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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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這個對皇權最有力的威脅,她雖不至于舉步維艱,卻一定會經受諸多波折和委屈。 她得讓他打心底冷靜下來,而且,還要在不為難不算計蕭仲麟的前提之下。 瞥一眼自鳴鐘,她撫了撫心口。還好,時間完全來得及。 她喚翟洪文即刻把沈輕揚請到宮里。 沈輕揚來得很快,許持盈遣了宮人,言簡意賅地道:“接下來本宮要問你的事,你都要據實回答,如果你希望沈令言安然無恙的話?!?/br> 沈輕揚的猶豫只有片刻,隨即恭聲道:“微臣曉得,皇后娘娘詢問的事,只要微臣知情,便會如實稟明?!?/br> 許持盈略略松了一口氣,壓低聲音,詢問最關鍵的幾件事。 這期間,在殿門外守著的翟洪文輕聲問木香:“皇后娘娘是不是還沒消氣?不會讓影衛——”想問的是不會讓影衛放在宮外的人監視許夫人吧?但真是沒膽子明說。 木香失笑,“您想哪兒去了?不會的?!?/br> “那就好?!钡院槲膿狭藫项^,“這幾天聳人聽聞的事情出的多,我難免異想天開?!?/br> 木香但笑不語,心說許夫人自有丞相約束著,才不需皇后費心。 沈輕揚離開之后,許持盈腳步匆匆地去了書房,揚聲喚人快些磨墨,隨后提筆寫了一封簡短的信,又喚翟洪文進去,正色吩咐:“去宮門口等著,攝政王進宮的時候交給他,讓他務必即刻過目。事關重大,你一定要辦妥當?!比f一蕭仲麟恰好手邊無事,郗驍與沈令言不需先來坤寧宮,她這封信送去,便與和他們相見無異。 翟洪文神色一凜,分外鄭重地道:“奴才明白,皇后娘娘放心?!?/br> · 辰正,郗驍與沈令言相形進宮。 兩個人面色都不大好——整夜未眠,爭論到現在,他們的想法還是不能達成一致。 他先是竭力反對她要陪著他認罪,隨后又氣她早在去年就把關乎彼此和蕭寶明、趙家那些事的密信交給了許之煥——這很可能就是又多了一個知曉她被人要挾的原因的人。 許之煥,那是持盈的父親,他傷誰都不能傷許家人,就算許家說出損害她名譽的那些事情,他也只能受著。 眼下他能祈求的,只能是許持盈的通透練達磊落,都是許之煥的功勞。 翟洪文快步跑過來,把許持盈的親筆書信遞給郗驍,又照實說了許持盈的意思。 郗驍頷首,取出信紙看過,先是擰眉,隨即無奈地笑了。拿著信紙猶豫片刻,放回到信封之中,交還給翟洪文,很不情愿地道:“告訴皇后娘娘,臣明白,遵命就是?!?/br> 翟洪文雖然不明就里,還是喜笑顏開,“奴才這就去復命?!?/br> 郗驍側頭看一眼捧著一大堆東西的沈令言,沒好氣地道:“依你們,見到皇上之后照實說?!?/br> 沈令言眼里立時有了笑意,“那就好?!?/br> · 巳時,御書房。 郗驍與沈令言跪在地上。他們以罪臣自居,請皇帝看完所有供證之后定罪。 蕭仲麟也就由著他們,自己凝神閱讀沈令言交上來的一應口供——包括她自己的。 兵部、五軍都督府、趙家、蕭寶明、陸乾……這么多人,這么多人曾犯過欺上瞞下禍國殃民的罪行。 克扣軍需糧餉、買賣空缺的武職,甚至郗驍在外征戰獲封攝政王的那次風波,亦是太后與趙家父子推波助瀾導致。那一次,的確是從重發落了兵部幾個人,但那分明只是太后等人推出去的替罪羊,作為幕后元兇的人,到現在都逍遙法外。那些因為他們埋骨沙場的將士,到現在都還沒得到真正的公平、公道。 罪惡與自己毫不相關的時候,只有因為事不關己的不置信、驚訝和或多或少的憤怒。 但當罪惡與自己息息相關的時候,心頭便會被憎惡、怒火充斥。 蕭仲麟用了小半個時辰才看完手邊一切,又沉思多時,才出聲道:“沈指揮使,你先去偏殿用些茶點?!?/br> 沈令言稱是,起身告退。 蕭仲麟望著郗驍,“攝政王,平身?!?/br> 郗驍恭聲稱是,起身靜待下文。 蕭仲麟目光悠遠地望著郗驍。是在看當朝攝政王,亦是在看朝堂格局。 如果說活過來是至為幸運亦艱辛的事,那么到此刻,眼前事應該是他此生至關重要的一件事。若是處置不當,往后不得安寧。 在蕭仲麟眼中,許之煥是極為出色的政客,該忍時忍,該狠時狠;郗驍是極為出色的軍事人才,在這之余才是一個政客,但也正如先帝所言,是十足十的性情中人。 許之煥今日給他的建議,是將郗驍作為短期的利刃,利用攝政王的威名懲戒罪臣,隨后洗牌,最后再發落郗驍,拿走他的兵權,給他一個說得過去的但再無實權的位置。 ——郗驍不會反對,許之煥如是說。 的確,郗驍不會反對。此刻認罪的姿態、行為都能讓蕭仲麟確定這一點。 但是,那是一個政客的遠見,不是他這坐在龍椅上的人看法。 蕭仲麟喝了一口茶,打破殿內的寧靜:“有些話,朕要與你擺到桌面上,說透才好?!?/br> 第042章(更新) 042 郗驍躬身行禮, “罪臣謝皇上?!?/br> “罪臣?!笔捴禀胪嫖兜匦α诵?, “你的確有罪, 私自關押朝廷命官家眷, 對朝廷命官、當朝駙馬動用私刑。今日, 先斬后奏, 交給朕這些必能引發朝綱震動的證供?!?/br> 郗驍默認。先帝在位時都不敢發力徹查的大案, 對于還未坐穩龍椅的新帝來說,是為難之至, 一次行差踏錯,便會陷入長久的被動之中。他, 的確是給新帝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原以為皇帝會為他引發的這一切暴跳如雷, 但是沒有, 皇帝仍然如常平靜, 眼神分外通透、睿智。 “你已做到這地步, 便再無將風波壓下去的可能?!笔捴禀胝Z聲徐徐,“朕要問你一句話, 日后你是否愿意聽從朕的安排, 拋開個人恩怨,秉公行事?” 郗驍略一遲疑,恭聲道:“罪臣今日進宮, 便是甘愿聽從皇上安排,聽憑皇上發落。懇請皇上成全的,是體諒影衛指揮使的不得已之處,權衡她的過錯與功勞?;噬先裟苡杷^相抵, 罪臣萬死不辭。只因她的過錯,皆因罪臣而起,是該追究,但該擔負她罪責的是罪臣?!?/br> 至于明月,那是不需提及的,明月不曾參與任何事,他從沒給過meimei這種機會。 蕭仲麟深深地凝視著郗驍,唇角緩緩上揚,牽出的笑容很愉悅。 他對郗驍,一直都很欣賞欽佩。而那份欣賞欽佩之情,在此刻尤為清晰濃烈。 沙場上運籌帷幄,身先士卒,不顧自身安危生死。 朝堂上城府深藏老謀深算,年紀輕輕,卻能與丞相為首的文官勢均力敵。 而在情場上,情深至此,數年不改心跡,掀起朝堂腥風血雨固然不完全是為了深愛的女子,而到最終,他甘愿為那女子付出手中一切。 郗驍絕對是最出色的將帥、權臣,但絕不是合格的政客。 不,郗驍甚至根本就不是政客。政客絕對不會因為兒女情長放下權勢,性命就更不要提了。 是真的。這是一個甘愿死于沙場、官場或情場的人,至情至性。 任何一種選擇,不過取決于時間、際遇。 郗驍有絕對的優勢,也有絕對的弱點。 而這樣的人,恰恰是蕭仲麟甚至任何一位帝王最需要的左膀右臂。 “走出這御書房的時候,你仍是朕的攝政王,絕非罪臣?!笔捴禀肴〕鲆坏烂苤?,起身走向郗驍,遞給他,“你關押賀家人等,對趙家父子動刑,都是朕授意為之。誰人問起,用這道密旨答對?!?/br> 郗驍接過密旨的時候,難以掩飾眼中的驚訝之色。 “此外,沈令言仍是影衛指揮使,朕還要她繼續查證那樁懸案?!笔捴禀胄ξ⑽⒌?,“至于你,日后要按照朕的意思,按部就班行事。短期內,有人會贊你大義滅親;但到最后,你少不得落個六親不認的名聲。攝政王,受得住這些么?” 郗驍不由自嘲一笑,“罪臣自然明白,不論是最先想到的下場,還是皇上此刻安排的出路,都少不得落個六親不認的名聲?!?/br> 蕭仲麟轉身回到龍書案后方,“六親不認無妨,對得起這些年追隨你的將士就好,那些因兵部罪行埋骨沙場的人,朕與你,都欠他們一個交代。他們已死,無可挽回,但是他們的至親,該得到朝廷應有的撫恤、更好的處境?!?/br> 郗驍想到自己親身經歷的慘重傷亡、無辜喪命的將士,心中酸楚至極。 的確,那些無辜喪命的將士,甚至沒得到朝廷應有的撫恤——彼時國庫空虛,戶部能撥出的銀兩有限——這是就算天下將士齊心造反都不能改變的事實。他與裴顯錚等人盡量幫襯那些已故的戰友,但是,能幫的終究有限。 蕭仲麟手撐著龍書案,凝視著郗驍,“那件事,朕有七分過錯,余下三分,是你郗王府之過?!?/br> 郗驍黯然點頭,“皇上言重了,歸根結底,那件事是郗王府之過?!痹谧蛲碇?,他一直認為那是皇帝、太后的罪責,看到賀戎、趙鶴的口供之后,才知道先帝、父親、太后才是罪魁禍首。是他們,助長了兵部那些人的貪婪與野心。 “攝政王?!?/br> “是,臣在?!?/br> 蕭仲麟緩聲道:“朕愿意相信你能秉公處事,按照朕的意思處理后續事宜,逐步鏟除朝堂禍根;朕愿意看到你余生手握兵權留在朝堂,為天下將士謀得該有的益處,不委屈亦不縱容保國安民的熱血兒郎。 “只是,這期間也需得你掌握分寸,凡事先與朕商議,不得先斬后奏,更要出于百姓、將士的處境深思熟慮。做到這些,朕會為你平息流言蜚語,讓你地位依舊,甚至,心愿得償?!?/br> 停一停,他語氣沉沉卻分外誠摯,“這是朕對你的期許,亦是朕此生最為正確或是大錯特錯的一個決定。不論對錯,朕都甘愿承擔后果。君子一諾,重于千金——郗驍,我方才所說一切,你能否答應?” 郗驍沒有即刻回話,因為心頭的情緒如浪潮一般翻涌。 有一段日子了,他留意到皇上堪稱驚人的轉變,從與持盈緩和關系開始,到此刻與他推心置腹為止。 這些一度都是他從來不敢也不能奢望的。百姓、將士,需要一個明君,但是在皇上登基之日起,到他稱病之前,都是一個昏君胚子。 他郗驍的抱負,不過是在沙場對得起把命交給自己的將士,在朝堂為昔日麾下將士謀得該有的處境,在兒女情長方面給自己討一個說法,得一個交代。 沒有了。除了這些,沒別的。 偶爾一兩次,他是想把新帝推下龍椅,因為恨新帝的遲鈍,恨新帝看不穿他與太后一黨表面暗中都存在的分歧被太后利用,又恨新帝有意無意間對持盈、令言的怠慢、嫌棄甚至放棄。 但是,新帝終究只是懵懂無知,終究是沒做過天怒人怨的事。只要念及先帝對自己的賞識、扶持和信任,那份憤怒便會漸次消減,讓自己把因怒意而生的野心擱置一旁。 因為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理智冷靜的人,就算有朝一日順應萬民之意篡權奪位成功,也是不定哪一日就會成為暴君。 他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亦不能、不肯成為令言與自己都厭棄的那種人——他們最厭棄最憎惡的,不過是暴君、昏君、后宮女子和權臣罪臣誤國——那些人所犯下的滔天惡行,總是讓人一看史書就想把他們從棺材里揪出來鞭尸、挫骨揚灰。 最好的時光之中,他們談及史書中的前例,總會義憤填膺。他不能觸犯自己和她的底限,不能讓自己成為彼此引以為恥的人。 上次面圣時,便自心底察覺并認可了可喜的變化,此刻則是讓他分外意外并欽佩。 皇上這份膽色、魄力,先帝都難以企及。 到這一刻,他必須得承認,皇上已將他看得清清楚楚,全然了解。如此眼力,需得絕對的理智與冷靜,要摒棄一切會影響判斷的因素。 皇上固然有自己想要得到的至為長遠的益處,但是,他也與皇上一樣,是得益最多的人。 思及此,郗驍拱手行禮,“臣答應,日后一切聽憑皇上吩咐。稍后,臣會親筆書寫過往足以凌遲鞭尸的罪行,交由皇上作為不時之需?!?/br> 得到郗驍這樣的回復、甘愿給出的足以致死的把柄,蕭仲麟笑意更濃,心知不論先帝還是自己,都沒看錯郗驍。自然,郗驍不曾犯過那些罪孽,只是要以真心換真心,給他一份足夠說服任何人的憑據。 君子行徑。 蕭仲麟抬手示意郗驍平身,隨后道:“至于沈令言,朕方才已說過,會讓她如常在影衛行走,繼續查證與朕相關的懸案。與你無關,這是她自身修為、郎朗胸懷該得的處境。只要她不辭官,朕與皇后便會一直重用她?!彼?,郗驍所做這一切的最重要的原由是什么。 郗驍心頭一松,知道蕭仲麟所言皆為實情,沒有言語,只是深施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