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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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的確在想別的,但也沒有要變心。嬋娟的確絕美,但他對瑞王妃是真的有感情,嬋娟的美對他造成了極大的沖擊力,那張臉實在是太美,是個男人都不可能杜絕對方的誘惑,只是每當他想再進一步的時候,就總會想起那天嬋娟唱的曲子,然后滿腔熱情便瞬間冷了下來。 幸好鄰國皇帝要來拜訪一事讓他有了目標,如今兩國關系不錯,勢力本是旗鼓相當,只是最近鄰國正在內戰,新帝登基,第一次要來本國建交,自然要好好招待。 宮里的歌舞他都看了,覺得不行,便將主意打到了嬋娟身上。一方面是想讓鄰國見識見識本國的伶人,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跟嬋娟說上話。 這段日子他沒敢去找嬋娟,說來也是奇怪,嬋娟不過是個小女子,出身卑微,又是低賤的戲子,可每每看到她,瑞王總會有一種畏懼的感覺,也不知是從何而來。 嬋娟自然是答應了,她有什么好不答應的呢? 鄰國皇帝到來的那天,京城非常熱鬧。大街上雖然已經禁嚴,卻仍有百姓把家中大門偷偷打開一條縫來看那磅礴的鄰國皇帝,只是陣仗太大,他們根本看不到對方在哪兒。只覺得鄰國那些高大魁梧的士兵實在是威風凜凜,令人看了就心生畏懼。 瑞王和皇帝也都是頭一次見到這位剛剛登基稱帝的新帝。據說這位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時間便將整個鄰國端下,似乎是天生打江山的料子。這樣可怕的人,他們是不敢得罪的。 更別提是這種只身前往敵國的勇氣了。換做他們,誰都不敢這么做。在自己的國家尚且能橫行霸道,可到了鄰國,自己算是什么?這種極度危險的事這人也做得出來,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當然,面上功夫都是要做足的。鄰國皇帝身材十分高大修長,生得俊美無儔,宮宴上不少宮女見了都羞紅了臉,便連皇后都覺得這男子實在是令人著迷,渾身的王者之氣自然不用細說,只那一雙令人驚奇的血眸,真是叫人看了便不由升起敬畏之心。 他也不多話,與皇帝的寒暄都沒什么耐心,并沒有我在別人地盤上就要夾起尾巴做人的意識,甚至狂妄地叫人想要扁他。 這樣的人,是用鮮血和殺戮造就的,他身上透出的肅殺之氣,即使是曾經上過戰場的瑞王都忍不住感到心驚。 若是這樣與本國為敵,那得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呀! 想到這里,他便起了殺心。與其放這么危險的人物回去,使得自己寢食難安,倒不如趁這個機會把人干掉,然后斬草除根。鄰國現在內戰剛剛結束,他們乘勝追擊,說不定能將其吞并。 這實在是個好機會,瑞王心動了。他看了看龍椅上的老皇帝,見對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知道父皇怎么想,于是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便按照原計劃進行歌舞表演。 環佩叮咚,妙舞笙歌,真是說不出的美妙動人。伶人們邁著歡快的步伐翩翩起舞,這可都是精挑細選的美人,不少大臣都忍不住看癡了,美人起舞誰不愛? 老皇帝哈哈一笑:“若是喜歡,盡管開口!” 鄰國皇帝一臉的似笑非笑,看著那群美人,并沒有看上的意思。他眼光高得很,并不是什么女人都來者不拒。 ☆、第四十四碗湯(四五) 這新帝到底誰來干什么的? 瑞王跟皇帝心底都納悶不已,要說這新帝來訪,要么是談和,要么是依附,再不然是挑事,可這人來了之后,是不搭理他們的示好,也不在意他們的試探,好像就是來溜一圈,溜完了轉身就回家。 但這人太危險,能在默默無聞的情況下,能在鄰國強盛的情況下,異軍突起,僅用三年時間便以布衣之身坐上那個位子,并且輕輕松松鎮壓來所有反對的聲音,如今自顧自到他們國家來,是不是存了吞并他們的心思?這位新帝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為敵,真不知要做哪樣才能躲過一劫。 雖然存了殺死新帝的心思,但無論瑞王也好,皇帝也好,都不敢輕舉妄動。 此時絲竹樂起,身著鮮紅羅裳的美麗少女從伶人中驚艷出場,水袖揚起,這舞還沒開始跳,一直在飲酒的新帝飛身躍起,踏過案幾,一把將少女擄入懷中,單手扣住她的腰肢,冷眼看向目瞪口呆的皇帝:”她,寡人帶走了?!?/br> 瑞王正待阻止,卻見嬋娟并不掙扎,反倒像是看見鬼一眼瞠目結舌,新帝低頭對她冷笑:”再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寡人,小心寡人砍你的頭?!?/br> 嬋娟面紗下的小嘴兒因為震驚張的大大的,她甚至懷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新帝抓著她的腰往上一提,雙手抱入懷中,轉身就走。 真是狂妄到了極點,也目中無人到了極點,但神奇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去阻止,一個個眼睜睜看著鄰國新帝于眾目睽睽之下看上了獻舞的伶人,連個招呼都不打,也沒等皇帝點頭,直接就把人抱走了! 這是何等的無禮,何等囂張跋扈! 嬋娟一路上都處于失語狀態,直到被丟到床上,對方伸手來解自己衣裳了才反應過來,但她并沒有拒絕,亦沒有反抗,而是喃喃道:”大、大王?!?/br> 新帝唔了一聲,半晌,惡聲惡氣道:”你哭什么?”被捅了個透心涼的難道不是他? ”你怎么、怎么……”嬋娟狼狽地用手去擦眼淚,可不知為什么眼淚就是忍不住。她覺得自己這樣哭太矯情,胡亂抹了眼淚問:“你是來殺我的嗎?”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要殺我,也得等我報了仇——” “許漣漪?!?/br> 新帝捏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用滿是淚水的眼睛和他對視,他的眼中有著不解:“為了那樣的人,值得嗎?為了他們,你選擇放棄寡人?寡人難道不比他們對你要好?” 嬋娟瞪大了眼睛,她咬住嘴唇,逼迫自己不要再流淚,此刻她心中只有無限酸楚,“我選擇了報仇,就決不后悔?!?/br> 她說得那樣堅定,新帝一把將她甩開,嬋娟因此撲倒在柔軟的被褥上。他冷笑道:“真是無趣?!闭f著繼續去脫她的衣裳,邊脫邊道,“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殺了寡人,便連點好聽話都不稀罕說了?” 說句后悔了想他了又能怎樣。 “關你什么事,你又不喜歡我!”嬋娟心中有愧,沒有拒絕新帝脫她衣裳的手,卻忍不住回了一句。 新帝先是愕然,而后了然:“原來是為了那句話耿耿于懷?!彼麊瓮裙虻酱采?,整個人以極其強烈的壓迫感將嬋娟籠罩。令人驚奇的是,他的怒氣在迅速下降,眼底甚至有著笑意?!斑@么在意寡人說的話?“ 嬋娟似乎被戳穿了心底的秘密,臉色立刻就變了。她扭過頭去不看新帝,他卻捏了捏她的臉又拍拍她的頭:“你以為寡人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聞言,嬋娟驚愕地望著他。他卻撇了撇薄唇:“寡人早覺得活著沒什么意思,你有孕之后,寡人心想活下去也不錯,但你小產那天,寡人就知道,咱們之間,必然不得善終?!?/br> “你想殺就殺吧,反正活著也沒樂趣了?!?/br> 嬋娟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為什么……” “答案不是很顯而易見么?”新帝用看白癡的眼神瞪她一眼?!肮讶瞬徽f。但是,許漣漪?!彼缴?,兩人呼吸交纏,彼此間幾乎沒有距離?!澳闱饭讶艘粋€孩子,必須還。否則寡人就砍了你的頭,問你怕不怕?!?/br> “我不叫許漣漪?!眿染暾f。 “在我的記憶里,你就叫許漣漪?!彼幌驓埍┑穆曇粲兄滟F的溫柔?!拔乙粋€人的漣漪?!?/br> 嬋娟怔怔地看著他,一時間竟不知說什么好了。新帝親了親她的紅唇,嘀咕道:“寡人為你犧牲了很多,這一世你若是再敢殺死寡人,寡人便是追到黃泉碧落,也要將你碎尸萬段?!?/br> “……不?!眿染昴乇ё∷??!澳闵岵坏玫??!?/br> 他們是兩個極端的惡,相遇之后,融合成了愛。 即使臭名昭著,也彼此救贖。 “還敢再殺寡人嗎?” “不敢了?!眿染臧阉У煤芫o,這么久了,能讓她感受到溫暖的,從來都只有大王一人?!皬拇艘院?,我就是你的漣漪?!?/br> 你一個人的。 她早拋棄了過往的一切,包括姓名,既然他叫她漣漪,那么日后她就叫漣漪。 在重新感受到溫暖的那一刻,漣漪終于敢承認自己有多么想念這個詭異、霸道、殘暴又不近人情的男人。他是所有人眼中的暴君,卻是她一人的光明。 一番云雨過后,漣漪趴在大王胸口,手指無意識地在他胸口畫圈圈,時不時還寫個字,寫的都是自己的名字?!啊阍趺磿霈F在這兒?” “寡人死后,見到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孩兒?!贝笸跽f?!叭羰窃蹅兊暮⒆舆€活著,大概也會長得跟他一樣好看?!?/br> 提及那個失去的孩子,漣漪閉上了眼。 “他問寡人要不要去找你,寡人答應了?!贝笸鯘M不在乎地說?!肮讶松霸鞖⒛鯓O重,死后也不得安寧,寡人從未為哪個人付出過,所以也想付出一次試試?!彼笾鴿i漪的下巴,將她壓到身下輕輕一吻?!澳阄冶M皆滿手血腥,不配為人,寡人是煞,你是魃,天生一對。咱們吶,過完這一輩子都要灰飛煙滅。你可知自己選擇了錯誤的復仇方式?“ 他只是在重復那小孩子的話,因為他根本對漣漪殺人一事不以為意,既然天意如此,說他們錯,那便錯了吧,跟他喜歡的女人一起灰飛煙滅,他是沒所謂的?!盎钪敲蠢?,咱們就是死了,灰燼也要纏繞一起,永世不分?!?/br> “……好?!睗i漪抱住他?!澳阏f什么都好?!?/br> 她也在忘川河里待膩了,她的確是殺了許許多多的人,她早已不再是曾經善良的姚江月。她只是一名遺失了自己,卻找到了愛人的惡鬼。既然是惡鬼,便合該煙消云散。 該贖的罪她贖,該還的她還,可欠她的,她也要一點不差的討回來。 “你的仇,寡人來報?!贝笸醪[起眼睛,露出惡意的笑容。他很少笑,一般笑的時候,就說明有人要倒血霉。 因為找回漣漪的緣故,大王的心情格外輕松,他從來都不畏懼死亡,他只求活在世上時快意瀟灑,唯我獨尊。連帶著那雙血眸都變得溫柔了些,漣漪看著他,不知不覺笑彎了眼睛,本來漆黑的眸子也逐漸泛出血色,作為任務獎勵,每個世界任務完成后,除了記憶碎片,她還能得到一些附加的東西。比如說那把匕首,比如說她的武功。 兩雙血一般的眼眸彼此凝視,即使人人恐懼唾棄,他們也甘之如飴。 這是瘋狂卻又無比真摯的愛情。只有他們兩個彼此理解,其他人都諱莫如深,忌憚著、畏懼著、厭惡著。 漣漪起身穿衣,大王便倚在床上,單手撐著頭,欣賞她賞心悅目的動作。他在這個世界等了三年,既然無論如何都要魂飛魄散,他當然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做。打仗搶皇位不過是無聊的調味劑,若是手中沒有權力,又如何保護喜歡的女人? 他還要給她報仇呢。 一群卑微又令人作嘔的螻蟻,只消動一動手指便可以碾死的生物。 漣漪穿好衣裳,坐到梳妝臺前,拿了象牙梳梳了兩下頭,突然站起來把梳子塞到正笑吟吟看著自己的大王手中,爬上床盤腿坐下。 “哼?!贝笸趵浜咭宦??!肮讶丝雌饋硐袷菚o女人梳頭的人么?” 她歪歪腦袋沒說話,執著地坐在那。大王又哼了一聲,給她梳起頭來,一邊梳一邊警告:“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敢讓寡人做這種下人才做的事,小心寡人——” “砍我的頭?!睗i漪嘆口氣?!按笸?,您能換句威脅我的話么?” 大王聽了,又哼她一聲,手上動作卻輕柔的不可思議,他活著的時候從不曾想過死后會是什么樣子,但他為漣漪付出的,必須要她知道。如果最后結局無法更改,那么他陪著她。 橫豎他從未眷戀過活著的滋味。 這三年,竟然連血腥的征戰廝殺都無法杜絕他心中的空虛與思念。他總是忍不住想起她,即使她曾經把匕首深深送入自己的心臟。 她就像那把匕首,深入他心臟之后,即使拔了出去,也留下了永遠不會褪去的痕跡。 漣漪坐在床上讓大王給自己梳頭,突然轉了個身,將他虛披在身上的寢衣撥開,心口處的刀痕仍然清晰,她摸了摸,里頭的心臟強而有力地跳動著。突然,她笑了:“若是過去的我,你便是遇見了,也不會喜歡?!?/br> 她心中總是認為世人以貌取人,有諸多偏見,可她卻知道,即使她貌如無鹽,大王也會喜歡她,只要她是自己的靈魂。 多么奇妙,本來他們沒有機會相遇,更沒有機會相愛。沒有在忘川河待上千年,即使遇見他也不會愛上過去的她,但偏偏她待了,也出現在他面前,一切的一切,都是天意,人為不能控制。 “過去的你遇到寡人也會喜歡?”大王斜眼看她。 自然不會。那時候她滿心三從四德,見到這樣可怕的人早嚇得魂不附體,估計也是被砍頭的命。漣漪莞爾:“不會?!?/br> “那不就結了?!贝笸蹩吹米铋_。他孤獨活著的時候感到無趣乏味,卻也從不曾對不起自己的內心。他想殺人就去殺,想去愛人就去愛,從不偽裝,從不猶豫?,F在他感到活著的快樂,也不會傻得放棄,只想牢牢地抓在手中,直到生命盡頭。 漣漪抱住他的脖子,她的心情莫名也好了起來:“接下來我們要怎么辦?” 大王一瞇眼:“回國,開戰,打到京城,讓那些人跪在你腳下給你磕頭認罪,然后剝皮抽筋,做成人皮燈籠,再上九九八十一根鎮魂釘,永世不得超生?!?/br> 許漣漪歡快一拍手:“好哇好哇?!?/br> 兩人哈哈大笑,真是說不出的快活。 說走就走,大王一點都不猶豫,用完早膳,抱著漣漪上馬便要離開,誰知剛到城門口便被團團重兵包圍住,見狀,大王輕蔑一笑,懶洋洋地瞥了一眼對面馬上的瑞王,低頭對懷里的漣漪說:“你以前的眼光,實在是算不得好?!?/br> “那時候二八年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曉得人家只是看中我的生辰八字,要取我腹中胎兒做藥引?!睗i漪淡淡地說,看著不遠處瑞王英俊的臉?!拔壹蘖怂?,自然一心待他,事事親力親為。誰曾想一片真心喂了狗,所有人都在哄我?!?/br> 她語氣中沒了愛也沒了難過,有的只是恨與怨。大王一手環著她的纖腰輕輕捏了捏,道:“看寡人給你出氣?!?/br> “皇上!”瑞王揚聲道?!盎噬闲猩掖?,是要往哪里去?” 大王從來不搞這些花架子,也不愛勾心斗角,他強大到足以用拳頭說話,所以從來看不上這些因為實力不夠只能動心思的小人?!肮讶艘睦锶?,干你屁事?!?/br> 他就是看這個男人不順眼。想到他曾擁有自己都不曾擁有的漣漪,想到懷里的漣漪曾經滿心依戀對面那個男人,他心中便十分火大,血眸因此泛著紅光,只恨不得將對方碎尸萬段。 瑞王被噎了這么一句,也不高興了,他身為王爺,高高在上,從來只有他瞧不起別人,哪有別人瞧不起他的份。見大王懷中還帶著個蒙著面紗的女子,只從眉眼看得出來那是嬋娟,便道:“皇上要走,自是可以,只是皇上懷里這姑娘是我朝百姓,又是本王的愛妾,這橫刀奪愛的事,皇上應該不屑做吧?” 漣漪聽了,差點被氣樂,什么時候她成了他的愛妾,自己怎么不知道? 大王眼神危險:“愛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