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
那老頭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沒忍住,點了點頭,沖著徐小荷擺了擺手,等到人走了之后,端起酒壇子直接對著嘴咕咚咕咚的往下咽,酒里頭蒙汗藥被下了不少,老頭子沒一會兒就趴在地上,人事不知了。見著人昏倒了,七八個藏在草叢里的漢子爬了出來,手里頭都拿著鋤頭鐮刀之類的東西,順著小路就進了山,現在一天比一天冷,雖然還沒落雪,但山上的花卻不多了,開的最好的就是金菊,徐小荷想了想,便帶人直接奔著金菊去了。 這群人剛進山不久,楊樹就帶著鄭大郎過來了,看到昏倒在地的老頭子,楊樹走上前推了推他,卻怎么弄都弄不醒,鄭大郎端起酒壇,在里頭聞了聞,說:“這里頭有蒙汗藥?!?/br> 聽到這話,楊樹頓時急了,當初齊蓁將西山這些花材都交到了他手里,每月給的工錢也頗為豐厚,救了他們父子兩條命,楊樹也是個知恩的,現在有人打西山的主意,他不著急才怪。 “鄭大哥,這可怎么辦?” 鄭大郎剛毅的臉上露出一絲陰鷙,大掌拍了拍楊樹消瘦的肩膀,沉穩道:“你去把咱們的人都給叫過來,我先在山上找找,看看究竟是誰這么大膽子,將主意打在了西山上?!编嵈罄稍缒暝谕忸^當過兵,也學過武功,身手不凡,對付幾個普通人自然是有把握的,但人要太多就不成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有了幫手才能穩妥些。 聽了這話,楊樹連連點頭,很快就跑進了西山邊上的幾戶人家家里,將平日里種花草的漢子們都給叫了起來,西山里的花材都是他們精心培育的,有幾株樹齡頗大,像那株三百年的老桃樹,萬一受了傷,恐怕很難救活,即使勉強能成活,結出的花苞兒也沒有以前那么好了。 正文 第148章 倒了血霉 徐小荷一共帶了八個人上山,這些人直奔金菊花田里,用鋤頭將花材從土里頭給刨了出來,這些漢子們想要錢,動作急躁的很,傷了不少花材的根莖,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花香,鄭大郎跟著泥巴上的腳印,很快就找到了這些人。 一看到自家田里的花全都被這幫人給糟踐了,鄭大郎氣的紅了眼,幾步沖上前,沖著一個拿鋤頭的男人,一拳將他打倒在地,大家都是大灣村里的,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現在見到鄭大郎,這些男人們心虛之余也動了真火,強詞奪理道:“鄭大郎,西山可是咱們村里頭的地,即使被你們家包下了十年,但總不能一點兒油水都不往外分吧?你們吃rou,讓兄弟們喝口湯,挖幾株花苗怎么了?都是鄉里鄉親的……” 眼見著這人竟然如此無恥,鄭大郎也不愿意跟他廢話,一腳踹在了男人肚子上,那人也不是個硬氣的,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直叫喚,好半晌都沒爬起來。 徐小荷站在一邊,恨得牙根癢癢,她怎么也沒想到鄭大郎竟然會突然出現在西山上,這讓她怎么挖花材,那個用帷帽擋著臉的女人足足給了一千兩銀子啊,想一想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徐小荷就覺得心在滴血,也顧不上那么許多,沖著這些男人道:“你們這么多人,鄭大郎就一個,快點把他壓住了,咱們挖出花材來,一人就有十兩銀子,相當于一年的賺頭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話果真不假,一聽徐小荷說了銀子,兩個男人一左一右的想要將鄭大郎給包抄起來,偏偏鄭大郎也是塊兒難啃的骨頭,一時間不由僵持了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楊樹帶著人上山了,看到鼻青臉腫的鄭大郎,那些農人們趕緊拿著鎬頭沖了上去,一時間打得難舍難分,徐小荷看到這架勢,嚇了一跳,偷偷摸摸的想要往山下走,卻被楊樹給抓住了。楊樹雖瘦,但到底是個男人,徐小荷怎么動彈也掙脫不開,那張蠟黃的臉都氣紅了,心里頭也有些沒底。 “徐小荷,你怎么能干出這么不要臉的事情呢?徐大爺徐大娘多好的人啊,你整日里給他們找麻煩,難道不覺得虧心?現在嫁了人也不知道安分守己一點兒,我要是你男人,趁早將你休了,生的整天惹是生非......” “閉嘴!”徐小荷一巴掌扇在了楊樹臉上,氣的渾身都在發顫,楊樹被她打了一下,臉上火辣辣的疼,一時間也不由動了真火,指著地上被挖出來的金菊,惡狠狠道:“這些金菊一株就要十兩銀子,你爹娘跟咱們一樣,都是土里刨食兒的,賺銀子有多不容易?你們弄出來幾十株,就是五百兩銀子,要是拿不出來的話,我就將你們送到官府里去!” 一聽見官,這些人的氣勢就弱了,平時村里頭有什么事兒都是村長解決的,鄉里鄉親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非要鬧得大家都丟了臉,反倒不是什么好事兒,但是近日上山這些人不同,明顯就是為了斷了他們的生路,將花材全都給掘出去,就是再好脾氣的人也忍不了這個,更何況鄭大郎本就是個煞星,平日里也就聽鄭三娘的話,現在兩人成了夫妻,人家都是夫唱婦隨,他們家倒好,是婦唱夫隨。 楊樹上山時,后背的竹筐里放了幾根麻繩,鄭大郎拿了繩子,直接將這些人給捆了,拖著往山下走,直接去了徐家前頭,鄭大郎狠狠的拍門,里頭傳來的女人的聲音,開門的正是徐大娘。 “鄭家老大,你今個兒怎么來了?” 鄭大郎臉色發黑,不過言語間還帶了幾分客氣,沖著徐大娘道:“大娘,徐小荷帶著人去西山挖花材,一共挖出來了幾十株,一株要十兩銀子,您看這事兒應該怎么辦才好……” 徐大娘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一個婦道人家,活了半輩子見過最多的銀子也就五十兩,還是用來給徐長貴說媳婦的,眼下小荷那丫頭竟然糟踐了幾百兩銀子的東西,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徐家男主外女主內,徐大娘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一般都是徐大爺定下的,聽到門口的動靜,徐大爺跟徐長貴都走了出來,看到徐大娘臉色發青,身子搖搖欲墜,徐長貴嚇壞了,趕緊伸手扶了一把,又黑又濃的眉毛緊皺,開口問:“大郎,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帶了一幫人堵在我家門口?” “徐小荷上西山鬧事,挖出來了幾百兩銀子的花苗,就算花苗能種回去,被她挖爛了的也有十株左右,少說得要一百兩銀子,長貴,咱們都是鄉里鄉親的,西山上的花苗都是名貴品種,想必你也清楚,你meimei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非要上趕著做這種惡事,真是一肚子壞水……” 鄭大郎平時話不多,今日多說了幾句,完全是看在徐長貴的面子上,他怎么也沒想到徐長貴跟徐家老兩口會這么倒霉,攤上了徐小荷這么個親人,這哪里是親人,分明是仇人才對。 徐長貴的臉色不太好,他知道鄭大郎不會撒謊,轉頭看著被楊樹制住的meimei,挺著大肚子,滿臉猙獰的模樣,哪里像是個無辜的?徐長貴心里頭一陣疲憊,啞著嗓子道:“大郎放心,那一百兩銀子我出,不過可能得多花些時候才能湊齊,大郎再寬限幾日……” 鄭大郎信得過徐長貴的人品,點了點頭,讓楊樹放開徐小荷,就帶著農人們走了,而徐小荷蠱惑來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地痞流氓,被鄭大郎等人教訓了一頓,心里頭正憋著氣呢,現在死活賴在徐家不走了,一個個沖進屋里頭,揪住了徐小荷男人的衣領子,滿嘴噴糞的怒罵:“姓劉的,你倒是長本事了,跟你婆娘搭伙兒來糊弄我們兄弟,是不是不想要這條命了?之前說要了一人給十兩銀子,要是不給的話,哼!” 看到這些兇神惡煞的男人,徐大娘的臉色更加難看,渾濁的眼睛里不斷往外淌淚,她哪里能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來,還給家里頭招惹了這么大的麻煩,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 長貴媳婦抱著孩子從屋里頭出來,孩子剛睡著,就被外頭的動靜給吵醒了,現在扯著嗓子嗷嗷的哭,吵得人腦仁兒疼。 徐小荷此刻也慌了神,沖上前卻拽那個男人的胳膊,嘴里頭急急道:“要什么銀子?攏共也沒干什么活兒,竟然還想討銀子,你們到底要不要臉了?快放開我男人……”抓著那人胳膊狠狠就是一口,直接將人咬的那塊皮rou都要掉下來了,男人吃痛,狠狠的推了徐小荷一把,她猛地一踉蹌,摔倒在地上,下身穿著的棉布褲子很快就濕透了,被鮮血染的通紅。 看到這一幕,徐大娘猛地就撲了上去,渾身顫抖的想要扶住徐小荷,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偏偏那人用的力氣太大了,加上徐小荷最近一直折騰著,胎象本就不穩,加上今日這一遭,她血流的更快,徐大爺很快就跑了出去,想要將村口的劉大夫請回來,而聚在徐家的混混,一看真出了人命,一個個都嚇得跟鵪鶉似的,灰溜溜的貼著墻根兒跑了。 徐小荷倒在地上不住的哀嚎著,徐長貴把滿身是血的meimei抱在炕上,鼻子里一股一股的腥味兒往里頭鉆,讓徐長貴胃里頭不斷翻涌,惡心極了??粗鄣拿骖a扭曲的徐小荷,徐長貴出乎意料的沒有半點心疼,更多的反而是麻木。 大灣村里的劉大夫很快就來了,偏偏他來了也沒什么用,徐小荷肚子里的孩子已經保不住了,再加上孩子足足有六個月大,這一流產,對于徐小荷而言,無異于去了半條命,即便農家的女人身子骨兒要健壯些,但以后再想有孩子,恐怕就艱難了。 劉大夫將此事告訴了徐大爺跟徐大娘,徐大娘用手捂著臉,哭的更厲害了,無奈之下,劉大夫只能開了個排惡露的方子,囑咐讓徐小荷好好養著身子,否則要是傷了根本,等到老了的時候,就有的罪受了。 好不容易將劉大夫送走了,長貴媳婦知道徐家竟然欠下了一百兩,嚇得魂都飛了,她之所以嫁到徐家是為了過好日子,也不想跟著徐長貴吃苦受累,把還沒滿周歲的孩子往家里頭一扔,當夜長貴媳婦就收拾包袱回了娘家,徐長貴親自去接了三回也沒接回來,等到第四回去的時候,聽說那女人已經改嫁了。 沒了媳婦,日子還得照過,一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這些年徐家雖然有些積蓄,但三年前給徐長貴娶媳婦,已經花的差不多了,現在全家就只剩下四十兩銀子,除此之外,手頭上就只有幾畝地了,賣了倒是能湊夠一百兩,但是徐家人都是靠種莊稼吃飯的,要是沒了地,下半輩子可怎么活??? 正文 第149章 送到邊城 正在徐家人為那一百兩銀子發愁時,鄭三娘去了一趟譽王府,將西山上的事情跟齊蓁說了,齊蓁沒想到徐小荷竟然這么能折騰,找了一群混混想要將西山的花材給挖出來,真是一肚子壞水。 鄭三娘挺著個大肚子,這都是第二胎了,頭胎她生了個兒子,這一回想要個女兒,只見她一邊端著茶碗,吸溜著用杏仁煮過的羊乳,一邊說:“我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對,像徐小荷那么蠢的女人,頭幾年都沒想到要去西山挖花材,怎么現在這個時候想起來了?眼看著就要立冬,山上早就沒有什么花了,只不過那些老樹的根還在而已……” 聽到這話,夏術仔細琢磨了一下,慢慢也皺起了眉頭,她眼珠子轉了轉,問:“你說徐長貴正在湊銀子?” 鄭三娘點頭,那張嬌美的臉因為懷孕變得有些豐腴,輕輕揉著肚子,道:“他最近準備將家里頭的田給賣了,不過那些地可是徐家安身立命的東西,想一想就覺得徐小荷作孽,要是她安安分分,老實點在家呆著,也不用折騰成現在這幅德行,肚子里的孩子沒了,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懷得上,真是不知該說什么才好?!?/br> “三娘,你讓大郎問問徐長貴,到底是誰唆使徐小荷做出這種事兒的,要是他將那人的身份說出來,余下的六十兩銀子也不必要了,畢竟抓住真正想使壞的人,對咱們而言才是好事兒?!?/br> 齊蓁的心思鄭三娘明白的很,當即搖搖晃晃的點了點頭,道:“好吧好吧,我回去就跟大郎說一聲,最近他看我看的緊,要不是西山出了事,他日日都得去瞧一趟,恐怕我今天都找不到機會過來,待會去榮安坊買點吃的,最近饞他們家的酸梅子,都說酸兒辣女,我這想要個姑娘,怎么就那么難呢……” 聽到鄭三娘的話,齊蓁也有些意動,畢竟人家都說姑娘是娘貼心的小棉襖,現在兒子有了,齊蓁也眼饞有女兒的人家,就看周清荷家里頭的小姑娘,軟乎乎的漂亮極了,看著就稀罕人,要是真能生個女兒,再遭一回罪也不是不成。 心里頭琢磨著事兒,齊蓁派了馬車直接將鄭三娘給送了出去,鄭三娘拎著榮安坊的酸梅子回了家后,就看到鄭大郎冷著一張臉,那雙黑黝黝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眨都不眨一下,看的鄭三娘心慌極了,伸手拍了拍胸前飽滿的兔兒,嬌嗔道:“瞪著我干嘛?不就出去走了一圈兒嗎?你干脆在我脖子上栓根繩子,走到哪兒帶到哪兒算了?!?/br> 鄭大郎一聲不吭,一步邁到鄭三娘面前,將女人抱在懷里頭,動作十分小心,不敢有半點兒差池。 女人懷了身子之后就容易犯懶,鄭三娘也不例外,她腦袋在鄭大郎結實的胸口處蹭了蹭,小手捂著嘴打了個呵欠,軟聲道:“今個兒我去瞧了蓁蓁一眼,她說讓你問問徐長貴,到底是誰唆使徐小荷上西山糟踐東西的,要是把那使壞的人給揪出來了,六十兩銀子就免了,都是鄉里鄉親的,將人家的地給折騰沒了,到底不太妥當…...” 鄭大郎嗯了一聲,將鄭三娘直接抱到了床上,女人坐在馬車上折騰了許久,眼皮子好像用漿糊黏在一起了似的,睜都睜不開,很快呼吸就平穩了。 眼見著女人已經睡著了,鄭大郎仔細給鄭三娘掖了掖被角,省的著涼,之后就直接去了徐長貴家里,如今徐大娘愁的頭發都白了,鄭大郎敲開門的時候,徐大爺坐在地上抽旱煙,那張臉瘦了一大圈兒,想必正心疼家里頭的那幾畝地呢。 鄭大郎也不拐彎抹角,走到徐長貴身邊,說:“你去問問徐小荷,到底是誰讓她這么干的,要是她說了,你們家只拿四十兩銀子就行,不必賣地,要是不說,一百兩銀子一個字兒都不能少?!?/br> 聽到這話,徐大娘眼神一亮,她飛快的往屋里走,看著癱倒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徐小荷,不住的嘆著氣,坐在床邊,低聲道:“小荷,到底是哪個喪盡天良的唆使你,你現在告訴娘好不好?咱們一家人下半輩子能不能過得去,就全看你了,你總不能讓我們都流落街頭啊……” 徐小荷眼窩深陷,面頰蠟黃,僵硬的動了動腦袋,幽幽道:“她臉上戴著帷帽,我也不知道那個女人究竟是誰,但她能來到京兆尹府的大牢里找到我,肯定不會是普通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