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喻爸爸喻杰濤看起來很嚴肅,但是當時臉上也掛著溫和的笑意。 喻澤性格外向,孔安槐性格內斂,兩個女孩子一唱一和的哄得喻家二老極為開心,孔安槐要走的時候,被喻mama強烈要求留下來吃頓午飯。 喻澤也在邊上吹噓自己爸爸做的腐乳rou簡直是一絕,不吃會后悔一輩子,夸張又洋洋得意的樣子,讓喻爸爸嘀笑皆非的用手敲了一下她的頭。 喻潤就是在這時候回來的。 他開門進來的那一瞬間,喻家就突然安靜了。 只有局外人孔安槐很錯愕的坐在沙發上,看著頭發已經長到快要遮住眉毛的喻潤,冷著一張臉甩著包就進了房間。 這是上次捉|jian打架后孔安槐第二次見到喻潤,和第一次只有喻澤在不同,現在的喻潤,看起來就是個壞孩子,叛逆的戾氣就像是要滿溢出來一樣,感染了周圍的每一個人。 喻爸爸的臉冷了下來,重重的哼了一聲。 喻mama有些尷尬,拍了拍孔安槐的肩膀,就借故去了廚房。 喻家一下子從父慈女孝和樂融融的氣氛跌到冰點,孔安槐挪了挪屁股,終于坐不住了起身告辭。 卻被喻爸爸攔了下來,他冷著臉下了結論:“你走什么?家里不受歡迎的人又不是你?!?/br>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足夠傳到喻潤房間。 作為長輩,對第一次見面的小輩說出這樣的話,實在不妥。 孔安槐當場就尷尬的紅了臉,站在原地拿著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喻澤也同樣尷尬,但是喻爸爸在家里向來就是說一是一的個性,她也只能擠出笑臉拉住孔安槐,安慰:“留下來吧,我mama都開始做飯了?!?/br> 說完就拉著孔安槐的手進了她的房間,并且輕輕的關上門。 “你別介意啊,只要喻潤在家,我家就是這種氛圍?!庇鳚蛇至诉肿?,笑得尷尬,“年三十我爸還同他吵了一架差點大打出手?!?/br> “他做了什么?”孔安槐很不解。 他們家,似乎沒有人歡迎喻潤。 大過年的,一回家就被爸爸當著外人的面說自己不受歡迎,沒有人緩和氣氛,也沒有人幫他。 孔安槐是獨生女,從小乖巧和父母感情又好,家對她來說是最安全最溫暖的地方,她單純的世界里完全想不出一個人要做出什么樣的事,才會被家里人這樣明顯的排斥和嫌棄。 “他要繼續攀巖,和一家運動品牌商簽了協議,把自己賣掉了?!庇鳚砂櫭?,也是怒其不爭的樣子,“合同都沒拿回來給爸媽看過,自己自作主張就簽了,明年下半年開始,聽說就要在國外訓練了,估計以后家都難得能回一次?!?/br> “他年三十的時候說的?”那也確實欠揍,大過年的說這種事情,也難怪看起來就很傳統的喻家爸媽難以接受了。 “不是,簽了有小半年了吧?!庇鳚煞裾J,“我們家挺復雜的,雖然喻潤跟我是一個父母生的,還是雙胞胎,但是我有時候真懷疑他是不是在醫院抱錯了?!?/br> “他和我爸,簡直就是仇人……”喻澤后面的話,被外面的一聲巨響給打斷了。 孔安槐被這聲音嚇得怔了一下,喻澤反應迅速,馬上拉開門沖了出去。 “又怎么了?我這里還有同學在呢!”喻澤氣急敗壞的聲音,“喻潤你就不能消停會!” “不受歡迎就要有點不受歡迎的樣子?!蹦贻p男人的嗓音,冷冽帶著嘲笑的意味。 然后就是摔門而出的聲音。 喻mama低聲在勸什么,孔安槐聽到喻爸爸罵了幾句孽子,還有一些當初就不應該生他之類的氣話。 門外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碗的碎片和剛燒好的菜,喻澤低著頭收拾,氣得眼眶都紅了。 剛才她和喻澤在房間里聊天的時候,外面應該是有人掀了飯桌。 孔安槐吸了口氣,走出房間跟喻澤一起把亂七八糟的客廳收拾干凈,全程喻爸爸和喻mama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飯眼看是吃不成了,孔安槐走的時候,喻mama拉住孔安槐的手,又是抱歉又是嘆氣,還給她塞了一個紅包。 孔安槐推脫不了,已經恢復了情緒的喻澤在一邊笑嘻嘻的說你就收下吧,開學到了寢室再還我。 喻mama被氣笑,紅著臉拍了喻澤一下。 喻家真的挺奇怪的,孔安槐一邊穿鞋子一邊想,多一個喻潤和少一個喻潤,簡直像是兩個世界。 也難怪,喻澤不愛提喻潤。 一個只要一出現家里就不消停的混世魔王,確實挺讓人頭痛的。 *** 出小區樓道的時候,孔安槐被喻澤氣喘吁吁的叫住,她拉住孔安槐的手,說的很急:“喻潤跑出去的時候沒吃飯,我爸剛才下手沒輕重掀了桌子不知道有沒有弄傷他。你幫我找找他,如果還在附近的話,就把這錢給他,讓他在外面吃一點,大過年的?!?/br> “……”孔安槐手里拿著錢眨巴眨巴眼睛。 這是什么意思,她才剛接受喻澤有個混世魔王弟弟的設定怎么這jiejie突然就變人設了。 “我爸他……有時候工作壓力大會打罵喻潤出氣?!庇鳚少M了大力氣才把這句話說完,然后樓上就是喻mama的叫聲,喻澤應了一聲飛快跑回家,一邊跑一邊還回頭對孔安槐做了個保密的手勢。 這句話信息量大的讓孔安槐在原地愣了好幾秒。 喻澤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她那個社會名氣很大,風評很好的教授爸爸,其實,家|暴? 剛才掀桌子的是她爸爸不是喻潤? 一秒鐘前還是混世魔王的喻潤此刻突然變成了受害者? 喻潤確實沒有走遠,有了喻澤的叮囑,孔安槐走的時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四周能坐人的地方,出了小區還沒到公交車站的時候,孔安槐就看到喻潤一個人背著包坐在馬路牙子上。 頭發很長,遮住了半張臉。 孔安槐事后回憶起來,似乎就是這一刻開始,她就再也無法拒絕低著頭的喻潤。 這和說話說了一半就跑的喻澤留下的可憐人設,有很大的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寂寥的蹲在墻邊:女主話太少了簡直不像人 跟著蹲過來的喻潤:我喜歡 作者:…… ☆、第十四章 孔安槐和喻潤只見過一次面,有過兩次眼神交流幾乎沒有說過話。 喻澤給她的這個任務很有些艱巨,孔安槐站在原地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走近喻潤,為了緩和氣氛,她甚至下意識的走得很輕快。 完全不符合她平時話很少五官很冷的設定。 所以當喻潤抬起頭,看到站在他面前努力散發陽光笑容的孔安槐的時候,呆了一呆,然后嫌棄的皺皺眉。 喻澤總共交代了兩件事,看看喻潤有沒有受傷以及給他錢讓他去吃飯。 為了完成第一件事,孔安槐瞇著自己有些近視的眼睛把喻潤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冬□□服穿的厚實,哪怕被摔破的碗的碎片濺到身上應該也不會受傷,喻潤負氣出門的時候沒有穿外套,所以孔安槐粗略判斷了一下,受傷沒有,但是應該是冷的。 凍得臉都有點發白。 她的外套自然是不能脫給他穿的,畢竟兩人沒那么熟,女孩子的外套喻潤也穿不下。 孔安槐思考了一下,脫下圍巾手套遞了過去。 因為怕冷,她圍巾很大,撐開了能做披肩用,手套也是那種里面帶絨的厚無指手套,顏色很中性,全是灰色的。 孔安槐覺得挺滿意,遞過去的時候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笑。 喻潤卻是一幅被雷得不輕的表情,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才問出聲:“這什么意思?” 叛逆少年應該都好面子,過完年已經二十二歲的孔安槐完全沒意識到喻潤和喻澤是一樣大的,實際年齡都比她大兩歲。 她覺得直接說怕你冷一定會遭到喻潤的拒絕,所以用平時鄭雁青看的小說里的善良女主的語氣,非常體貼非常溫柔非常不在乎的說了一句:“我怕熱,這個就給你了?!?/br> “……”原本表情陰郁的喻潤嘴角抽動了一下,終于抬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孔安槐。 他對這個女孩有印象,那一場混亂中個子最高最冷靜的那一個,也是飯桌上大家把焦點轉移到他這里的時候,她幫著喻澤解了圍的那個,印象里面很機靈冷靜的一個姑娘,怎么現在看起來有點傻。 “喻澤讓你過來的?”喻潤挑起一邊的眉毛,長長的頭發幾乎遮住眼睛,頭發下面的眼神不能算和善,但是到底比剛才那種隨時要揍人的陰狠表情好了很多。 問完之后不等孔安槐回答,就面無表情自顧自的自問自答:“我很好,沒受傷,出來的時候帶了錢包,不會餓死也不會凍死?!?/br> ……也就是說,孔安槐的任務全都完成了。 孔安槐剛才因為喻潤低著頭,心一軟激發的滿腔關懷就被這樣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她在原地躊躇了半天。 然后咬了咬牙,把圍巾手套往喻潤身邊一放,還沒等皺著眉頭嫌棄臉的喻潤開口,她就又從自己隨身帶的包包里拿出一個面包。 兔子臉,鼓鼓囊囊的,耳朵因為放在包里已經變成了殘疾的樣子。 “紅豆餡的?!笨装不焙搴⒆右粯踊瘟嘶问稚系拿姘?,然后伸手拉住了喻潤的手,攤開,把面包放在他手里。 喻潤手涼得跟冰塊一樣,孔安槐皺了皺眉,彎腰把放在一邊的手套拿過來,拿開面包,放上手套,再放上面包。 似乎終于覺得滿意,難得做了一回jiejie的孔安槐笑瞇了眼。 喻潤的手動了動。 他手背下面是孔安槐軟弱無骨溫暖的手,手心上面是同樣柔軟的灰色兔毛絨的手套,還有一個兔子面包。 “兔子跟你到底有什么仇?”難得被關懷的喻潤突然開口,問得卻是莫名其妙的話。 孔安槐現在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么回答他的了,但是她掛在背包上的鑰匙扣應該就是那時候丟的。 現在想想也覺得好笑,那個丟掉的鑰匙扣,居然也是只兔子。 孔安槐躺在床上在黑暗里微笑。 其實生活遠遠沒有她當時想的那么嚴重,喻澤事后跟她解釋,喻爸爸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家|暴,確實會動手,不過大部分時間打得都不是喻潤而是家里的家具。 這雖然算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家|暴,但是到底比她一開始腦補的好很多。 喻家確實是偏心品學兼優的喻澤多一些,喻潤也確實是在備受冷落的環境下長大的,因為學習成績不好,在喻家這種學霸頻出的家族里也是個異類。 偏偏這個異類還不愿聽從長輩對他的規勸,十成十的繼承了喻杰濤的壞脾氣。 按照喻澤的說法,喻潤十六歲以后,家里的沖突百分之八十都是喻潤先起的頭。 喻潤,其實并沒有他看起來的那么可憐。 孔安槐甚至懷疑喻潤應該是知道自己有心軟這個毛病,有時候會把他自己的可憐情緒放大好幾倍。 大部分時候,孔安槐明知道是在裝可憐,卻也還是忍不住去關心。 人與人之間,第一次接觸的印象往往會影響事后的判斷,孔安槐和喻潤,就是一個實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