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
楊姵搖搖頭,紅著臉道:“沒說,可王爺那么聰明,肯定能猜出來?!?/br> 楊妡笑笑,“他猜出來是他的事兒,說不說是你的事兒……就好比你現在知道王爺待你好,可如果他親口說喜歡你,你開不開心?” “開心……如果真這樣,我便是立時死了也甘愿?!睏願秤挠牡?。 “大過年說這種不吉利的話?!睏願|忙“呸呸”兩聲,也壓低聲音,“我也是極喜歡表哥,就跟他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離分?!?/br> “啊,”楊姵低呼一聲,想了想,重重地點頭,“阿妡你說得對,待尋個時機,我也跟王爺說?!?/br> 假如李昌銘真的愛重楊姵,或許會看在她癡情一片的份上,不忍教她傷心。哪怕改變不了他的心思,至少會讓他有些愧疚感。 楊妡笑著攜了楊姵的手,指著高處的宮燈,“好看不?剛才表哥猜燈謎替我贏了一盞,也很好看?!?/br> 楊姵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瞧去,見是盞五角宮燈,上面繪著《白蛇記》里的圖樣,最后一面寫了幾句詩,“搖船搖過斷橋邊,月老祠堂在眼前,十世修來同船渡,百世修來共枕眠”。 燈做得普通不算精致,幾幅畫卻不錯,最動人便是那四句詩。 楊姵默默念著,忽而低嘆聲,“原來這世能結為夫妻,是因為前百世修來的福分?!碑敿醋寯傊鲗魤蛳聛?,付了銀兩。 一行四人直逛到亥正才各自回府。 楊妡除去買的瑪瑙鐲子就只買了只繪著尾生之信圖樣的湘竹筆筒。 尾生之信是《史記》里的故事,說春秋時期一個名叫尾生的少年約了心儀的女子在橋下見面,不料天降大雨,尾生恪守信約抱著橋底石柱不肯離去,結果溺水而亡。水退后,女子匆匆而至,見此情形殉情而死。 魏珞莫名地覺得不太吉利,遂笑著問道:“你覺得畫工好還是做工好?” 楊妡笑答:“都還不錯,我是覺得尾生重信守諾極是難得……阿珞,先前我們曾約定,生相伴死相隨,而且你答應過,不管去哪里都不會撇下我。你可得記著?!?/br> 魏珞怔怔地望著她。 楊妡坦然地迎接他的目光,“我聽你跟王爺說建馬場,要是馬場建好,你是不是要去訓練騎兵?如果你去,我一定要跟著?!?/br> 魏珞忽然就覺得一股熱流自心底躥起,直撲向眼窩,他沉默片刻,笑道:“建馬場豈是那么容易,首先要選定草肥水美之處,另外咱們萬晉朝的馬匹不如瓦剌族的強健,得先買了良馬配種,至少得養成三四百匹良馬。這兩三年,騎兵隊未必能組建起來?!?/br> 楊妡也笑,“我不管什么時候,反正先把話放在這兒!” 魏珞瞧著她如花笑靨,展臂將她抱至床上,細細吻過她的眉眼,忽而想起一事,柔聲問道:“晚飯見你沒怎么動筷子,神情也拘謹得很,是怕瑞王爺?” 第150章 前情 楊妡頓一下, “也不是,就覺得他的眼神……很古怪, 是有些讓人害怕?!?/br> “他也是練出來了,”魏珞伸手將她發間珠花卸了,又摘下耳珰放到床頭矮幾上,“他剛上戰場時怵得不行, 我看他雙腿都打顫, 一個勁兒往后看好像逮著機會就要跑似的,可沒過兩個月膽兒就肥了,次次沖在前頭……一個尊貴的王爺能身先士卒不容易, 軍里很多將士都服他?!?/br> 確實,幾年前在楊府烤魚的時候, 李昌銘雖然英氣十足, 但本質上還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室子弟,而現在的他,卻像是出鞘的寶劍, 鋒芒凌厲。 魏珞卻恰恰相反, 這些年外表的棱角渾然不見, 沉穩內斂了許多, 乍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憨厚的壯漢, 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 他真正較真起來的時候,會是多么令人心悸。 可是,她說李昌銘眼神古怪, 有些不懷好意,而魏珞卻領會到眼神犀利上去了。 兩人的心思怎么就不能合拍呢? 楊妡無奈地嘆一聲,白他幾眼,側過頭,嬌聲道:“你幫我散了發髻,今天梳得緊,揪得頭皮疼?!?/br> 魏珞應聲好,忙扶她坐正身子,小心翼翼地將她發髻松開,那一頭烏黑的青絲瀑布般傾瀉下來,有淡淡的茉莉花香沁入鼻端。 “你真香,”魏珞湊上前深吸口氣,順勢攬住她肩頭,手指熟練地解開她脖頸下的盤扣,探了進去…… 此時瑞王府正房。 楊姵剛洗浴過,穿了身極淡的粉色中衣,正坐在妝臺前讓丫鬟絞頭發,因從鏡子里瞧見桃枝在鋪床,便道:“鋪好床就把燈都熄了,只點著今兒買的那盞就行?!?/br> 昨天上元節,王府里做了不少花燈,宮里也賞了兩對花燈。不管是用料還是做工都比燈會上買的要精細。 桃枝看著桌上那盞宮燈,笑著問道:“看著不算出奇啊,王妃怎么就挑了這盞?” “我覺得好看,”楊姵起身,四處打量會兒,指著墻角的高幾,“掛這兒吧,這樣王爺一進門就能看見?!?/br> 松枝點頭,提著裙角踩了腳踏將宮燈掛上去,又將原本燃著的另外四盞燈滅了。 屋里頓時暗下來,卻顯得窗外月光越發皎潔明亮。 大炕臨著的這扇窗鑲著西洋泊來的玻璃,比糊窗紙透亮得多,隔著玻璃能把外頭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楊姵平常最喜歡在窗前看書寫字,這會兒時辰已晚沒打算看書,卻仍上了炕,懷里抱一只靠枕,靜靜地望著窗外。 不大會兒,院子門口走進個頎長的身影。 楊姵立刻跳起來,趿拉著鞋子就往外迎,松枝忙抓起斗篷給她披上,“王妃等會兒,外頭冷?!?/br> 話音剛落,就見夾棉簾子被撩起,李昌銘挾帶著一陣寒風闊步而入,正被楊姵撞了個結實。 松枝見狀,識趣地退了下去。 楊姵在屋里待得久了,又穿著單薄,乍乍碰到李昌銘冰冷的大氅表面,不由打了個哆嗦,“冷!” 李昌銘敞開大氅將她攏在懷里,低笑,“知道冷還往外跑?”隨即板下臉,“真要生病了,就把你這屋里伺候的人全都打發出去?!?/br> “不要,”楊姵扎在他胸前求肯,“我是看到王爺回來,一時急了些,以后肯定不會再這樣……她們是勸了,可我打定主意,她們攔不住我?!闭f著從毛絨絨的大氅探出頭,兩眼期待地看著他。 李昌銘身體僵了僵,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心底彌漫開來。 這便是楊姵,善良的坦蕩的楊姵。 成親已近半年,他對楊姵算是了解了許多。剛開始兩夜,她捂著嘴巴不讓他親,又裹緊被子不讓他碰,警惕得像只久不見人的小野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