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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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用膳的時辰,甘藍、木香帶著四菜一湯,隨許持盈離開坤寧宮的小廚房,返回到乾清宮。 兩個丫頭都是神清氣爽。 下午,皇帝賞了皇后十二件價值連城的首飾,八樣或華美或別致的擺件兒,除此之外,還有一架雙面繡屏風、一架山水小掛屏、滿滿一匣子成色最佳的東珠、最好的綾羅綢緞各一百匹。 除了來自內務府的綾羅綢緞,都是皇帝私底下賞賜皇后的——不需過名錄的物件兒,便可歸在皇后名下,隨意支配。 得到這樣的殊榮,正宮每個人都是打心底有了底氣。 至于她們兩個隨行去乾清宮,則是皇帝又派文鴛來傳話:皇后再去乾清宮侍疾的時候,盡管帶上陪嫁的宮女。 這應該是擔心皇后在那邊不習慣吧?一定是。 許持盈心情也不錯。 先前只當是小打小鬧,卻沒料到,那廝動了真格的,賞賜頗豐。 她從小就很喜歡打扮,鐘愛名貴的珠寶、華美的衣料,喜歡在裝扮上花心思,力求華美、別致兼具。進宮之后,情緒影響,便一切從簡。今日看到那么多的首飾、衣料,愛美之心復蘇,一面賞看,一面已經開始盤算如何物盡其用。 這才是她習慣的日子:有煩惱,但是樂趣相伴。 走進乾清宮,文鴛殷勤地笑著迎上來,低聲告訴許持盈:“方才攝政王奉旨進宮,皇上與他商議一些事情,剛走?;噬险f了,晚間在御書房用膳?!?/br> 許持盈感激地一笑,轉頭示意甘藍。 甘藍笑盈盈地到文鴛跟前行禮,繼而攜了文鴛的手,說笑著走去別處,期間把一個荷包塞到文鴛手里。 宮里規矩大,誰跟誰都要禮尚往來。 不論文鴛還是卓永,時不時就會透漏些消息給皇后,自是不能虧待。 許持盈從木香手里接過食盒,款步走進御書房。 蕭仲麟洗漱過,重新換了身衣服,轉回來的時候,瞧見一襲淡雅紫色的小妻子,唇角上揚成愉悅的弧度。 一如上次,許持盈親自擺飯。 蕭仲麟擺手遣了服侍在一旁的宮人,從她身后抱了抱她,“想我沒有?” “……”許持盈無語,皺了皺眉。這話說的,好像他們情分很深似的。 “小沒良心的?!笔捴禀敫嬖V自己要習慣自討沒趣的情形,“我可是想你了?!?/br> 許持盈連鼻子都皺起來了。 蕭仲麟笑著摟過她,在她面頰上親了一口。 人美,連生氣的樣子都特別美,而且有趣至極。 蕭仲麟落座后,饒有興致地看她擺飯。 許持盈看了他一眼,見他是打心底高興,眉宇不自覺地舒展開來,“跟上次差不多,三道適合你用的菜,一道對你傷勢有益的湯。一道是我自己想吃的?!?/br> “這叫差不多?”蕭仲麟關心地道,“怎么只給你自己做了一道菜?” “小廚房不是沒準備么?”許持盈蹙了蹙眉,“你讓卓永傳話的時候,她們來不及準備,我也懶得讓她們去御膳房現找?!?/br> “怪我,忽略了這一點?!笔捴禀氲竭@時才想起,宮里或官宦之家對食材的要求特別高,一定要新鮮,處理之后,需要等一定的時間才能烹制。 “沒事?!痹S持盈笑道,“我怎么都好說,你吃著合口最要緊?!?/br> “嗯,病秧子就是有這點兒好處?!?/br> 許持盈忍俊不禁,“亂說什么,不是快好了么?” “的確?!笔捴禀胄廊活h首,繼而就蹙了蹙眉??旌玫臅r候,傷口癢得厲害。等到結痂的時候,情形只能更嚴重。 許持盈想了想,意識到他的煩惱,“所以說,要照顧好自己,不然苦頭可是多得很?!?/br> “苦頭再多,也值了?!彼f。 許持盈揚了揚眉,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沒興趣問,盡快擺飯,讓他享用。 一如上次,他吃著特別合口,問道:“你往后要是得空,能不能經常做飯給我吃?” “痊愈之前,就算讓我負責一日三餐都可以。痊愈之后,御膳房自然會出盡法寶地討你歡喜?!痹谶@種時期,也只有她,敢按照尋常人的清淡口味做菜給他吃,但以后不同,以后他想吃什么,御廚都會竭盡全力做到。 “兩回事?!笔捴禀氩毁澩目捶?,“廚藝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心情?!庇鶑N他自然不會輕視,但與她差了許多。秀色可餐的人,親手做的色香味俱佳的飯菜,享用的時候,心情真是不能更好。 “這好說?!睂τ谛蕾p自己廚藝的人,許持盈自認做不到拒絕,“只要你想吃,說一聲就是?!?/br> 蕭仲麟心情大好,簡直有些眉飛色舞了。 許持盈覺得這會兒的他有些孩子氣,但是,是很招人喜歡的孩子氣。 席間,蕭仲麟想起一事,“沈慕安這個人,你還記得吧?” “嗯,自然記得?!?/br> 蕭仲麟道:“我跟攝政王商量過了,罷免他翰林編修的官職,貶去別處,由你大哥補缺?!?/br> “……?”許持盈很意外,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沈慕安引發的那場風波,她平日真是想都懶得想。那個人,只是她在氣頭上與他斗法的犧牲品罷了。若是在意,如何都會證明毫無瓜葛。不在意,所以真的不是很在意那個人的處境。 “沈慕安固然有些才情,但是性子輕浮。那些閑言碎語,他以許丞相曾經的門客、識得你許大小姐為榮、四處炫耀是原因之一。等他將養好了,便外派到地方上?!笔捴禀胝Z氣誠摯,“我是覺得有必要跟你說說他的下落?!?/br> “我曉得?!痹S持盈感激地一笑,“怎么都好?!?/br> 感激是因為他這次做事很周全:與她和父親相識的人,他降罪貶職,同時則提攜她的大哥,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只是他提攜丞相長子、給她和許家體面;官場上隱隱知情的人,則會被他弄得摸不著頭腦,而且會因此擔心被沈慕安牽連獲罪,再不敢以訛傳訛。 蕭仲麟松了一口氣。 這件事,他真是深思熟慮過的。找郗驍商量,是擔心自己太主觀,處事不當。他看得出,郗驍發自心底的意外和贊同做不得假,這才放下心來。 君臣兩個做出決定之后,他又有了新的擔心:擔心男人看待事情的角度與女子完全相反,忙了一場,要是惹得她想偏、憤怒、委屈,可真就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幸好,正如她說過的,一點兒都不在意沈慕安。 有個難辨心思的攝政王就足夠他頭疼了,他可不希望再有零碎兒添亂。 隨后,兩個繼續用飯。 許持盈一直若有所思,時不時凝視他一眼。 蕭仲麟則是全無心事,大快朵頤。目前為止,他最享受的就是這樣的光景。 她需要觀望、意外的時候還長著,所以,他可以忽略掉她的注視。 不管你心里有誰沒誰,遲早都會只把我一個人放在心里——他這樣想著。 · 蕭仲麟沐浴更衣之后,回到寢殿,見木香正在幫許持盈梳理長發。 看了片刻,他走過去,對木香伸出手,瞧著她手里的木梳。 短暫的驚愕之后,木香唇角上翹,雙手把木梳送到他手里,繼而行禮退下。 許持盈卻是渾身不自在,欲言又止。 蕭仲麟學著木香的手法,從下往上、手勢輕緩地梳理宛若綢緞一般的長發。 發絲還未干透,把在手里,帶來微涼感觸。 “怎樣?” “還、還好……不,沒事?!痹S持盈生平第一次說話磕巴了。 蕭仲麟心里大樂,不由展目望向鏡中。 她穿著紅綢寢衣,襯得容顏如雪、眉眼漆黑、唇瓣更為嬌艷。 真如畫中人。美輪美奐。 蕭仲麟攬住她順滑濃密的長發,收在左手,隨后俯身摟住她,在她耳畔低語,“美成你這樣的人,是怎樣的感受?” “……”他溫熱的氣息縈繞在耳畔,讓她覺得耳根都要燒起來了,此外,微癢微麻的感受亦不能忽略,“皇上謬贊了?!彼吐曊f著,想要起身。 “想跑哪兒去?”他自是不會讓她如愿。 許持盈在心里嘆服:他怎么總有惹得她心神不寧的花招? 蕭仲麟抬手扣住她秀美的小下巴,讓她別轉臉面對自己。 許持盈立即下意識地咬住唇。 蕭仲麟笑了笑,“你這是要做什么?又在怕什么?” 許持盈不免懷疑自己想多了,很尷尬,扣著下唇的貝齒慢慢松開。 他就在這時候吻了上去。不蠻橫,但也絕對不溫柔。 許持盈的抱怨聲含糊不清,她都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么。 片刻后,蕭仲麟放開氣喘吁吁的她,滿眼笑意,隨后一本正經地幫她梳頭發。 許持盈盯著鏡子里的他看了一會兒,怎么看都覺得,他笑得太壞,像足了狐貍。 她嘴角抽了抽,又微微側頭,審視著鏡子里的自己。 怎么看,自己都像只茫然無措的傻兔子。 …… 下午的想法,現在是應驗了吧? 歇下之后,蕭仲麟特別老實,頭枕著雙臂,在昏暗的光線中望著窗戶斟酌事情。 他是不敢招惹她了。 昨夜的經歷,能寬慰自己是在床上的緣故,但歇下之前的親吻,他發現的是自己特別想要她。在當時,念頭剛起,他就生生地阻止了自己。 這么喜歡她,可她還沒喜歡自己,甚至于,恐怕連猜忌都沒完全打消。 這叫個什么事兒? 許持盈因為他長久的安靜有了幾分安全感,開始凝神斟酌日后的事情。 太后已經跟她表明態度,不知有沒有事先料到她的態度,做出相應的安排。 而她既然已經確定太后的立場,便不該站在被動挨打的位置。 太后在宮里能用的人,除了眼線,便是嬪妃。要知道,包括三妃在內,都是太后給蕭仲麟物色的人選。 不管她這正宮的墻倒不倒,眾人推的滋味都不會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