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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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道遠愕然道:“你是說,叛軍要攻西門?” 王源道:“叛軍昨日連吃大虧,船也損毀了幾十艘,他們要是再從水面進攻,那可就太蠢了。所以他們的兵馬才大舉棄舟上岸,自然是要轉陸路進攻了。他們從運河西岸上岸,自然是要攻擊西城門。西城門外地勢平坦,確實是進攻的好地方。實際上我最擔心的便是他們從陸路進攻,因為那可以發揮他們兵力大優的優勢。而從水面進攻的話,實際上他們是自己局限了自己的進攻能力。陸路進攻多一個人便多一個人的壓力,數萬兵馬一舉進攻的,我們兵力少,弓箭少的劣勢便暴露無遺了?!?/br> 崔道遠眉頭緊鎖道:“相國可有良策?” 王源搖頭道:“我并無太好的辦法,唯有死守一途罷了。若他們從西城進攻,守城的物資和城防恐怕要立刻加強了。崔翁,我們需得立刻著手準備,否則恐要措手不及?!?/br> 崔道遠咂嘴道:“看來相國是很擔心了,但現在還來得及么?” 王源道:“加固一分是一分,叛軍也不會立刻進攻,他們從水路而來,并無攻城器械。他們起碼要花個半天時間造些云梯沖車之類的物事,這才能夠開始攻城。我們還有那么點時間準備。事不宜遲,咱們還是不要抱著僥幸心理,立刻調集人手開始準備為好?!?/br> 崔道遠連連點頭,立刻招手叫來沈子芳。沈子芳喜滋滋的跑來,還以為有什么好事,聽崔道遠復述了剛才王源的一番話后,沈子芳面色發白?!安恢劣诎?,他們好好的怎么會攻西門?” 崔道遠皺眉斥道:“沈太守,這不是和你商議,這是要你即刻征調民夫去做,可不是要聽你的意見??烊??!?/br> 沈子芳無奈,只得領命而去。 午后時分,被密切監視之下的叛軍以行動證明了王源的判斷并非杞人憂天。大批的叛軍兵馬從舟上上岸之后,開始整頓兵馬開赴揚州西城外。未時末,約莫五萬余叛軍在西城外的名為功德山的小山旁扎下了營盤,隨后數萬士兵便開始如蝗蟲一般的四處砍伐樹木,打造云梯等攻城器械。 雖然江淮之地并無太多合用的樹木,都是些柳樹槐樹等不合造物的樹木,但有一樣東西卻給了叛軍太多的便利,那便是山林之間遍地皆是的毛竹。竹子雖不能作為大型攻城器械的原料,但作為攻城云梯的打造材料卻簡直是完美的,而且采伐竹子也不用花費太多的氣力。 那些又高又直的毛竹被一捆捆的拖下山來,士兵們無需有多么好的建造手藝,用毛竹制作云梯實在是太簡單太便捷了。人多力量大,天黑之前,叛軍很輕松的便制作了五六百架云梯,并且制作了用來搭建攻城浮橋的竹排。 面對叛軍如此積極的攻城準備,揚州軍民當然也沒閑著。而午后開始,揚州西城墻上也開始了加固城墻的行動。開始只有部分民夫和士兵們參與其中,但很快,叛軍將攻擊西城的消息便傳遍了全城,隨后數萬百姓自發投入加固城墻的勞作之中。在經歷了昨日的大勝之后,揚州軍民士氣高漲,干勁十足,他們認為這一次叛軍在陸上的進攻也必被挫敗,他們相信在王源的率領下,揚州城必將穩如泰山。所以,他們不僅投入了巨大的熱情和勞力,還將自家的門板床板卸下來作為加固城墻的夾板,將自家漁獵時用的弓箭武器等捐獻出來,給揚州守軍作為守城的武器。不僅如此,數千名壯丁自發的要求加入軍中參與守城。 面對百姓的熱情,王源也甚為鼓舞和感激。但王源也知道,守城可不是靠百姓的熱情這么簡單。此次防守和北城的水面防守大大不同。水面上的防守可以用各種非常的手段,但陸地上的攻城往往變數甚少。除了城墻高大堅固的硬件之外,便需要有足夠的守城兵力和精良的守城器械。而這兩條在目前看來都不具備。揚州城太久沒經歷過戰事了,這座城池的繁華和昌盛和城防無關,它是靠著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綜合了便捷的水陸交通才得以有今日的繁華的。但這些優點并不能掩飾它在城防上的弱點。就好比一個天生麗質的女子,固然身份高貴氣質超群,但那些并不能讓她在遭遇強人時保住自己的貞cao。因為她沒有身披甲胄,手持利刃,更沒有御敵的武技。 百姓們雖然投入了巨大的熱情和眾多的人力加固城墻,但揚州城也實在太大,方圓十余里的大城城墻,可不是靠著半天的時間便能將低矮的城墻加高到什么樣的程度。鑒于此,王源之能退而求其次,他要求百姓們在西城墻上加固了低矮之處,重點在于城門兩側的防御工事。另外和北城門上一樣,王源要求百姓們在城墻各段修建了可以居高臨下的類似箭塔平臺的東西。這些高于城墻之上丈許的平臺可以作為守城時的堡壘,起到一定的強力阻擊的作用。 城防不夠強大倒也罷了,在守軍的人力上,更是捉襟見肘的問題。原本只有七拼八湊起來的一萬多揚州守軍,在經過昨日戰事之后更是減員四千多人,剩下可用的守軍便只剩下了六千人。這六千人必須最少要留三千人在北城防御,因為那里還有一萬多虎視眈眈的叛軍,為防止叛軍沖北城再發動進攻,必須有最基本的人手保證北城不出問題。那么便只有三千人手可被調到西城防守,這當然是遠遠不夠的。 好消息是,從江南來的五千名援軍終于在中午抵達,再加上臨時征召的三千多名入伍的壯丁,如此勉強組成了一萬多人的守城兵力。但即便這一萬多守城的兵力,手中合用的守城必須的弓箭也只有不到三千柄。這也大大的削弱了守城士兵的防守能力。 王源別無辦法,他只能讓人多運礌石滾木到城頭上,雖然在王源的心目中,這些原始的守城手段他早已不屑于用,但此時,卻也不得不用了。 …… 天漸漸黑了下來。但揚州西城內外卻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揚州軍民還在利用最后的時間抓緊修筑工事搬運守城物資,城下的叛軍卻已經來時調度列陣,那是要連夜攻城了。 酉時末。叛軍陣中數十騎兵馬出列,高舉火把緩緩靠近城下。在進入城頭弓箭射程之前,十幾人齊聲朝城頭喊話。 “城上之人聽著,在我大燕國大軍攻城之前,我大燕國嚴丞相想和城上守將說幾句話。請城頭守將前來說話?!?/br> 城上的士兵們聽的真切,忙稟報給王源。王源趕到城樓之上,命人對下邊喊話,同意他們近前說話。 數十騎緩緩靠近,抵近了城下百步之內。嚴莊一襲黑袍綸巾,騎在一片高頭大馬上,緩緩排眾而出。身邊幾名叛軍親衛騎兵舉著盾牌護在他周圍,生恐城頭放箭突襲。 “王源,你我也算是故交,見了故人,何不現身出來敘舊?躲躲閃閃的不來見故人,這有些小家子氣吧?!眹狼f仰頭朝城上叫道。城頭雖然一片火把通明,但他人老眼花,卻并沒有看清楚王源就站在城樓上。 “嚴先生,本人王源在此,我可沒有躲躲閃閃,嚴先生是眼神不濟了吧。王源有禮了?!蓖踉磽]著手高聲叫道。 嚴莊雖然看不清王源的容貌,但王源一開口,他便聽出了這正是王源的聲音。于是微笑拱手行禮道:“你果然在揚州,之前聽他人說起,老夫還不太相信。王源,別來無恙?!?/br> 王源笑道:“嚴先生對我如此關注,看來對我王源是念念不忘啊。你我的交情有那么深么?” 嚴莊呵呵冷笑道:“你我雖只有數面之緣,但對王相國,嚴莊豈會忘記。但我可不是對你念念不忘。只是王相國到哪里,哪里便是不得安生,老夫只是沒想到,在揚州又遇到了你。你又擋了嚴某的路了?!?/br> 王源哈哈笑道:“天涯何處不相逢??磥韲老壬鷮υ趽P州又見到我這個故人很不開心呢。那也沒法子,我王源本就不是討喜之人。嚴先生此來揚州帶著這么多的兵馬,這是要干什么呀?去江南打秋風么?去江南之地,可要先經過本人和揚州軍民的同意。你們這么到處亂跑,讓我也很是心煩呢?!?/br> 嚴莊冷聲道:“王相國,你也莫要得意的太早。莫以為憑著你那點小能耐,便能阻擋我大軍的腳步。昨日之戰雖然我們損失了些兵馬,但那又算得了什么?揚州城我們是一定要拿下的?!?/br> 王源攤手笑道:“嚴先生,我當然知道你們勢在必得。因為拿不下揚州你們便完蛋了。但你們奪揚州之心甚堅,我們守揚州之心也甚堅。咱們也不用多言,真刀真槍的干便是?!?/br> 嚴莊冷聲喝道:“你以為老夫是來向你示弱的么?老夫今晚便要猛攻揚州,不拿下揚州城便不會罷休。只不過看在咱們曾是舊相識,老夫有幾句內心之言要跟你說一說罷了。長夜漫漫,時辰尚早,倒也耽擱不了多久的功夫?!?/br> 王源大笑叫道:“好,既如此,我也不能失了禮數。不能擺茶相敬,便只能洗耳恭聽了。請講?!?/br> 第973章 血戰(一) 嚴莊昂首城頭,高聲叫道:“王相國。你從北方趕到揚州來,便是要為了守住揚州城,阻止我大軍南下的吧。但據老夫所知,你是孤身前來,你的兵馬尚在千里之外,莫非你真的以為,靠著揚州這點兵馬,便可以擋住我大軍的腳步么?” 王源呵呵笑道:“嚴先生,起碼到目前為止,揚州城還在我們手里。這個問題的答案再明白不過了?!?/br> 嚴莊冷笑道:“王相國,老夫知道你是曠世奇才,每有驚人之舉。你領軍至今,尚未嘗敗績。但萬事總有第一次,而這一次怕便是你王源也無力回天了。王相國,不要太過于自信,因為那不僅干系到你個人,也干系到揚州城中的十幾萬百姓?!?/br> 王源皺眉道:“我不同你做口舌之爭,你想要我放棄守城么?那是休想?!?/br> 嚴莊搖頭道:“王源,你這么固執可是會害了很多人的。你知道對我大燕國君臣而言,我們早已沒有退路。拿下揚州去江南使我們唯一的機會,我們怎會讓你奪了我們的生路。你可知道,你的行為已經讓我大燕國上下極為憤怒。本來我們只是要拿下揚州,借道去往江南之地,并沒打算對揚州的十幾萬百姓做些什么。但若你執迷不悟,城破之后,你可知道我們要怎么做?” 王源皺眉道:“你們要如何?” 嚴莊森然道:“屠城!” 王源一怔,城上的揚州軍民聽的真切,也都嚇得面色煞白。若當真揚州固若金湯倒也把這話當做耳旁風,可惜揚州城并非固若金湯,能否守得住誰也不知道。 “上至耄耋老者,下到總角幼童,我們將一個不留,盡數誅殺。這便是你們頑抗的代價。王源,你便是為了揚州十幾萬百姓著想,也不該逼得我們這么做。若真發生了這樣的慘劇,那便是你王源之過,你便是害的他們喪命的罪人?!眹狼f的聲音冷冷的在夜空中回蕩著。 “哈哈哈哈哈?!蓖踉囱鎏齑笮ζ饋??!皣老壬?,你這是什么道理?聽說你也是飽讀詩書之人,怎地你們造的孽,卻來怪罪別人?這般歪理你也說的出,當真貽笑大方?!?/br> “老夫可沒跟你說笑,屠城確實是造孽,但起因卻是你帶著人不自量力的反抗,不怪你怪誰?”嚴莊冷聲喝道。 王源搖頭冷笑道:“我可沒閑工夫跟你胡扯,本來我以為你嚴莊也算是個頭腦清醒理智的人,沒想到你卻是個瘋子。你可想過,為何你們會落到今日的地步么?那便是因為你們從來便沒把百姓當人,從來便只會屠戮百姓,掠奪百姓,而從未得到過民心。但凡你們稍微對百姓好一些,又怎會落得如今的山窮水盡的境地?你用屠城來威脅揚州軍民么?那是最愚蠢的恐嚇手段了。我們放棄抵抗,你們便會善待百姓么?想想洛陽城陷落時的慘劇,想想長安陷落后的慘劇。就在不久之前,你們南下的路上攻下了徐州,徐州城中被你們糟蹋成什么樣子了?所以無論反抗不反抗,你們都是那副德行,不要再花言巧語的騙人了。我揚州軍民若是信了你們的鬼話開城門讓你們進城的話,那便是引狼入室,自尋死路。與其如此,還不如和你們死拼一場。你的那些話去嚇唬三歲孩兒吧,可嚇不著我們?!?/br> “對,嚇不著我們,全是放狗屁。射死這狗丞相?!背穷^的士兵將領們怒吼著,有人立刻便要彎弓搭箭,射殺嚴莊。 王源立刻阻止道:“打仗有打仗的規矩,咱們可不能不顧規矩,那豈非和叛軍一個德行?!?/br> 城下的嚴莊被王源一頓夾槍帶棒的數落給頂了回來,面色頓時鐵青。嚴莊并非不知道叛軍的失誤所在。叛軍之所以有今日,其實便是失去了民心所導致的。當初起兵時,甚至還有不少百姓們夾道歡迎表示擁護。但叛軍所做的不是得到他們的心,而是燒殺劫掠無所不為,硬是將那些細微的好感喪失殆盡。這之后,叛軍所到之處百姓們紛紛逃亡,讓叛軍失去了物資和人員的補充基礎。若非安祿山之前在雄武城為造反囤積了大量的物資糧草兵器戰馬,那將是何等的局面。 當然,以嚴莊的能力也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當時安祿山只能縱容那些胡人兵馬和手下的兵馬胡作非為。這樣可以激起士兵們攻城掠地的士氣。這就好比是飲鴆止渴,明知道這么做不長久,卻也只能縱容他們胡作非為。等到嚴莊能真正接手的時候,其實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士兵們已經習慣了燒殺搶掠,約束已經很難了。而且此時物資糧草的供應其實已經很成問題了,這時候也只能用這種快速暴力的手段來奪取物資糧草了。 嚴莊自己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威脅之言實在是齷蹉的很。不過他也是沒法子。若是當真有百分百的信心能攻下揚州,自己又何必來這里廢話??偸且茸鲆环?,期待著能夠說服王源。夢想總是要有,萬一成功了呢? “王相國,既然如此,老夫也沒什么好說的了。這可真是可惜了,王相國天縱之才,然而卻目光短淺的很。你這么死心塌地的為了大唐賣命,大唐會給你什么呢?你雖是大唐相國,但你可知道你未來的路在何方?連我這個局外之人都能看得出,你以后的日子并不好過。就算你成功的守住了揚州,在退一萬步而言,我大燕國被你給滅了,你以為你便可以高枕無憂,享受大唐朝廷對你的百般禮遇了么?老夫可不是孤陋寡聞之人,關于你和李家父子的恩怨,關于大唐朝廷最近發生的那些事情,老夫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王相國,你便不想為自己留條后路么?若王相國肯為我大燕效力,我嚴莊可以保證你得到最高的禮遇。我這個丞相也可以讓位于你?;蛘吣阌衅渌魏蔚囊?,甚至裂地封王,嚴某也可以代表我大燕國皇帝同意你的要求。你又何必苦苦的守著李唐天下,將來不得善終呢?”嚴莊嘆息道。 王源有些欽佩嚴莊的眼力,他確實有些本事。能夠嗅到以后即將發生的一些事情的趨勢,光是這一點便足以說明嚴莊是個明白人。只是這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說出來,讓人覺得有些尷尬。這么做豈非是在公然的挑撥離間了?;蛟S嚴莊也知道,這種勸自己為他效力的辦法是不奏效的,不過是要給自己挖個坑罷了。 “嚴先生,你我雖然是敵對兩方,但我對你還是有一絲敬意的。希望你不要讓我這一丁點的敬意也消失殆盡。無論你說什么,都不能動搖我堅守揚州的想法。你來勸降的這個舉動便已經不明智了,既降低了你在我心中的印象,也對我是一種輕視。我王源何等樣人?豈會和安氏逆賊同流合污?嚴先生,我對你倒是有一句忠告:你這樣人根本不必為安氏賣命,那不能給你帶來任何的益處,只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你若棄暗投明,我倒是可以網開一面。言盡于此,嚴先生請回吧?!蓖踉蠢事暤?。 嚴莊嘆息一聲,微微點頭,朝城上一拱手,叫道:“那好,王相國,咱們便戰場上見真章吧。嚴某在此立誓,若今晚城破,必屠盡揚州所有軍民,包括你王相國?!?/br> 王源呵呵笑道:“我也在此立誓,若你嚴莊落在我手里,我必保你一命,不會殺你?!?/br> 嚴莊冷聲道:“你也莫要故意顯示你的大度,我嚴莊倒要你來饒我?” 王源冷笑道:“我可不是顯示大度,我只是饒你不死罷了。很久以前,你便曾算計過我,要謀我性命,這筆賬我可從沒忘記。你放心,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br> 嚴莊冷笑一聲,拂袖撥馬,在騎兵的護衛下揚長而去。 …… 鼓號響起,攻城戰開始了。叛軍前軍兩萬余步兵以排列成十余座方陣的陣型整齊劃一的開始推進。整齊的陣型,齊刷刷的腳步,一聲聲整齊的吶喊,都更加增添了這種從容推進陣型的威勢。 陣型推進到兩百步外,方陣外圍的叛軍齊刷刷擎出盾牌組成盾墻,后方的叛軍士兵們將抬著的云梯舉到頭頂,發出震天的吶喊,開始踏入守軍的弓箭攻擊范圍。 王源緊閉嘴唇一動不動的站在城樓上,他能感受到身邊的守城士兵們的急促的呼吸,面對這大規模大面積的攻城,守城的將士們心中是絲毫也沒有底的。這時候自己不能流露出任何的怯意,否則將會引起他們極大的恐慌。 “放近了打,瞄準了射。待他們抵達護城河邊開始搭竹筏浮橋的時候動手,不要浪費了氣力?!蓖踉闯谅暫鹊?。 命令迅速在城墻上傳達出去,所有的守軍都咽著吐沫瞪著眼,看著城下那一堵堵墻壁般的叛軍隊伍逐漸的挺進。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叛軍的方陣抵達了護城河邊。揚州的護城河是引運河之水而開鑿的河道,水流湍急且寬達十余丈,就像是一條奔騰的大河一般。針對這樣的護城河,搭建浮橋甚為不易。叛軍扎好了竹排,想用繩索連接十幾張竹排,在水面上布下浮橋。這方法當然是簡單實用,但搭建竹排的人需要脫離盾牌的保護,而這便是最容易受到攻擊的時候。 果然,十余處浮橋開始搭建,每一處各有百余名士兵抬著竹排脫離了方陣來到河邊連接繩索搭建橋梁。此時,城頭上傳來了清晰可聞的命令聲“放箭?!?/br> 一瞬間,墻頭數十處爆發出一蓬蓬的箭雨,只一瞬間,正在搭建浮橋的叛軍士兵便倒下了數百。像是被割韭菜一般的倒在護城河的邊緣。無數的箭支如雨點般落在河水中,發出秋秋之聲。顯然城頭守軍的目標便是這些搭橋的士兵,因為他們毫無防護。殺傷搭橋的士兵顯然也是最有效的阻止叛軍攻城的手段。 “放箭!”叛軍陣中也響起了軍令。方陣中間是數百名弓箭手,他們聽到軍令立刻開始彎弓搭箭朝著城頭射箭壓制。十余只方陣中的弓箭手一起向城頭反擊,箭支的密集程度反而超過了城頭的火力。但城頭的弓箭并未被壓制,他們也決不能被壓制。冒著被射殺的危險,城頭的弓箭手任舊兇狠的居高臨下放箭。一時間城上城下箭矢橫飛,到處都是飛蝗破空之聲,到處都是弓弦震動之聲,到處都是中箭者的悲鳴和叫喊,垂死者的掙扎和絕望之聲。 雙方的死傷人數急速的飆升,城頭上的守軍不斷的慘叫倒地,城下的叛軍的損失更大。城頭的守軍在短短一刻鐘內便死傷了五六百人,而叛軍倒下的人數則是這個數字的三倍之多。更讓叛軍覺得惶恐的是,護城河上的浮橋一直沒有搭建成功,因為城頭的守軍似乎瘋了一般,不顧一切的朝著浮橋搭建處射箭,導致了搭建浮橋的士兵幾乎盡數陣亡,其他士兵也根本無法繼續他們的任務。 叛軍陣中鼓角再響,忍受不了如此緩慢的搭建浮橋的嚴莊派出了剩余的全部五千名弓箭手。這五千名弓箭手抵達之后,頓時顯示出了強大的壓制力。如烏云般一蓬蓬的箭雨的密集攢射,可將城墻上下的所有區域都盡數籠罩。雖然是自上而下的拋射,但卻能夠將所有不在死角中的守軍盡數清空。 強弓鐵簇箭帶來的巨大沖擊力,讓每一段遭受攻擊的城墻上都石屑橫飛,迎面的城墻上都被射出坑坑洼洼密密麻麻的坑洞。新建的城墻工事上,沙包門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箭支。所有敢從工事和垛口冒頭的守軍幾乎都被射殺。這便是密集攢射的威力。 便是利用這五千弓箭手的強行掩護,并且是一處處搭建浮橋處的單獨掩護,開戰半個時辰后,三座浮橋搭建完畢。三只方陣的攻城士兵沿著浮橋沖向城下。隨著這三處的突破,其余各處的浮橋也相繼的搭建完畢。天塹變通途,一萬七千余步兵在很短的時間內便盡數沖過護城河。似乎是故意為了拉扯戰線,攤薄守城的兵力,叛軍攻城兵馬在數里長的城墻下搭建起了五六百架云梯,開始全面攻城。 云梯上,叛軍士兵們魚貫而上,朝這城頭迅速攀爬。城頭的守軍展開了拼死的守城作戰,他們用石頭砸,用滾木往下拋,用長木桿抵住云梯將之推離城墻,用盡了各種手段,堪堪抵擋住數輪進攻。 而與此同時,叛軍的第二梯隊一萬五千兵馬也沖到了城下,他們帶來了更多的云梯,也帶來了更多的突破城墻的機會。在增加了一百多出攻城云梯之后,明顯城頭的守軍數量嚴重不足。攻城戰進行到一個時辰不到的時候,第一名叛軍士兵爬上了城頭。雖然他很快就被守城的士兵砍殺,但他的突破城墻之舉標志說守城方已經無力守住城墻。 王源自始至終身形筆挺的站在城樓上,他的目光將城上城下的一切情形盡收眼底。第一個士兵攻上城頭便是一個標志,那意味著要立刻采取強力行動打退這一波進攻,否則不久后便有越來越多的士兵們攻上城墻,形勢將變得不可控制。而且看著這些密密麻麻如螞蟻般往城墻上爬的士兵,這也正是動用秘密武器的時候。 “傳令,讓他們嘗嘗大棒追的滋味?!蓖踉闯谅曄铝畹?。 傳令兵急速將命令傳遍城頭,但見王源親自起身來到一處城垛上方,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寒光一閃,拴在一座城垛上的一條粗大的纜繩被隔斷。與此同時,沿著城墻傳來巨大的刮擦之聲,一根原本懸掛在城墻外壁,以兩根繩索拴住兩頭橫在城垛上方的粗如磨盤,長約丈許的大木樁如同鐘擺一般的沿著城墻外壁開始橫掃。 就像是一柄巨大的木錘,巨木擺動之力橫掃所在范圍內的所有搭在墻頭的云梯,將幾架虱子般爬滿攻城叛軍的云梯橫掃開去,上面的士兵紛紛慘叫著飛向空中。直接被巨木撞擊的在空中便筋斷骨折丟了性命,沒有被擊中的也隨著云梯的滑落而重重的摔落城下,摔入人群之中。 鐘擺般的巨木可不止王源面前的一根。外城城墻城垛上懸掛著數百根這樣的巨木,在王源斬斷一根巨木的繩索之后,各處的繩索紛紛被砍斷。頓時城墻上數百根巨木先后開始墜落,數百只重錘一般的鐘擺在城墻的外壁上橫掃擺動。接下來便是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刻。這些巨木橫向擊飛了數百架搭在城墻上的云梯,讓數千名攻城士兵成了沒有落腳之處的空中飛人。下一刻,慘叫之聲不絕于耳,數千名士兵如泥丸一般飛起,直接從云梯上墜落城下,砸的下邊攻城的士兵一片轟然吶喊,數千人筋斷骨折,數百人瞬間殞命。 這短短的片刻時間,城墻上蠕動爬行的攻城兵馬和無數的云梯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統統抹去,瞬間讓城墻上變得清清爽爽干干凈凈。只有零星躲過一劫的十幾架云梯上的攻城士兵們站云梯上呆呆的看著這一切瑟瑟發抖。 傷亡倒在其次,關鍵是正在攻城要得手的重要時候,被這突如其來的鐘擺一般的大木錘一下子將幾乎所有的云梯都給砸倒,讓人有些不知所措。而城頭的守軍趁著城下的混亂瘋狂的砸下一輪滾木礌石,砸的下邊亂了陣腳的叛軍士兵們鬼哭狼嚎抱頭鼠竄。本來危急的形勢,瞬間得到了緩和。叛軍要再一次組織攻城,起碼需要小半個時辰的重新組織了。 由于時間有限,這些巨木的威力其實還不夠強勁,實際上按照王源的設想,是要在這些巨木上釘滿鐵釘做成巨大的狼牙棒的形狀的。那樣一來,只要接觸到巨木的士兵便無一能夠活命,身上會多出深深的血洞。而且釘上尖頭鐵釘之后,還可以讓這些巨木在城墻外緣形成一道荊棘的屏障,讓攻城士兵難以逾越。這一切設想都因為時間的關系而未能如愿,但即便如此,巨木鐘擺帶來的恐怖的效果還是讓所有人瞠目結舌。因為城墻即將告破而激發的叛軍蜂擁登城的激情之火被這些怪物無情的撲滅,剩下來的便是滿地筋斷骨折的士兵和無盡的惶恐。 “砸死這幫狗雜種?!背穷^的守軍士氣大振,他們怒吼吶喊著將石塊檑木往城下砸。 城墻下方的叛軍被砸的無處存身抱頭鼠竄,有部分攻城士兵膽戰心裂開始掉頭往回跑,這一跑讓叛軍的軍心更加的動搖。眾多士兵不知所措的站在城下,不知道該跟著往回跑還是繼續攻城。 護城河對岸,數千弓箭手列陣而立,面對迎面潰逃而來的部分攻城士兵,他們用手中的弓箭告訴了他們這一戰是不允許有逃兵的。箭矢嗚嗚作響,潰逃的叛軍士兵被迎面而來的箭矢盡數射殺,他們逃過了城頭的滾木礌石的滅頂之災,卻逃不過自己人弓箭。 “嚴丞相有令,今日攻城有進無退,敢后退者,格殺勿論?!币幻暑I弓箭手的叛軍將領厲聲喝道。 叛軍們開始明白自己的處境,他們知道今日之戰要么死,要么攻入揚州,再沒有第三個選擇。這數千弓箭手不僅僅是壓制敵軍的強大力量,也是督戰的索命鬼,任何投機取巧貪生怕死的行為都將遭受懲罰,在別無選擇之下,他們只能選擇掉頭再戰。 叛軍陣中,戰鼓聲再次隆隆響起。在目睹了攻城遭受巨大挫敗之后,嚴莊孤注一擲,下令將最后一萬兵馬投入到攻城之中。此舉既是加強全面攻城的力量,也向所有人傳遞此戰必須取勝的決心。 一萬名叛軍兵馬扛著云梯蜂擁而至,也無需保持什么方形的陣型來唬人了,現在要做的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沖到城下,和城下的兩萬多兵馬重新組織攻城。十幾輛沖城車也轟隆隆的被推向了城門處,數十架床弩也抵近城門處開始朝城樓上下猛烈攢射。在被叛軍的巨木鐘擺的手段橫掃了攻城兵馬之后的大半個時辰之后,叛軍成功的組織起了更為兇猛的進攻。 第974章 血戰(二) 無數的云梯被重新架設到了城墻上,無數的士兵再一次開始如螻蟻般沿著云梯往上攀爬。城樓上下,巨大的弩箭帶著呼呼的嘯叫之聲刺破夜空,擊打在城樓的木柱木窗上,破碎的木屑磚石四處飛濺。城樓上所有的木質部分都被洞穿撕裂,聲勢著實駭人。 下方的城門洞內,床弩對著城門吊橋一頓猛轟,城門被擊打的支離破碎。若非戰前王源下令在城門后方新增了六道鐵栓,并堆積了大量的沙包土石封鎖城門的話,此刻的城門怕是已經洞開了。但城門雖然依舊緊緊的關閉,上方的吊橋卻經受不住叛軍瘋狂的攢射。要命的是,揚州城的城防不知多少年沒有檢修過,懸掛吊橋的鐵鏈雖然粗大,但早已銹跡斑斑,風吹雨打的銹蝕讓它早已不再堅固。在床弩的鐵頭弩箭的攻擊之下,鐵鏈根部嵌入城墻之中的固定的鐵環已經不堪重擊。在連番的鐵弩猛擊下,鐵鏈松脫,吊橋像一張巨大的網轟然落下,漫天的塵土之中,吊橋落下后在城門和河岸之間形成一道寬闊的大道。四輛沖車在鐵盾的掩護下迅速沖入了城門洞中,然后轟隆隆攻打城門的聲音便響徹夜空。 城墻上也早已陷入了一片苦戰之中。叛軍增加了眾多的兵馬悍不畏死的往城墻上攀爬,城頭的守軍再一次陷入了人力不濟的窘境。他們奮力堅持了一個時辰后,城墻最南端的城墻上,叛軍的身影終于出現在煙塵之中。城墻再一次被突破了。 從城墻南端的缺口出魚貫般的涌上了百余攻城叛軍,他們一旦上城,立刻對左近的守城士兵展開攻擊。左近的守城士兵不得不分心同他們展開rou搏,這樣一來下方的攻城叛軍便得以更加輕易的突破城墻,形成一個惡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