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因為肌膚白,顯得那雙長眉便格外地黑。鼻梁不算挺,鼻頭又帶點圓,這樣便少了些凌厲之氣,而多了幾分親和。 唇不薄不厚,唇角略略上翹,跟張氏一樣,自帶三分笑意。 許是察覺到楊妡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齊韓臉上浮起可疑的羞色,頭壓得更低了些。 楊妡見他害羞不由好笑,問道:“表哥覺得怎么樣?” 齊韓猛地抬頭,瞧見她如春花般妍麗的笑靨,怔了下才答,“看方子沒什么不妥當,你用多久了?” “從七月開始用的,先是制了素馨膏脂,后來用桂花做過,還做過菊花的,不過菊花不好聞,做成了也沒用,上個月制了梅花膏脂,還沒來得及用。這瓶里就是一直用的桂花膏?!?/br> 齊韓打開瓷瓶聞了聞,又挑一點抹在手背上對著光細細看了看,點頭道:“沒事兒,不過你年紀尚小,里面滑石與麝香可酌情減一減……你要是不放心,我替你把把脈?!?/br> 楊妡痛快地伸出手,將袖口往上提了提。 因出門做客,楊妡今兒穿著鵝黃色亮緞滾著兔毛邊的披風,里面是件淺粉色褙子,領口和袖口都繡著細密的綠萼梅,腕間套了只紅瑪瑙的鐲子。 鐲子有些大,顯得她細白的手腕越發精致小巧,再襯上粉色袖口,嫩綠的梅花,像是一副美不勝收的圖畫。 齊韓又紅了臉,遲疑片刻才將手搭上她的腕,中指定關、食指定寸,可無名指探了好幾次也找不到尺脈,頓時神情發窘臉色更紅。 楊妡只覺得好笑,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齊韓定定神才找準脈,屏息探了數息,低聲道:“表妹心思太重了,肝氣稍有郁結,往后要多往好里想往遠處看才行?!?/br> 門口似有人進來,聽到里頭人說話,特意放輕了步子。 楊妡并沒在意,笑道:“我沒想太多,夜里睡得好,白天也過得很高興,怎么會肝氣郁結?” 齊韓掃一眼來人,再度伸手給楊妡試了脈,“從脈相看確實如此,不過不嚴重,平常多四處走動走動有好處?!?/br> 跟之前府醫說得毫無二致。 可見齊韓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楊妡正要開口,只聽身后人道:“你一內宅女子不安生在府里待著,到處瞎跑什么?” 楊妡愕然回頭,竟然又是魏珞。 剛才不是揮著馬鞭風馳電掣地走了嗎,怎么又回來? 而且連衣裳都沒換,袍擺袖口處處是血漬,走在大街上也不怕嚇著人? 齊韓笑著招呼他,“剛才你那塊銀子有八分重,用不了那么多,我應找回你三百文?!?/br> 魏珞沒搭理他,看著楊妡問道:“怎么過來的?” 平白無故地打聽這個。 楊妡覺得奇怪,仍是如實作了回答:“坐富茂車行的馬車?!?/br> 魏珞了然,難怪門口沒有楊府的車,又沒有護院跟著,原來是雇了外頭的車,面色依然冷淡如冰,“沒事趕緊回去,少在外頭閑逛?!?/br> “用你管?”楊妡毫不留情地反駁回去。她老老實實遵從他的話,能有多遠走多遠,他倒好,上趕著過來教訓她。 魏珞淡淡地盯著她。 楊妡半點不示弱地回瞪著他,只是她身量本就矮,加之是坐著,氣勢上先就輸了??伤旉嚥惠斎?,硬是仰著脖子與他對峙。 魏珞好整以暇地俯視著她,她跟前世一般無二的漂亮,尤其那雙眼,清得如同深澗的潭水。只是,以前那水沉寂無波,總似籠著層水霧,而現在,她美麗的眸子里燃燒著火焰,這火使得她生動而鮮明。 跟之前一樣,猝不及防地就灼熱了他的心。 魏珞先自亂了陣腳,倉促移開視線 楊妡得意地抖抖裙裾站起來,不屑地撇撇嘴,到底自己是活過兩世的人,怎可能在這個半大小子面前認輸。 見她如此情態,魏珞心中熱熱一蕩,唇角輕啟,低低吐出幾個字,“小丫頭片子,也不怕仰得脖子疼?!?/br> 小丫頭片子。 若不是主子對奴才的輕視之語,那就只有長輩對親近的晚輩才這樣說。 楊妡脧他一眼,只作沒聽見,跟齊韓道:“既然膏脂沒事,我那就繼續用了?!?/br> 齊韓點點頭,“用也無妨……對了,正月空閑時,我倒是做過一些給阿楚擦手用,你問她還有沒有得剩,不過就是防止手皴,并無香味。阿楚閑來也做的,以后讓她多做點與你用?!?/br> 楊妡笑著道謝,只聽魏珞在頭頂又道:“沒事趕緊回去?!?/br> 楊妡翻著白眼瞪他,“馬車未正過來接,我娘說留下用過飯才走?!?/br> “前頭不遠有家蘇州會館,蘇州菜做得很地道?!?/br> 楊妡一口回絕,“不想吃,表姐已經做飯了,我想吃表姐做得菜?!?/br> “是啊,家妹手藝不錯,”齊韓聽著兩人一問一答知是相識之人,笑著問魏珞,“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稱呼?如果不嫌棄,也請留下嘗嘗家妹的手藝?!?/br> “好,那就叨擾了,”魏珞滿口答應,拱拱手,“在下姓魏,單名一個珞字?!?/br> 楊妡驚得險些跳起來,分明齊韓就是客套兩句,他竟然就順著桿兒往上爬,還答應得那么痛快? 齊韓也對牢他抱抱拳,“我姓齊名韓,魏兄先寬坐,我跟家母說一聲,多加兩道菜?!绷昧碎T簾匆匆往后院去。 醫館里便只留下楊妡與魏珞兩人相向而立,近在咫尺,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魏珞比楊妡高出許多,楊妡平視過去,正瞧見他衣袍的領口,上面既沒有繁瑣的繡花,也沒有寬大的襕邊,就只是簡單的用灰藍色絲線收了邊。 莫名地,楊妡覺得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