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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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年近四十了,可蜜娘覺得她姆媽比之大伯母和二伯母還是年輕許多,也許是因為皮膚好,人又生的嬌小,十幾年下來也沒得多少變化。 母女倆洗漱完躺在床上,江氏拿出一本冊子放她手上,含含糊糊地說:“這冊子好好收起來……對你以后有用?!?/br> 蜜娘心領神會,趕緊將它塞進床頭的小柜中,佯裝不知何物。 江氏側躺著,一手摸著她的眉眼,且是年紀越大越容易回想以前,從她出生說道記事,又提及江老夫人,感懷道:“你阿婆最是疼你了,你小時候也乖得很,不哭不鬧的,還沖著人笑,暖心窩的很。你阿婆以前一直遺憾沒得能給江家留個后,沒想到你嫁了個姓江的,倒也算是留個后……” 今夜注定是個難眠之夜,蘇州府這邊難以入眠,京城這邊亦是。 懷遠侯府早已經布置了起來,處處張燈結彩,江垣的屋子也重新修整了一番,江垣望著屋中貼著的喜字,眼前浮現她笑時那梨渦浮現的場景,心口便是漲的滿滿的。 明日應是她從蘇州府發嫁的日子,江垣忍不住舒了口氣,還有一個月,做了一整日的監工而疲乏的身體又充滿的力量,江垣拿出槍炮的圖樣,繼續修改。 長吉掌燈,又是泡上一杯濃茶,這些日子少爺都是這般過來的,也是少爺底子好才撐得住,長吉只盼著沈家姑娘趕緊嫁過來,闔府的少爺里頭也就自家少爺屋中一個人都沒有,他一個下人都知道老婆孩子暖炕頭,少爺這院落里冷清得比他這個下人還慘。 像今日,少爺怕又是要半夜才睡,長吉嘆息一聲,只覺自個兒這小身板都受不住了。 江垣做完一張批注,活動活動脖頸,長吉不敢在少爺忙的時候說話,立即見縫插針道:“少爺,這時辰也不早了,還是早些休息吧,再過一個月少夫人就到了。您若休息得不好,沒個精神,少夫人見了可不心疼?” 江垣知他有意規勸,但他的確聽了進去,他本就比蜜娘大了許些,想了想放下筆,“說的也是?!?/br> 長吉心中一喜,見江垣當真利落地收拾了起來,忙不送地在一邊收拾筆墨。 江垣向來不喜旁人動他案桌上的東西,長吉往日里也只能收拾收拾筆墨。 待是收拾好,江垣上如廁,長吉提著燈站在一旁,余光虛虛地瞥著,見他少爺放出他那兵家神器,不敢多看,心中忍不住嘿嘿地想,少爺神兵利器,一月后終是能出海了。 見江垣已收好神兵利器,長吉忙收回心思。 第二日發嫁,蜜娘一早就被江氏拉起來,迷迷糊糊地起來洗漱穿衣,全福太太天不亮就上門了,絲毫不介意等那么久,笑意盈盈的,很高興能接到沈家的邀請,就打她做全富太太的開始,官人家也沒少做,就是還沒做過身份這般高的,侯府里頭的少奶奶。 用溫熱的線給蜜娘絞了臉,蜜娘底子好,涂一層淡粉,抹上胭脂,顏色就靚麗了,全福太太笑著稱贊道:“姑娘生得好,這眉毛都不需要描,皮膚又白又嫩的,什么都不用涂,抹些胭脂就好看得緊!” 蜜娘穿著蘇州繡娘繡的嫁衣,望著水銀鏡中的自己,笑容清淺。 全福太太唱著贊歌,一邊梳頭一邊唱著,全部疏通后再挽發,挽發時黃氏花氏,夏至秋分冬至都來了。 黃氏花氏給她簪上金簪釵環,見之傷懷,都是瞧著長大的,亦是抱在手中疼惜過,且是這一別不知何年再相見,黃氏抹著眼淚:“大姆媽有機會就去京城看看奈,奈也別忘了寫信回來,奈阿嗲好婆都念著你?!?/br> 沈家一同去的是沈興志夫婦沈興杰夫婦,作為娘家人去撐場面。 蜜娘含著淚,不敢用力點頭,輕輕點頭,釵環晃動。 秋分自幼同她情分最深,拿著帕子輕泣,“奈曉得忘了我們,要好好的……” 蜜娘握了握她的手,眼中含著淚光,卻是笑著看著她,望著自家的幾個姐妹,且是不管曾經有什么齷齪,大家一道長大,血濃于水的親姐妹,“咱們都要過得好?!?/br> 待是吉時一道,蜜娘要到前頭去拜別沈老爺子和沈老安人,在江氏的牽引下,廳堂中安靜了下來,因蜜娘從這邊發嫁,走得早,大家來的都很早。 蜜娘先跪拜沈老爺子沈老安人,沈老安人沒得忍住,哭了出來,捂著胸口,“蜜蜜呀,好婆的蜜蜜……” 蜜娘低著頭淚水垂直著流出來。 旁人一個勁地勸著沈老安人,蜜娘再跪別了沈大黃氏、沈二花氏,之后沈興志背著她上花轎,喇叭呼啦呼啦地吹著,沈老安人和黃氏花氏她們哭成了一團,站在門口只望得背影…… “起轎!”八臺大轎起,后頭抬著嫁妝的也跟隨著起。 蜜娘感受身子晃動一下,眼淚又是忍不住,聽得門口哭聲更響了,心中難受。 發嫁的隊伍吹著樂開始走了,村中都出來觀望,如今的嫁妝只是沈三在蘇州府辦置的一些,加起來也有個四十八臺了,浩浩蕩蕩的,村中人指指點點,姑娘們望著無不艷羨。 到鎮上去繞了一圈,停下來到鎮上的宅院中去祭拜了一下江老秀才和江老夫人。然后就開始換馬車了,嫁妝也都抬到馬車上,或者用拖板托運,駛向吳縣的碼頭。 沈三包了一條商船,碼頭小,船只也不大,先是要走河道去杭州府,然后再換大船走京杭大運河。 閔姑姑和范先生隨行,蜜娘在船上的日子也有的聊許多,還有兩個嫂嫂作伴,又是忍不住期待茹姐兒肚子中的親侄兒親侄女,等她到了京城,已經五個多月了,蜜娘這般想著,便是忍不住多畫了幾個童趣的圖樣,想著日后侄子侄女出生,日日給他帶不一樣的長命鎖,穿不一樣的小圍兜。 這條運河她做了許多回,且就這一回是她感慨最多的,范先生時隔多年再從這運河回京,心境又是不同,師徒兩人一道作了一系列的《運河圖》。京杭運河貫穿南北,兩岸景致不一,南北景致、文化的差異巨大,兩人便是沿著兩岸一邊作,一邊行,一個月分別作十幅畫,兩個人筆法鮮明,那一幅是誰所作清晰明了。 范先生之作輝宏磅礴,含天地之乾坤,蜜娘自幼跟隨他一道學畫,畫法中隱隱飽含他的痕跡,為了一致,蜜娘也盡量地往他的風格去靠,卻仍是有寫實之意,范先生之閱歷是蜜娘所不能及,蜜娘稍稍有些遺憾,先生安慰道:“待你同我這般年紀,指不定比我作的還好?!?/br> 兩相為伴,范先生那悲傷之情也消散不少,很快,就到了京城。 早在碼頭上等候的幾番人馬都躁動了起來。 第102章 102 時間卡得剛剛好,到京城時距離出嫁恰有兩日,而在碼頭等候著的兩方嫁妝也順勢插了進來,懷遠侯老夫人的嫁妝還有范先生添的,這會子卻是傻了眼。 懷遠侯老夫人暗中把自己日后不好明著給江垣的打算以充入嫁妝的形式給夫妻兩,滿滿當當的二十抬嫁妝,范先生讓人把妻子的嫁妝都收拾出來,范家的家底也不薄,嫁妝過了這么多年定是有些不能添進去的,范先生又命人加了一些,竟是不知元武帝也添了一份嫁妝。 范先生那兒就有了六十八抬要知道京城里頭,都夠小官小吏嫁一個嫡女了,這般局面亦是沈三料不到的,他為閨女準備了八十八臺抬,像皇家妃子、世子妃等都是一百二十八抬或者是更多,兩整套嫁妝,六十四抬為一套,懷遠侯世子夫人的嫁妝就是一百二十八抬。 如今卻是嚴重超了標,這般局面也是沈三未料到的。 從碼頭運回京城,便是從午時運到了傍晚,嫁妝堆滿了整個院落,陳令茹挺著肚子,看著滿院落沒得下腳的地兒,驚訝道:“怎得這般多!” 沈興淮亦是有些頭疼,懷遠侯老夫人添的倒還好,先生添得也太多了,都可以單獨拿出來做一套嫁妝了。 “不行不行,這也太多了?!苯蠐u搖頭,這完全超乎了江氏的想象,雖說這姑娘家的嫁妝多一些是好,可太扎眼了可并非福氣。 下人們如今在清點,比那一百二十八抬不知多了多少,沈三亦是頭痛:“先生,您這嫁妝太多了,您也還是收回去一些吧?!?/br> 范先生摸著胡子,吹胡子瞪眼:“這點子哪里多了!你們這群沒眼界的,這點就被嚇到了。不收不收,我本還想再多添幾抬?!?/br> 閔姑姑都不得不替沈三說句話:“蜜娘嫁的是嫡次子,這嫂嫂才一百二十八抬,怎么的都不能越過上頭的嫂嫂,太顯眼了怕是招恨,一個嫡次子媳婦,還是低調些的好?!?/br> 正是這個理兒,江氏為難地說:“就算這裁掉一半,這另一半又該如何?原本我和振邦就打算弄個百來抬的?!?/br> 閔姑姑道:“先壓一壓箱籠,能多塞就多塞一些,壓得緊實一些,裝不進去的先放家里頭,等日后再一點一點送過去?!?/br> 且如今也只能這樣,但這出嫁時出幾抬嫁妝也成了個難題,就算壓得再緊實,肯定也是超出了份額的,江氏想著盡量低調一些,不扎眼,懷遠侯老夫人的嫁妝定是都要放進去的,自家的可以減掉些,范先生那兒皇上加進去的都是內造的,還必須打前頭。 范先生不滿他們這般怯怯畏畏,不虞道:“你們就嫁這一回閨女,就這般思前顧后的,扭扭捏捏,像什么樣子,不能比嫂子多,那就和嫂子一樣,一百二十八抬,阿垣好歹也是嫡次子,算不得過分。管得旁人如何說哩,反正日后小兩口分出來,多謝錢銀傍身也好?!?/br> 沈三想想亦是,他這輩子就這么一個閨女,還不允許高調點,可不窩囊,拍板道:“就一百二十八抬!” 這一百二十八抬箱籠塞得滿滿當當,原本四個人抬的,都需六個人、八個人,有些蓋子都合不攏。 周家下人繪聲繪色地同周太太說著:“……這中午就開始一箱一箱地往里頭送,一直到晚上,估摸著都有一百多抬,能裝人那么大……” 因著都要結親了,懷遠侯府也甚是關注了,且就今日發生的事兒,夜里頭就傳遍了整個侯府,懷遠侯夫人沒得說什么,但還是多了幾分笑意。 江二夫人挑眉:“竟是娶了只金鳳凰?” 林氏回到屋中,林嬤嬤不忿地說:“這沈家也太沒得規矩了!祖宗規矩,弟媳的嫁妝哪兒能越過嫂嫂的,果然是那等暴發戶,就是不知規矩?!?/br> 林氏道:“她也沒得越過我,一百二十八抬?!?/br> 林嬤嬤語塞,恰是齊平,可這心里頭如何樂意,且不提這出身,自家小姐可是世子夫人,說得不好聽的,待三少爺日后分出去,也就京城里一尋常官家,如何能比,“可奶奶是世子夫人,沈家可不踩您面子,那等子小門小戶的又何必死撐那臉面?!?/br> 林氏笑著說:“那沈家怕也不是死撐面子的,其中應是有祖母的份兒?!?/br> 林氏如今也管著家,于家中的一舉一動都有所知,前些日子,老夫人的庫房開開關關的,每天送出去一些東西。 “老夫人怎得能偏心至此!”林嬤嬤驚呼,“大夫人怎得不說話!” 林氏斂下眼眸:“祖母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母親又如何能置喙。你說祖母偏心至此,母親可不也偏心咱們,那些個東西怕是祖母想給三弟的,充入沈氏的嫁妝,是不想讓其他幾房有話說。母親雖是偏心,可三弟畢竟也是她親兒,兒子得了好處她有什么可不樂意的。娶那沈家女也比那趙四好,母親當初想給三弟定趙四我還捏了把汗,那等子煞星做弟媳我可受不起。我只求弟妹好相處些,畢竟是這親妯娌的,嫁妝什么的,我倒也沒得那般小心眼子,日后三弟是分出去的,祖母想多添一些也是情有可原?!?/br> 林嬤嬤便是無話可說,同大夫人的偏心比起來,老夫人怕還是好的。 范先生隨沈家入京,旁人是不知,但元武帝是頭一個知曉的,待是沈家歸來的第二日,元武帝就上門了,關了門,對著范先生一陣痛哭,如喪考妣,兩人在書房中坐了許久,再度出來時,元武帝心情舒暢,還在沈家用了個晚餐,高興地回宮了。 蜜娘在家中休息二日,為著那嫁妝,下人就忙碌了一整日,清點、收拾箱籠,什么物件添進去,什么物件先留著,陳令茹是孕婦,累不得,也好在還有閔姑姑,閔姑姑自幼跟在主母身旁,后又做了尚儀,可比江氏有條理多了。 一一做了整理歸類,這嫁妝條子都拖地了。 有些個嫁妝都是四處加進來的,蜜娘還未不大清楚, 待是出閣那一日,兩家張燈結彩,蜜娘如傀儡一般,任人打扮,由于今日是正正經經地出嫁,可比那一日隆重多了,請的是周家太太,天不亮,周家太太就趕過來了,歡喜先是遞上一個大大的紅包。 周太太待是見著蜜娘,笑容就更深了,把蜜娘從頭夸到腳,江氏矜持地回了幾句。 周太太因著好人緣,被不少太太請過去做這全福太太,手下功夫也是深厚,發髻盤得穩穩當當,給蜜娘刷了兩三層白粉,且是蜜娘嫌粉都快掉一膝蓋了,周太太才收了收,然后給她修了眉,涂了胭脂。 稱贊道:“啊呀,這些年就是沒見過比這更標志的新娘了,這眉毛都不需要描,臉上也光凈得很,果真是江南水土養出來的美人兒,瞧這面相就是個有福氣的?!?/br> 江氏滿臉笑容,“乘您吉言?!?/br> 蜜娘不喜往臉上抹這些粉兒,只覺厚重得難以呼吸,蓋得都瞧不出本來的模樣,她見過幾個嫂嫂出嫁時的模樣,她如今怕也就是個糊了白面團,趁周太太和江氏不注意,蜜娘悄悄低頭,就盼那粉多掉些。 陳令茹捂著嘴兒笑,偷偷道:“蜜娘你便是忍忍吧?!?/br> 待是帶上鳳冠霞帔,蜜娘腦袋一重,脖子先是縮了一縮,微微動一下,頭頂跟帶了幾十個鈴鐺似的。 都擺弄好,呼啦啦地進來了一圈人,都是周圍的鄰里太太,說著好不重復的吉利話,一個個送上添妝禮,蜜娘只需微笑著作嬌羞狀,再低低頭,掉下一片白粉…… 送走了太太團,來了閨蜜團,樂盈風風火火的,直接送上一整套亮瞎眼的首飾,另附麗人行上個月的收入。 “上月開始就回本了,諾,這些就給你做嫁妝吧,是我們大家一道送你的?!?/br> 這一盒銀子意義非凡,蜜娘珍重地收下了,姐妹們在屋中說著話,外頭一陣sao動,噼里啪啦鞭炮聲從外頭放到里頭,大家精神一震。 江垣一身大紅色喜服,稱得容貌愈發俊美,左邊是兄長江圭,江圭容貌似江大夫人,兄弟兩皆是好相貌,右邊是舅家的幾個兄弟。 沈家勢單力薄,沈興淮機智地拉了翰林院的兄弟們和陳家幾位兄長,兩相對陣,一方善文一方善武,還是江垣自個兒給力一些。 可又如何對得過經歷過科舉的,就好比,一群“清華北大”的和軍校的,高材生咬文爵字,軍校的只恨無用武之地,最后兵頭子們反了,直接以武力沖了進去,世界清靜了。 范老先生坐上首,江氏和沈三坐下邊一點,旁人不知范先生身份,只覺這老頭兒威嚴省重,多有探究。 沈家這邊的多是小官小吏,知范公卻未見過其人。 江垣恭恭敬敬地朝范先生叩拜,遞上茶盞,范先生接過茶喝了一口,然后遞上一個紅包,不冷不熱地略帶警告說:“好好待我家姑娘?!?/br> 江垣彎腰接過:“是?!?/br> 旁人心中想,這老頭什么人哩,竟是這般對懷遠侯少爺說話。 沈三說了一些場面話,江氏紅著眼說了幾句軟話,蜜娘被沈興淮背出來,兩人一同向范先生、沈三江氏叩首拜別,范先生挺著腰,沒什么變化,眼睛卻是漸漸地濕潤了。 江氏按著眼睛哭,沈三撇過臉去,老淚縱橫,“你們要好好的,相互扶持……” 最后說不下去了,索性不說了。 陳令茹捏著帕子一個勁地按眼角,怕花了妝容。 蜜娘低著頭哭,待沈興淮背著她去轎子,范先生望著她的背影,用手捂住眼睛,吸了吸鼻子。 沈興淮的背寬廣,一步一步走得很平緩,他如同嫁女兒一般,眼眶亦是紅了,他道:“若是受了委屈,別忍著,有阿哥撐著?!?/br> 蜜娘點點頭,眼淚滴在他腳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