無法描繪出一張完整的地下管網圖紙。 在市郊東南方向有三座戰備車站,連通著地下最早一批的地鐵線,自建成日起,從未對民眾開放過。 其中兩個被水泥和各種雜物封死,第三個地下車站的入口,就藏身在公路與荒野的交合處,掩在幾棵槐樹下方。乍一看像座方方正正的老式平房,綠油漆殘剝的木門、簡陋的白灰墻,粗糙的水泥地,充斥著沉悶朽敗的氣息。車站入口雖然鐵門緊閉,但對衛霖和白源而言,形同虛設。 水泥坡道從這里深入地下,通向軌道與站臺。 站臺內電源早已切斷,漆黑陰冷,濕氣彌漫,手電筒光線照射出剝蝕的墻皮,一小塊一小塊像魚鱗一樣翹起,令人看了起雞皮疙瘩。 衛霖走到站臺的立柱旁,抬頭照了照天花板:“距離地面35米,沒有任何電子信號能穿透。我們在這里待上3個小時,如果沒有追殺者,就說明這里暫時是安全的?!?/br> 白源有些不可思議:“這條線路沒有出現在任何公共出版物里,你怎么找到的?” 衛霖笑了笑:“把50年前的舊版地下管網和現在的相重疊,就會發現許多改道的、廢棄的、新建的線路。這里曾經運行過通勤車,雨水、污水、電力線路一樣都少不了,仔細對比就能發現?!?/br> 白源嘆服:“幾百萬條密密麻麻的線路,縱橫交錯,我一想都覺得眼暈,虧你還能找出來。霖霖,你的腦力似乎又進化了?” 衛霖也不太清楚,但之前找這條線的時候,又流了不少鼻血。白源用紙巾給他堵上,擔心地問他要不要去找個診所看看,或者買點藥。衛霖搖頭調笑,說是欲求不滿,回頭事情解決了,痛快打一炮就好了。惹得白源差點按住他,就地正法。 兩人在漆黑的廢舊車站里,找了處平坦的地面,把帶來的防潮墊和毛毯厚厚地鋪了兩層,坐在上面,耐心等待。 衛霖坐沒坐相,很快就滑到搭檔懷里,頭枕著對方的大腿,任由白先生擼貓似的胡擼他的頭發,發型什么的也不要了。 追捕者一直沒有出現,看來這個方法奏效了。 黑暗中的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好像把這輩子的話全透支了,可還是怎么都聊不夠。 當另一個男人走進地下車站時,兩人正在纏綿地接吻,瞥到手電筒的光柱晃動,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要不我先出去吃個午飯?”吳景函說。 雖說是打趣,語調中卻沒有多少輕松,反而覺得有些凝重。 衛霖起身,扒拉了一下頭發:“不用了,說正事?!?/br> “那我就直說了?!眳蔷昂聊瑤酌牒?,丟出了石破天驚的一句,“敏行下載的加密信息我已經全部解開,其中還有一份名單,是上次那份的后續——從20年前至今,第九批次人體實驗的實驗者名單,里面有你們兩個的名字?!?/br> “衛霖,白源,你們也是實驗者之一?!?/br> “名單上有36個人,是實驗人數最多的一批?!眳蔷昂瘡陌锍槌鲆粡埣?,遞過去。 衛霖怔然地眨了眨眼,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