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貢生把那一同串聯的學正招了出來。橫豎他是倒定霉了,別說什么縣丞了,監生資格都肯定保不住,既如此,那還替別人掩著做什么。 于是這邊的審訊繼續著,那頭再去抓學正。 學正已經知道不好,李司業是通過他去找了那個貢生,然后再由他引誘貢生去串聯眾監生,現在李司業和貢生都被帶走了,他哪里還能幸免,但因為他沒有當場就被一起抓走,畢竟還掙扎到了一點自救的時間。 他跑到了沈國舅府上。 比起紈绔李國舅,當今沈皇后的娘家要低調不少,在京里基本是不大出頭的——當然,這主要是叫李國舅對比出來的。 沈國舅不是老來子,年紀比李國舅爺大得多,已經承襲了都督同知的勛職。 是的,沈國舅家沒有封爵,本朝有祖制,非軍功不得授爵,后來漸漸被打破,皇后娘家一般可以授以公侯,但這個可以不是必須,封不封,還是看皇帝的心意。 沈國舅家沒封,官方上的原因,是因為朱謹深的舅家也沒有封?;实鄄辉复^后厚此薄彼。 聽說這學正來,沈國舅先不知何事,還見了他,待一聽見他的求救,登時氣了個死:“滾,你們自家自作聰明惹出的禍,還想拉我填坑不成!” 當即命下人把他趕走。 說起來,這事確實不是沈國舅的安排,但這學正病急亂投醫地跑了這一趟,他就說不太清楚了。 錦衣衛到國子監撲了個空,起先以為學正是畏罪潛逃,再滿城搜索把他抓了出來,一查行蹤,回頭一報,眾人的神色都微妙起來。 可惜的是這學正沒就此說得出個所以然來,只說是知道李司業似乎與沈國舅關系不錯,所以才想去找他求救。 再審了半天,只把李司業干的勾當招出了不少,所謂三類監生待遇不平,偏私蔭監與捐監之類,就少不了李司業這個帶頭的其身不正,致使下梁皆歪,風氣不正起來。 至于李司業本人那邊,起先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但等到貢生與學正的供詞分別拍在了他面前,他除了再軟一遍腿,也沒甚好說的了。 此案因為抓到了最關鍵的人物貢生,底下便勢如破竹,審得暢快淋漓起來。 審訊的具體事宜朱謹深基本沒怎么出聲,與宋總憲一般,只是旁觀,不過宋總憲是靠在門邊看,他是坐在主位上而已。 看完了,他向下首右手邊的丁御史道:“丁御史辛苦一下,將此案寫成奏本,皇爺很是關切,正等著后續,明早就能呈上去是最好了?!?/br> 這是露臉的差事,丁御史有什么辛苦的,忙道:“是,下官與華御史商量著,今晚就寫出來?!?/br> 朱謹深點了下頭,起身離開。 屋內眾人皆起身恭送他。 宋總憲陪著一路送到了都察院的大門前。 等他回來,華敏甚為憋氣,已經先回自己屋子去了。丁御史迎上去,向主官把埋了一天的納悶問出來:“總憲,您怎么知道華御史此去要吃虧呢?照理,這應該是個美差才是啊?!?/br> 宋總憲看了大半日熱鬧,悠然道:“誰告訴你我知道?我不知道?!?/br> 丁御史道:“???您先不是說,順不順手,只在乎用的人——您要都不知道,還這么干,不是存心為難二殿下嗎?” “是啊?!彼慰倯椇芴谷坏匦Φ溃骸岸钕聲?,自然知道該怎么用,不會用,就要被絆了腳。不試一試,怎么知道二殿下是哪一種呢?” 丁御史恍然大悟:“哦——” “本官來考考你,你觀今日二殿下所為,有何心得?” 丁御史想了想,道:“好像二殿下沒有刻意做什么,都是華御史自己在出頭?,F在總憲問我,我一時還說不出來,事情自然就這樣發展下來了?!?/br> “因勢利導,借力打力?!彼慰倯椞嫠偨Y了八個字。 “對,對?!倍∮愤B連點頭。 “這件事,二殿下做的是可圈可點了,既抓了貢生,拿住了最要緊的功勞,就不再處處爭先,以他當年元宵會上的文采,寫篇結案陳詞很難嗎?他不寫,交給了你,就是把余下的功勞都分潤了底下人,這才是好上官的做法。你當好好寫,可別露了怯?!?/br> 丁御史又是點頭:“是,下官明白?!?/br> 宋總憲一通分析完,甩了袖子道:“行了,本官回家去了?!?/br> 丁御史想起來,追著問了一句:“對了,總憲,提到的沈國舅那邊要怎么說?” “如實奏報就是?!?/br> “是?!?/br> ** 天近黃昏,彩霞紅了半邊天。 朱謹深離開都察院后,沒有回去十王府,而是站在了沐家老宅的門前。 聞訊出來迎接的沐元瑜很驚訝:“殿下怎么來了?” 他奉旨查案,這幾日應當都很忙,她以為會見不到。 “許你總到我那里蹭飯,我來一次使不得?” “使得使得?!便逶澚搜?,“殿下請進?!?/br> 引著他進去。 朱謹深這是第二次來,上回來時有急事太匆忙,基本沒有留心什么,這回方順便打量了一下。 沐元瑜在這里住了近三年,老宅各處已打理得井井有條,是個有主家在的榮盛模樣了。 進到春深院里,輪到安排來上茶的丫頭一眼接一眼地打量他。 當然鳴琴和觀棋懂規矩,目光是很收斂的,但以朱謹深的敏銳程度,仍是覺出來了一點不對。 不請自來地上門做客,他還是與了沐元瑜面子,沒有訓人,也沒有直問出來,只是以目疑問地示意與她。 沐元瑜把兩個丫頭揮退,摸了摸鼻子道:“咳,殿下,她們知道了?!?/br> 朱謹深以為是先前她暴露的事,便道:“那也不值得這樣看我罷,有什么好看的。怕我賣了你?” 沐元瑜知道他誤會了,眼神飄了一下:“那個,早就知道了。是昨晚的事?!?/br> 朱謹深:“……” 他罕有地說不出話,他當然不把丫頭放在眼里,但沒來由地仍有一種淡淡的心虛感。 沐元瑜倒不覺得有什么,她訴苦:“唉,我沒想說的,但我回來一說話,她們就聽出來了。我尋了理由,說在宮里生地方睡了一夜上火,她們又不信我的?!?/br> 這種細微的不對處瞞外人容易,瞞身邊人難,丫頭們把她堵在炕上一通追問,她就只好招了。 “上火——”朱謹深無語道,“你的丫頭們除非是傻,才會信你?!?/br> 自家姑娘跟外男混了一晚上,回家唇胭舌破,給這么個理由,怎么說得過去。 “殿下現在會說,早上的時候,怎么不先替我想個理由敷衍過去?!?/br> “敷衍什么?”朱謹深反問,“我看如今正好?!毕蛩斐鲂揲L的手掌來,“過來?!?/br> 他原先是真沒有打算做什么,只是單純地想繞來看看她,但既然私鹽已經變成了官鹽,倒不需顧慮那許多了。 沐元瑜掙扎片刻——或許連片刻也沒有,就聽話起身跟他坐一邊去了。 中間放著炕桌,兩個人都擠在了一邊坐,自然就挨在了一起,沐元瑜被他拉了手,有點沒話找話地道:“殿下,你那邊的案子審完了呀?” “嗯?!敝熘斏畹皖^捏她的手指玩,隨口應著。 “這么快?” “嗯?!敝熘斏顝氖持改蟮街兄?。 “那,你不要寫結案陳詞嗎?怎么還有空過來?” “我不想寫,有人寫?!?/br> “為什么不想寫???殿下寫這個不是手到擒來?!?/br> “什么都我做了,要他們做什么用?”朱謹深終于抬眼看她,“再說,我沒空?!?/br> 嗯,沒空寫結案陳詞,有空提前晃悠過來看她—— 沐元瑜很懂這言外之意,眼睛不禁又彎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app又抽了,大抽,我看有小天使說,可以試著從目錄頁點進去,那里是好的。 ~~~~~~~~~~~~~~ 抱歉今天是晚了,這兩天跟姨媽斗爭中,剩的對手戲等明天狀態好點繼續。 ☆、第118章 朱謹深仍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她的手指, 還不時劃過掌心, 沐元瑜有點不自在了, 要縮手:“殿下, 你捏什么嘛,我手其實有點粗的?!?/br> 她以往從不覺得有什么, 手上的每一處薄繭傷痕都是她苦功的證明,但不知怎地, 讓他這樣細細把玩,她頭一回生出種她好像不夠好的感覺。 朱謹深的聲音中帶著笑意:“撒什么嬌?!?/br> 又道:“粗就粗罷,我不嫌棄就是了?!?/br> 沐元瑜:“……”并沒有很開心,忍不住糾正道,“殿下, 你應該說‘哪里粗?我一點也沒有覺得’?!?/br> “哦?!?/br> 朱謹深拎起她的手指看了看,道:“哪里粗?我一點也沒有覺得?!?/br> 難為他的表情居然很正經。 倒是沐元瑜自己囧了:“殿下, 我隨口一說, 你別當真呀?!?/br> 這對話聽上去也太無聊了, 顯得她毫無深度還作。 她打算挽回一下形象:“殿下,唔——” 被堵住。 朱謹深親了她一下之后,還給出了理由:“我聽了你的話, 現在,該你聽我的了?!?/br> 只是他的話, 不是用說,是用做的。 他一手仍然牽著她的手,另一只則自發自動攬住了她的腰。 但他同時也很克制, 只是淺碎地吻她,沒有深入。 過一會后,反是沐元瑜不太滿足,主動去撩他。 朱謹深的喘息重了點,咬了她一下,低聲而含糊地道:“我看你的舌頭是不想好了?!?/br> 沐元瑜不甘示弱地掙出點空隙回道:“我不怕,殿下秀色可餐?!?/br> 說真的,她現在還飄然著沒怎么回過神來呢,朱謹深這樣全身上下從里到外每個細節都閃耀著“男神”兩個大字的人物,就這樣跟她混到一起去了,她想想都成就感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