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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繹剛拿下慶云城,處境十分微妙。曾經的抱負和野心,以往那些曲折離奇的經歷,還有前生失敗時的種種遺憾不甘都會像無形的鞭子,鞭撻著他去追逐最大的利益。 他會帶人趕來么? 自己很可能無法親見答案了。燕韶南想了想,他若是最終沒來,自己肯定會很難過,畢竟自己這回來密州不是出于憂國憂民,也并非一定要找到老師加入明琴宗,不過是因為他是羽中君,而自己想要幫他,同他在一起。 燕韶南的思緒漸漸飄忽,所彈琴曲也跟著時斷時續。 最終她背靠著那堆堵住了地道的亂石慢慢滑倒,纖細的身體蜷曲伏于琴上,下意識地以腹部護住了負陽琴。 不久之后,密道里重新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匆匆而來,走至道路盡頭,將手中火把交給旁人,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第213章 收尾 燕韶南消耗太大,其實已經陷入了昏迷。 但大約是因為潛意識里一直緊繃著那根弦,在來人抱起她想要挪動的時候,她神智忽而清醒。 眼臉似壓著千斤重擔,竟然睜不開。 饒是腦袋里不大清醒,她仍下意識地呢喃著問了一句:“羽中君?” 抱著她的那人柔聲回應:“嗯,沒事了,你先睡一覺,此處有我?!?/br> 燕韶南放下心,很快就墜入了沉沉的黑甜鄉。 崔繹摸了摸燕韶南的頭發,將粘到面頰上被汗水打濕的幾綹輕輕拂開,攏至她耳后,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抱著她向外去。 他得到消息之后匆匆趕來,身上又是沙土又是汗漬,其實也十分得疲憊,此時見燕韶南的身體似是沒有太大妨礙,大大松了口氣,更覺著兩腿像灌了鉛,向外走都有些打顫。 此刻跟在他身后的幾個侍衛以剛投靠過來的副隊長景元為首,見狀也不敢說想要幫忙,小心翼翼地問:“國公爺,小心腳下,外頭怎么處置?” 崔繹并不擔心:“胡兵膽敢喬裝潛伏于密州腹地,自然是不可輕縱,傳令洪濤,全力殺敵,另外安排專人統計戰功,斬得敵人首級者,此前不管有何罪責,一應赦免,機會難得,大家伙的前程去韃子身上賺吧?!?/br> 景元激動地應了聲是,安排人傳令去了。 跟著崔繹趕來救人的大多是慶云新歸附的兵將,這些人短短時日已經幾易其主,除了少數幾個,要說對崔繹多忠誠自然談不上,不過是因為崔繹出其不易詐取了慶云城,他們眼看洪濤、景元反水后過得不錯,便也隨波逐流。 崔繹急著趕來救人,卻把崔嗣水等一應西明州帶來的親信打發去了別處,景元一下子成了小公爺的護衛頭領,壓力極大,這一路都生怕有部下再生反意,直到此刻方才放下心來。 胡人可是老對頭了,戰場上經年累月攢下的仇恨不共戴天,不管懷著什么私心,一說到殺韃子,大伙自然心齊。 有小公爺這命令,只要這一戰大伙打贏了,一盤散沙似的軍心自然而然就能重新凝聚起來。 此時論士氣,那三千胡兵因為主帥奚卜兒莫名受制比崔繹帶來的原朝廷人馬更加低落。 崔繹出了密道,手下親兵趕緊將祠堂簡單收拾出來,給國公爺落腳。 崔繹將自己的外袍脫了,鋪在案桌上,剛將燕韶南安置好,崔少康急匆匆來報:“國公爺,抓到那個奚卜兒了,馬上帶到?!?/br> 崔繹見他渾身浴血,布帶吊著半邊臂膀,知道自己之前撥給燕韶南的這些護衛們死傷頗為慘重,點了點頭,道:“你們辛苦了,其他人的情況如何?” 崔少康答道:“燕小姐的老師和那位姓胡的師兄都無大礙,胡先生受了點輕傷,不肯休息,跟著方老殺敵去了。徐贏身中兩刀,好在躲過了要害,只是傷到腸子,性命無憂,宋吉安戰死?!?/br> 崔繹微微一嘆,宋吉安原是督捕司的人,劫后余生,卻依舊沒能保住性命。 “等打完之后著人清點戰場,好好記下戰死的同袍?!?/br> “是!” 不管怎么說,明琴宗的二位都沒事真值得慶幸,否則燕韶南只怕沒有心思好好將養身體。崔繹放下心來,打起精神,準備會一會那位卓圖臺吉。 景元也聽說了對方顯赫的身份,最初的驚訝勁兒已經過了,聽到祠堂外頭傳來聲響,湊近了低聲道:“恭喜國公爺活捉了一條大魚,此子既稱臺吉,在胡人那邊的身份可想而知,他在密州潛藏多年,裝神弄鬼,一定知道很多隱秘?!?/br> 崔繹微微瞇了眼,輕嗤一聲,聽到門外通報:“國公爺,奚卜兒押到”,沉聲叫進。 奚卜兒兩手綁于身后被推了進來,相較崔繹脫了外袍,此刻這位胡人的臺吉更是衣衫不整,長發散落,一瘸一拐透著狼狽。 崔繹聽聞他大名多時,這到是第一次見著,免不了將奚卜兒由頭到腳細細打量。 自己手下的那些兵丁侍衛恨透了胡人,將奚卜兒擒下后沒少“關照”,揍得他臉上鼻青眼腫,不過奚卜兒這個人天生模樣不差,這等境地了身體猶自挺立如松,到是落難不墮氣度。 崔繹打量他的同時,奚卜兒的目光也落在崔繹身上,在他臉上一轉,又瞥了一眼旁邊昏迷不醒的燕韶南,恍然道:“魏國公?崔繹?” 崔繹扯了扯嘴角:“我該叫你什么,奚先生,或是卓圖臺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