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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乖巧溫婉的師妹,從來沒拿這樣直白而陌生的眼神看過他。 那一眼里含著淚,淚里帶著乖戾、自嘲、還有很淺的不甘。后來的好些日夜里,他總是反復琢磨這一眼,猜測師妹這些年是不是其實恨他,分明是討厭他。 “天書在,我在?!?/br> 她回過頭去,無謂地淡淡一笑,縱身一躍,與天書同隕。 直到今日,手里攥著兩顆紐扣、兩塊摔碎的靈犀的今夜,他似乎才明白一點點。 第19章 鬼胎(九) “紡織城過往員工排查過了?!?/br> 肖子烈手插褲兜進了門,瞇著眼見盛君殊坐在桌前,手里搗鼓著物件,歪著頭倒著走回門口,抬手“當當”敲了兩下門。 百葉窗外的碎光落在盛君殊眼睫,手里黏好的黃色靈犀,輕輕擱在綠蘿葉子下的桌面上:“再不進來就別進來了?!?/br> 肖子烈磨磨蹭蹭走進來:“師兄,你臉色不好,昨天晚上縱欲過度了吧?!?/br> 盛君殊冷笑一聲:“別胡鬧?!?/br> 肖子烈一直睨著他,跟著愉悅地笑了一下,泡泡糖炸了個泡,把一厚沓資料撂在他桌上,兩手揣在口袋,在沙發上仰靠著坐下。 “褲子是三年前的工服,現在已經停產,黑色褲子只發了兩年,所以范圍很小?!?/br> 盛君殊翻開文件夾,目光落在員工檔案里兩個備注星號的記錄,一個叫洪二妹,一個叫陳媛。 “打星號的是有工傷記錄的。陳媛,1962年生人,2013年進廠,第二年因為cao作縫紉機不慎,手指斷裂,十級傷殘,賠了兩萬,一年后離廠?!?/br> “洪二妹,1960年生人,2013年進廠,進廠當年,因為搶救失控機器,左手手臂粉碎性骨折。八級傷殘,因為護廠有有功,老板親自賠付的,算上獎勵一共有十萬?!?/br> 盛君殊回憶怨靈殘疾的臂膀,點點紙面:“查這個洪二妹?!?/br> “查了。師兄你猜怎么著?”肖子烈看過來。 “名字是假的?!?/br> “你真聰明?!毙ぷ恿倚α艘幌?,沒規矩地反坐在他辦公桌上,掐他桌上盆景綠蘿的葉子,“工廠招工時的身份核對很糊弄。洪二妹這個身份證是假的,特別假的那種?!?/br> 盛君殊默然靠在椅背上想,其實倒不算全無收獲。 “左胳膊是在紡織城傷的,少一個了。剩下腿和眼睛哪個是在橡膠廠?” “我猜眼睛。機器一般是絞、卷、壓,會把骨頭弄碎,她的腳外翻,還能走路,感覺不像機器。像外力沖的?!?/br> 盛君殊給艾詩橡膠廠的負責人編輯完短信,聽著肖子烈分析,“外力,車禍?” “身上好像沒有碾壓傷?!?/br> “墜亡?!笔⒕馔伦?。 墜亡,可能沒有明顯外傷,臟器衰竭之前,人短時間內還死不了,但內臟破裂大量失血時,會覺得干渴。救護車上的墜亡病人在休克前,會控制不住地向護士要水喝,但是沒有人敢給水。 口渴就成為這個怨靈死前最深的執念。所以她問李夢夢要水喝,在長海小區外的水龍頭處大量喝水,直到把自己撐破,然覺得不解渴。 “做什么工,可能會低空墜亡?” 肖子烈想了一想:“女的話,家政擦玻璃,保潔擦欄桿……” 這么一想,范圍海了去,甚至根本不一定是在工廠,在家里晾衣服掉下去,也可算在其中。 盛君殊點點頭:“先按這幾個方向找吧?!?/br> 半晌,沒聽見肖子烈應聲,盛君殊疑抬起頭,見肖子烈一手掀起綠蘿葉片,定定地看著桌面。 “子烈?” “這是什么?”肖子烈捏起辦公桌上的佩玉,細細的漁線垂在他腿上,咄咄逼人,“這不是你給師姐的那一半靈犀嗎?” 盛君殊怔了怔:“是啊?!?/br> 肖子烈注視著他,眼睛慢慢地發出股極亮的光,胸膛起伏:“盛君殊,從前你的陽炎體,師姐也是陽炎體,我大可給你找個理由,你們兩人屬性相撞你不喜歡?,F在師姐體質至陰,對任何一個陽炎體都有生理吸引,你還是沒辦法喜歡師姐,對不對?” 盛君殊一臉莫名地看著氣成河豚的小師弟。 “盛君殊,你不喜歡她,憑什么還娶她?”肖子烈驀然暴怒,聲音高了八個度,“你有毛病吧!你不喜歡師姐,你把師姐讓給我,讓給任何一個喜歡師姐的陽炎體……” “……”盛君殊霍然一拍桌子站起來:“你給我滾出去!” 肖子烈讓這拍桌聲一震,傻了片刻,可看了看手上靈犀,再度惡向膽邊生,從辦公桌上跳下來,指著他的鼻子喝:“你不喜歡師姐,師姐就喜歡你嗎?趕緊跟她離婚,別耽擱她喜歡別人!” 盛君殊站著,指骨捏得咯咯作響,捋了半晌火氣,越捋耳尖越紅:“喜歡別人,她自己來跟我說,我放她走,師兄給她出嫁妝?!?/br> 這句不說還好,越說肖子烈眼睛越紅,慢慢點了點頭,“盛君殊我看清了,你沒有心。師姐在你眼里,連一個法器都比不上?!?/br> 少年臉色如黑云壓城,向后退著,摔門而出。 盛君殊眼睜睜看著黏了一早上的靈犀,讓他一把砸在墻上,“送出去的禮物都能要回來,我佩服你。別要了!” “………………”盛君殊薅起桌上的茶杯摔過去,碎在肖子烈甩上的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