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長公主是看不起劉全的,不過是個身體都不完整的閹人,可到底是皇兄面前的得力人,她點了點頭,徑自去梳妝了,半點都沒有說上一句的意思。 小太監心道這老公主真是脾氣大得翻天了,得罪了劉公公,怕是以后得不到什么好。興許是他的眼睛太露骨,小太監被劉全睨了一眼,那里面的冰冷讓他重新誠惶誠恐起來。 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一行人才從公主府離開。 而此時,御書房的地方跪著一個小小的人兒,地上還有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被人隨意丟在地上,可見此刻的氣氛緊張。 “抬起頭來?!?/br> 小人兒聞言,顫悠悠地抬起來,慘白的小臉上卻滿是倔強,可不就是寒光少年。 像!實在是太像了!難怪要易容成普通模樣了,這張臉完全就是他meimei和妹夫的結合體,凡是見過長公主和駙馬永安侯的人,都不會認錯。 十年前長公主生下一個體弱的男孩,永安侯大喜,可沒過多久孩子就夭折了,永安侯更是舊疾發作沒過多久就去世了。一個沒啥影響力的侯爺病逝,做皇帝的自然不會太過關心,也就沒有深查。 卻沒想到十年后,這夭折的孩子竟然找上了懷惠來到了他的面前,他一時竟也覺得荒唐起來??刹痪褪腔奶?,他知道meimei喜愛晏懷山,但卻沒想到喜歡到了這個份上。 上次她拿免死金牌進宮保下晏懷山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她少女時的心懷感慨,畢竟當年的免死金牌雖說是賜給安樂侯的新婚禮物,但實際上確實是他為了彌補meimei而賜下的。自從安樂侯死后,長公主與夫家也沒有了聯系,故而也沒多想。 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真的少思了,養面首都和東伯侯肖似,后院一堆卻從不臨幸,甚至……嫁給永安侯后也仗著身份守身如玉。 說真的,皇帝都有些同情永安侯了,做男人做到這份上,也真是窩囊到沒邊了。 可最后,長公主還是懷孕了,這就是皇帝如今舉棋不定的原因,因為——這里面也牽扯了他。 想打這里,他眼中寒光一閃而過,只覺堂下跪著的孩子可惜了,倘若他沒有離開侯府,如今也已是安樂侯府的繼承人了。 只可惜,他生得好,卻活得不好。 下定了決心,皇帝也不會為難個小孩子,直到長公主過來,他才開了口讓人將小孩子扶到一邊。 “皇兄今日召見臣妹,可是有要事相商?”人未至語先至,可見長公主在皇宮中的地位。 皇帝一把奏折就扔了過去:“你還有臉叫朕皇兄,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這是誰!” 怎么回事?長公主只覺不妙,還未躲閃就被奏折打了腦袋,她噗通一聲跪下,恰好看到寒光那張冰冷的小臉! “你是誰!”怨毒可見一斑。 寒光抿著小嘴,忽然有些想念躺在病床上的先生。這會兒,先生恐怕已經出宮了吧?也不知先生為何會將行動提前,不過這樣也好,再憋在這里,他都要瘋了。 他來京城,只為兩件事,一為師父報仇,二……他看著地上朱釵環伺的女人,從骨子里涌出一股厭惡。 這樣的人,竟然和他流著一樣的血液,真是不甘。 “你還問他是誰!你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這種話你也問得出口!朕的臉都要被你給丟盡了!” 皇帝氣得走下來將手里的密信一把砸在她臉上,長公主下意識地接住,定睛一看,上面條條框框寫著她如何引誘晏懷山春風一度卻陰差陽錯與安樂侯補了洞房,一月之后她查出懷孕欣喜若狂,可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后,孩子卻越長越像安樂侯。 她當下摔了孩子,逼得安樂侯…… “不不不不,皇兄這都是假的!你要相信我!這根本不是我的孩子!”長公主已經放下了自己的體面,完全不顧地爭辯起來。 “當真不是?”略帶著猶豫。 長公主不愧是最了解皇帝的人,她一聽心里頓時欣喜,當下就點頭,鄭重其事地澄清:“自然不是,方才也是看到人失了體面。臣妹當初那孩子先天不足又是不足月出生,滿月沒過就一命呼嗚了,是絕對不會活到現在的?!?/br> 她越說越順暢,反手就是一個誣陷:“皇兄,這肯定是有人誣陷臣妹,您可一定要替臣妹做主??!這少年竟能單槍匹馬進宮向您誣陷臣妹,您難道不覺得可疑嗎?”她哭得梨花帶雨,只可惜她保養得雖好,可畢竟年紀擺在那里。 皇帝只覺得膈應,腳步迅速退了散步避開meimei的手,再轉身,看著寒光的眼神就審視鋒利起來了:“說,你究竟是誰,誰派你潛伏到懷惠身邊的!” 寒光今年不過十歲,跟隨師父見過不少江湖風浪,他懂事早,也覺得自己見過形形□□不少人,可如今瞧來,還是他閱歷不夠。還皇家呢,連樓里賣唱的都沒他倆這一唱一和來得好聽! 不過他跪得倒是從容,只倔強著看人。 這目光太過明晰,皇上陡然有股被看穿的感覺,他剛一偏頭,就聽到meimei聲嘶力竭的聲音:“是懷惠!皇兄您還要偏袒他嗎?他這是誅心啊,事到如今,皇兄您還要偏袒他到什么時候!” 長公主深恨啊,要早知道這懷惠是那賤人的兒子,她早就出手弄死他了。偏偏這么多年,她竟然一面都未見過那個小畜生。 哦,這可真是一出好戲。 寒光只覺得渾身都冰涼,他腿一松,直接垮在了地上,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是他的血冰一點還是地面冰一點了。 雖然早就知道,但親眼親耳所聞還是讓人心驚不已。 “此事與先生無關?!?/br> 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聲音低沉帶著諷刺的喧囂,像是一種明晃晃的諷刺一般。 皇帝沒開口,長公主卻已經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你說沒關就沒關,你跟他一伙的自然這么說?!?/br> 寒光就笑了,他笑起來很是有些童真模樣,也難怪他經??囍粡埬槪骸伴L公主殿下,你知道為什么你這么久都得不到東伯侯的喜歡嗎?” 果然說到點上,長公主的臉色更加不好起來,若是可以,她新做的指甲肯定瞬間抓上寒光的臉。 ——她真是恨透了他這張臉。 寒光一字一句,聲音里帶著他沒有察覺的怨毒:“因為你陰狠、毒辣、丑陋,不堪為□□?!?/br> “啊——我殺了你!” 和潑婦沒有兩樣,皇帝雖然覺得這少年未免太過記仇,卻也覺得這評述沒有半點錯處。平心而論,娶到他meimei這樣的女子,安樂侯簡直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好了!成何體統!你何必跟個孩子計較!” “皇兄!” 皇帝撇頭,辣眼睛。 此時,寒光卻已經站了起來:“皇上,我只求你一件事?!?/br> “什么事?” 寒光自然不會說認祖歸宗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別人不想他認不說他也半點不稀罕:“只要皇上答應我斬殺劉伯候,我發誓此生再不踏足京城?!?/br> 這就是直接挑破他們的做戲了,當真是半分面子都不給的。 “無緣無故斬殺朝廷命官,你以為朕是什么人!” 寒光凄然一笑:“那么,如果不是無緣無故呢?皇上是否可以準許?” “說來聽聽?!?/br> 作者有話要說: 等下有雙更,我歇一會兒看個視頻繼續碼,吼吼吼! 第93章 莫及 是日, 醉臥美人膝的劉伯侯被關進了天牢, 罪名是貪墨軍餉,擇日處斬, 以儆效尤。百姓無不贊好, 甚至有些店家偷偷摸摸搞起了促銷降價活動,可見這位侯爺平日里多喜歡欺負平民百姓。 與此同時, 寒光在大內暗探的帶領下出了宮。畢竟是小外甥,即便已經準備下手,但人絕不能死在宮里。他太明白懷惠這個人了,既然調查清楚就絕對留有后手。所以寒光,現在還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宮里。至于懷惠身邊少了個小童, 又有誰會去在意呢! 長公主眼睜睜地看著小兔崽子得意離去,恨得眼睛里都快充血了,正如寒光所言, 這個女人已經被怨恨拉入了深淵, 狠毒又自我。 長公主還欲添油加醋,如今房內只有兄妹二人,皇帝再也不忍,反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打了上去:“你閉嘴!要不是你搞出那么多事情來,現在怎么會出現這種岔子!你還好意思說話!” 皇帝這下用力不輕啊, 長公主養尊處優也上了年紀,一下子被打蒙了,她何曾受過這種苦楚, 當下就反駁了:“皇兄,你說這話當真半點不心虛嗎!當初臣妹若非是為了你,怎么可能做那種事情!” “為了我!”皇帝氣得回來就想一腳踢上去:“你為了我,難道不是為了你的私心嗎!你到底看上晏懷山哪點,早知道你這般,當初我就該殺了他!” “你敢!” 皇帝就氣得當真踢上去了。 踢完就覺得人不太好,轉身坐定了許久才招手讓暗衛下來:“去,長公主年邁體弱得了失心瘋……” 長公主還欲放肆,瞬間就被堵了嘴巴由暗衛帶了下去。 當夜,皇帝就急怒攻心病倒了,四皇子和五皇子紛紛入宮侍奉在側,倒是弄得朝中人心惶惶。 第二日,本來尚且能夠言語的皇帝竟然陷入了昏迷,任憑太醫如何查驗都找不出病因。這下大家就更慌了,此時本來幽居的皇后卻出來主持局面了,命人立刻去請嚴真大師前來。 四皇子和五皇子看到皇后,心里立刻就有些發慌,這種局面簡直不要太熟悉好不好,兩月前他們的二哥懷王就是這么被廢的,一時之間他倆都猜不準到底是幾個意思。也是因此,朝局竟然詭異地穩定了下來。 嚴真和尚很快就進宮了,身邊跟著護國寺的住持懷峰。 他一來,眾人就將他迎了進去,可等嚴真看完皇帝的病情,卻也搖了搖頭:“請恕老衲無能為力,皇上此次急怒攻心,怕是腦部受了損傷,老衲最多可緩解癥狀。且等皇上醒后,了結因果,方可探其究竟?!?/br> 皇后就命他趕緊治。 不久,皇帝悠然轉醒,聽到嚴真和尚的轉述,心里怒火又起卻明白自己不好再怒,勉強壓抑了心里的怒火才將所有人打發了下去,喚來了自己的心腹。 ——有些人,果然不能留了。有些事情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懷峰好不容易找到進宮的機會,找了個小太監領路便去看望師弟懷惠,可等他進去后,卻發現此“懷惠”非是彼懷惠。 “你是何人?”懷峰退守到門口。 “懷惠”自然是認識懷峰大師的,但他不能說,甚至在見到懷峰之后,頂著懷惠的臉皮還笑了笑:“懷峰大師,我是懷惠??!”手下卻使了個暗號讓懷峰瞧見。 懷峰:…… 懷峰無法,他也明白這是小師弟的一番好意,緊了緊手中的佛牌,最后還是轉身離開。 很快,懷惠在宮中遁逃的消息不脛而走。懷峰被迫也留在了宮中,和苦逼的嚴真和尚一起給皇帝祈禱,連理由都這么充分。 這佛牌是當真送不出去了! 皇帝病重,幾位元老學士總理朝政,六部協商,作為禮部尚書,沈之追仍然擁有進宮的權利。這幾天,他發給懷惠的微信短信沒一條回復的,他這心里突突地跳,光聽說懷惠擅自隱瞞出宮的事情后,他這小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聽說是護國寺的懷峰住持去探望小師弟的時候發現的,懷峰住持當場就指認了出來,可見其大公無私。 當然,更多的人是認為他與懷惠不對付,畢竟這么多年被人強壓一頭,是個人心里都不舒坦。同樣這也打消了護國寺包庇懷惠的流言,民間紛紛說護國寺禪師佛法高深普度眾生,絕不偏袒偏信。 可沈之追知道不是這樣的,所以他下班之后,拐去了佛殿找人。 剛好,懷峰也很想找個人嘮嘮嗑,兩人一拍即合,喝著茶吃著糕點談起了養生絕學,甚至還談到了人生哲理夢想什么的,反正……宮里面談話怎么謹慎怎么來。 直到日落西山,懷峰送沈之追出去,兩人行至宮門口道別后再各自返回,沒有一絲出格的地方。 后面的目光終于被人收回,馬車里的沈之追長吁了一口氣,他伸手拿出懷峰塞給他的東西,一看竟是一塊佛牌! 這佛牌,是幾個意思???沈之追看了半天,眼睛都要發暈,最后還是將佛牌貼身放好,準備找個時間給懷惠送過去。懷峰住持給他佛家的東西,想來肯定是讓他轉交。他就一個前和尚朋友,不給他給誰。 可他沒想到,這一聯系就直接聯系了五天。 沈大人心里苦。 等到五天后長公主被禁足的消息傳出來,他還是沒有一絲一毫懷惠的消息。沈之追急了,最后忍了又忍,還是悄么么給談庭玉發了微信。 談庭玉收到沈之追的微信那是一點兒都不意外,她那晚差點和某人吵起來,想也知道以某大師的記仇,估計是肯定拉黑了沈大人,甚至后面還十分小肚雞腸地讓她也拉黑。 被她果斷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