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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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微弱,王妃沒有聽清,忙轉臉對丈夫道:“王爺說什么?” 裕王有氣無力地道:“初雪若是受人指使,此人多半與大內有關,你居然還指望大內的人來審——你聽張先生的——” 說到這里,裕王疲累已極,上氣不接下氣地劇烈咳嗽起來。 王妃忙上前為他撫胸:“好好好,臣妾就聽張先生的,春兒,快給王爺端碗參湯來?!?/br> 張居正知道這位王妃資質平庸,是個沒什么主意的人,既然王爺已經醒了,那最好還是同王爺商議。 于是一聲不吭地坐在房里,耐心候著王妃親手將參湯一匙匙喂到王爺口中。 過了有小半個時辰,在參湯的作用下,裕王的精神漸漸好了起來,說話也有了些力氣。 張居正方道:“王爺既已醒來,此事還得讓皇爺知曉?!?/br> 王妃道:“方才已經讓何英去宮中報信了?!?/br> 張居正便對裕王道:“王爺,宮里的人一則來歷復雜,二則,他們審理案件的頭腦和手段,未必及得上三法司的官員們?!?/br> 聽了張居正的話,裕王暗想,這個自然,宮里那些不識字的嬤嬤太監們,論學識,論聰慧,如何能追得上三法司那些科舉出身進士及第的讀書人,最重要的是,那幕后指使之人再能耐,也不能讓大理石少卿,刑部尚書,御史們都聽他的?!?/br> 想到此處,他與張居正對望一眼,心中都隱約猜到了一個人,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是師徒間長期相處培養出來的,壓根就用不著宣之于口。 默然片刻,裕王又道:“聽說,那大理石少卿乃是你的同窗好友?” 張居正點了點頭:“刑部尚書王左,亦是我的恩師徐階早年的弟子?!?/br> “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痹M蹰]上眼睛,思酌一會,又微微冷笑道:“他也是太性急了些,父皇不過就是召見我一次,不過,此事或許反倒能幫我順利冊封,先生,你說是不是?” 張居正沒有回答,此刻,他心里擔憂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第22章 會審 裕王在府邸中被人下毒暗殺,差點沒命,這件事情就像響晴天的一聲驚雷,使得整個朝野為之震動。 嘉靖帝聞報后,大發雷霆,著令大理石少卿段秀,刑部尚書王左,御史中丞孟安詳三法司會同審理此案,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青云閣里,三位官員坐在書房里,靜靜地聽魯太醫講解案情:“王爺中的淺草蝶粉,是一種慢性□□,因為味道異常鮮美,下毒之人通常都是將它混合在食物中,人中了此毒,段期內不會有異常癥狀,可是,多則三年,少則一年,毒發之后,必死無疑。 王左便問:“那么,王爺中毒,大概多少時日了?” “從王爺脈象看,中毒最多三五個月,此次毒發,乃是蓮藕的誘因?!濒斕t答道。 三人又問了些細枝末節,便讓魯太醫退下。 稍后,初雪被帶到了青云閣。 進屋之后,見眼前的少女神態鎮定,面容清麗難言,王段孟三人都是一怔,心中不約而同地想,果然王府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連一個做點心的丫頭,都有這般氣韻顏色。 初雪盈盈跪拜:“奴婢見過三位大人?!?/br> 王左是主審,便正了面色,凜然道:“下跪何人?” “奴婢乃青云閣點心房的使婢李初雪?!?/br> “嗯,李初雪,你毒殺王爺,受何人指使,還不快快招來!” “大人,我冤枉,三位大人請想,毒殺王爺,乃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初雪就算有心毒殺,也不會明目張膽地將毒物混在豬油之中,這不是明擺著找死嗎?世上哪有如此愚蠢之人?!背跹┑椭^,每一個字都咬的非常清晰。 王左冷笑道:“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難說,食物是你親手烹制,不是你,還能是何人?” “大人請再想想,我與王爺無冤無仇,沒有理由去毒殺王爺,就算有人指使,也無非是拿我的命來脅迫,我若不答應,無非就是奴婢自己死,我若答應了,一旦敗露,我李家全家都要死,孰輕孰重,誰人不懂掂量?” 說到這里,初雪抬起頭來,緩緩道:“食物是我親手烹制,由我來下毒害王爺,太容易敗露了,便是傻子也知道抓我拷打逼問,如此一來,事情敗露之后,我全家是死,背后指使之人也定然是個死,那人,也不會那么愚蠢吧?!?/br> 這三人都是屢破奇案的斷案高手,早已明了初雪多半不是下毒之人,可是聽初雪這般娓娓道來,心里還是為她的能言善辯喝了聲采。 段秀便道:“既然如此,你仔細回想一下,這些日子,什么人能接觸到點心房的豬油壇子?” 初雪便將素日里點心房進出的人一一報了上去,又把平日里買香料的鋪子名也報了上去。 旁邊孟安詳便一一記了下來。 “把點心房的李初雪,小月,和這名單上的人都給我查,”王左扭頭對身邊的差役道:“還有大廚房里所有能接觸到熬豬油的肥rou的人,并街上香料鋪子老板伙計,都給我細細地查,從祖宗三代開始查起,一直查到吃奶的兒孫輩,定要弄清他們都與什么人有來往?!?/br> 差役們這一查,足足查了有半月有余。 人,抓了一批又一批,王左等三人審了一堂又一堂,可是,最終卻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無法找出下毒之人,案件始終停滯不前。 這半個月里,裕王的身體完全的痊愈了,又開始了青云閣的讀書生涯,可是,連日來他與兩位先生討論的,不再是治國經略,而是,那下毒之人究竟是誰。 裕王康復之后,為免母親杜康妃牽掛,便日日進宮探視母親,康妃親眼看見兒子身子健狀如昔,一顆心才算放了下來。 想起下毒之人手段之陰狠,不禁心驚膽顫,少不得日日在太后面前訴說一番對兒子的擔憂。 蔣太后一向看重這位長孫,得知案件久偵不破,又見杜康妃日日愁苦,擔心兒子再次被人下毒,太后心中有氣,便把嘉靖叫到慈寧宮里,好一番催逼。 嘉靖十分無法,只得好言好語安慰母親:“母后放心,兒子已讓三法司的官員會同辦理此案?!?/br> “朝廷里那些官兒,有幾個中用的?”蔣太后冷笑道“依我看,此事干脆不要再查了,就把青云閣和大廚房里所有伺候三郎的人,全部賜死,就干凈了,一群奴才而已,算得什么!” 見母親這般說話,嘉靖先是微微一怔,再凝神細思片刻,方笑道:“母后見事,果然干脆利落,如此了結,也算得上一個斬草除根的好法子,看以后,還有哪個奴才敢再對三郎不忠?!?/br> 第23章 真相 “張大人,王爺讓您稍稍等會,他即刻便來?!鼻嘣崎w里,五福低聲對張居正道。 “五福,我昨晚離開王府時,依稀聽見有人議論,說為著王爺中毒一事,陛下又有旨意下來了?”張居正問這話時,見五福面色蒼白,精神委頓不堪,雙目紅腫,心里更是忐忑。 他不問則已,這般一問,五福的臉色越發白了,嘶聲道:“奴才們命苦,怕活不過三天了?!?/br> “誰你說誰命苦活不過三天?”張居正騰地從那張花梨木太師椅上站起身來,逼視著五福。 五福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嗚嗚咽咽地道:“皇爺下旨,若過了三天還是查不出誰下的毒,王爺身邊所有的奴才們都得死,大廚房,我與何公公,所有青云閣的人,都要死——” 張居正的一顆心,猛地揪了起來,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再也聽不清五福的話,呆了半晌,他頹然坐下,伸出雙手,狠狠地嵌進太師椅把手上雕刻的如意云紋的花紋上,卻絲毫也不覺得痛。 “初雪,她就要死了嗎?那么美好動人的笑容,此生再也看不見了?不,不能,絕不能?!毕氲竭@里,他再也坐不住了,丟下嘮叨哭訴的五福,大踏步地走出了青云閣。 王府大門右側的巷子里,心墨守著公子的馬車,哪里也去不得,便蹲在地上看著王府幾個閑散小廝斗蟈蟈兒,正得趣間,突然見自家公子飛步趕來,神色間說不出的焦急與倉皇。 心墨不由得怔住了,他從未見過公子如此失態,正不知所措間,就聽公子喝道:“上車,我們去段大人府上?!?/br> 初雪已經被關了十多天了,這中間她和小月都過了幾回堂,卻始終等不到冤屈被雪的時候,在張居正的關照下,雖然飲食上不曾受到苛待,堂上也沒有用過刑,可是精神卻漸漸委頓了下來。 這日,是冬日里難得的艷陽天,陽光自天窗直射進來,給陰冷潮濕的牢房增添了幾分暖意。 初雪與小月背靠背沐浴在那一縷陽光之下,彼此都是沉默。 從開始的驚恐掙扎,到現在的聽天由命,兩人更多的是對命運無能為力的麻木。 門外,突然又傳來腳步聲,初雪心中一動,這不像是守衛這個院子的侍衛的腳步聲。 果然,腳步聲漸行漸近,張居正清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初雪,你還好嗎?” 初雪起身上前,對著門縫輕聲道:我很好,只是下毒的人還沒找出來,“你怎么又來了,別人看見了要起疑的,你快點回去吧?!?/br> 張居正聽她語氣,便猜到昨日宮里那道可怕的圣旨還沒有傳到她的耳中,心念一轉,便道:“案子久偵不破,陛下命我協助三法司的人追查,我現在是名正言順地來問你話了?!?/br> 頓了一頓,又道:“陛下旨意里還說,若是三日之內,我不能破案,就罷了我的官兒,所以,初雪,你一定要好生回想,前段時日,到底都有哪些人進點心房?!?/br> 初雪吃了一驚,吶吶道:“你的官兒是幸苦讀書多少年考來的,難不成因為找不到下毒的人,就要被罷了嗎?這也太——” “所以,咱們只有三日的時間?!睆埦诱谅暤溃骸拔曳讲排c大理寺的段大人談論過了,這么久找不出那人,定是哪里出了紕漏,初雪,你再好好想一想,自你進點心房,都有什么人到房里去過?!?/br> 初雪苦苦地思索起來,半晌,方苦笑道:“實在是沒有了,就是那些人,除非別人有點心房的鑰匙,不然一定就是我報上去的那些人?!?/br> “鑰匙?”張居正腦海中莫名地靈光一現,稍加思索,便道:“不錯,鑰匙,有可能是有人拿了鑰匙,三更半夜去點心房投毒,你快說,哪些人能拿到你的鑰匙?” “我的鑰匙一直帶再身上,除非晚上睡覺,會擱在床前的榆木柜子上。 一時間,張居正心中閃過無數念頭,難道是有人夜里潛入青云閣,給初雪房里下了迷香,再拿了鑰匙去投毒嗎?不可能,王府禁衛那般森嚴,那么,還有誰能拿到初雪的鑰匙?” 想到這里,他不由自主脫口而出:”嬌兒,跟你一起住的嬌兒會嗎?” 初雪心頭猛地一跳,她想起來了,自她與嬌兒同屋開始,嬌兒每天夜里都有起夜的習慣,奇怪的是,再冷的天氣,她都說自己用不慣恭桶,非要去院子里的茅房,依稀記得有一次,她醒來好久,都不見嬌兒回房。 心底開始泛起了隱約的驚懼與不安,后背像是被冷風吹過,涼颼颼的感覺,嬌兒,自己的好姐妹,那么善良開朗的女子,不,不會是她,自己不能為了脫罪,為了不讓張居正罷官,就去攀誣摯友。 然而,除了她,實在沒有人再能拿到鑰匙,她們晚上睡覺,窗子都會關嚴實,房門都是從屋內反鎖的。 見門內久久悄無聲息,張居正若有所悟,輕聲道:“我知道嬌兒與你素來親密,可是初雪,人心難測,若不是她做的,她自然經得起查,若是她做的,這等不仁不義背棄陷害朋友之人,怎堪為友” “我只記得——”初雪的喉嚨不覺有些發干:“她夜里從來不用房里的恭桶,都是去茅房,再冷的天氣,都是如此?!?/br> 張居正長吁了一口氣:“你放心,此事,我定然會查個水落石出?!?/br> 從初雪處出來,張居正片刻也不做停留,上了自己家的馬車,對趕車的心墨道:“去段大人府上,快?!?/br> 心墨抬頭瞧了瞧正當午的太陽,見公子神色冷厲,嘴唇動了動,硬是壓下了勸他吃午飯的話。 這一夜,張居正徹夜未眠。 第二日,天色尚未大亮,抱月軒里,陸采蓮正拿著犀角梳子細細地給剛起床的裕王梳頭,就聽見外面的小丫頭來報:“張大人有急事求見,現在青云閣等王爺?!?/br> 裕王一怔,此刻離張居正平日來講課的時間整整差了一個多時辰,若非有緊急要事,張居正不會如此絕早到來。 陸采蓮察言觀色,知道他急著要去,便沖珍珠使了個眼色,珍珠忙上前為裕王潔口凈面,梳洗停當之后,陸采蓮道:“王爺好歹用些早膳再去?!?/br> 裕王看了陸采蓮一眼,心中暗想,她雖然美艷,卻自幼養尊處優被人服侍慣了的,終不及王妃體貼周到,于是道:“待會,叫人送兩個人的早膳去青云閣?!?/br> 說完,便匆匆去了青云閣。 張居正巋然坐在太師椅上,見裕王推門而入,點了點頭:“王爺來了?!?/br> “先生這么早來,想必有要事吧?”裕王坐在書案前,沖跟在身邊伺候的何英揮了揮手,何英會意,悄悄退了下去,帶上門,只留下師徒兩人在房內。 “王爺,前日下毒之人,已經查出來了?!?/br> 裕王渾身一震,失聲道:“是誰?” “是管書庫的婢女嬌兒?!?/br> “嬌兒?她管書庫,我對她素來和善,她——她是受了那人的指使嗎?” 張居正道:“三法司的差役們查得清清楚楚了,嬌兒的父母與景王府上總管的內侄比鄰而居,兩家來往密切,近幾個月來,景王府總管劉三經常出入他的內侄家中,而且,嬌兒的父母原本賣兔兒糖勉強維持生計,昨晚段大人帶人去搜她家,卻搜出了許多金銀財物。 裕王冷笑道:“那嬌兒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