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我有人證,是當年晝川那些看著他寫稿的同學;我也有物證,當然物證你們得管晝川去要,雖然我覺得他不一定會給你們,因為這些年稍稍提到那個稿子的事他就會得了狂犬病一樣……】 晝顧宣:【在這里我還想提醒一下某些人,世界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美好,也并不如你們想象中那么黑暗……作協的大門永遠敞開,歡迎有能力的青年作者加入,你們想來,就做出你們的作品,作品本身,就是進入作協唯一的敲門磚?!?/br> 節目的訪談到了最后,顯示出采訪時間,大概是上周周三,也就是初禮和晝川雙雙坐飛機回晝川家里的前一天—— 只是節目被安排到這只會才播出而已……嘴上說著“不管,讓網上的人罵死你好了”,實際上卻在兒子開口請求的更早之前,就已經做出了行動。 “……啊?!?/br> 初禮有些迷茫地拿出手機上網看了眼,奇妙的是幾乎立刻的,網上就對這件事做出了回應—— 一些很早以前就發聲說“晝川在《東方旖聞錄》早些年前就有其他作品,我見過”、“我是晝川高中同班同學,不知道你們在黑什么,《東方旖聞錄》我看著他上自習時候寫的,手稿和出版稿也就錯別字的區別”、“你們肯定不知道晝川當年寫的那本處女作言情多好看,我們多少姑娘被圈粉,當然主要原因也是因為他長得帥”這樣的微博被挖墳……這些微博都是幾天之前就發出來的,只是當時被淹沒在了討伐聲中。 而此時,已經進入尾聲的節目,最后居然還有彩蛋—— 是針對節目錄制之后幾天后出現的后續,對晝川銷量吹噓作假的事,欄目組又與晝顧宣通了次電話采訪! 晝顧宣依然表現得非常老司機—— 【現在誰都玩這一套,你可以去把近些年的書一一查一遍開架數,你會發現,數字永遠都和你記憶中“暢銷書”不同……那全民吹牛的話,就不好意思針對一個人說他虛偽了對吧?你不吹別人也會吹,你能忍自己賣了三十萬,結果在面子上反而落了賣三萬吹噓自己三十五萬的書一層嗎?】 …… 【覺得自己受委屈花了高價的版權商也不用氣,其實歸根究底你們買的還是暢銷書——你們花五百萬買來的是吹噓銷量一百萬實際銷量三十萬的書,那你花一百萬,買來的只能是吹噓銷量三十萬實際銷量三萬的書……沒有區別的,只是一個說法而已,你別管圖書出版商吹噓是多少,它本身賣得多得只會吹得更多,不影響它作為暢銷書的事實——我這么說你們能明白嗎——當然我覺得這個現象不值得提倡,整個圖書出版圈應該和諧肅清這種浮夸吹牛的風氣?!?/br> 雖然總覺得哪里不太對,但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初禮發現,晝川平常正常的時候總是戲巨多,油得很。 ……看來這點像他老爸。 晝顧宣老師只是披著正經皮囊的老油子,整個訪談現場,包括主持人在內,所有人都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那信服的表情可不是節目效果能做得出來的。 “……” 初禮放下遙控器。 站起來,走到晝川門前,聽了聽里面鴉雀無聲,初禮伸手哐哐拍門:“晝川?你醒醒,出來看看……剛才晝顧宣老師在電視機里給你洗白,這洗白,雕牌洗白啊,洗到中央電視臺去了啊,有點厲害的!” 第128章 幾秒后, 面前緊閉的房門“咔嚓”一聲被人打開,房門拉開了一條縫, 男人站在門縫后面露出張蒼白的臉, 揉著眼睛睡眼朦朧地問:“怎么了,大清早鬼吼鬼叫的,我好不容易睡一下……” 隨后便感覺到,站在門外的人用肩膀頂開門, 當晝川下意識地側過身讓開時, 她像是泥鰍似的鉆進他的房間—— “嘩啦”一聲拉開遮光窗簾,讓清晨的陽光傾斜而入, 照亮整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 驅散黑暗; 隨手拽過散落在地上的超市塑料袋, 將滿的快要溢出來的垃圾桶里的垃圾盡數倒進去,瞬間就扎成三個鼓囊囊的袋子扔到角落; 床頭、電腦前的空啤酒瓶、泡面盒、外賣盒子捏扁了塞進第四個最大袋子里; 枕頭邊, 鼠標旁, 打開的香煙盒子的煙草全部抽出來撅斷扔掉扔掉扔掉; 跳上床, 枕頭被套全部抖落出來換掉, 再看到枕頭上還有煙燙出來的一個小洞時還抬起頭狠狠地瞪了呆呆站在門邊的男人一眼…… 晝川:“?” 站在床上抖被子的人叉腰:“山頂洞人的生活該結束了, 老師, 打起精神來!” 晝川聞言,往門邊一靠,笑得像個痞子:“我一直都很有精神,不然你來摸摸?!?/br> 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嗓音也因為睡眠不足而低沉沙啞……他站在那里的時候, 窗外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卻仿佛照不進他的眼底,驅不散他眼底的灰暗。 初禮手動了動,第一次發現原來比阿貓阿狗大個十倍的人形生物隨便往那一站也可以讓人心疼……知道這時候晝川最不缺的就是“同情心”,于是不自然地將眼睛挪開:“別在那嬉皮笑臉的了,你開電腦看一眼cctv新聞,今天的《訪談》節目……晝顧宣老師上電視了,怒斥網絡暴力造謠生事?!?/br> 晝川:“……” 晝川:“騙鬼啊你,他之前怎么說的你沒聽見?。壕妥尵W上的人罵死你好了?!?/br> 初禮拉著晝川,將他在電腦前面摁著坐下來,順手彎腰替他打開電腦:“側面證明你倆是親生父子啊,嘴硬心軟什么的,最拿手了……自己看一眼就知道了,嘖嘖你這房間里的味兒啊,天花板都熏黃了吧,你這周抽了多少煙?” 在晝川“咔嚓咔嚓”點著鼠標慢吞吞點開cctv官方網站的時候,初禮站在他身后用蘭花指捻起他一根頭發:“你多久沒洗頭了?” “……”點擊鼠標聲音一頓,晝川說,“你出去?!?/br> 初禮放下他的頭發,在他肩膀上擦擦手:“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是咱們好歹,嗯,好歹也注意下形象——我是你女朋友沒錯,但是還不是你媳婦兒,女朋友還是希望男朋友的個人形象稍微整潔利落一點的……” “我怎么不整潔利落了?” “幾天沒洗頭了你?” “……” “洗澡了嗎?” “內褲,內褲有天天換?!?/br> “不洗澡換內褲有什么意義?” “我得隨時防止自己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的沖動,所以不能隨便洗澡,你看我房間連網線都拔了,就是為了防止隨時把自己吊死在天花板上……你不是連我準備當個要飯的都不介意的嗎?” “……” 我記得很久之前你跟我說出“沿街乞討”這鴻鵠之志時,我就明確地表示出了“丑拒”,這會兒怎么就突然變成“不介意”了? 初禮閉上想要反駁的嘴,站在晝川身后,看著他以比平常反應力慢一拍的速度慢吞吞點開cctv新聞頻道節目單,鼠標移向今天早晨剛剛播放完畢的《訪談》節目時……初禮轉過身,去給他收拾房間—— 窗戶打開。 空調打開。 香薰機打開。 床單被褥換成新的;丟了一地的臟衣服全部塞進洗衣機里;再繞一圈,回來把晝川身上那一套一副一起扒下來,只給他留一條內褲讓他蹲坐在電腦前;然后拍上洗衣機的門。 當晝川半開的房間門,響起了《訪談》節目前奏,初禮走回房間彎腰撿起地上放著的四個垃圾袋:“老師,看完記得去洗澡,你都快餿了?!?/br> 蹲在電腦前的人頭也不抬,掌心向內,手背朝門,掃了掃。 站在門口拎著四個垃圾袋的人看了看煥然一新的房間和撒入的陽光還有目不轉睛盯著電腦屏幕的男人,勾了勾唇角,轉身出門,倒垃圾去—— 因為想給晝川一個安靜思考的時間,初禮還牽上了好久沒有出門的二狗子,狗爪子指甲有些長了,踩在小區的道路上發出“噠噠”的聲音……二狗子一蹦一跳在前面一路小跑,跑快了停下來,咧著嘴吐著舌頭回頭看初禮,看初禮沖它笑笑,它才轉過頭繼續撲蝴蝶去—— 連狗都知道“放下心來”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在垃圾站遇見了上次收垃圾的阿婆,把手中裝酒瓶的塑料袋遞給她時,初禮說:“這大概是最后一袋了,謝謝?!?/br> 阿婆打開塑料袋,將壓扁的酒瓶扔進竹簍里,抬起頭看了眼初禮:“今天天氣不錯,梅雨季節連續好幾天下雨,好不容易放晴了?!?/br> 牽著狗的小姑娘聞言抬起頭,頭頂是碧藍的天和燦爛的陽光,她牽起唇角:“是啊,可算是放晴了?!?/br> “家里人還好吧?” “沒事了?!?/br> “好好好……那就好?!?/br> 初禮跟著阿婆揮揮手,轉身離開,帶著二狗子到小區門口買只燒雞,有了吃的多一步都走不動的大狗自己叼著裝燒雞的袋子,扯著牽引繩往家里一路狂奔。 …… 用鑰匙懟開門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后。 回家的第一秒,二狗子很有規矩地擦擦爪子,然后把燒雞倒進自己的狗盆子里搖著尾巴開吃; 初禮放下鑰匙和牽引繩,抬起頭眼巴巴看了眼晝川的房間,房門還是半打開著,里面好像沒有動靜; 揣測不安地走近門,隨后聽見了房間里浴室中傳來的嘩啦啦水聲…… 初禮:“……” 微微彎起唇角。 初禮站在浴室門外:“我回來了?!?/br> 浴室里嘩嘩水聲中,有人“嗯”了一聲算是應答……初禮手撐在門邊:“《訪談》節目看好了嗎?” “嗯?!?/br> “是不是親生的?” “嗯?!?/br> “回頭給晝顧宣老師打個電話?那天在餐桌上呲牙咧嘴的,這么一對比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無知且沒良心?這一次做節目保質期好歹也有半年吧,伯母也該放心了,看來你家今年該過個好年……”初禮靠在浴室的門邊,一邊刷微博,“微博上好多給你道歉的,哦喲這些粉絲啊,可以說是非常墻頭草了,有一個昨天還鬧著讓你出來道歉,今天就自己來道歉了,還被人截圖了,尷尬——” 碎碎念到一半,浴室的門突然從里面被人打開。 男人探了個瘋狂往下吧嗒水、上面還有泡泡的腦袋出來:“你能不能讓我好好洗個澡?” 捧著手機站在門邊的初禮愣了下,隨機笑瞇了眼,抬起手從門縫里摸了摸男人濕漉漉的臉:“好的,洗干凈點啊?!?/br> 晝川含糊地嘟囔著什么,把腦袋縮回去,“啪”地一下關上門還順便落了鎖—— 初禮站在門外笑著說“搞得好像我想破門而入似的”,轉過身回到客廳,這時候發現已經用十幾秒干完一只燒雞的二狗子正臥倒在沙發上,大尾巴垂落下來,正很愛干凈地用一張白紙擦嘴…… 初禮:“……” 真的是一條很愛干凈的狗。 和你那邋遢的主人完全不一樣。 吃完了燒雞還知道用紙擦嘴,你的主子卻連好好洗頭洗澡都不會,就這樣你還是一條單身的狗,而你的主人卻找到了我這樣仙女似的女朋友…… 呃。 哪來的白紙? 初禮走過去,從二狗子狗爪子底下將那張沾滿了燒雞油污的白紙搶救出來,然后一秒就看見了上面飄逸清秀的字跡—— 【男人抬起手,粗糙的大拇指腹在那因為緊繃而抿成一條直線的唇角飛快蹭過。 花眠:“????” 花眠:“?。。?!” 無視了面前這張瞬間因為錯愕而懵逼的臉,男人反手看了看大拇指上的褐色污漬,豆沙似的質地:……不是血啊?!?/br> 初禮:“……” 這女主角的名字可以說是非常讓人眼熟了。 絞盡腦汁想了想這玩意是啥,幾秒后趴在沙發上的初禮變了臉色,摁著二狗子,越過沙發靠背伸腦袋一看,才發現沙發后面,從通往她房間的閣樓樓梯第二格開始,類似她手上這樣的稿紙被狗叼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