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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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持盈瞇了瞇眼睛,“不。是為皇上與攝政王正名。臣妾不過一介女流,哪里敢奢望什么,卻害怕連累了皇上與攝政王的名聲?!?/br> 太后定定地凝視著許持盈,神色透著些許詫異,之后欲言又止。 做戲做得難辨真假的本領,許持盈一向很欽佩,更有興趣仔細揣摩。這一點來講,太后已經是爐火純青的行家,她很愿意陪著對方唱完整場戲。 直到在涼亭落座,茶點奉上、宮人退下之后,太后才繼續方才的話題,只是語聲很低:“你與阿驍,到底是有人蓄意捏造,還是確有其事,恐怕你都不曉得吧?” “這話怎么說?” “事關你與阿驍,哀家如何能不關心,又如何能不擔心?”太后神色鄭重,“聞訊之后,哀家便先后幾次喚阿驍到面前,親口問過他幾次??墒?,哪一次他都是默不作聲,不曾否認對你一往情深?!?/br> 在你面前,郗驍承認或否認有用么?許持盈腹誹著。 郗驍承認的話,便是坐實了流言蜚語,徹底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上;否認的話,太后要么權當沒聽到,要么就順勢讓郗驍依照自己的心思迎娶攝政王妃進門。而且在當時,換個角度來看,郗驍算是她手里威懾蕭仲麟的最重的籌碼,他不會輕易讓她失去。 “話也不能這么說?!痹S持盈柔聲道,“默不作聲,何嘗不是意味著清者自清、不屑辯駁?再說了,皇上不是都沒親口問過攝政王么?看起來,也是不屑理會那些謠言?!?/br> “或許是吧?!碧蠓笱艿鼗亓艘痪?。如果蕭仲麟還是稱病之前的做派,她一定能讓許持盈無話可說??珊薜氖撬c以往判若兩人。十幾年來一直控制在手心里的人,忽然間對她翻臉不認人,這帶來的怒意,在這一刻齊齊涌上心頭,叫她心浮氣躁起來。 許持盈也想到了這一點,嫣然一笑。 憑誰都沒法子,蕭仲麟就是那個命:放到誰面前,都可能成為天大的難題。 風水輪流轉,輪到了她與父兄、摯友揚眉吐氣,拿捏蕭仲麟多年的太后則被他弄得滿心憤懣、有苦難言。 太后喝了一口茶,緩過神來,開始給許持盈擺道理:“帝王之心最難揣測?;噬系降资钦J定那是流言蜚語,還是想要秋后算賬,你真能揣測得出?” “臣妾不敢揣測皇上的心思?!边@是實話,如今的蕭仲麟,許持盈根本不了解,風一陣雨一陣的做派,讓她著實暈頭轉向過好幾日,“就算您言中不好的那一面,臣妾也會盡心竭力,把那捏造謠言的下作貨色查出來,讓皇上釋懷、心安?!?/br> 說話的時候,她凝視著太后,又瞇了瞇美麗之至的大眼睛,不同于之前在路上的慵懶與漫不經心,此時眸子里閃爍著迫人的寒芒。像足了看到獵物、蓄勢待發的小豹子,更像是已經認定謠言與太后有關——那句“下作貨色”,根本就是說給太后聽的。 太后需要竭力控制,才能不動聲色。深宮里風生水起多年的她,都險些受不住那種眼神。 果然是天生的妖孽,毒辣早已沁入心脾、骨骼,不定何時就會展露歹毒的鋒芒。 太后又喝了一口茶,“你說的對,是該查一查。就算你沒這個心思,哀家也不能坐視?!?/br> “您身子不舒坦,不宜勞心?!痹S持盈毫不猶豫地再給太后一個軟釘子,“這件事,臣妾會稟明皇上,看皇上如何安排?!庇腥搜b病是為了謀取便利、益處,太后裝病則給了她和蕭仲麟不少益處。 太后笑容溫和,“難得你有這份孝心。哀家只是稍稍有些不舒坦,過兩日就好了,到時候親自與皇上說說這件事?!?/br> 許持盈欣然點頭,“也好?!?/br> 太后斂目看著碧綠的茶湯,笑意一點點消散。過了好一會兒,她再次開口,語氣變得低而沉冷:“近來不少事,都能讓哀家懷疑你打定主意與我作對。方才說了這么多,哀家已經能夠確定。當著明人沒必要說暗話,哀家還是勸你三思。哀家要的不過是寧王諸事順遂、母族興旺,你若愿意成全、幫襯,哀家便會幫你坐穩皇后的寶座。若是你不聽話,哀家只能狠下心來難為你,換一個聽話的兒媳婦?!?/br> 許持盈神色從容,“臣妾要的是皇上安好、母族興旺,需得皇上與太后娘娘成全。太后娘娘若是顧此失彼,臣妾也不知會做出什么事。這一點,不妨拭目以待?!?/br> 嚇唬她?她是嚇唬、懲戒著別人長大的。 太后眸色深沉地凝視著許持盈,“哀家要寧王娶明月,要阿驍娶許家女,這兩件事你幫哀家如愿,哀家再無所求,會在宮中頤養天年。再不問宮中是非?!?/br> 許持盈失笑。若是寧王與攝政王府聯姻,攝政王府又與許府結親,太后可不就該頤養天年了? 野心這么大,也不怕氣得先帝顯靈,讓她現世報。 “臣妾希望明月得遇如意郎君、風光出嫁,希望兩個meimei的婚事由丞相做主?!痹S持盈歉然道,“臣妾應該是沒法子讓您如愿。這些事,過兩日,您也一并與皇上說說吧?!?/br> “哀家知道了?!碧蠖肆瞬?,“你退下吧?!痹俣嗟牟恍枵f了,威脅、恫嚇對許持盈一點兒用都沒有,要想拿捏她,只能讓她實實在在地嘗到苦頭。 許持盈恭聲稱是,起身行禮,從容離開。正猶豫著是回坤寧宮還是去乾清宮,卓永笑呵呵地迎上來,“皇后娘娘,皇上私底下賞賜了您不少物件兒,您回正宮瞧瞧?;噬险f了,皇后娘娘要是瞧著不合心意,只管說,奴才拿回去調換?!?/br> 許持盈揚眉,“皇上此刻在何處?” “在御書房看賬冊,還在給您挑選首飾、擺件兒呢?!?/br> “……”許持盈抿了抿唇。這會兒他明明應該專心批閱奏折的。早些批閱完畢,送還到父親和郗驍手里,讓他們覺得他勤快,才會繼續給他鋪墊盡早上朝的路。 沒正形。嘴里或心里就不能夸他,一夸就現原形。 卓永繼續笑呵呵地道:“皇上還說了,丞相與攝政王送來的奏折不太多,傍晚一定能批閱完。晚間還請皇后娘娘下廚,做一兩道可口的飯菜?!?/br> “……跟皇上說,本宮遵旨?!?/br> 事情都說完了,卓永樂顛顛地回了乾清宮。 路上,許持盈一直在琢磨蕭仲麟交代卓永轉述的話,心里越來越別扭—— 他這算是有些了解她了吧?篤定她會埋怨他不勤快,特地讓卓永跟她說明白。 她呢?時至今日,除了他搶被子、不穿寢衣睡覺的壞習慣,她完全不了解他。 長此以往,相處的時日里,豈不就是狐貍捉兔子的情形? 她最喜歡狐貍捉兔子的情形,前提是自己做勝券在握的狐貍,到了如今的他跟前,卻眼看著要變成傻乎乎的兔子。 這落差未免太大。 許持盈煩躁地抬手撓了撓額頭。 不能怪太后這么恨他,真挺招人恨的。她沒好氣地腹誹著。 · 許夫人回到相府內宅,高一腳低一腳地進到外書房。 許之煥正在指點次子許明的八股文?;实鄱疾簧铣?,他平日樂得忙里偷閑,得空就留在家里,指點兩個嫡子的學問。 許明見母親進門來,連忙笑著上前行禮,卻見她面色灰敗,眼神委屈又憤怒,“您這是……皇后娘娘發落您了么?” 許之煥看了妻子一眼,沒說話,繼續尋找次子文章里的紕漏。 “你這個小烏鴉嘴?!痹S夫人抬手戳了戳許明的眉心,“打心底不盼著我有好日子過,是不是?”神色依然非常不快,語氣卻分外慈愛。 “哪兒能啊?!痹S明賠著笑,扶著許夫人到三圍羅漢床上落座,又從小廝手里接過一盞茶,末了擺手遣了下人,語氣隨意起來,“說說吧,您把小妹怎么著了?”這么多年了,他眼里的meimei只有一母同胞的持盈一個,私底下說話都是喚許持盈小妹。meimei的性子,他和大哥最了解,不被母親惹惱了,絕不會給母親難堪。 “我把她怎么著了?你怎么問出口的?”許夫人氣得挑了挑眉,認真地抱怨起來,“我的意思是讓她開恩,恢復幼澄的容貌,可她呢?說幼澄日后就是那個德行了,隨后就跟我擺起皇后的譜來,讓我下次進宮的時候,先接受甘藍的盤問,甘藍覺得能見才稟明她。這幸虧是沒外人在場,但凡有外人,丞相府的臉面往哪兒擱?” “這就言重了?!痹S明笑道,“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小妹護著您還來不及?!?/br> 許之煥輕咳一聲,道:“幼澄的臉已經毀了,日后你不需再記掛?!?/br> “???”許夫人臉色轉為蒼白,“這話是怎么說的?我出門的時候,她不是說劉大夫找到幫她恢復容貌的法子了么?為這個,還特地叮囑我,不需與持盈說起她的病情?!眲⒋蠓蚴窃S幼澄最信任的大夫,近年來不舒坦的時候,都是先做樣子請太醫把脈開方子,隨后就照著劉大夫的方子調養。 許之煥毫無情緒地道:“起初的確如此,只是,劉大夫的法子不當,她的臉徹底毀了?!?/br> “……”許夫人狐疑地審視著父子兩個。幼澄的臉已經毀了,他們怎么還有心思在這兒談論學問?這件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許明娓娓解釋道:“劉大夫說,幼澄的容顏顯得平白蒼老了十歲,是因有人在她臉上涂了一層來自西域的樹木汁液,只要在日頭西斜時分,用混了漆的水清洗,便可恢復如初。您回來之前,幼澄照著劉大夫的吩咐凈面……臉不但沒好,反而徹底毀了,就像是生了疥瘡一般……”說到這兒,他嫌惡地蹙了蹙眉。 “那該怎么辦呢?”許夫人焦慮地望向許之煥。 “能怎么辦?她自己找的大夫,自己愿意上當,我防不勝防?!痹S之煥漠然道,“我已吩咐過大兒媳、臨安,明日派人送幼澄到西山別院常住,不需再回來。只當她已出嫁又守寡,許家管她余生的衣食起居?!?/br> 許夫人并沒因此放松半分,“可是,跟外人怎么說才好?” “那些你不要管,大兒媳知道怎么應承外人?!痹S之煥語聲恢復了慣有的溫和,“明日你去寺里上香,只管安心小住幾日。聞鐘聲,煩惱輕?!?/br> “也好?!痹S夫人過了片刻,反應過來,“那么,日后就要由大兒媳主持中饋了?” 許家大奶奶是去年秋日嫁進相府。年初,許夫人讓她主持中饋,她如何都不肯,說要再悉心學學為人處事之道。態度實在誠懇,許夫人自然不能勉強。 許之煥頷首,“沒錯。這件事,我幫你們婆媳兩個做主了。日后你只管安心享清福?!?/br> “哦……也好?!敝徽f中饋一事,許夫人是有些放下負擔的解脫,偏生還有幼澄引起的那些事,讓她心里五味雜陳。 “皇后吩咐甘藍的那些話屬實?”許之煥問道。 許夫人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到了心頭,“那還有假么?我還能編排她這種事不成?” “我說過了,皇后不再是你的長女,是母儀天下之人?!痹S之煥眼神嚴厲地看著她,語氣亦是,“你私底下總是這樣不成體統,無妨。只是,在外人面前也有口無心的話,豈不是要害得許家滿門都因你獲罪?!” 許夫人嚇得即刻站起身來,囁嚅地連連稱是。 “回內宅吧?!痹S之煥擺一擺手,隨后喚許明到跟前,“過來。你這哪有個做學問的樣子?這般的粗心大意,字跡也是,越來越潦草……”認認真真地教訓起兒子來。 許明連連認錯,眼角余光則瞥向茫然離去的母親,在心里嘆了口氣。 母親怕是到這會兒都沒意識到,父親已經對她和許幼澄動怒。 撇開持盈的話,父親很寵愛母親和許幼澄。但是,兩個人但凡與持盈起了沖突,父親絕對會無條件地站在持盈那邊。 父親對持盈的寵愛到了骨子里,并且再確定不過:長女值得他付出心血、一世寵溺。正如他與大哥對持盈的態度。 可恨的是,父子三個不能阻斷持盈嫁入皇室的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最疼愛的女孩滿心不情愿卻還要面帶微笑地嫁入皇室。 想到這兒,許明心頭抽痛,抬眼望著父親,小心翼翼地問道:“爹,持盈如今過得好不好?” 許之煥的語聲被打斷,先是蹙眉,繼而牽了牽唇,頷首道:“過得去。上次甘藍過來傳話的時候,順道帶了一封信過來,是持盈報平安的家書,說皇上現在長進許多,讓我們不要擔心,耐心觀望。但愿不是為了讓我們心里好受些?!?/br> 許明緩緩地點一點頭,“對,但愿如此?!?/br> 許之煥不愿意說這種就算討論七天七夜都沒定論的話題,因而話鋒一轉:“你大哥在翰林院,家里的事情,你要多留意,幫襯你大嫂一些。那些個不安分的人,一旦發現端倪,從重懲戒?!?/br> 不是他心狠。 持盈是為家族豁出自己的前程、安危嫁入皇室。如果蕭仲麟沒有轉變,她現在定是站在刀尖上度日。 最疼愛的女兒,往后禍福難料。一想到這一點,他就心如刀割。 那么,還有什么人或事是他豁不出去的? 許明自是明白父親的用意,正色稱是。 他忘不了,持盈出嫁前夕,父親當面詢問她:要不要換一條路? 持盈搖頭,笑著說用不著。 父親說你別考慮我們,我還是那句話,你諸事遂心最要緊,別的真是不需你顧忌。 持盈就說我要當這個皇后,我也不信嫁過去就要在水深火熱里掙扎多年,爹爹,您相信我。 父親再也說不出話,特別難過地看著持盈。 后來,持盈受不住了,握著父親的手說您別這樣,我受不了。淚如雨下。 那一日,是第一次,他看到小妹在人前哭泣,亦是第一次,看到父親落淚。 父親和小妹都想過法子要將婚事作罷:符氏一事給持盈的羞辱實在是太大。所以持盈稱病,所以父親推波助瀾地幫皇帝延緩、辭掉婚事。 偏生皇帝行事沒個章法,饒是父親,也沒辦法讓他的說辭順理成章。 …… 許明搖一搖頭,強行阻止自己再回顧往昔種種。 只要細想,他就恨不得把皇帝亂刃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