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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韶南搖了搖頭,微微一怔,心道:“對呀,我為什么不曾說這事呢?” 胡冰泉為人正直,對她這小師妹十分關心,兩人見面聊了很久。 燕韶南從他身上感受到了長兄的愛護,她自己沒有哥哥,伯父家的兩個堂兄始終隔了一層,直到現在,那種暖洋洋的感受還充斥于心胸。 聊到投機時,她對這段時間的經歷幾乎是知無不言,甚至還跟胡冰泉抱怨了小公爺的挑剔難伺候,卻唯獨避開了崔繹能“預知”這件事情。 崔繹道:“那就好。防人之心不可無,不要什么都向外講,你那位能預知的同門,回頭打聽下他的底細,有機會我要好好會會他?!?/br> 燕韶南聽出這是要找茬的意思,不覺暗自皺眉。 明琴宗的宗旨堂堂正正,宗門之人甘守清貧,遠離朝堂,只有自己這新丁不明忌諱,貿然跑來京城,卷進了爭權奪利的漩渦,看崔繹這意思,莫非見獵心喜,竟想通過自己控制明琴宗? 他這野心也太大了。 燕韶南生出幾分不喜,淡淡笑道:“會他做什么,人家又不喜歡同權貴打交道?!?/br> 崔繹看了燕韶南一眼:“你都沒問過我,為何能未卜先知?!?/br> “國公爺不說,我如何知道當不當問?!?/br> 崔繹這才確定燕韶南是真在鬧別扭,擺了下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你覺著我該插手地動的事?” “是否插手,我想您自有定奪,但我問過胡師兄,循著蛛絲馬跡追蹤是他最擅長的,敵人不會注意到小小的鳥兒,這么多年,他還從未失過手?!?/br> 可想叫胡冰泉出手,崔繹必須表現出誠意來。 接下來的兩三天,京城街頭巷尾突然冒出來很多流言:什么正一教主夜里觀星,發現天象有異,斷言最近這段時間京城往東會有地龍翻身,毀壞城郭;什么開州河水突然干涸,由淤泥里冒出一塊大石碑來,碑文上寫著這個月底京城地動,到時會有大片房屋倒塌;還有編成童謠的,種種不一而足。 各種傳聞都是在提醒老百姓,叫他們最近一段時間盡量呆在露天的開闊地方,以便減少地動來時的傷亡。 至于真正能起多少作用,窮老百姓討生活糊口,很多時候身不由己。 崔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是做這些,就已經因為動靜太大,惹來了五城兵馬司的注意,滿城抓捕散布流言者。 轉眼到了五月三十這天,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廣盛鏢局早被查了個底朝天,沒查出任何問題來,梁王府那邊由陳曦化坐鎮指揮,等過了午,便叫丫鬟秋屏和兩名侍衛高手將裝著五十萬兩銀票的箱子送到了御豐大街的鏢局門上。 廣盛鏢局的總鏢頭親自接待,箱子帶著封條,秋屏幾個亮出了身份,只說箱子里的東西價值連城,讓其慎重對待,對方瞧上去有些為難,價錢一提再提,最后還是收下了貨。 秋屏反復叮囑,看著沒什么問題了,才和侍衛離開了鏢局。 似這等長途走鏢,保的又是紅貨,鏢局自要有個一兩天的時間做準備,召集好隊伍,再派了快馬先行探路,同沿途方方面面打好招呼,不可能當日就出發。 陳曦化也預計到了,從秋屏他們幾個進門開始,整個廣盛鏢局就處在嚴密的監視之下。 光是御豐大街梁王府就調來了一百多侍衛,以副隊長邢力學為首。 除此之外,四處城門也都加派了人手。 “賊人必定不會老老實實等著到開州去接鏢,國公爺那邊的幕僚也分析說廣盛鏢局只是個幌子,今明兩天,對方極可能動手,大家夜里都打起精神來,東西任他們搶,但一定不能脫離視線,誰能跟著那些雜種找到他們老巢,就是頭功,王爺必有重賞!” 陳曦化需得居中調度,邢力學此番首擔重任,壓力極大,牽掛著郡主的安危,一連幾個晚上沒有睡好,不敢叫手下人瞧出來,不停地給大伙鼓勁兒。 邢力學坐在鏢局北面一座三層閣樓的樓頂上,此處居高臨下,距離鏢局后門不過百步遠,位置佳視線好,加上翹起的飛檐能給予一定遮擋,非常適合他坐鎮指揮,統攬全局。 街面上一切如常,偶有行人車馬往來,與前幾天沒有任何不同。 夜色很快降臨。 廣盛鏢局的幾十號鏢師齊聚,由外邊看,只見廳堂里燈火通明,窗戶上映著人影紛亂,應該是總鏢頭在連夜分派任務。 邢力學等人見狀稍稍放心,看這樣子,他們是要守著箱子到天亮,然后就直接起程。有這么多雙眼睛盯著,若還能不翼而飛了,那需得是神仙手段。 夏夜十分漫長,所幸今晚不管月亮還是繁星都亮得出奇,在他們這些高手眼中,整個鏢局內外幾乎是纖毫畢現,連天空偶爾飛過一兩只鳥兒都看得很清楚,活人更加無從遁形。 眾人或趴在房頂,或藏身樹上,挨著蚊蟲叮咬,一個個睜大了眼睛不敢作聲。 好不容易熬到將近三更,邢力學等來了手下人的報告:“頭兒,外圍有夜行人,咱們看到的是三個,在御豐大街的米鋪附近,怎么辦,要不要開個口子放他們進來?” 總算有動靜了。 邢力學不由地抓緊了橫放在腿上的鋼刀:“不要驚動對方,放!” 那侍衛領命而去。 但那三個黑影不知何故,遲遲未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