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他們的生活往往比神仙要更繁重,柴米油鹽,銀錢衣衫,哪個都是需要考慮的??扇羰怯幸惶爝B自己都不知該如何自處之時,又該如何面對一個曾經有過感情的人呢? 想到這,陳嫂子面上的笑意淡了些。 滄月一笑,面上便帶了幾分喜色,不再是之前那般清冷的、摸不到邊的微笑,竟有些親昵的味道。 “我手藝不精,若是陳嫂子愿意送我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這時候才有了剛來的那副懵懂天真的樣子。 真是個如花的年紀,也真是個如花的人,想必也不至于會聽不出來她的意思。 “你該有你的職責去承擔,而君然也該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過范圍大小,也只能局限于這樣一方天地之間了?!标惿┳虞p輕拉住滄月的手,“放心吧,我們都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不會讓你白費心血?!?/br> 這么一番話,像是什么都說了,可又什么都沒說。 滄月手里攥著布絹子,面上還是帶著笑,眼里卻水光閃爍。 夜晚的來臨,星河高懸,無風也無月。 無人哀愁月缺人散,就連惆悵月圓人不圓的庸人也無。 恰是臨別好時機。 滄月回首望了望一片大好的村莊,卻還是沒有最后邁出那一步。 憑什么她這么一個神見神愛的小仙女,要被這群凡人這樣嫌棄! 一個回頭,又殺回了那個村莊。 “李君然,本仙問你,你是真的要讓本仙走!”一腳踹開“災后重建”之后的李家院門,直接將睡在床上正輾轉反側的君然嚇了一跳。 作者有話要說: 不巧這個故事寫到地震,四川的九寨溝縣也地震了。 希望那個地區的人民群眾能平平安安的。小仙女保佑! 這個故事估計再有兩三章就結束了,下一個故事回歸現代,大概會寫關于同妻的話題,這回的君然…… 怕是又是一個讓大家難以接受的身份。 emmm不排除會洗白君然…… 第94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14) 君然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直挺挺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夜深了, 屋里又沒有點燈,那人衣裙翩飛,逆著月光而來, 整個人的正面隱身于黑暗之中, 只能隱約看出束得高高的發髻,應該是個姑娘。 君然揉了揉眼, 試探性的問了一聲:“滄月?” 不是將該說的都說清楚了,該做絕的事情也都做絕了,怎么又回來了? 站在門檻上的滄月沒有回話,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整個人陷入一種落寞的氛圍里。 君然內心輕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不忍心,于是翻身下炕,邁開幾步到了滄月面前, 將她手腕輕輕一拉, 便將她整個人都拉進了屋內。 溫暖又粗糙的大手時隔很久,再一次觸碰到了自己的手腕。溫暖與冷寒相互接觸,甚至產生了一種被牢牢吸引的感覺。她祈禱這樣的時間可以再久一些, 再久一些…… 要是不放開,那該多好。 君然探出頭望了望隔壁的王家, 窗子是暗的,十有□□已經睡了。 他這才舒了一口氣,回過身來, 看向滄月。 房間里很黑,幸好有窗外皎潔的明月,透過窗子撒了些銀輝進來。通過這絲絲縷縷的光明,君然看見的這雙眼,明亮、潤澤,卻又帶著點點水光。 外頭還有點倒春寒的冷凝,她一進門,被這屋內稍暖的熱氣一蒸,面上便有些紅彤彤的。 連帶著那雙眼,都有些微微發紅。 被君然注視著的滄月,顯然在這樣的視線里有些吃不消,又經歷了剛才的一冷一熱,耳垂變得熱熱麻麻的,像是在不斷發脹一般,還有些癢癢的,令她不自在的摸了摸耳垂。 卻礙于在君然面前,硬生生的將手放了下來,垂在身側。 “你不該回來的?!本惠p嘆。 他不是不想讓滄月留在這,但使命已經完成,拯救女配其實已經成功了。滄月不會因為任何因素而失去長久的生命。但王家的錢雨和王長連內心的想法究竟是怎么樣的,誰也不知道。 所以只要她還在這里的一天,就可能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發現她的身份。甚至懷疑她的身份,滄月是神仙,亦或者是妖孽,總有一天,這里的人們就會被迫作出不同的選擇。 還有那個不確定的因素,化身驅魔道士的那個真正的妖孽,到底還會不會因為這樣不同于原劇情的現實而出現呢? 萬一沒有,皆大歡喜??扇f一有呢? 君然賭不起這樣的萬一。 這僅僅是一部分的考量,還有他們的身份懸殊。 沒有哪個父親會將自己嬌養的小女兒許給一個沒有背景的農夫,更何況還分屬于兩個階級。 美好的神話只存在于話本里的七仙女和董永,而不存在現實里的滄月和君然。 美夢可以做,但終究會醒。一時沉浸,或許當時甜蜜無限;而妄圖永遠沉睡,便也只是癡妄了。 君然可以理智的分析一切愛情之中所能發生的可能,甚至也能趨利避害,躲過一部分的紛擾。找到自己離開之后,對原主和女配雙方來說,兩全其美的最佳方式。 可他往往忽略了很多女配本身的性格問題。 滄月雖然是個神女,僅僅是存于世間的時間長久,性子卻還是如同少女一般的天真驕矜,很多事情沒有做過便想嘗試。 更何況她也不是純然的古代人思想,她的骨子里還有一種反叛心理。所以也想如同那話本里的七仙女那般,尋找一場如詩如夢的愛情。 沒有撞過南墻,怎么肯回頭呢? 滄月覺得眼眶熱熱的,鼻子也有點酸酸的。心底的酥麻感在君然的那句“不該回來”說出之時到達了頂點。 “我為什么不該回來?我是整個村莊的恩人,也是你的債主,我給你的三把斧子你已經用了一把,所以憑什么我要走?還有那群村民,沒有朝我三跪九叩也就算了,連聲謝謝也沒有說過,我又憑什么走?” 她的氣急敗壞,壓制住了所有的理智,腦海中所能想起來的東西通通都朝著君然爆發出來。 什么恩人、債主,又是什么三跪九叩和謝謝,她又沒有在那些村民面前暴露過自己的身份,更何況她其實一點都不介意不在乎,她只是生氣傷心于君然此時的態度罷了。 仿佛是將她當作利用完隨手丟掉的一個物件罷了,她滄月上仙于這愚蠢的凡人而言,根本無關輕重。 還有內心里那點酸麻的情緒,她不知道這算什么,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詞匯形容,但這樣的微酸裊裊竟然超過了不被人看重的心緒。 話本里沒有說這樣的酸楚是什么,但她在差點走出這個村子的那一刻,腦海里慢慢的都是君然。 一身不甚干凈的青衫,似是剛從廢墟里挖完被埋在底下的人們,整個人處于頹靡之中,但見她來了,面上又帶上一點牽強溫暖的笑。 好像,好像放了一大堆煙花似的,絢爛奪目,亮的逼人。 只是她還無暇深入去想這到底是什么情況的時候,君然便給了她一記當頭棒喝,瞬間揮散了一切。 君然知道這只是她的氣話,并不想深究,更不想因為這事而影響到了滄月的歸程。 他走至四方桌前,拿了火折子將蠟燭點燃。 燭心搖曳,周遭的蠟燭油發出噼啪的響聲,君然拿了細針挑了挑,這才將這一室黑暗照亮。 君然剛想回身,想讓滄月睡上溫熱的炕,可腰間驀地一緊。 他低頭一看。 攏著粉白色衣袖的一雙手臂緊緊的攬住了他。 滄月將臉頰輕輕貼上君然的厚實的背部,一雙手臂也不肯放松絲毫,生怕松開的這一秒間,他會隨時掙脫自己的擁抱。 君然皺了皺眉,微微抬起上半身,一手握住滄月環抱于他腰間的雙手。 “滄月,你是仙,我是人……”我們根本不能在一起。君然的話沒有說完,便被打斷。 打斷他的,并不是多么柔情的話語,而是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背后傳來的溫熱濕意。 她也不是委曲求全,也不是寧折不彎,而是拼命想要試一試,哪怕最后的結果是失敗,她也認了。明明這件事情落到哪個凡人手里,都是賺了便宜的,偏偏這人像是碰上了什么臟東西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她抱了一會,似乎也覺得這樣的事情,讓她一個女子,又是個神仙做出來,實在太過掉份,便抽回了擁著君然腰部的手。 一手張開袖子掩著面,另一手使勁擦了擦被眼淚打濕的臉頰。 “抱歉,是我想的太過單純了。我立刻就回去……”滄月放下袖子,面上被她自己擦得片片紅血絲,說著話的時候,一張紅臉蛋滑稽的好笑。 君然一時有些無奈,私心里仍舊覺得沒錯,但看見這樣的小姑娘,總是不自覺的帶著一片心軟。 更何況,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姑娘小神仙罷了,他又和她置什么氣呢? 面上的淚痕被擦干之后,滄月總覺得臉上緊繃的可怕,甚至還有些微微的刺痛,一點點在臉上蔓延開來。 她并不知道一冷一熱之后,又沾了溫熱的眼淚,擦得太用力就容易皸裂。 只是伸出嫩白的爪子撓一撓臉蛋,再順帶著撓一撓微紅的耳際。 “別抓了,再抓該皸了?!本粚⑺浔氖謴拿嫔夏孟?,去翻找了大柜子底部的抽屜,終于尋找到了張家嫂子年前送來的潤膚膏。 因著原主活的粗糙,從來都沒有使用過。這一盒還是滿滿的尚未開封的一盒。 “擦擦吧,潤膚的?!?/br> 剛才還情緒激動又提及敏感話題的兩人,瞬間偃旗息鼓。之前那般尷尬僵硬的氣氛像是在這一刻消失了,君然將潤膚露交到滄月手中的時候,指尖輕觸到滄月柔軟的手心。 剛想抽離,卻被她輕柔拉住。 他好奇的看向她,想從她口中聽到些別的話。 而她卻將頭輕輕靠近,一點一點離他的越來越近。 直至鼻尖輕觸,直至呼吸相聞,但兩人都沒有閉眼,君然是因為想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滄月是根本沒經驗。 在這樣近的距離,君然這般仔細的看著她,一不小心就成了斗雞眼,滄月一時不察,等到注意之時,卻被這樣神態的君然輕輕逗笑。 還有些旖旎曖昧的姿態瞬間消失。 “算了,我還是擦點潤膚露吧?!彼拿骖a紅紅的,根本分不清到底是皸裂惹的禍還是剛才那番行為鬧出的。 總之潤澤的、水盈盈的眸子配上這樣微紅的面頰,實在有些好看的不像話。 原本她也沒期待君然不會躲開的,可沒想到他是真的沒躲開。 這般舉動無疑是給了滄月異常大的鼓勵。 她的糾纏總是格外的無理又可愛,君然除了忍住不笑出聲來,幾乎是沒有別的辦法的。 陳家嫂子雖則還是憂心無比,但見兩人又回到了之前那般狀態,忽略心頭那點莫名的不安,也總算是放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