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蔣宴清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又見陳再偷笑,想伸手去摸一摸陳再的后腦,又想起了什么,止住了,收了手,故作嚴肅道:“笑什么!” 陳再收斂了笑容,一雙明眸望著他,偏偏他剛上了妝,臉上抹了些灰,眨巴眼睛可愛又狼狽,“沒,就是覺得您和兩年前不太一樣?!?/br> 蔣宴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兩年前不太一樣?怎么不太一樣?” 陳再沖著他咧嘴一笑,“更帥了!” 說什么都不靠譜,夸人最靠譜,說你帥,總是不會說錯的。 蔣宴清瞅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沒有再說話。 陳再撇嘴,和兩年前一樣,沒勁。 昔日影帝影后夫妻二人坐在一邊,喬蓁見他甜言蜜語的,少不得起了逗弄他的心思,“陳再,你和我家林亂一樣大,可我看啊,你比他懂事多了?!?/br> 陳再笑容有些尷尬,低頭撓著后腦,似乎是羞澀又似乎不是。 喬蓁見他這模樣越看越喜人,索性就拉著他的手,“我家林亂不懂事,從小身體不好,被我慣壞了,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br> 陳再搖搖頭,“林夫人,我沒事?!?/br> 陳再乖順的模樣讓喬蓁心底更為憐愛,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可喬蓁就是想說些什么,“有你這樣的兒子,你mama真是好福氣,你呀,以后肯定也能找到一個好女孩的?!?/br> 顧摯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喬蓁拉著陳再的手說個不停。 走近,不動神色的看著喬蓁,林文宣跟在他身后,喬蓁一瞧,大驚失色,“文宣,你這臉上是怎么回事?” 林文宣揉著顴骨處的淤青,“沒事,摔了一跤?!?/br> 恍然間與陳再四目相對,不知道為什么,陳再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不過陳再能斷定的是,林文宣臉上那道淤青,一定是顧摯打的! 這個暴力狂!一言不合就打人! 想著,陳再狠狠瞪了一眼顧摯。 顧摯似乎有所感應,望向了陳再。 四目相對,陳再一愣,落荒而逃,“我我我該去演戲,先走了?!?/br> 喬蓁看著陳再慌張的背影,笑道:“陳再這孩子機靈又活潑,真令人省心,不像林亂,總是給我添麻煩?!?/br> 顧摯風輕云淡問道:“林亂怎么了?” “還能怎么,真是越來越沒規矩?!?/br> “說起來林亂也大了,還沒個女朋友?” 喬蓁搖頭失笑,“怎么沒帶過,老爺子盯著呢,一個都不滿意?!?/br> 顧摯知道喬蓁說的老爺子是誰,那個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名字,又偏偏所有人都不能隨便亂提的名字。 顧摯眼神一暗,不再說話,眼神望向了陳再。 陳再站在道具組準備的一個大木籠子面前,不停的給自己打氣。 你行的!可以的!一定能克服的! 可是努力是一回事,實際面對又是一回事。 看著那黑布蓋著的木籠子,思緒似乎又回到了兩年前,那個他求救無門,在黑暗里驚慌失措把嗓子喊啞的那天。 恐懼涌上心頭,陳再恍惚中覺得呼吸有些緊。 “陳再,怎么了?” 聲音將陳再拉回現實,勉強朝著蔣宴清笑道:“沒事?!?/br> 蔣宴清看他臉色不好,“如果不舒服就先休息會,待會再拍?!?/br> 陳再搖搖頭,在場這么多前輩看著等著,他怎么好意思去休息,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沒事,開始吧?!?/br> 陳再故作輕松的朝那木籠子走去,咬著下唇,如臨大敵一般的鉆了進去,陳再靠坐在木籠邊上,看著工作人員將黑布蓋上。 “等等!” 工作人員驚訝的看著他,“怎么了?” 陳再手心全是汗,雙唇啜動,不安的轉動著黑眼珠,最終還是臉色蒼白笑道:“沒事?!?/br> 那工作人員將黑布一蓋,陳再眼前一片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一點光也不曾滲進來。 “a!” 陳再聽到了這個聲音,心內安穩了很多,他想著,只要再等等,再堅持一會,就沒事了。 陳再刻意讓自己心平氣和起來,甚至閉上眼睛試圖麻痹自己。 可是不行。 他覺得自己心跳越來越快,身上冷汗唰地就出來了,身體控制不住的瑟瑟發抖。 對黑暗的恐懼,對未知的恐懼,都爭先恐后的朝他涌來,仿佛孤立無援的置身于空蕩無人的地方,四周的聲音離他那么近,又那么遠,黑暗如同潮水一般,一點點,一點點的朝他靠攏,似乎將他啃噬干凈,而在這看不到一點亮光的黑暗里,他看到了魔鬼。 “啊——” 凄厲的聲音響起,片場所有人一驚,蔣宴清起身,“怎么回事!” 工作人員連忙將那黑布掀開一角,可就那么一角,直接讓顧摯紅了眼。 那個狹窄的木籠子里,陳再蜷縮在角落里,死死咬住自己手腕,雙目恐懼惶惶的睜著,口中不住的喃喃說著些什么。 熟悉的一幕在顧摯腦海里轟然炸開,容不得他多想,下意識的大步走了過去,伸手一掀,將那黑布扔在地上,把那木籠子打開,躬身,利落的將陳再抱了出來。 陳再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攀住顧摯的頸脖,全身不住的發抖,聲音沾了些恐懼的顫抖,“別咬我,別走……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別走?!?/br> 顧摯張嘴就喊醫生,可這一時半會哪里來的醫生,片場亂成一團,顧摯正準備抱著人往外走時,羅蘿從人群里費力的鉆了出來,“顧先生,不用去醫院,讓陳哥休息會就行?!?/br> 顧摯看著她,“你是?” 羅蘿焦急道:“我是陳哥的助理,先把陳哥放去化妝間休息?!?/br> 顧摯見陳再緊攀著他不放,在他懷里瑟瑟發抖的樣子心都揪起來了,大步朝化妝間走去。 化妝間有一張小床,是讓藝人稍作休息的地方,顧摯想將陳再放在床上,偏偏陳再死死拽著他衣角不放。 顧摯俯身,“別怕,我在這?!?/br> 這話似乎安撫了陳再,松了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極為恐懼的模樣。 顧摯實在不忍心將他一個人丟在這,輕輕撫著他的后背,“別怕?!?/br> 陳再躲進他懷里,雙手環住他的腰,仍然抖著聲音,“別走,別扔下我?!?/br> 仿佛一擊重拳,狠狠砸在顧摯心窩,心痛到無以復加。 索性將人緊緊抱住,仿佛抱著最珍貴的珍寶,在他耳邊不住的安撫他,說:“別怕,我在這,我不走,再也不走?!?/br> 第十九章 顧摯記得,前世很多時候,陳再都是這樣驚慌失措的抱著他不放手,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然后瑟瑟發抖的躲在他懷里,埋在他胸膛,尋求安全感。 去看心理醫生他不配合,旁敲側擊問他究竟怎么回事,可無論怎么逼怎么勸怎么哄,向來都是閉口不言。 前世,他也不是沒查過兩年前的事,可查來查去也就那么個大概,還沒今天查的清楚。 陳再緊緊抱著顧摯,雙目緊閉顫顫發抖,面色蒼白,明顯已經是恐懼到了極致。 顧摯撫著他的后腦,“乖,沒事了,別怕?!?/br> 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崽子,四處給自己招惹是非的小混蛋,整天嘻嘻哈哈沒個正行的野小子,竟然可憐兮兮的躲在自己懷里,每次陳再這幅模樣的時候,顧摯就覺得自己心都被揪了起來。 顧摯后悔了,后悔讓陳再來演這部電視劇了。 如果他早知道這一切,這個電視劇的劇本根本不會存在! 也許是顧摯安撫的話起了作用,陳再終于在驚恐中漸漸放松了下來,伏在顧摯懷里,小聲啜泣著,只是兩只手一直攀在顧摯身上,毫不松懈。 陳再不松手,顧摯也就不管他,任由他抱著,過了好一會,感受到陳再徹底安靜了下來,這才小心翼翼的將人抱起,往外走。 門外也沒站多少人,也就只有林文宣和蔣宴清幾個人,見著顧摯將人抱了出來,剛想說話,顧摯搖頭,望著陳再,意思很明顯。 輕聲大步往外走,酒店離攝影棚不算太遠,顧摯小心抱著他,一路上直到酒店,竟然都沒有驚醒過來。 到了酒店進了房間,顧摯將人小心放在床上,看著陳再還緊緊攥著自己的西裝衣角,昂貴筆挺的西裝,現在被陳再的眼淚鼻涕蹂躪得不成樣子,顧摯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蹲在床邊,將外套脫了下來。 陳再還在輕聲啜泣著,手心攥著衣角攥得手背青筋都暴起,顧摯略有些心疼的吻在他手背上。 也是巧了,顧摯這么一吻,陳再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緩緩的,一點點,似乎在試探似的,將手心松開了。 顧摯一把將自己外套扔到了地上,給他蓋好被子后確認他睡得熟了,這才離開了房間。 房間外林文宣靠在墻上,蔣宴清眼中難掩擔心,就連才認識不久的林燁與喬蓁也都等在這。 一見顧摯,喬蓁蹙眉,“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 顧摯望著林文宣一聲冷笑,“怎么回事,這個得需要問問他吧?!?/br> “文宣?”喬蓁眉心緊皺。 林文宣重重吸了口氣,“是我的錯!” “你的錯?” 林文宣苦笑道:“兩年前我和陳再一起合作了一部電影,快殺青的時候林亂來劇組探班,和陳再發生了一些沖突,是我沒調解好?!?/br> “林亂和陳再發生了沖突?”喬蓁知道林亂的性子,如果不是林亂做了什么,陳再不可能這樣,厲聲問道:“文宣,你老實告訴我,兩年前,是不是林亂做什么了!” 林文宣一時沒有說話,過了半響才重重點頭。 顧摯冷笑一聲,看向了站在一側不說話的羅蘿,“你是陳再的助理,當年發生了什么事你應該最清楚吧?!?/br> 一時之間,所有目光匯集在一起,羅蘿有些不大自在。 喬蓁看著這個慌亂的小姑娘,柔聲道:“當年林亂究竟做了什么事,你說出來,如果是林亂的錯,我絕不會袒護他?!?/br> 羅蘿望著喬蓁,又低下頭去,“可是這事,陳哥說了,以后不許我提?!?/br> “為什么?” “陳哥說,都過去了,沒必要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