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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數十頭狼圍上來,口里流涎,目露幽光,喘息聲粗重可聞,叫人心里發虛。 二十余侍衛將燕韶南護在了當中,崔少康一腳踢開飛撲上來的野狼:“徐贏,咱們倆斷后!” 燕韶南橫放瑤琴,右手撥弄七弦,一串散音自琴弦上飛出,道:“別慌,憑咱們的實力,若只是對付這群狼,撐一兩個時辰再退也做的到?!?/br> “大小姐!” 眾人想要勸阻的時候,燕韶南已將瑤琴放在身旁一處殘垣之上,站著撫琴位置稍高,但也可將就,眼見幾只狼躍躍欲試直欲撲上,她右手的中指以及無名指如蝴蝶穿花,掠過琴弦。 四下里突然一暗,仿佛烏云遮日,夜晚提前到來,風聲嗚嗚,蓋過了狼嚎和一聲聲急促的喘息。 近處一只頭狼停住前撲之勢,抬頭望日,嚎叫中透著猶豫和茫然。 幾條金蛇劃破云層。 咔嚓—— 驚雷如在耳邊響起! 《風雷引》! 崔少康收回帶血的鋼刀,殺狼的間隙忍不住駭然后望:他和徐贏有意斷后,此刻距離著燕韶南已有十余丈遠,瑤琴不比其它樂器,絲弦之音很難及遠,傾聽琴聲需要安靜的環境,如此混亂嘈雜之下,琴聲弱不可聞,他卻仍然感受到了這一曲中蘊含的巨大威力。 大小姐的本事見漲啊。 不獨是他,燕韶南自己也有相同的感覺。 琴聲一響起來,離她最近的幾頭野狼便受到極大驚嚇,向后退出多遠才停下來,毛發豎起,身體如弓,混在狼群中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在侍衛們的配合下,以她為中心,周圍十余丈范圍內的眾狼很快一掃而空。 但《風雷引》能做到的也就如此了,狼群已經包圍了村落,幾百名村民猝然遭襲來不及逃走,倉促間只能躲起來瑟瑟發抖,這短短片刻便有十幾人被餓紅了眼的野狼撲倒撕碎。 崔氏的侍衛們忍不住怒罵出聲,這群成年野狼看著鋪天蓋地,此刻分散在村子內外,撐死了總共也就四五百只,而之前的千人隊人數是群狼的兩三倍,而且盔甲武器齊全,竟然毫無戰意,連稍稍抵抗一下都不肯。 若非他們往村子這邊逃,這些村民哪至于受這無妄之災。 這會兒燕韶南帶領著崔氏侍衛留下來殺狼,千人隊卻慶幸有了替死鬼,逃得連影子都望不見了,密州軍的風氣敗壞如斯,若梁王朱英澤便是如此治軍,崔氏還真是恥與為伍。 徐贏怕影響士氣,連忙出言安慰大伙:“朝廷的兵馬,又是太監簡康的手下,貪生怕死再正常不過,若非如此,國公爺何需造反!” 崔少康大聲贊道:“說的好!咱們跟著大小姐先殺狼救人,回頭再找那些當兵的算賬,領頭的叫什么來著?” 有侍衛回答:“那小子名叫姜良棟,聽說是那姜同光的遠房族侄?!?/br> 崔少康不屑:“叔侄倆都是草包,不戰而逃的貨?!?/br> 燕韶南聽在耳中,卻在想:征北大將軍姜同光身為密州軍的前主帥,他的那些部下據說現在以老將翁承載為首,翁承載在梁王和簡康中間說是保持中立,并不輕易表態,而姜良棟卻自稱隸屬于監軍簡康,這是否說明了梁王朱英澤如今地位不穩,情況不妙? 她心中暗暗擔憂,手下卻不敢有絲毫停歇。 三支琴曲當中,《孤館遇神》連試都不必試,而《神化引》用來對付群狼效果不佳,只有《風雷引》能起到暫時嚇退的作用。 但這幾百只野狼大約是餓急了眼,被侍衛們殺傷了四五十只,竟然全無懼怕退走之意。 燕韶南無奈,只能帶著諸人邊殺邊退,將村里的老弱病殘慢慢聚集起來,護在內圈兒,由她以琴聲庇護。 兩下里一時陷入了僵持。 “大小姐,咱們也撤吧?!毙熠A擔心燕韶南騎虎難下。 “好,不過反正已然如此了,把人都救出來再走吧。大家小心些,不要受傷?!边@般彈琴十分耗神,往日燕韶南彈不多一會兒便覺得困倦想要休息,但這會兒不知是不是隨著歷練的增加,技藝有了突破,她自覺尚有余力,多堅持一會兒也無妨。 不知不覺,太陽西沉。 瑟瑟秋風微帶涼意,吹走了燕韶南額頭鬢角的薄汗。 大伙邊打邊退,撤離村子約兩三里路還沒能甩脫狼群,在她的周圍聚攏了二百多村民,大家早得了叮囑,鴉雀無聲,唯恐擾亂了保命的琴聲。 人群外邊崔少康等一眾侍衛各持血刃相護。 燕韶南想找個易守難攻的地方,以便夜里駐扎歇息,但一連選了幾個地勢,都覺不盡人意。 時間越拖越久,她的手指以及她抱琴的手臂都在微微打顫。 若等到天黑,只怕更麻煩。 燕韶南此念一起,不免有些焦躁,還好這會兒不是月初月末,等月亮升起勉強也可照個亮。 “大小姐,往高處走!大家去坡頂堆些樹枝枯木,生起火來,看能不能守上一夜?!贝奚倏到械?。 燕韶南暗嘆一聲,要照崔少康所說,可以預見用不多久就會有人受傷,甚至葬身狼腹。 都堅持到這般時候了,實在有些不甘心,綴著的野狼影影綽綽差不多還有二三百只,自己這邊人手稍顯不足,不用說之前的千人隊了,哪怕來他幾十個相神教的教眾壯丁從旁幫把手,都足以脫離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