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
那一本正經的小模樣,看得沈風斕不由好笑。 “那是鸚鵡的羽毛,是一種會學人說話的鳥。你們爹爹說了,等他打勝仗回來,就給你們帶鸚鵡回來玩,好不好?” 會說話這三個字,無疑讓兩個孩子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們可還從來沒有見過,會說話的動物。 沈風斕把信放下,忽看到信封里頭還有一個小小的紙包,小得像一個玩具似的。 云旗也注意到了,見那上頭只用細繩打了個結,便伸手將繩子一拉。 蓬地一下,一大股孔雀藍的紗麗,像是花朵驟然盛開一般。 把母子三人都嚇了一大跳。 她伸手拿起那紗麗,這才發現它極長極大,卻又極為輕薄。 折疊起來,竟然可以塞進不足巴掌大的小紙包里,一拉繩子就膨脹了出來。 她忙拿起信箋,見信中并未提及此物,狐疑地翻了過來,果然看到了惡作劇般的三個字—— “哈哈哈,嚇著了吧?這是北疆的特產,女子用以遮擋陽光的。我特意選了一件天蠶絲的,薄的嚇人,給你玩賞?!?/br> 什么給她玩賞,分明是故意嚇唬她。 沈風斕撇了撇嘴,將那紗麗展開,按著自己記憶中的模樣裹上。 等她將頭發和臉都松松散散地裹起,只露出一雙美目在外之時,云旗和龍婉已經看呆了。 孔雀藍色的紗麗,襯得她肌膚欺霜賽雪,又平添了一分神秘感。 若不是她那雙幽譚般的眸子格外醒目,一時之間,只怕是林中的花妖狐媚現了形。 浣紗她們站在一旁,也忍不住贊嘆了起來。 “娘娘穿這個真好看,真像異域的美人!” “殿下真會挑,知道娘娘穿什么最好看?!?/br> 沈風斕聽她們說的夸贊,不覺斜睨了一眼過去。 這一眼更不得了,看得人仿佛被勾了魂似的,失了分寸。 再看一眼,沈風斕已經解下了紗麗。 “你們都喜歡?趕明兒我讓殿下多帶些回來,你們一人一件,豈不好?” 浣葛笑道:“我眼睛小,哪有娘娘穿得好看?也就是紅妝眼睛大一點,約莫能穿得起來?!?/br> “紅妝哪里去了?” 眾人都圍在這里看熱鬧,紅妝這個最愛熱鬧的,怎么反倒跑沒了影? 見沈風斕這樣問,眾人吃吃地笑了起來。 “娘娘還說呢!這個丫頭趁著殿下不在家,心都野了!” 沈風斕好奇地細問,才知道原來自陳墨和元魁在府門前一戰之后,紅妝這丫頭就動了春心。 要說起來,天斕居中浣紗、浣葛和紅妝,這三個大丫頭年紀都不小了。 也該是時候嫁人了,沒得耽誤了青春。 便對浣紗和浣葛二人道:“她動了春心,那你們兩個呢?你們年紀也大了,是時候該尋一個婆家了。若有中意的,說出來我替你們做主?!?/br> 兩個丫頭原是編排紅妝呢,沒想到沈風斕把話說到了自己身上。 “我們做丫頭的,年紀越大越吃香呢,不急著出嫁?!?/br> 浣葛說著推了推浣紗,“浣紗比我大,要嫁也是她先嫁。她先嫁了人,我就是娘娘身邊一把手了!” “呸,別叫我啐你?!?/br> 浣紗有些面紅,罵了浣葛一句,便沒了動靜。 沈風斕隱約想起,從前聽古mama說過,浣紗是許過人家的。 后來她隨著嫁入了晉王府,那門親事也就沒再提起。 按照別家的規矩,陪著小姐出嫁的丫鬟,日后都是伺候小姐和夫婿的通房丫鬟。 軒轅玦并無此意,沈風斕更沒有這個打算,故而浣紗和浣葛,她們是肯定要嫁的。 “你不好開口,改日我問問古mama就是了。若是你從前許的親事好呢,就再聯絡起來。門第家私都不必過分看重?!?/br> “只要人品端正,為人上進便是。你們就如同我的親meimei一樣,我給三妹什么,將來你們出嫁也會給什么?!?/br> 浣紗和浣葛都惶恐起來。 她們自然知道,沈風斕待她們倆,并死去的柳煙,都親如姊妹。 沒想到她真的把她們,跟沈風翎一樣看待。 親如姊妹這種話,在主仆之間說來,是形容感情極深。 可又有幾個主子能做到,真的像姊妹一樣對待呢? 在沈風斕這里,卻不是說說而已。 二人忽然哽咽了起來,目中含淚,欲言又止。 沈風斕連忙打斷,“好了好了,這個毛病多早晚才改?沒出事也要哭,我可不愛看?!?/br> 說著揮了揮手,讓她們退了下去。 她可不想聽那些rou麻的話。 與此同時,天斕居高高的屋頂之上,一個身著紅裝的女子出現了。 她顫顫巍巍地挪動著,身子搖搖晃晃,生怕自己落下房頂。 直到她身形晃動越來越厲害,站在房頂上寸步都挪動不得,面上現出了驚恐之色。 此人正是紅妝。 她是特地跟著陳墨上來的,沒想到在陳墨腳下猶如平地的房頂,對自己而言如此難行。 想要趴到房梁頂上保持平穩,又怕被人看見了出丑。 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不遠處高高的梧桐樹山,交相掩映的樹枝里頭,陳墨雙手抱劍看著她。 他面上沒有什么多余的反應,倒是蔣烽在一旁看了,嘿嘿一笑。 “人家小姑娘喜歡你呢,巴巴得連房頂都追上來了,你躲在這做什么?” 說著擰開腰上的酒袋,仰脖喝了一口,又遞給陳墨。 陳墨接了過來,正要喝一口取取暖,便聽得對面房頂上啊地一聲尖叫。 死要面子的紅妝,終于從斜斜的屋脊上滑了下來。 他迅速將酒袋一甩,飛身而出,將紅妝滑落的身形卡在了屋脊上。 再晚一點,她就要掉到院子里去了。 紅妝嚇得不輕,抬眼一看,可不正是她要找的陳墨嗎? 可陳墨只是用腳把她卡在屋脊上,一點要扶她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底下院子里的一眾婆子丫鬟,聽見紅妝凄厲的大喊,都朝頂上看來。 一面看,一面指指點點地議論什么。 “陳墨,你……” 陳墨冷淡道:“你再不爬起來,我就走了?!?/br> 紅妝笑著朝他拋了個媚眼。 “人家才不信呢,你救了我,怎么會忍心讓我掉下去呢?” 陳墨對她的媚眼毫無反應,只是當即松開了腳。 “啊——” 紅妝嚇得大喊了起來,底下的一眾丫鬟婆子,看著也緊張不已。 好在陳墨只是嚇唬了她一下,很快又伸出腳去,把她固定在了屋脊的邊緣。 紅妝顫顫巍巍地側過臉,看見了院子底下黑壓壓的幾個人頭,卻分不出到底誰是誰。 她現在總算知道,陳墨不是同她開玩笑了。 便再顧不得形象,七手八腳地爬了起來,勉強在屋脊上站定。 嗖的一聲,陳墨沒再管她,飛回了梧桐樹的樹梢上。 紅妝不雅地趴在瓦片上頭,看著陳墨飛去的衣角,心生怒意。 這個不識趣的呆木頭,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她朝著那處樹上大喊,“陳墨,你等等我,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沈風斕聽說了紅妝和陳墨的事情,紅妝原是晉王殿下的通房丫頭,也怪不得陳墨避之不及。 她自己又不敢直接說出來,只能和陳墨你追我趕,妾有情而郎無意。 古mama知道沈風斕要給浣紗議親,又提到浣紗從前許了人家的事,便把那戶人家的事告訴沈風斕。 “那原是在先夫人留下的嫁妝鋪子邊上,一個姓朱的掌柜的兒子。因為兩家鋪子在一處,彼此有了了解,浣紗十五歲那年便說定了親事?!?/br> 那是沈風斕出嫁前兩年的事了。 “那家的兒子人品如何?怎么這么多年過去了,也沒一點消息?” 她這一問,古mama不禁嘆了口氣。 “這個后生生得干凈又端正,也算儀表堂堂。家里做的胭脂水粉,生意也算興隆。小姐被軟禁在桐醴院那時……大約他們是聽了消息,便退了這親事?!?/br> 沈風斕一聽,眉頭便蹙了起來。 “好勢利眼的人家,就算我不得父親喜愛了,浣紗還是府中的一等丫鬟,mama也是府中的管事。他們竟然就這樣等不及,直接退了親事?!?/br> 古mama嘆道:“正是。前兩日娘娘說起此事,老奴同當時說親的中間人露了個風。她還去找了朱掌柜,那個朱掌柜卻說……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