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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紋消匿,空中蔓延的鎖鏈無聲泯滅,玄鐵震顫,小門悄悄裂開一條小縫。 用頭拱開門,小蛇悄無聲息地滑出小籠,薄翅不熟練地撲閃幾下,從桌上搖搖晃晃地飛下,落在地面上。 ——一副喝醉了酒的熏態。 謝珩的確有些頭暈目眩。 他如往常一樣,吸收了謝子游留下的陣法之力,但這一次,這股力量并沒有安靜地與體內玄力相融,反而如油入沸水,在血脈中激起一片驚濤駭浪。 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體內盤旋,鼓蕩,有了謝子游的玄力加持,其中原本弱勢的一方驟然壯大,與另一方變得勢均力敵,在經脈中齊頭并進,奮力拉扯。 玄流貫通全身,在丹田匯聚,交匯之處涌出一股熱流,如火燒火燎,迅速蔓延四肢骨骸。 劇痛驟然襲來,謝珩咬緊牙關,渾身突然劇烈一顫! 他眼前一片花白! ——再睜開時,面前的一切驟然大變了模樣。 屋內擺設恢復到正常大小,高懸的薄簾從肩頭掃過,梨花木桌到其腰側,原本龐大的玄鐵小籠,如今高度只有小臂那么長。 謝珩眨眨眼睛。 他有些迷茫,下意識握緊手指,微痛感從掌心傳來。 少年低下頭,瞥見自己修長的手,掌心微紅,小臂光潔,隱約可見青紫色血流在皮膚下汩汩流淌。 自己這是……變回來了? 他嘗試著邁動腳步。 一開始還有些踉蹌,但很快找回平日的感覺,謝珩在帷帳之后找到一面銅鏡,鏡面如水,清晰地映出赤/果的矯健身軀,以及一張俊美的面龐。 心中欣喜,謝珩隱約有些明悟。 現在看來,體內兩股力量,應該一方為妖之力,一方為人之力。 他之前之所以用蛇的外表示人,正是因為渡劫時慘遭雷劈,體內力量紊亂,妖力猛漲,一時超過人力,血脈中的妖性占據上方,間接改變了外表。 而此時此刻,他吸收謝子游的精純玄氣,人之力得到補充,再次與妖力持平,因此能夠恢復人貌。 ……不,應該說是半妖之貌。 謝珩微微側身。 銅鏡明澈,映出少年身后一條纖細蜿蜒的蛇尾,色澤通透,宛如青玉。 這個樣子,能去見游游嗎? 游游不會再嫌棄他的尾巴丑吧? 一邊苦惱地想著,謝珩一邊從床鋪上撈過一卷綢緞,隨手圍住下身。 “嘩啦!” 恰在此時,謝珩身后傳來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隨后有什么骨碌碌滾落一地。 游游回來了? 少年驚喜轉身,張口欲喚:“游……” 面前是一個陌生的后腦勺,飄一撮呆毛,膚色煞白,兩股戰戰。 腳邊摔落一個瓷盤,青棗葡萄滾得到處都是,幾枝艷紅月季凌亂散落,白色瓷制酒壺摔得粉碎,鋒銳的邊緣泛起寒光。 小仆沒想到謝子游房中有人,一時因震驚而失手,此時自知犯錯,嚇得頭也不敢抬,只匍匐在地,帶著哭腔大喊。 “小奴無意闖入,沒想壞長老的興致,仙師勿怪,仙師勿怪??!” 第92章 反派他想擼妖9 謝子游何許人也? 十峰長老中最心思叵測、喜怒無常的一位, 不喜法器, 不近女色, 一天到晚窩在六峰的妖園里, 折騰那些可憐的小妖。 妖園外一圈土壤全部是深沉的暗紅色, 每日都有血rou模糊的小妖從那里被人拖走, 擲入后山,土層被鮮血滲透又被清掃, 清掃后再次滲透,如此循環往復,妖園門前的小路都比其他部分凹陷一層, 遠遠望去像一條暗血涌動的溝渠。 峰中有傳言,說謝子游每日要生吞十枚妖丹,來保持極快的修行速度。 也有人說, 謝子游最喜歡活剝妖皮, 聽它們凄慘嚎叫, 又將小妖的四肢砍斷,等血液流干, 再掛在枝頭風化,作為收藏。 流言蜚語向來三人成虎, 穿越后的謝子游又從未替自己辯解, 加上原主在此事上的確無情,一來二去, 大家都以為那就是真相。 小仆懼于主子的心狠手辣, 向來謹慎小心, 生怕自己一步走錯,被下令拖走剝皮。 可剛才,他失手打翻果盤,實在是因為……太過震驚。 小仆記得謝子游興沖沖地去了妖園,這才未曾通告,推門進屋。 但萬萬沒想到,謝子游屋內……竟然有人。 而且是個美男! 還是個裸男。 更是個……妖。 小仆跪倒在地,倉皇磕頭,眼前卻不斷浮現方才無意中瞥見的一幕,極具沖擊性的畫面,在他腦海中徘徊不去。 半果的少年身材高挑,背對著大門,背脊繃出流暢的線條弧度,陽光被窗欞分割成斑駁的小塊,如大片細碎的星芒,點綴其上。 他轉過身時,露出俊美如刀鑿斧刻的五官,劍眉斜挑,眸色微訝,陽光從窗欞灑入,掃過他英挺的鼻梁,落在光潔面頰上,蒙上一層柔光。 小腹的肌rou輪廓并不明顯,卻隱隱能感覺到極強的爆發力,僅在腰間圍一塊淺色綢緞,修長的雙腿從綢緞下方延出,皮膚是英氣的小麥色……上面遍布著縷縷細長傷痕。 那本是謝珩遭遇雷劫留下的傷痕,此刻舊痂已褪,新rou呈現略為細嫩的膚色,如一道道細紋,在背部和胸膛上縱橫交錯,像極了……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