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朱謹深一語不發,自己在被子里窸窸窣窣,過片刻,丟出一條綢褲來。 林安接到手里,一摸襠處,明白過來,但同時他也更不明白了,又要高興又不敢高興地糾結著問道:“殿下這不是好事嗎——?” 上回還是上個月的事了,中間這么久再沒有,他心下還有點不安,因為據他打聽,別人家的少年這時候都是生龍活虎,他家殿下身子弱,成人來得遲不說,一回以后還沒動靜了——總算這下又好了,他可開心。 看朱謹深卻不是這么回事。 這副表情——出離震驚甚至還夾雜了點驚恐? 他揉了揉眼,很懷疑是天色太早,屋里光線不好,他看錯了。他家殿下生死都看淡了,還有什么能嚇著他的? …… 他沒看錯。 朱謹深此刻確實是這個情緒。 他第一回夢遺,許泰嘉有來調侃地問過他,但他其實不記得有夢到什么,混沌著就過了。 而這一回他醒來,夢里那嫣紅的頰邊,彎彎的笑眼,點在他手心發癢的觸感,鮮明得他心里突突亂跳。 跳得他想立刻去隔壁府邸把朱瑾淵揍一頓。 都是老三那個歪心邪意的,亂盯人瞎發癡,把他也拐帶歪了。 不然他才不是這樣的人。 忘掉。 一定要盡快忘掉。 作者有話要說: 攢了好多刷個屏,謝謝大家(づ ̄3 ̄)づ╭~~~~~~~~~~~~~~~~~~~~~~~~~~~~~~~~~~~~~~~~~~~~~~~~~~~~~~~~~~~~~~~~~~~~~~送紅包是因為,我日子過得昏頭昏腦的,忘了祝大家端午節快樂,看到評論才反應過來,哈哈,發一波紅包補個祝福(*  ̄3)(e ̄ *) ~~~~~~~~~~~~~~~~~~~~~~~~~~~~~~~~~~~~~~~~~~~~~~~~~~~~~~~~~~~~~~~~~~~~~~~~~~~~~~~~~~說明:這章里出現的兩個燈謎是引用,出自俞樾~~~~~~~~~~~~~~~~~~~~~~~~小劇場采訪: 世子問:殿下,你猜謎為什么那么膩害? 朱二答:你不是知道,我以前懶得跟別人玩,總是自己呆著,總得找點事情干罷。就隨便找書看看了。以后可能沒有這么閑了。 世子眼睛發亮:為什么?殿下準備奮起爭位了? 朱二:沒有。只是跟你玩了。 世子:~~~~(>_<)~~~~ ☆、第74章 第 74 章 “一群廢物!怎么能讓他出這么大的風頭!” 坤寧宮里, 沈皇后剛送走各家的誥命們就聽說了這件事,氣得脫口而出了一句。 殿內的宮人們都低頭噤聲, 不敢應答。 孫姑姑心下苦笑, 說實話, 她覺得沈皇后這句叱罵有些沒道理。 這能怪誰呢? 朱謹深一個成年皇子,元宵是團圓宴,除非他本人病倒,否則是沒有理由阻止他來的, 既來了,底下就沒有辦法控制。 他出的這回彩, 憑的是他本人實打實的才氣,與任何外力無關, 想給他下絆子要怎么下?屬于他腦子里的東西奪不走,除非一棍子把他敲暈敲傻。 他都不依賴帝寵,再出盡百寶挑撥得皇帝厭惡他, 阻礙不了百官對這樣一個皇子的矚目乃至歸心。 令沈皇后沉不住氣的也是這一點。 她作為母后, 有權過問皇子們的課業念得怎么樣, 她知道朱謹深的書一向念得不錯,但她本人小戶出身,在書經上見識有限,探不到別人的底, 她以為朱謹深念得不錯,但她的洵兒一樣也念得很好,從入學堂就總得先生夸贊。 她不知道讀書人能有這么多玩法。 沈皇后不是會被情緒長久左右不講道理的人, 起初的驚怒過后,她慢慢冷靜了下來,疲倦地嘆了口氣:“罷了,總是我大意了?!?/br> 她以為沒那么著急,朱謹深不是長壽之相,又不得帝心,這兩項短處都太明顯,所以她慢慢地織著網,很有耐心地等待著收獲的那天。 本來一切都在順利地進行著,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意外接二連三地發生,她按捺不住,出了一回手。 結果是把自己搞得更為劣勢。 已經錯了一回,這回她再不甘,也不能草率行事了。必須要好好想清楚,謀定,而后動。 見沈皇后的怒氣熄了下去,宮人們才敢重新動作起來,此時時辰已經很晚了,出去打水的打水,服侍沈皇后卸妝的卸妝,整座宮殿重新運轉起來。 ** 沈皇后不知道,她這個元宵過得鬧心,她的眼中釘也不見得快意。 朱謹深記事以來甚少有同齡玩伴,許泰嘉勉強算一個,但去年冠禮以前,也從未和他討論過深入性男人的話題——許泰嘉這點眼色還是有的,他早兩年就成了人,朱謹深一直沒動靜,跑皇子面前說這個,是顯擺還是戳心呢? 這讓朱謹深對其中的某些細節問題所知很模糊。 比如說,他就拿捏不準他夢里出現了不該出現的人,這個問題是應該一笑置之呢,還是嚴重到必須處理的程度。 對,他是很想忘記的沒錯。 但元宵過后,學堂很快重新開了課,他一走進去,望見沐元瑜那張殷切盼望一見到他就閃耀著歡喜的笑臉時,他的感覺不是如以往的舒坦,而是心虛。 他生平頭一次知道什么叫心虛。 居然有掉頭就走的沖動。 他知道世上有男風這回事,因為過去的一點經歷,他知道的還很早。 及到長大出宮,他還陸續聽說了教坊司的隔壁就有男風館,這一方面是因為少數人本就好這一口,另一方面則是朝廷律法禁止官員宿娼,于是官員們另辟蹊徑,將本來小眾的這個門道催生成了產業。好些官員和世家大族好奇要嘗鮮的子弟都會去光顧。 朱謹深會知道得這么清楚,只是他不喜歡糊涂,凡事既知道了,就想弄個明白。 他本人對這種事可絕無半點興致。 沐元瑜爽朗明快,跟他曾聽聞過的那種涂脂抹粉的小倌們沒有任何相像,也絕不該把他們聯系到一起——除了她長得娘了點之外。 可她那個堂兄還更娘呢。 朱謹深記性好,見過一次的人再不會忘掉。沐元瑜只是過于秀氣,她那個堂兄眉目間簡直是有點艷的。 “殿下,你臉色怎么這么差呢?” 沐元瑜疑惑的目光跟著他,一直跟著他到前面的座位坐下也沒有收回來。 她覺得朱謹深不太對勁,臉上帶著種說不出來的古怪不說,腳步都慢吞吞的,好像隨時打算退回去,眼睛也不看人。 早來的兩個皇弟站起來跟他打招呼,他都只是敷衍地點點頭,眼神不知道在放空什么。 這個模樣——他不會還厭學吧? 踏進學堂就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講官還沒到,沐元瑜重新坐下來,她的位置在朱謹深的正后方,伸手指戳他:“殿下,殿下?” 朱謹深沒回頭,悶聲道:“做什么?” 他身體往前傾著,不叫她再戳到。 身后一時沒了動靜。 片刻后,一張笑臉湊到了他面前:“殿下,你是不是元宵晚上在外面呆久了,身體不舒服了?” 朱謹深的瞳孔瞬間微有放大——她還從座位繞出來跑到他面前來了! 這一下完全無法回避,朱謹深一看到她那雙彎彎的笑眼,夢里的記憶立即復蘇回放,尷尬得他身上一麻,感覺自己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壓制不住地轉頭瞪了朱謹淵一眼。 朱謹淵正不太開心,嫡兄回歸,他在學堂為首的短暫時光結束,令講官進來的權力也不屬于他了,結果還莫名其妙吃了嫡兄一個白眼,他可冤枉:“???” 他想偷偷瞪朱謹深一眼還沒來得及呢,結果先被瞪了? 什么世道! 這點便宜都占不著,好生氣啊。 朱謹深瞪完他,垂下了眼:“沒什么事,回你位置上去,講讀的時辰要到了?!?/br> 沐元瑜“哦”了一聲,她看出朱謹深怪怪的,但他不說,也沒有她逼問的份,只好依令回去座位。 但她心里很不習慣,朱謹深沒對她這樣過,她有點小失落。 朱謹淵見這樣,倒是若有所思起來,眼神也不禁亮了點——難道兩個人鬧矛盾了? 朱謹深沒理他,傳了令旨:“請先生進?!?/br> 講官們依次進入。 講讀開始之后沐元瑜發現,朱謹深上課是有優待的,朱謹淵和朱謹洵要讀十遍的文章,他讀三遍就行。 朱謹深一副不大樂意說話的樣子,沐元瑜不好和他聊,撿著課間時悄悄問了許泰嘉。 許泰嘉倒是給了她解答:“殿□□弱,從來學堂一直是這樣的,只要能按時完成功課,先生們對他都很寬容?!?/br> 沐元瑜道:“殿下還有完不成的功課???我看他這些書早都念完了,再在這里坐著都有點浪費時間,怎么不專門另開了課呢?” 她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是以為朱謹深體弱,常缺課,他習學的進度相應會慢,因此還跟弟弟們坐在一個屋里。但經過元宵宴那一遭,可見書經之類他早就爛熟于心了,還有什么必要在這里讀這些早就知道的東西。 他要另開課是極便宜的事,皇家還能缺先生不成,只怕翰林院里一堆爭著搶著要來的。 許泰嘉也有點納悶:“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總之就一直這樣了,好像先生有跟皇上反應過,不過之后還是這么著了——” “泰嘉,過來一下?!?/br> 朱謹深站起來,說了一句。 “哦,殿下找我有事?”許泰嘉忙應了一聲,顧不得理會沐元瑜了,站起跟朱謹深到往門外走去。 朱謹深現在看見沐元瑜就覺得不自在,不想看她,但不知怎地,余光又忍不住飄了一眼過去。 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低著頭,好像有點悶悶的樣子。 倒是懂事,沒有要跟過來。 朱謹深心里又不忍起來,這事并沒有她一點錯處,他躲著她,只怕她還以為自己在給她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