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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百戶們面面相覷,以不敢擅離職守為由推脫,這都大半夜了,太后多半睡得正香呢,誰活得不耐煩了去自討沒趣? 張信瑞急得跺腳,可誰叫他既無權柄也沒威望,禁軍們照章辦事,并不怕他。 糾纏良久,突聽得宮門里傳來見禮的聲音。 “見過掌印?!?/br> “這么晚了,掌印您怎么來了?” 跟著一個蒼老尖細的聲音問道:“大半夜的因何喧嘩?宮門外頭什么動靜,巡檢官呢?” 張信瑞眼睛一亮,這嗓音,聽著耳熟啊,連忙開口喚道:“可是孫公公來了?” 果然聽到里面御馬監的掌印太監孫永朝笑道:“哎呦,我當是誰跑宮門外邊站崗來了,原來是康寧侯。不睡覺跑來吹冷風,您這是唱哪出呢?” 張信瑞知道對方深得jiejie和皇外甥寵信,在宮里掌管御馬監位高權重,忙道:“這不是有急事要見太后,等不及天亮嘛?!?/br> 門里那老太監笑了一聲:“宮門禁令了不得,兒郎們不敢懈怠,侯爺這可真叫咱家為難。等著,我拿銅符出來?!?/br> 張信瑞大喜。 難得這老東西會跑來巡夜,運氣真是不錯! 過了一會兒,沉重的宮門“吱呀呀”打開了兩尺寬,燈籠照得亮堂堂,映著站在門內的掌印太監孫永朝。 他沖著張氏父子點頭示意:“太后憂心地動的事,焚香祈禱,念了一整天的佛,才剛剛睡下,侯爺還是等會兒再過去,先跟咱家去坐坐喝杯茶吧?!?/br> 進了宮門,張信瑞登時覺著心里踏實了不少,急切稍減,望了眼兒子,口里應道:“那就去孫公公那里坐會兒。唉,你說這好端端的怎么就地動了呢,鬧得人心惶惶,更有人想要借機生事?!?/br> “此言怎講,莫非有人想要為難侯爺?” 張信瑞看看左右,見隨從們都離得甚遠,湊近了孫永朝,悄聲道:“何止,有人想要整死我?!?/br> “這到奇了,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張信瑞聽他說得理所當然,完全站在自己一邊,登時頗為感動,恨恨地道:“還能有誰,崔家的那個小畜生?!?/br> 孫永朝瞥了他一眼,狀似感慨:“魏國公崔繹?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侯爺怎么得罪了他?” 張信瑞臉上閃過尷尬之色,二兒子沒在,長子就成了替罪羊,被他狠狠瞪了一眼:“那小子年輕氣盛,以往我都是看在他祖父面上,不和他一般見識。前段時間梁王妃在我那錢莊里存了一大筆銀子,被一伙賊人趁著地動給搶去了,偏偏當中有個匪首是我那不成器二兒子交的酒rou朋友,此人居心叵測,這段時間就賴在老二名下的莊子里,那逆子識人不明,看他有幾分才華,就當收留了個吃白食的?!?/br> 孫永朝聞言心下如同明鏡,淡淡笑道:“怎么,那人被魏國公府的人捉走了?”若非有大把柄落在崔繹手中,這糟老頭子哪用急吼吼躲進宮里。 張信瑞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不敢提朱、秦二女的事,更不敢說他喝多了酒,在那古幽篁的慫恿之下迷迷瞪瞪睡了定西侯的掌珠,若非剛才有人給他秘密傳信,他還不知道那許多背上刺畫的美人兒當中竟有一個是秦四小姐。 古幽篁那廝雖然死了,但崔繹就像瘋了一樣,聯合了梁王府的人,此刻正在宮外大肆抓捕,聽說已經抓到了不少賊人。 自己父子和古幽篁混在一起時間不短,知情人那么多,肯定瞞不過去,這下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等消息一傳開,梁王和定西侯非和他拼命不可,說不定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就叫他父子三人腦袋搬家,到時候太后再是偏心袒護也無能為力了。 張信瑞越想越怕,越怕越恨崔繹多管閑事,咬著牙回答孫永朝:“那到沒有,姓崔的小畜牲今天晚上派人血洗了我兒的莊子,那匪首沒能逃掉,當場斃命?!?/br> 孫永朝輕嗤一聲:“都死無對證了,你還怕什么?” 張信瑞還要再說,一行人已經跟著孫永朝來到了幾間房舍前,看來此地就是孫永朝臨時歇腳的地方,收拾得很是整潔。 孫永朝推開門,請張信瑞父子進去,口里漫不經心地道:“不是咱家多嘴,侯爺太不會利用自己的優勢了,別說區區一個國公,就算是梁王,在太后眼里,那也比不上侯爺您這親弟弟金貴,實在不行,您還可以先下手為強呀?!?/br> “???” “來,咱家教你?!?/br> 他將張信瑞讓去了上座,叫他在旁看著,隨即喚來幾個心腹手下,叫把正當值的一位禁軍百戶找來。 等那百戶到了,孫永朝翹著二郎腿,將喝到口中的茶梗抿出來吐掉,陰陽怪氣地道:“鄭百戶,今晚咱家開了宮門,把康寧侯和世子放進宮的事,你已經叫人送信,報告了魏國公吧?” 那鄭百戶臉色頓變,“撲通”跪倒,辯解道:“掌印明鑒,卑職不敢?!?/br> “不敢?是沒來得及吧!你敢說張侯爺之前在宮門外等著那會兒,你沒有通風報信?咱家不是聾子瞎子,先前不收拾你們這些小小瘡疥,不過是沒有倒出工夫來。來人,拖他下去?!?/br> 張信瑞旁觀老太監不聽鄭百戶的解釋求饒,徑直吩咐將人拖下去杖斃,目瞪口呆之余心中升起一絲快意之感:就該如此,狠狠收拾那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