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說起來,正如劉老二猜的那般,小販本是溫泉莊子里的農人,因為莊子原本的主子喜歡侍弄花草,種了滿園的玫瑰、薔薇等物,偏偏愛花的老爺突然暴斃,新主子又不喜歡這些玩意,現在打算將花草都給罷了,養一些雞鴨來出產。 小販知道這些花草都是難得的好東西,直接拔了又心疼,就偷偷摸摸的挖了不少幼苗出來賣。 “你那兒可有蘭草、薔薇?” “我那莊子中花草多了去了,不止這些花草,還有茶樹嘞,你們若想買的話,便直接跟我到莊子中,也能挑到幾樣稀罕物?!?/br> 鄭大郎眼神閃了閃,雖有些意動,但卻沒有表現出來,問: “那該如何算錢?要是去了莊子,便只有你一家,你若漫天要價,那我們可就吃了大虧了?!?/br> 小販咬了咬牙,道:“壯士放心,你在這街上問一問,到時候我出的價肯定不會比街上高就是,而且東西比起他們只好不差?!?/br> 劉老大將花苗仔仔細細的用麻繩困了,放在板車上,沖著鄭大郎道: “大郎,要不然你先帶著花苗回村里,然后把廉家的婆娘給帶來,她到底要什么花草心里也能有個數,省的我們買的不合她心意?!?/br> 劉老大這話也有些道理,鄭大郎先問明白了莊子的位置,又數出銀子交到小販手中,沖著劉家兄弟交代了幾句,便駕著驢車往大灣村趕去。 鄭大郎回到大灣村,直接將花苗放到了廉家的倉房里,這處陰涼的很,也不會將花苗曬著了。 齊蓁跟在鄭大郎身后,問: “鄭大哥,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這些花苗都是在一個小販那里買的,聽說他那莊子里還有不少別的花種,這就帶你去挑一挑?!?/br> 此時齊蓁已經坐上了驢車,她頭頂戴著斗笠,臉上蒙著一層又一層的巾子,只露出一雙眼睛。 村里頭有人說齊蓁這婆娘臉上長了疹子,已經破了相,那張臉就好像癩蛤蟆的后背似的,鼓起一個又一個的膿包,時不時還往下流膿水;也有人說齊蓁出落的十分水靈,渾身皮rou細白跟剝了殼兒的雞蛋似的,這么擋著是為了少惹出點風波來,畢竟寡婦門前是非多,人言可畏??! 鄭大郎曾見過幾次齊蓁的真容,雖沒看出這女子到底漂亮在何處,但也知道她根本沒有毀容。 小販說的那莊子離大灣村并不算遠,只繞過西山去,就能看見。 剛剛過了午時,尋常人家正是吃飯的時候,不過因為今個兒忙得很,齊蓁就給兩小做了雞蛋餅,她自己也對付吃了一口,墊了墊肚子,省的傷了脾胃。 不遠處升起裊裊炊煙,齊蓁坐在板車上瞇著眼看了看,發現那莊子還真不小,走的近了,鼻間便嗅到了一股馥郁的花香,并不是單一一種,而是許多種花草的香氣混合在一處產生的味道。 到了莊子門口,齊蓁跳下板車,直接走了進去。 說來也是有些奇了,種了這么多花草的莊子,竟然連看守的人都少有,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小路兩旁都是潔白如雪的梔子花,齊蓁彎腰摘了一片花瓣,用指甲用力碾碎,在掌心揉開。 這梔子花味道十分香濃,而且花瓣厚實,汁水豐富,想來能用她做出不少的花露,而且梔子花曬干之后可以用來泡茶,能起到瀉火除煩涼血解毒之功效,自然是難得的好東西。 “大郎!” 劉老大扯著嗓子叫了一聲,他同樣也看到了齊蓁,畢竟同是大灣村的村民,鄉里鄉親的,即便平時走動不多,但到底也都是認識的。 齊蓁加快腳步,此刻她熱的摘了斗笠,走到了劉老大面前,發現他們兄弟倆身后還藏了一個年輕人,看起來面相有些生嫩,估摸著也就十五六的模樣。 小販看著齊蓁梳著婦人頭,就問道: “夫人,你想買什么花兒?我這品種齊全的很,包你滿意?!?/br> 齊蓁倒是不急著買花,她問:“莊子里的花草都是你侍弄出來的?” “以前是我爹跟我一起種的,不過去年年底他摔了一跤,摔斷了腿,躺在床上翻身都難,今年的花兒就是我一個人侍弄出來的?!?/br> 女人低著頭,眼中異彩連連,若是少年說的是實話,那他這一手養花種草的本事,還真是遠遠超出常人了。 “你這花苗生的這么好,怎么不等著過些日子再賣?” “莊子的主人想要拔了花苗,改養雞鴨,再過幾日就要派人來了,我尋思的若直接拔了,也糟踐好東西,不如賣出去,省的浪費了?!?/br> 齊蓁還蒙著臉,她繞著莊子走著,看到不遠處有一片桃林,淡粉色的花瓣長在枯枝上,有的被風吹落,飄飄灑灑的,就跟一陣桃花雨似的。 不過齊蓁可不是什么雅致之人,她眼里只有白花花的銀子,若是將這些上好的桃花瓣都給收拾起來,想要做出柔嫩肌膚的脂膏也不是難事兒。 一邊想著買下這幾十棵桃樹,齊蓁一邊從少年嘴里套話兒,最后當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這少年名為楊樹,并沒有與莊子的主人簽死契,只不過在他手下做活兒罷了,若是能將楊樹收攏到手底下,憑著這人養花弄草的本事,齊蓁又哪有不放心的道理?而且楊樹的父親楊河摔斷了腿,因家中清貧,現在還藥錢都湊不齊,自己幫他一把,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劉家兩兄弟正在取梔子花的花苗,齊蓁沒讓他們碰桃樹,否則若是想將桃樹移栽到西山上,這滿樹的嫩花瓣可就糟踐了。 走到樹下,齊蓁轉頭掃了兩眼,看見了一根細竹竿,敲敲打打的,弄下來不少花瓣,她就蹲在地上撿著。 楊樹也跟在齊蓁身邊撿花瓣,這小子撓了撓頭,想要問些什么,張了張嘴,卻又不好意思開口,竟然是個臉皮薄的。 齊蓁暗自發笑,將花瓣放進楊樹拿來的竹簍里,問: “要不然你來我手下做活算了,一個月五百文,等我有了銀錢,你若做得好了,便讓你當管事?!?/br> 楊樹只是空口說說,齊蓁總得親眼看著了他的本事,才能拿出更多的銀子,否則若是她看走了眼,銀子扔進水里頭,不是只能聽個響了嗎? “此話當真?” 楊樹即使在莊子里做活兒,一個月也不過只有五百文罷了,因為楊河腿斷了,一下便要十兩銀子的藥費,把楊家的家底兒給掏空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一開春莊子的主人還要拔了花草,他這花農也沒了用處,本以為還得扎緊褲腰帶餓一段日子才能找到下家,沒想到運氣這么好,竟然今個兒就碰著這般大手筆的主顧。 “我騙你作甚?只要你好好侍弄花草,讓它們花開的更加繁盛茂密,我手中的銀子自會多起來,到時候也不會虧待你?!?/br> 楊樹到底年輕,一聽這話激動的滿臉通紅,呲著牙笑。 今日其實并不如何曬,加上莊子里本就有不少板車,楊樹就挖了不少花苗綁在板車上,運到西山之中,好在距離莊子主人買雞鴨還有幾日,他們也算不得著急,等到了第二日,鄭大郎帶著鄭二郎,又領了十幾個莊稼漢,將這些花苗花木都給栽到了西山上。 鄭大郎看著雖然高大粗獷,但竟然是個心細的,找來的這十幾個莊稼漢大多都是侍弄花草,又都是老實憨厚的性子,干活兒也不拖拉,齊蓁只要一人給出五十文,也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