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古mama猶豫了起來。 那個朱掌柜的話實在難聽,她當著沈風斕的面,實在說不出口。 “他說了什么?” “說朱小郎已經娶妻了,浣紗她進了晉王府的門一年多了,難保干凈,他們家更不要了?!?/br> 沈風斕忍不住一拍桌子,“豈有此理!mama何必去找這樣的人家,明知道他們是勢利眼,還要把浣紗往火坑里推嗎?” 古mama道:“這京城是個富貴地方,哪個人不勢利眼呢?他們家家底還算殷實,朱家小郎又和浣紗登對,浣紗她自己……也頗為滿意?!?/br> 沈風斕忽然想起,她那日提到嫁娶之事時,浣紗面紅的模樣。 看來她是真的對這個朱小郎有意。 見沈風斕陷入思忖,古mama又連忙道:“等她年紀再大一些,您給她放出去配個前院的管事,那就是天大的恩德了?!?/br> 古mama自己當初就是這樣,嫁給了古管事,在一眾大丫鬟里頭算得上是極大的體面了。 “那怎么行呢?” 沈風斕不以為意,“當然要選一個浣紗喜歡的人,我才能把她嫁出去。這人得人品心地好,容貌也要過得去,不能委屈了浣紗?!?/br> 古mama心中一暖,暗自感慨,沈風斕的性子還是很像已故陳氏的。 對自己人,她總是格外善良。 不同的是,沈風斕愛恨分明,該狠的時候也知道怎么狠,不像已故陳氏那么優柔寡斷。 “可是浣紗這丫頭……” “mama放心吧,我有法子?!?/br> 隔了幾日,沈風斕挑了一個晴好的日子,帶著幾個丫鬟出了門。 美其名曰,趁著晉王殿下不在家,帶她們出來玩一玩。 沈風斕嫌一堆女子在街上太過顯眼,除了浣紗和浣葛,便讓余者都扮了男裝。 紅妝身量高挑一些,五官在幾個丫鬟之中,算得上是最精致的。 她扮起男裝來格外好看,活像是個英姿颯爽的少年郎。 臨出門前,她還提著衣角在陳墨面前晃來晃去,問了好幾遍好不可看。 陳墨面色如常,像是趕蒼蠅一樣,在自己面前一揮。 紅妝果然停了下來,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難道有晉王殿下好看?” 沈風斕聽見這話,差點沒笑噴出來。 紅妝好好的一個美人,就這樣輸給了晉王殿下,真是欲哭無淚。 “娘娘?!?/br> 她一臉沮喪地走回來,問沈風斕,“陳墨他,會不會是個斷袖啊……” 遠在北疆的軒轅玦,忽然打了一個寒噤。 奇怪,他分明穿著裘袍,怎么忽然覺得背脊一涼呢…… 一行人上了街,身后遠遠地跟著馬車,并不靠近。 浣紗道:“娘娘今日是想逛街嗎?晉王殿下說了,東南大街都是咱們王府的產業,不如咱們去那逛逛?” 反正都是買買買,不如到自家的產業去買。 沈風斕一向教導她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沈風斕笑道:“今兒先不去了。你還記得我嫁妝里頭的那幾間鋪子嗎?跟那個朱小郎家的鋪子在隔壁的,是哪一家?” 她是明知故問,提醒浣紗。 果然,浣紗的面色一下子猶豫了起來。 最后,她小聲道:“就在東邊第三條街上,拐角旁邊?!?/br> 沈風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帶你去瞧瞧,省得你心里放不下,如何?” 浣紗知道自家主子是好意,豈有不從的? 她的確也有幾年沒見過朱小郎了,心中頗有些想念。 哪怕她知道,朱小郎已經成婚了…… 沈風斕笑著點了點頭,朝身后道:“今日我高興,帶你們買首飾去。喏,那個七寶齋看見了沒?” 紅妝對這些穿戴打扮的東西,素來最用心,聞言一喜。 “那個七寶齋是不是京中最好的首飾鋪子嗎?那些官家女眷都喜歡買的,我們這些做丫鬟的,誰能有一件,那可是值得炫耀大半年的事!” 沈風斕豪氣地大袖一揮,“去買吧,一人一件,人人有份!” 眾人看著沈風斕,恨不得朝她臉上親兩口。 自己是積了幾輩子的德啊,主子不僅帶出門逛街,還賞她們一人一樣七寶齋的首飾! 眾人各自去挑起了首飾,沈風斕也親自看了看。 這鋪子里的首飾雖比不得官造的,在市面上來說,已經是上品了。 怪不得紅妝她們都歡喜成那個樣子。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外在的穿著打扮,對女子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 給她們白花花的銀子,他們未必有地兒花去。 還是金銀珠玉的首飾好。 “這一套喜歡嗎?” 沈風斕問身邊的浣紗。 那掌柜的極有眼色,笑著道:“夫人真是好眼力,這套點翠步搖,乃是用上好的翠翎制成的。別看這翠色不多,足足用了二十只翠鳥最頂級的毛色,才能制出來??!” 沈風斕笑了笑,想起軒轅玦寄給她的那根鸚鵡羽毛。 “掌柜的不必吹噓了,這套點翠步搖的確好看。只是還用不著二十只翠鳥這么奢靡,最多十只?!?/br> 掌柜的被她這一說,當下面色一變。 他見沈風斕一行人是走進來的,沒看見車馬轎子,以為只是尋常的富戶人家。 如今細看沈風斕,只見她面上罩著一層厚厚的面紗,叫人看不清容貌。 衣著不算鮮艷,定睛一看,卻是上等的官造面料! 穿得上這種料子的人,必定是朝廷二品大員以上的家眷! 掌柜的自覺瞎了眼,那腰幾乎都要躬到了地上,連連點頭附和沈風斕的話。 “夫人說的是,說的是,是小的胡言了?!?/br> 在內行面前,他哪里還敢哄抬價格? “若是夫人喜歡,這一套點翠步搖,只要五十兩就給您?!?/br> “五十兩?” 浣紗一驚,“掌柜的,你剛才還說一百二十兩呢,你這……” 沈風斕阻止了她的話,只是笑道:“好,勞煩掌柜的請個妥帖的妝娘,替我家這姑娘把這套步搖戴上?!?/br> 無jian不商,五十兩這個價格已經很公道了,沒必要再給這掌柜的難堪。 掌柜的連連應是,朝那鋪子里間喚了一聲,“秋娘,快出來替這位小姐梳妝!” 他把浣紗當成是小姐了。 也是,誰家主子會親自帶著丫鬟,來買這么貴重的首飾? 浣紗低聲朝沈風斕道:“娘娘,奴婢一個月的月例銀子是三兩,一年就是三十九兩。再加上過年的賞賜,也不如這一套步搖貴重??!奴婢怎么擔得起?” 沈風斕笑道:“你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人,你擔不起,誰擔得起?不好好打扮一番,見到那朱小郎,豈不丟了你主子我的面子?” 待浣紗戴著這一套點翠步搖,步履輕搖地走進朱家的胭脂鋪子,柜臺里的年輕女子眼前一亮。 “小姐,買胭脂水粉嗎?” 那女子忙從高高的柜臺后走出來,一面招呼浣紗,一面不自覺朝她發髻上看。 這一套點翠頭面,在黯淡的冬日里光彩異常,一看就十分貴重。 那女子露出一臉羨艷來。 那鋪子對面的茶館里頭,沈風斕帶著一眾丫鬟,圍坐在一起喝茶。 一面喝著,一面聽她們聊對面的情形。 “浣紗jiejie進去了,進去了!” 浣紗被人稱作小姐,還有些不習慣。 見這年輕女子眼生,一時又不知如何開口。 那女子卻以為自己不周到,忙朝鋪子后頭喊道:“孩兒他爹,你快來,有貴客上門!” 對于他們這樣小小的鋪子來說,浣紗這樣穿著打扮的人,就是少見的貴客。 “來了來了,叫你招呼個客人你都不會,你說說你還會什么?” 男子的聲音顯得有些不耐煩。 那聲音十分熟悉,說話的語氣又很是陌生。 浣紗不禁轉過了臉去,假裝看架子上的胭脂水粉。 朱小郎從后頭一走進來,便見眼前的“小姐”衣著光鮮,穿戴不俗,的確是個貴客。 他一下子變了臉色,態度恭敬地趕上來兩步,面上帶著周到的笑意。 那女子委屈地小聲道:“我這不是怕自己招待不周,才讓你來嗎……” 朱小郎壓低了聲音,沖那女子低吼一聲,“還在這啰嗦什么,還不快滾?一天天就知道吃白飯,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你還能做得好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