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明,明天,還要補班!哎媽,要死了,笑死我了。越,越老三你今天是帶著侄子來,來謀財害命的吧?!哈哈哈……”馬臉男笑得人都軟了,大半個人出溜到沙發底下,還笑得停不住。 越三挑著單邊眉,看了程塵好一會兒,揮揮手:“都散了,我大侄子不好這口?!?/br> 他一把摟過小孩的肩膀,懶洋洋地說:“孩兒??!你這可不對,人生在世最大的事情莫過于男歡女愛,繁衍后代,我越三對咱家最大的貢獻就是生了個兒子。你整天身邊粘著幾個大小男人,小心走上不歸路??!嘖嘖嘖!你整得跟和尚似的,越看怎么越像木頭老二了?” 咕咚一聲,馬臉男已經笑得抽抽到地板上了。 程塵無奈地被越三當了人形靠椅,聽他在那兒嘰嘰歪歪。 “你叔我好心給你開開葷,特地讓你慶叔找了環肥燕瘦、干干凈凈、各色各類的一幫子美人。你倒好,連聞都不聞一下,也不舉旗致個敬,這貓兒不嘗腥他還能長大?”越三瞥著小孩平靜的襠處,嘖嘖有聲。 慶則東好容易從地上爬起來,連聲叫:“我的錯,早知道再叫幾個干凈的嫩小子,說不定咱侄子喜歡呢?” “呸!”越三優雅地啐了口,把程塵拉坐下。 “你不喜歡呢就算了,不過呢,玩歸玩,早點給我們家老大抱幾個孫子才是正經事。我大藍星的人口問題是越來越嚴重,就靠你們小一輩鞠躬‘精粹’,死而后已了。笑,笑不死你啊,孫賊!”越三瞪了慶則東一眼,也懶得跟他計較。 “這些呢都是順帶的,等會兒有場內拍,你跟我去見識見識,越氏門閥傳承久遠,既然遲早要回來,那盯著的、恨著的、靠著的、懟著的,你多少也得知道點?!?/br> “知道了?!背虊m干脆地應下,既然有正事,那就不忙急著走。越氏這座龐然大物,沾上邊了能靠,也必然會有風險,早些知道心中有數,也能早作打算。 “哎呀!年少意氣正風發,看著你們,我才覺著有些青春不再了。有機會和你泉弟見見,越泉,我兒子。他比你小兩歲,在京府水木附高讀高一,想必和你這個小學生哥哥會很有共同語言,哈哈哈!” 程塵橫了眼笑成一團的倆幼稚中年,淡定地給自己倒了杯菊花茶。 ※ “他又去離州了?”岑芳華仔細地為自己涂上艷麗的紫紅色指甲油。 “是。沒去見程柔,一到就去見了那位小少爺?!?/br> “小少爺,哼!”岑芳華翻轉纖細的十指,欣賞自己的作品,涼涼地說:“他算哪門子少爺?哈哈,雜種少爺?” 黑衣短裝的女人跪坐在她面前,不敢爭辯。 “越老大這是想撕破臉了么?他真當我岑家無人?‘越血岑rou’,越家人是太久沒吃rou了吧?”岑芳華自言自語著,冷冷一笑。 “你去,問我爹拿那個‘藥’,就說是我要的。要是不給,就等著他女兒和外孫都一塊死吧!” “大小姐……” 岑芳華厲聲喝道:“去!” ※ 半山居的內拍,類似慈善性質,搞得并不算大,但品質相當高。有名有號的世家門閥代表來了好些,但基本沒有家主出場,大多是年青一輩或是有些名望的旁枝。各家拿出自家的珍品上拍,一般也都是自家買回,所得款項捐給主辦方新設的一個慈善基金。 “慶老七的大姐剛從美帝留學回來,想弄出個水花算是回歸圈子,大伙都捧個場?!痹饺昧藗€牌子坐下,有氣無力地給大侄子解釋。慶家六個仙女,一個比一個兇殘,好容易生出個珍稀物種慶七,因為太珍貴就給養成了個奇葩。 程塵斜眼瞄瞄喊人家奇葩的家伙,這算是近墨者黑,還是臭味相投? 越三用下巴指指側前方,笑得一臉慈祥、長毛四眼沒脖子的中年胖子,說:“高家的,陰得很,和我們家不對付?!?/br> 程塵抬眼望去,那位非常有《同桌的你》即視感的胖叔叔也轉眼望來,給了他一個和藹的笑容。 主辦方弄了個拍品小冊子,程塵隨手一翻,驚訝地發現,越氏的拍品居然是一本鳴府級的靈書——《我笑歌》,作者越巖。 越老三?!程塵的下巴差點脫臼,就這玩意也能寫出靈書? 越老三悠悠地嘆息:“唉!‘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阋詾樵奂业奶觳派倌昃湍阋粋€?哼哼,當年你叔也曾是笑看天下英雄,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今天這德性了?傷仲永,傷仲永??!” 很多年前,程柔還是個屁大點的丫頭,一個勁地粘著老大跑。他是族里光芒萬丈的少年天才,就喜歡逗那丫頭哇哇叫著哭。 再后來,他廢了,老二變成了木頭人,程柔連眼淚都不會流了。 這些年到底是怎么就忽忽而過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越老三的歌詞選自:cradle of filth a gothiance (red roses for the devil's whore)慎聽。 有小天使不喜歡豪門恩怨,??!可是本文的世家秘事是揭露世界真相的必要路徑,不走不能換地圖呀~ 第61章 又中招了 慶大小姐是位很有江南水墨韻味的高挑美人, 氣質更勝于顏色,穿著一襲改良漢服婷婷裊裊, 巧笑嫣然地作了開場致謝辭。各家的拍品都挺有意思,總的來說不會太珍稀, 但也能體現本家的實力和特色。拍賣波瀾不驚, 拍賣師恭維一番,幾家關系良好的稍抬抬價,基本都是自家把東西拍了回去,也有當作賀禮送人的。 到了越氏的《我笑歌》,稍稍出了點插曲, 胖子高叔叔連舉三次牌, 把靈書抬到了三百七十萬的高價。越三怒向膽邊生, 直著嗓子喊了個四百萬, 引得一片竊竊私語,程塵覺著臉上落下的探究目光似乎又多了些。 胖高給了他們一個彌勒佛似的笑容,搖搖頭,不再舉牌。 十二件拍品,拍出了二千七百多萬, 慶大小姐回國的首演算是相當有面子了。簡短的感謝致辭之后,是自助酒會,越三和慶小七正想帶著娃去找胖高的麻煩,人家親自送上門了。 “發糕,你今天成心來懟我???”越三歪著頭,斜眼睨人。 “戾氣太重!”胖高叔叔推推黑框大眼鏡, 笑瞇瞇地說,“本來想拍下你的大作,當成賀你三十七高齡的禮物,你還不領情。這位小弟弟是?” 越三哼哼著介紹:“程塵,我家的子侄。發糕,高聞道,大名鼎鼎高氏集團的執行總裁,有為青年?!?/br> “暮氣了不是?”胖胡蘿卜似的手指虛點越三。 “信不信我把你爪子給撅折嘍?!”越三冷冷地瞪著那根膽敢侵犯領空的狗爪。 高聞道好脾氣地笑笑,十分自然地收回手,在程塵的肩上輕拍了幾下,端詳著他的臉,說:“氣運甚佳??!小朋友,有前途。少跟你巖叔混,八百年都洗不凈的衰氣?!表樖秩艘粡埫^來。 “滾你的吧!回頭衰氣都沾你身上??!”越三似笑非笑地罵了一聲,高聞道無奈地搖搖頭走開。 “哎呀!看來是得離你遠點,發糕都說你衰氣纏身??!”慶小七一臉驚恐地奴嘴。 越三翻了個白眼,教育大侄子:“吶!這位高聞道先生的高家祖上,是本朝立憲那位皇帝的外戚。按說呢,也混不到這個圈子來,可他們家的人很會‘察言觀色’,觀的就是‘氣色’,也勉強能算個正兒八經的世家。這家伙雖然惹人嫌,至多不過癩蛤蟆硌應人,那邊那個,你見了有多遠離多遠?!?/br> 慶小七和程塵聽了他的話,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慶小七立時縮回了狗頭,呲牙倒吸口氣,屁都沒敢放一個。 程塵雖然有些好奇,也沒敢多看,把那個中年男人的樣子記在心里,打了個警示標記。 那是個穿著藍色長衫的儒雅男人,面目挺普通,帶著點書生氣,笑起來還有一邊小酒窩。程塵聽慶大小姐致辭時提到過——文合會的會長,李求知。 “文合會的爪子也伸得很長,上次去你家那個姓蔣的水表工,不就是文合會掛在國安名下的?!彪y得地越三耐心解釋了一句,“近幾年各家齊聚的文匯集都是文合會在cao持,心野了,手就越來越黑了?!?/br> 說是帶著子侄見識大場面,但越老三著調不過三秒鐘,不耐煩地介紹完幾家親近的,立場不太一致的,就開始和慶小七摟著美人們胡天黑地地玩開了。 夜色漸深,自助酒會散了,眼見著一幫鬧騰的家伙們就要上各種high,音樂聲也越來越激昂迷離。程塵拽過暈淘淘的越三,扯著衣領在他耳邊喊:“越叔,我要回去了!” “回哪兒?回娘胎?”越老三歪頭哧笑,軟手軟腳地想揮開他的手。 慶小七咯咯咯地又笑得不醒人事,馬臉上都快開出花來。 “借下車,我先走了?!背虊m忍著酒鬼噴在臉上臭哄哄的氣息,順手掏出了越巖褲兜里的車鑰匙。至于這位叔睡這兒也好,露天通宵也好,恕不奉陪。 跟半山居經理打了個招呼,讓人照應著點,程塵開了越三的車就走。路倒是好認,半夜三更的應該也不會有想不開的警察叔叔在這種豪門私人會所前設埋伏,未成年沒駕照的小學生,提心吊膽地開著車回了龍柏原。 輕輕開鎖推門,意外地,過道里亮了盞暈黃的小夜燈。 嗒!一聲輕響,廳里的燈打開了。 “未成年不能喝酒熬夜喲!”林學弟抱著膀子,微笑著搖搖頭,頗為不贊同。 “你沒回去???謝了,好兄弟?!背虊m一把摟過林學弟,給了個熊抱。 林良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你永遠都不必對我說謝謝?!?/br> “喂,要不要這么rou麻???”程塵呲著牙樂,一邊走進客臥,輕手輕腳給在床上縮成一團的小卷拉好被子,“小卷鬧你了沒?” “小孩很乖,哭都沒哭,一直忍著眼淚在等你,剛睡著不久?!绷至加疠p輕擦了擦有點濕意的小臉蛋,轉頭低聲說,“做不到就別答應,沒聽說過食言會肥嗎?” “是我不對,我有罪?!背虊m深刻認識錯誤,態度良好地認罪,“你不讓謝我也得謝,要不是有你,真不知道怎么辦?!?/br> “這么晚,一身煙酒味,聽說有人開了豪車接你,是有什么麻煩嗎?”林良羽猶豫了下,還是問了,又慌忙解釋,“我不是想打探你的私事,只是有些擔心,如果不能說,沒關系……” “我明白。沒什么大事,一個不著調的長輩,非拉著我去見識什么豪門二代的聚會。我可不喜歡那種場合,趕緊趕慢回來了,要不是他硬拽著上車,也不會麻煩你照顧小卷?!背虊m很感謝小林子的關心,真心的關懷和八卦刺探都分不出來的話,他可白活兩輩子了。 “那就好?!绷至加鹂粗虊m和他一樣稚嫩的臉,心里輕輕嘆息,只是希望能幫上一點小小的忙也好。 “早點休息,晚安?!?/br> “晚安?!?/br> 從這一天起,閑著沒事在離州晃蕩的越三,似乎不知為什么對大侄子有了點興趣,偶爾也會找他一起吃頓飯,或是瞅著他被越庚辰按了狂扁樂半天——越三認為少年人應該學點武,越庚辰是他的專屬武從。程塵“少”不更事地同意了,于是一出悲劇正上演。 話說回來,被越庚辰拉筋鍛骨,sm一整套下來,程塵的小體格幾乎是rou眼可見地躥了一大截,全身上下的肌rou也微微有了點形狀。個子長到173,不再是小學生里稱霸王,和普通青年們也能勉強爭上一爭。 等阿郎回來,哼哼,士別三日也當刮目相看了。 “多吃點,才能扛揍,嘿嘿嘿!”越三瞅著大侄子捏著筷子都抖的手樂開了懷,叫了一堆rou食,說是吃啥補啥,吃rou扛揍。 程塵翻了個大白眼,夾起京醬rou絲就和著飯往嘴里扒。 越三這個為長不尊的家伙,脾氣說暴也暴,一言不合就甩臉子,只是程塵對他也沒什么想借光的,無欲則剛,弄得他脾氣來也匆匆,去也沖沖。 好說話起來,越三公子又相當講究,指點江山,教這教那,跟小屁孩也能打成一片。他雖然沒什么特別的靈賦,但出身于豪富的世家,底蘊還是有的,幾次接觸下來,讓程塵也對華國隱藏的世家勢力范圍有了個模糊的認識。 世俗的產業和經濟之道,對這些世家門閥來說,僅僅是露出在地面的枝干,枝干強盛,分枝眾多固然是好事,但最根本的是根基——千百年來根植于“靈”之上的根基。枝葉再茂盛,根不深,基不牢,小小一陣風雨便是雨打風吹去。 世家之所以能被稱為世家,不僅僅是傳承久遠,“傳承”本身才是關鍵。改朝換代的更替只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循環,但世家的傳承卻是隱秘而頑強地隨著時光的長河順流而下,或許有盛有衰,但只要能傳承至今的,沒有弱者。 比如越家血脈的傳承,比如高家望氣的靈賦,比如慶家女人的強悍…… 根基埋于地下,要葉茂自然要根深,資源總是有限的,搶占地盤,盤根錯節之下,也難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遇盤根錯節,何以別利器乎?”越三拽了一句文,露出絲殘忍的笑意,“不夠鋒利,不夠堅硬,不會取舍的,自然要被舍棄,就像是你三叔我,哦!還有15歲沒能啟靈的那個你?!?/br> 程塵握筷的手僵了一瞬,又慢條斯理地開吃。 越三愛玩愛鬧,和前技術宅的他共同語言其實并不多,如果不是想多知道些越血和山南越氏的事情,為那什么宗祭做準備,他也真是懶得和這位紈绔少爺打交道。 “吃”之道,是他們倆最能有共鳴的點。 越三愛吃,會吃,難得的是不裝,想吃啥就吃啥,在西餐廳喝白酒就烤戰斧牛排這種喪心病狂的事都做得毫無壓力。程塵和他一起吃飯,相當愉快,尤其兩人都是rou食動物,越三還總能找到異常美味又偏僻的私房菜,在這點上,程塵是相當服氣這個便宜叔叔的。 像是今天找的這個王都頭私家菜,普通的豬牛rou,做出了極不普通的味道,尤其那個rou絲,香得離奇,含到嘴里幾乎就能順著喉管化了。 一絲冰寒之意仿佛隨著那一丁點rou絲,變成了一條冰線,從嘴里一直冰到心口,徹寒入骨。 熟悉的寒意慢慢涌來,并不像在岔坎村陰靈洞時那樣激烈濃厚,卻猶如一絲絲冰做的紗線,將他從頭到腳慢慢地,慢慢地纏了起來,結絲成繭。 咚!一聲,程塵聽到自己腦袋砸在盤子上的聲音,模糊中閃過一個念頭:“特么什么破血脈,又中招了。阿郎,阿郎不在身邊呢……” 耳邊似乎是越三狂怒的呼喝聲,有人抱起了自己。 一片黑暗侵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