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湛明出關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之后,這五天的閉關修煉,其實對于修士來說,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其實他也想修行的更久,但是可惜,這個地方不是朝暉寺而是薛家,在這個是非地,他根本不敢真的心無雜念的去修行,說是閉關,也不過是躲幾天清靜罷了。 只是當湛明從屋中出來的時候,看見屋外的情形,卻一下子愣住了。 原本有些冷清的院中此時異常的熱鬧,幾個小童子正嘰嘰喳喳的圍著薛凜不知道在說些什么,而薛凜皺著眉,神情看起來有些不耐煩,只是他此時的模樣卻與湛明第一次見他時不同了,雖然身上還是薛氏特有的白衣,但是卻看起來體面了不少,人也不像那時那樣拘謹,整個人看起來都都好像提起了一口氣,氣質昂揚,俊秀的眉眼,此時也多了一絲鋒利。 看見湛明出來了,那些小童子一下子都住了嘴,湛明本身好像就帶著一股清冷的氣息,不論是誰,見了他總是有些不自覺的肅然。 “有什么事嗎?”湛明輕聲問道。 童子們嚇得俱都低垂著頭,不敢說話,薛凜上前一步回稟:“無事,打擾了前輩修行,還請前輩恕罪?!?/br> 湛明看了一眼神情忐忑的幾個童子,和低垂著眉眼神情平靜的薛凜,最后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放過去。 “既然無事,便都離開吧?!彼麚]了揮衣袖,帶起了一股柔勁,那幾個童子俱都被他帶了出去,門也跟著合上了。 “這幾日可有什么事情?”湛明知道剛剛那幫人肯定有事,薛陽這個人雖然魯莽,但是還不至于讓一幫童子來打擾自己修行。 薛凜有些猶豫的看了湛明一眼,想了想,還是答道:“是,是那個挖心的妖邪又出現了,這一次它害了薛家的幾個雜役,段家那位前輩動了真怒,說要請段家長老過來?!?/br> 湛明忍不住皺了皺眉,竟然還沒有抓住那個邪魔,真是有些古怪。 “那個邪魔很厲害嗎?”湛明有些不相信,薛家在東海這么多年,雖然與朝暉寺相差一線,但是卻也是豪門大族,如何能對一個妖邪無能為力,這實在是有些古怪了。 “這……這倒不是?!毖C有些猶豫的說道:“只是我曾聽人說,那個妖邪似乎有隱匿的功法,一吃完人,便隱匿起來,根本無從尋起,伯父和大堂伯也尋不出蹤跡?!?/br> 竟然如此古怪。 湛明心中生出了幾分疑惑,元嬰修士和化神修士竟也拿一個妖邪沒法子,難道是魔修? 湛明心中一沉,若是魔修那就真的麻煩了。 離火洲除了中陸、北境和東海這三處修仙圣地之外,還有南淵和西荒。 南淵有十萬大山,是巫族的地盤,十萬大山之外又有云夢大澤,大澤之上有星羅群島,是散修的天堂,而再往南去,便是瀚海之淵,那是瀚海的發源地,同時也是人力不可及的深淵,隔著那道深淵,便是妖族的領地。 而西荒,也就是男主發展之始的地方,則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是一個十分荒涼的地方,修真資源枯竭,基本沒有什么修真宗門,即便是有也是在中原活不下去的小宗門,被貶斥西荒,而西荒更加可怕的還不止于此,西荒還有魔氣橫行,因為與西荒以西有落云塹,落云塹下便是魔族領地,雖然魔族與人族早在幾萬年前被落云塹分隔,但是魔氣卻仍舊會從落云塹中散布,而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西荒魔修勢力十分大,他們靠著落云塹中溢出的魔氣發展勢頭十分旺盛。 雖然如今的修真世界,魔修和道修已經不像幾萬年前那樣對立,畢竟天道之下俱為螻蟻,大家都是天道之下討生活,沒有必要要死要活,但是魔修畢竟修行法門不正,產生邪修的幾率要比道修佛修更高。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魔修,那么就有些麻煩了。 因為一個魔修或許不可怕,但是若是入了邪道的魔修,那就是這個世上最可怕的東西,因為魔氣是最難根除的,除非有朝暉寺的萬佛之光,或者是有化神以上修士出手才能根除,而若是這種生吃人心的,只怕就是魔修血氣宗的法門了,這個宗門即便是在魔修中,也邪門的很,若是再走了歪路,只怕會很可怕。 湛明壓抑住心中的擔憂,低聲道:“我要出去一趟,若有人來找我,就說我不在?!?/br> 如果真的是魔修,那么他就不能再耽誤下去了,東海這片地還是朝暉寺的地盤,絕對不能出問題,要知道北境白玉京和中陸段氏,可也不是什么活菩薩,東海資源豐富,人杰地靈,這些人覬覦東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礙于朝暉寺這個龐然大物罷了。 薛凜看他神情有些低沉,眼中神情微轉,只是他依舊垂著頭應了,看起來十分乖順的樣子。 湛明直接使出疾風步,呼吸間便出了薛家的宅院,等到湛明感覺到周圍沒有了禁制的束縛,立刻祭出了白玉檀香珠,催動法器,朝著朝暉寺在覃淵掛單的廟宇而去。 其實湛明早就考慮過要離開薛家來朝暉寺的廟宇住下,只是他之前存著想要看一看薛家的心思,若要真的離開了,很多事情就沒有辦法掌握了,而且,朝暉寺掛單的廟宇,也并不是一個好的落腳之地。 湛明心中思緒紛擾,但是卻也明白一點,就是這件事絕對要上報寺里,不然不知還會鬧出什么亂子。 湛明全力催動珠子,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飛出了薛家主島,來到了朝暉寺在覃淵的駐點廟宇。 因為朝暉寺地位特殊的緣故,朝暉寺在這個地方駐點的選擇之地也十分特殊,是位于覃淵主島東面的一個小島之上,這個小島之上,除了朝暉寺的寺廟,就再沒有別的任何建筑了。 湛明在小島之上按下法器,他皺著眉看了看周圍荒涼的樣子,朝暉寺也算是東海巨擘,怎么地下分院會如此寒酸。 其實湛明不知道的是,雖然朝暉寺本身在東海說一不二,寺內也是人才輩出,但是事實上還是有很多底層弟子,這些弟子在朝暉寺內出頭無望,又不想離開朝暉寺這個金字招牌,所以有很多人也會自愿來朝暉寺一些小的駐點駐點,做一些接待的活動。 只是他們到底修為平平,所在的駐點也是一些并不重要的地方,所以寺里也不會太過重視,而覃淵這兒的這個駐點也正是這種情況。 第8章 駐點 湛明不知內情,但是卻也不愿浪費時間,直接祭出了朝暉寺人手一個的碧水藍晶珠,這是用朝暉寺特產的藍晶所鑄,其中包括了朝暉寺在各處的駐點位置,以便于寺內弟子尋找各處駐點。 湛明打了法訣,那珠子便微微一亮,竄到了半空之中,頓時藍芒大盛。 湛明這還是第一次用,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只見那珠子在半空中滴溜溜轉了一圈之后,終于停住了,湛明正待仔細看過去,卻只見那顆珠子直接朝著一個方向飛了過去。 湛明心中一急,急忙追了上去。 那珠子不過是上等法器,所以自然跑不過湛明,不會幾個起落之間,湛明便追了上去。 珠子直直的朝著西南而去,湛明隨著珠子的走向,一路跟了過去。 片刻之后,湛明便看到了佇立在半山腰的一個寺廟,他一揮衣袖,收回了珠子,直直朝著寺廟而去。 那寺廟看起來略微有些破舊,湛明的眉毛皺的越發緊了。 湛明在廟門口便按下云頭,這座寺廟到底是朝暉寺的產業,周圍還布有朝暉寺的結界,他也不敢大意。 湛明拾階而上,走到了廟門口,不同于別的寺廟廣開廟門,這座廟卻是廟門緊閉,廟門上剝落的紅漆微微有些刺目。 湛明伸手敲了敲門,清脆的敲門聲,在荒涼的野外異常的清晰。 許久,并未有人應門。 湛明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他迅速的從芥子戒中掏出了他師傅給他的符箓,雙手迅速結印,將符箓打入廟門。 這符箓原本就是朝暉寺所產,其中還有海真尊者所存的一絲氣息,所以符箓一入廟門,結界便有所感知,瞬間便退了下去,湛明急忙伸手推開了大門,卻被門內的情形給嚇了一跳。 幾個白衣僧侶橫躺在門口,雪白的僧白被血污浸染,整張臉血rou模糊,看不清楚面貌,胸前也是一片狼藉,左胸心臟處的地方,空蕩蕩的,血rou也都翻了出來,隱隱還能看見白骨。 而通向主殿的青石板路上,也是血腥點點,湛明能感覺得到,那里面也是沒有一個活人。而廟中的腥臭之氣也在結界褪去之后再也掩不住了,血腥氣直沖門面,湛明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胃中隱隱有些犯嘔。 湛明臉色鐵青的站在門口,他做夢都沒有想過,竟然會面對這樣的場景。 湛明心中心思急轉,以朝暉寺在東海的勢力,這樣的情形實在是太過于駭人聽聞,湛明的心中根本沒有絲毫準備。 只是湛明到底多活一世,雖然上一世是個足不出戶的死宅男,但是到底生活在信息爆炸的現代社會,社會經驗卻也不會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人差,他忍著心中的震驚,又仔細看了一下眼前的這幾具尸體。 這些人應該已經死了很久了,尸體上已經有了蚊蠅,尸體的皮膚上也布滿了尸斑,只是周身卻環繞著一層黑氣,看起來十分詭異。 湛明看完之后,再不想去看第二眼,只是修士特有靈敏的嗅覺讓他有些難以忍受,他指尖一動,封住了自己的嗅覺,然后便朝著大殿走去。 這座小寺廟其實也是模擬朝暉寺在菩提島的主殿所建的,只是比起那座宏偉的大殿自然要失色不少,只是到底結構相似,湛明一眼便看清楚了形勢,直直的朝著大殿的西南角而去。 若是他沒有猜錯,那里應該就是僧人們起居的地方。 只是湛明沒有想到,他剛一進大殿,便看見一個眼睛圓瞪的頭顱正躺在主殿的地板上,那顆頭顱并沒有被損毀,只是那張臉上的表情卻十分驚恐,讓人看著不寒而栗。 湛明眉頭緊皺臉色陰郁,迅速的穿過了主殿,往后跑去,但是越往后走,他的臉色就越發難看,血腥氣,還有慘狀異常的尸體,讓湛明即使是多看一眼,也覺得心頭發寒。 這到底是誰做的? 對于這個問題,早在湛明看到第一具尸體的時候他心中就有了答案,心臟被挖,外攏黑氣,死狀凄慘,這絕對是那個挖心邪魔所為,而這個情形,同時也證明了湛明心中的疑慮,那個邪魔的確是一個魔修。 它不是別的生物,而是一個人,一個已經步入邪道的人。 知道這一點并沒有讓湛明的心情更加輕松,反而讓他的心情越發沉重,因為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其實并不是什么邪魔,而是人,他和你擁有同樣的心智,但是卻要比任何邪魔都要冷酷和殘忍,這要比單純的邪魔難對付多了。 湛明忍著心中的焦慮,面無表情的穿過回廊,進入了僧舍,他十分清楚,朝暉寺對于在外面的每一個駐點,都會有求救玉符,這個玉符都是被駐點的大弟子收藏在僧舍的佛像后面。 雖然看目前的情形,這個駐點的大弟子是沒有機會將玉符傳出,但是湛明卻十分確信,這個僧舍絕對是他們最后會來的地方,也許會有什么線索留下。 湛明一進僧舍,卻發現僧舍里的情形要比外面慘烈的模樣好多了,并沒有太多人的尸體,只有一個無頭的男子趴伏在地上,雙手向前掙扎著。 湛明心中一沉,看起來那個大殿中的頭顱的主人已經找到了。 湛明放慢了腳步,走到了那具尸體身邊,他的雙手虛握成拳,仿佛之前是在拽著什么,只是現在掌心空空,什么都沒有。 湛明眉間微蹙,眼中厲芒微閃。 玉符被人拿走了。 湛明握了握拳,他忍著胸中怒氣,轉身看了看周圍情形。 這個僧舍看起來十分干凈,除了地上躺著的這一具無頭尸體,周圍的擺設絲毫不亂,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整潔的有些詭異。 湛明伸出食指在尸體上輕輕一探,發現此人的修為要比他高,只是卻也沒有高很多,頂多是金丹后期。 但是能如此干凈利落的秒殺一個金丹后期的修士,只怕也要元嬰中期以上的修為了。 覃淵竟然有一個元嬰以上的魔修,而朝暉寺竟然也絲毫不知,這對湛明來說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了,朝暉寺對于整個東海的掌握雖然算不上事無巨細,但是也可以說是盡在掌握。 像是這種妖邪之事,湛明十分確信朝暉寺是知道的,只是對于這種小事,朝暉寺是不會出手干預的。 但是如果涉及到了魔修,湛明十分確信,朝暉寺是不會不管的,因為對朝暉寺來說,他對于魔修的防范,要比任何一個道修門派都敏感,但是如今朝暉寺毫無所覺,那也只能說明一點,這個人隱藏的真的很好,就連朝暉寺也被騙了過去。 而這個駐點的這些人,又因為東海之人對于朝暉寺的敬畏,根本不敢接近這個小島,從而也導致直到現在,才被自己發現。 湛明神色微暗,這座僧舍之中,幾乎沒有留下半分痕跡,看來這人也是一個謹慎之人。 湛明臉色陰郁,從袖中拿出一個錦囊,這是住持師伯送給他的御獸袋,朝暉寺是佛修之門,對于豢養妖獸并不流行,但是為了傳遞信息,倒也養了一些禽類妖獸,最出名的便是重明鳥,此乃上古妖獸,今世唯一存活的,也就只有菩提島的萬獸之森了,而湛明在離開前,海智尊者便是給了他一只重明鳥。 湛明早與他訂立了血契,只是這只重明鳥還是幼態,所以尋常時候,湛明都讓它留在御獸袋中修行,只是如今,卻不得不讓它出來了。 湛明單手結印,催動咒法,轉瞬間,重明鳥就從御獸袋中出來了,她火紅的毛發閃著熠熠光彩,只是因為還是幼態,尾羽并未長成,個頭也很小,她自從破蛋之后,第一個見得便是湛明,又與湛明建立了血契,所以一看見湛明便年了上來,溫順的蹭了蹭湛明的掌心。 湛明現在的臉色并好看,只是面對自己的契獸,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喂了它一顆混元丹,低聲道:“阿真,回去找師伯,將這個玉符交給師伯?!闭f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符,將這而發生的事情都注入了玉符之中,將玉符綁在了重明鳥阿真腿上。 阿真親昵的低吟了一聲,又蹭了蹭湛明的掌心,然后便撲扇著翅膀飛了出去。 如今阿真不過是三級妖獸,相當于人類的筑基中期,讓他去做這件事,湛明還是很擔憂的,只是如今事急從權,現在的狀況不明,他能相信的也就只有師伯了。 阿真離開了,但是湛明此時卻不能離開,朝暉寺結界已破,這兒沖天的血腥氣和邪氣自然也泄露了,若是湛明沒有預料錯,只怕一個時辰之內,薛家的人就要到了。 湛明,神情復雜的走出了僧舍,又將整個寺廟完完整整的調查了一遍,可惜除了血rou模糊的一具具尸體和尸體上詭異的邪氣之外,別的什么都沒有。 湛明的心,此時終于重重的沉了下去。 第9章 大事 湛明走出了廟門,神情沉重。 一個人做出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竟然絲毫證據都沒有留下,這實在是太過于詭譎了,湛明站在廟門口,神色沉沉的看著遠方急速而來的劍光,心中情緒復雜。 伴隨著凌厲的破空之聲,有幾道劍光迅速來到了這座小島。 他們比起湛明當然要輕車熟路一些,剛一入島,便直直朝著寺廟的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