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無奈之下,她找到了顧雨。 今天晚上,她在那辦公樓下等了許久,其實一直躊躇著,看著那樓層上的燈光亮著,心中期待著是顧雨留在最后,又隱約希望不是她。 如果就此錯過,她就當做自己荒唐地做了些宣泄情緒的事情,無人知曉,也沒什么不好。 偏偏天意弄人,留在最后的就是顧雨,而她又剛好看到她的車。 到公路中間攔下顧雨的時候,她其實還有些茫然和忐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今看著顧雨一臉的漫不經心和嘲弄,心中的難堪和嫉妒都開始猛烈地生長。 為什么?憑什么? 她好不容易,靠著空間,用盡手段,才站了起來,為什么顧雨那么輕松,就能得到這一切? 顧雨甚至都不在帝都,卻輕易偷走了鐘銳的心。 甚至陳恪……陳恪和她分手之后,去了國外,后來再見到,他眼中也早已沒有了憐愛。 那時候她以為,再深厚的感情,也敵不過漫長的時間。 可如今顧雨站在她面前,卻把她曾經用來自我安慰的接口,血淋漓地撕開。 “文景,我們多久沒見面了?” “如果我沒記錯,上一次,是我們還在高中的時候,你特意避開陳恪,跑到我面前來,想撮合我和鐘銳對吧?” “那時候你和陳恪在一起,便視鐘銳為眼中釘,若是我同意了,你便放下心,一箭雙雕,能一邊和陳恪甜甜蜜蜜,一邊借著朋友的身份吊著鐘銳……” “如今你的心意變了,又來找我把他要回去?” 她的聲音很和緩,很清晰,近乎溫柔,表情里的嘲弄和漫不經心,卻幾乎化作實質,讓文景的臉瞬間漲紅。 “不……不是那樣的……” 她不敢再聽顧雨說下去,急急忙忙開口想分辨些什么。 “那個時候,你不是也不喜歡鐘銳嗎?也沒有和他在一起過,我……” 文景的聲音有些匆忙,有些混亂,說到一半,幾乎連自己也忘了前因后果。 “你一直都不喜歡他,就不要再吊著他了?!?/br> 左右想不出合適的描述,她所幸省略了中間的論證,直接跳到了最后的結論處。 說完,她眼巴巴地望著前方的后視鏡,強迫著自己無視顧雨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地等著她的答復。 顧雨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文景,這么多年了,你還真是沒變?!?/br> “我知道你身上懷著不合常理的能力,可若是你自認有了那些東西,就能指揮別人的人生,未免太自負了?!?/br> “我不想和你解釋什么,不管是鐘銳還是陳恪,從頭到尾都和我沒什么關系,你現在偏向誰,我不在乎,也懶得去從中作梗?!?/br> “可你要是非把自己諸事不順的緣由,安到我身上,就太不講道理了?!?/br> 她閉上眼,往后一靠,脖子放到了駕駛位的柔軟處,三兩句結束了對話。 文景一臉駭然地看著她。 這一次她沒有透過后視鏡,而是直接把目光往著駕駛位的方向而去,只是顧雨的身形被座位阻隔著,她看不分明。 心中的恐慌開始蔓延。 “你怎么知道……” “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她下意識想詢問些什么,話剛說了半句,又立即意識到不能就這樣承認,坐實了她的猜測。 不可能的,她只是在胡說八道。 她不可能知道那些。 文景弓了弓脊梁,雙手抱膝,目光有些慌亂,一邊戰戰兢兢,一邊在心里自我安慰著。 顧雨呵了一聲,不再和她爭辯。 “你要當鴕鳥,我沒那個義務,也沒有辦法去叫醒你?!?/br> “不過我勸你,以后離我遠一點,我這個人脾氣不太好,你再這樣三番兩次在我面前來撒潑打滾,指不定什么時候,我就有了報復的心思……” 她的聲音依舊平著,很冷淡,帶著一點疏離,更多的是含沙射影的警告。 “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你什么都在,身邊盡是可利用的資源,也不過活成如今這個樣子?!?/br> “若是再失去了這些東西,那日子可就沒那么好過了?!?/br> 文景愣住了,頭低了下去,心中一團亂麻。 怎么會這樣? 她怎么會知道? 明明她誰也不相信,從未對誰吐露過她的秘密…… 不! 她抬起頭來,目光變得冷了許多。 從前,陳恪曾經發現過她的問題,還和她說過,當時陳恪懷疑她和鐘銳的關系,所以找了人來調查她,可是那個時候,他們明明說開了,而且她也看著陳恪,刪除了所有的證據。 他會和顧雨說這些嗎?可是為什么? 下車的時候,她依然迷惑而呆滯,沒有聽到顧雨后來的聲音。 她撥出電話的時候,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陳恪的手機號一直在她的通訊錄里保存著,后來他出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更換號碼的時候,也沒有把她從群發的聯系人當中剔除。 那之后他們沒有聯系過,她還一直以為,陳恪對她依舊是上心的,只是因為她和鐘銳在一起了,所以耿耿于懷,不愿意再聯系。 那個時候,她其實隱隱約約是有些歉疚的。 然而心說變就變,并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所以即使默默歉疚著,也沒有說什么。 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其實她對陳恪是有些不放心的,他手上拿著她的把柄,雖沒了證據,可若是借著這個來威脅,她無能為力。 平安無事了那么久,如果不是今天顧雨提起,她幾乎都要忘記了,陳恪曾經發現過那些東西。 可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為什么……要把顧雨拉進來呢? 若是陳恪對顧雨說過那些事情,是不是也代表著,他也對別的什么人說過? 這個猜測讓她驚慌失措,她守了許久的秘密,幾乎立即便要大白于天下,這實在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 更讓她沮喪的是,顧雨漫不經心說出的另外一些東西。 “你拿著那些東西,也不過現在這個樣子,要是連這些都沒了,日子可就不會那么好過了……” 她說得很隨意,一點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們從來都不曾站在一個水平線上。 文景終于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這讓她心里的頹唐和悲傷,如潮水般迅速涌動起來,再不能自已。 電話撥出后,遲遲沒有應答,那有節奏的系統提示音,卻讓她越來越慌亂。 她蹲在了路邊,把頭埋了進去,用黑暗掩藏了自己的蒼白。 “喂?誰???” 陳恪的聲音里,帶著一點暴躁,似乎是剛剛被什么東西從睡夢中驚醒。 文景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那個聲音,手捏緊了衣角,深吸了一口氣,把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壓抑了回去。 “是我?!?/br> 她的聲音有些低,夜風從身旁路過,很冷,吹得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陳恪把手機從耳旁拿開,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的數字。 “你是誰?” 他暴躁地皺起眉,聲音里有幾分不耐煩。 文景愣了愣,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知道陳恪為何沒有認出她。 良久后,她才想起來,自己后來似乎換過電話號碼,可他居然沒有聽出她的聲音? 她說話表明身份,組織了陳恪掛斷電話的動作,心慢慢沉了下去。 “你……是不是顧雨說過什么,關于我的事?” 她咬了咬唇,終于還是問出了她想要確認的問題。 陳恪聽到她名字的時候愣了一下,而后心頭掠過一絲暴躁,如今再聽到這無頭無尾的問題,耐心已然耗盡。 “什么關于你的事?” “沒有沒有沒有,我有毛病嗎,明知你們兩不對付,還在她面前說起你?!?/br> “好了,沒什么事我先掛了,大半夜不睡覺,鬧什么呢?!?/br> 他氣呼呼掛斷了電話,關了機,把手機甩在了一邊的床頭柜上,翻了個身,鉆進溫暖的被窩里繼續蒙頭大睡。 徒留另一邊的文景,看著手機屏幕上,通話被切斷的界面發著呆。 再打過去的時候,卻已經無法接通了。 空無一人的街道里,只留下心情無比荒涼的她。 顧雨開著車回到了家,被文景那么一打擾,她有些郁悶。 再想了想自己不怎么客氣的說話,又隱約有些暴躁。 想起文景在路邊下車時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心中的煩躁揮之不去,想了想,還是摸出手機,給鐘銳去了一個電話。 她打電話的目的,其實是想讓鐘銳去把文景接回去。 雖然對文景沒什么好感,但也不想讓她一個人流落街頭。 現在文景身上的金手指,除了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空間,都已經剝離得差不多了。 陳恪沒有和她在一起,鐘銳沒有把她視為自己的女神,甘愿獻上一切,給她帶去許多資源的顧西死于非命,陰差陽錯給她創造條件的林尋也不知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