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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韶南長這么大,還沒有受過這樣的罪,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量在支撐著她,趕了一程又一程,直到最后雙腿又疼又木,實在堅持不住,猛然勒住了韁繩,由馬背上直接滾落于地。 崔少康和徐贏齊齊下馬,趕緊去扶她。 燕韶南幾乎站不起來,纖纖手掌也磨出了一道道血綹子,叫徐贏估計了一下,確保第二天能進到京城,方才放心地處理了下傷處,稍事休息。 第二天中午,一行人距離京城已經只有數里,崔少康去附近的鎮上轉了轉,找來了輛破舊牛車,徐贏更是通過舊時關系搞到三張假路引,順便打聽了一下這兩天由京里傳出來的消息。 據說現在出城查得很嚴,進城相對而言要容易一些,但也有可能守城官兵看你不順眼,盤查的時候被懷疑是崔家的人直接便拿下。 魏國公的幾大罪狀這兩天已經傳遍了,連京城之外的人們都有所耳聞:那死了很多人令生靈涂炭的地動就是他們父子招來的,聽說朝廷派兵包圍魏國公府的時候,里面還有人在行妖術作法,妄圖撒豆成兵來做垂死掙扎。 各種傳言滿天飛,什么魏國公帶兵造反,進攻皇城失敗,宮門外堆滿了死人;什么崔氏族人攜重金逃離京城,血把護城河水都染紅了,甚至還有人說魏國公一家全都被抓回來,關進了大牢,等過兩天大理寺審問清楚了就會推出來當眾凌遲。 徐贏想起老上司秦皚的下場,心肝撲通撲通的,回來問燕韶南怎么辦。 燕韶南斜睥他一眼:“我尚且不怕,你都是老江湖了還怕什么?不是說了么,進城查得不嚴,要不要我彈琴幫你放松一下?” 徐贏見她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管龍潭虎xue一定要闖一闖,只得也將心一橫:“罷了,賭一把吧?!?/br> 崔少康瞧不慣他那貪生怕死的熊樣,口氣微嘲:“買定離手,徐兄咱可不帶后悔,若是進城的時候戰戰兢兢露出破綻來,可是要連累大小姐的?!?/br> 結果徐贏怕死歸怕死,進城的表現堪稱滴水不漏。 燕韶南躺在牛車上,徐贏將她裝扮成了生疹子高燒不退的病人,捂得嚴嚴實實,他和崔少康則裝成病人的兄長和丈夫,趕著車急忙忙送她到城里去看病。 他自己偽裝完,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活脫一個沒見過世面又著急救人的鄉下二愣子。 進城的時候交了大半吊錢賄賂官兵,徐贏一臉的心疼,痛哭流涕就拉著車通過了盤查。等到了沒人之處,崔少康才敢抬頭,拉了拉破帽子,露出眼睛來,稱贊他道:“徐兄果真是督捕司的高人,恕小弟有眼不識秦山,說句實話,你這本事,要是做內jian,那真綽綽有余啊?!?/br> 徐贏打了個哆嗦:“放屁!”這哪是夸他,分明是想害他啊。 燕韶南忍不住出聲:“好了,別斗嘴了。直接去藥鋪,崔少康負責去和掌柜的接頭,看他能不能聯系上國公爺?!?/br> 春芝堂藥鋪門面很小,由外邊看不起眼,若非崔少康帶路,只知道個名字在偌大的京城里很難找到。 附近幾條街房屋低矮,住的都是窮人,地動一來,屋子倒了大半,春芝堂到是幸存下來了,里面擠滿了來看病治傷的街坊。 但徐贏沖進來一說病人得了急癥,上吐下瀉發燒打擺子,還能行動的病號就閃了大半,等崔少康帶著燕韶南跟進藥鋪,和掌柜的打過照面對上眼色,坐堂的大夫一臉擔心地說這病怕會感染,剩下的幾個也都跑得差不多了。 藥鋪掌柜幫燕韶南安排了個單獨的房間,關上門,上前見禮:“燕小姐,您怎么突然回京了,這是遇上敵人受傷了么?” 燕韶南沒想到對方還真知道自己。 也不知道崔繹怎么跟這些留守的人交待的。 這種時候,她只能信任對方,也理解崔繹留下一間藥鋪的苦心,以后手下人在京里活動,難免受傷急需救治。 “別擔心,我沒事。掌柜的你現在能聯系上國公爺嗎?” 掌柜的面露難色:“實話跟您說,小人這里只能等著國公爺派人聯絡,至于國公爺的下落,上面來人若是不主動提,小人是不能問的?!?/br> 第176章 相知 留守京城的人不知道崔繹的去向,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燕韶南微覺失望,仍未放棄,繼續追問道:“我一回京城就聽到了各種傳言,你可知道國公爺是否已然安全離京,如今京中各方的真實情況到底如何?” 自己人嘴里的情報才最真實可靠。 掌柜的臉上露出幾分愁容,道:“幸好是提前知道了消息,國公爺帶著大部分族人從北門撤走,崔六爺在京營擔任北門守備,麾下管著近千人,可惜事起倉促,肯跟著他走的還不到半數。 “據說等事情鬧起來的時候,咱們的人還有一小半沒來得及出城,軍中的族人奮起奪門,一場亂戰死傷了不少。不過好在最后咱們的人都沖出去了。三大營調齊了人馬出城去追,這兩天打了好幾場,尚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可咱們的人越打越少是肯定的?!?/br> 看來崔繹那里邊打邊逃,以寡敵眾,形勢不容樂觀。 好在仗仍在打,說明他還活著,一直在與朝廷的大隊人馬周旋。 “京里呢,國公府可還有什么人在?” “沒有了?!闭乒竦膰@了口氣,面露沉痛之色,“禁軍包圍國公府的時候,國公爺的父親率領一些方士硬抗著不開門接旨,僵持了好一陣,被人強行破開了大門,宣旨官進到內院,就聽著院子里轟隆一聲響,丹爐正巧那時候炸了,火光和黑煙冒起多高,帶隊的狗太監只道是府里的人在施妖法,下令放箭。唉,他老人家聽說是當場就仙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