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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遠就見何家門口掛著白燈籠,立了招魂靈幡。 街門開著,里面傳出何母的罵聲,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村婦閑漢在門口探頭探腦。 韶南加快了腳步,示意跟來的差役驅趕一下閑雜人等。 就聽里面林貞貞毫不示弱的聲音傳出來:“你個鬼迷了心竅的老毒婦,我jiejie哪點對不起你何家,你這么污蔑她?臟水往自己兒媳婦身上潑,叫我說,就是因為你整天對我jiejie非打即罵,攪得家宅不寧,才將你那病秧子兒子活活氣死了!” 這下頓時如同點著了炸/藥包。 “你個小賤人,和你jiejie一樣,整天勾三搭四,不守婦道!你們兩個早晚浸豬籠的yin/婦!母雞不下蛋,還又饞又懶,我兒子全都忍了,跟野漢子睡覺,被我兒子抓了現形,竟然殺人滅口!” 韶南聽著里面越罵越離譜,站在門口咳了一聲。 檀兒櫻兒會意,大聲沖院子里道:“有人在家嗎?縣太爺家的小姐來了?!?/br> 罵聲頓停,何母放聲大哭。 林秀秀也在哭。 貞貞紅著眼睛跑出來,道:“韶南你怎么來了?快進來吧?!?/br> 韶南隨著她進了院里,靈棚扎在院子里,韶南進去上了香,又同活人見禮。 何母和林秀秀隔了老遠,徑渭分明。 地上還有散落的紙錢和香,砸碎的盆碗,林秀秀穿著重孝,披頭散發,半邊臉腫得老高,顯然家里不久前曾上演過全武行。 林秀秀囁嚅道:“勞燕小姐跑這一趟,家門不幸,拙夫他,嗚……”說到這里,忍不住失聲痛哭。 何母見狀罵了句:“yin/婦假惺惺!”大聲道:“燕小姐,老婆子已經遞了狀子,告這yin/婦伙同jian夫毒害我兒子,怎么還不見衙門來人將她收監?還望縣太爺秉公辦案,不要因為你同她meimei關系好就徇私!” 韶南耐著性子同她解釋:“收監要有真憑實據,仵作不是已經來驗過尸了么,結果如何?”這屬于明知故問了。 林貞貞在旁道:“心疾發作,老毛病了,這回喝藥沒能撐得下來。仵作還說,生老病死都有定數,神仙也無可奈何,叫那老毒婦別沒事挑事,血口噴人!” 何母梗著脖子道:“胡說!仵作把我兒喝剩下的藥渣拿走了,說要回去驗過才知道?!闭f到這里,她得意地瞥了韶南一眼,“老婆子沒讓他都拿走,留下了一大半,一會兒就去請黃大仙驗看,誰也不用想從中搗鬼!” 林貞貞忍無可忍:“韶南,我要向縣太爺遞狀子,告這毒婦顛倒黑白,誣陷我jiejie,按律反坐加等,叫她嘗嘗游街掉腦袋的滋味?!?/br> 韶南聽她們吵起來沒完,按說發生這種事應該由雙方族老長輩介入,先關了門不叫家丑外揚,等事情查清楚了,直接處置有錯的一方。尤其是林秀秀這邊,鬧成這樣,哪怕最后證實是一場誤會,閑言碎語也叫她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她吩咐檀兒櫻兒:“去關上街門!”又對何母說:“您身為長輩,說話要負責任,我剛才聽您說什么野漢子,又說何秀才抓了個現行,我想詳細聽聽?!?/br> 檀兒知機,給自家小姐搬了把椅子過來。 何母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但縣尊家的小姐就坐在那里,安靜地望著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 “就前幾天,我兒子罵她‘蕩/婦’,說她勾搭了街上的閑漢,左鄰右舍睡了個遍,這臭不要臉的yin/婦自知理虧一聲不吭?!?/br> “你胡說……” “貞貞!”林秀秀拉住了meimei,“燕小姐,拙夫疑心病大,加上婆母老是在他跟前挑撥,我若獨自出門,或是同街坊四鄰說句話,他知道了必要這么罵上一通,但他自己知道那不是真的,罵完也就算了,我若辯白徒惹他生氣?!?/br> 韶南聽了點點頭,又問何母:“野漢子到底是誰,總要有個具體的人吧?” 何母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就是巷子口的彭木匠,他本在城南住,發大水之后搬過來的,水退了還賴著不肯走,按說城南正是生意好的時候,還不是因為戀jian情熱!” 林秀秀聞言頓時變了臉色:“婆母,您休要胡亂攀咬,壞人家名聲?!?/br> “哼哼,我攀咬?叫外頭人說說,他哪回一見了你不是兩眼直勾勾的?家里水桶好端端的,你非拿去找他修,他還跟了來幫你提水?!?/br> 韶南皺眉:“還有么?” 何母瞥了兒媳一眼:“有天夜里,我聽見我兒子問她:‘yin/婦,是我厲害還是那姓彭的厲害?’還叫她說‘彭大哥,心肝好人兒,小yin/婦要舒服得死過去了?!Y果這yin/婦,就那么不要臉地說了?!?/br> 檀兒和櫻兒不禁面紅耳赤,嗔怪地怒視何母。 林秀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身子晃了晃,搖搖欲墜。 林貞貞連忙扶住她,怒斥道:“老乞婆,你才不要臉,偷聽兒子兒媳房事。你怎么不說你那好兒子非如此不能人道,逼我jiejie將他認識的大姑娘小媳婦扮了個遍!” “貞貞,貞貞,你不要說了,是jiejie命苦,她不就是想逼死我嗎,反正我也活夠了,遂了她的意還不行?” 林秀秀掩面逶迤在地,哭得幾乎背過氣去。 韶南聽到這些私密話也很不自在,但她極好地掩飾住了,表面上渾若無事站起身,對姐妹二人道:“咱們去屋子里瞧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