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某個生命的徹底消亡。 世界終究歸于一片黑暗。 君然接到醫院的電話時,在林蕤家的小區門口等她,通完話后整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迅速打了電話和傅母說明了一切,讓她安排一個可靠的護工,順便帶上幾套衣服過來。 傅母一聽事情還挺大,心想著還找什么護工啊,還是自己上比較放心,硬是讓司機開車去了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醫生還沒做完了手術。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幾個醫護人員才推著林蕤出來,手術的醫生說,林蕤雖然意識還不清醒,但所幸看見車過來的時候有意避讓了一下,受了點皮外傷,肋骨斷了一根,沒有撞到要害,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沒保住,做了引產。給安排在了普通病房。 君然聽完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慶幸這醫院醫生還是有智商的,沒有和小說電視里一樣非要等家屬來了才嘰嘰歪歪半天,也慶幸林蕤還活著。 可沒了孩子的林蕤,還是林蕤嗎? 君然第一次因為任務中的女配感到擔心和害怕。 “君然,mama先去辦了住院手續,交點住院費和手續費,你去病房里看看她?!备的缚粗鴥鹤由点躲兜恼驹谠?,也不知想了什么。 她看著腳步凌亂跟上推床的君然,心頭微疼。 她剛才甫一聽孩子沒了,差點氣血上涌,以為好不容易盼來的孫子就這樣沒了。但看兒子沒什么大的反應,也想想他平日的為人,就隱約猜到了,這孩子應該不是兒子的。 心里不知為何,又是一緊。 她大概是年紀大了吧,看見這種事,總是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這真要是動了心的冷情之人啊,誰也攔不住。 她這個當媽的是這樣,君然這個當兒子的也這樣。 君然打開門的時候,幾乎以為看到的是錯覺。 林蕤的頭發上還沾著不少的血污,頭發粘成一縷一縷的。臉上大約是被擦拭過了,沒有沾到,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臉色很是蒼白,近似女鬼。 他從進入原主身體,調了他的所有記憶,結合系統給的介紹上,都沒有見過這樣狼狽的林蕤。無助的、脆弱的。 不知為何,明明是還沒清醒的,眼角卻一直淌著淚,君然拿著紙巾輕柔的給她擦拭,可是不知怎的,怎么擦也擦不盡,她一直在哭,很快就哭濕了一片枕頭。 君然猜測,她可能一直都意識清醒,但就是不想醒過來面對這一切。 君然不再碰她,心里木木的疼,他不至于如同電視劇小說里那種男主角撕心裂肺的疼,但終究是無法抑制的,心在痛。 跟小螞蟻一窩一窩的鉆,都快將他的心蛀空了似的。 他想說點什么的,可他開口,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也說不出口。 當時保護她的人呢? 他很想問,可發現她是出了車禍,別人的通報終究是趕不及車子的速度,難道讓別人來代替林蕤嗎? 誰會這么做呢?誰都不會。 包括君然他自己。 他像是才意識到這個可怕的事實,才發覺人生是真的有如此多的艱難,哪怕有權有勢,不可為就是不可為。 她哭著,他看著。 病房里充斥著無聲的壓抑感。 君然從房里退出來的時候,看見傅母坐在走廊的座位上。 他走過去,乖乖的坐在她的身邊。像是小時候一樣,做了錯事乖乖的坐在母親身旁,等著她的開導。 “mama,我想娶她?!?/br> 傅母聞言,轉頭看他,并不驚慌。眉眼溫柔,像是時間寬恕了她的美貌,僅僅將一點褶皺痕跡灑在了她的臉上作為瑕疵。 這是個保養得極好的女人,或者說這是個被嬌寵了一輩子的女人。 君然只是看著她,很認真很認真。 傅母看著他倔強的看著自己,仿佛不給他一個答案就不肯讓她離開了一樣。終究是自己的骨rou,她舍不得。 她說。 作為一個女人,我同情她,我會支持你娶她。 可我是你的母親,我可以憐惜她,但我不會讓你娶她。 君然,或許你該問問,她到底想不想嫁給你。你想要娶她,就算我和你爸同意了,都沒用。 你們兩成不成的關鍵啊—— 在于她。 君然聽完,許久,傅母幾乎都以為他不會在開口說話,準備離開時。君然站起身來,輕輕攬住了傅母,在她耳邊輕聲道。 “mama,我從來不是個孝順的孩子?;蛟S您不會期待有我這樣的兒子,可我一直都很感激有你這樣的母親?!?/br> 傅母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展開一個笑顏,溫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下君然。 “好孩子,去看著她吧。她需要你?!?/br> 在這一刻,君然似乎真的明白了何為愛的名義。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寫的熱淚盈眶,可能是困得吧,但心里倒是很火熱,也不知道為什么,大概覺得這個世界的每個人有不幸卻又很幸運吧。 親情之愛,友情之愛,愛情之愛,必一生珍之重之。 與君共勉。 第14章 我只是個接盤俠(8) 君然曾經聽過這樣一句話。 愿你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他以前覺得這只是個聽著好聽的話,矯情來矯情去,也不過就是騙騙小姑娘。 可現在,看著病床上一言不發,呆坐了許久的林蕤,忽然就覺得,這話安慰的成分很大。 做完手術后,她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三天睜眼,就呈現出安安靜靜的模樣。 君然不知道林蕤在想些什么,也沒法往深里去想。 他聽了傅母的話,覺得甚有道理。 想娶她,不如讓她自己來說要不要嫁。 他只能慶幸孤兒院的孩子已經安全撤離,也慶幸著林蕤還活著。 這就意味著拯救女配的計劃還有必要進行。 他幾乎能夠肯定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誰,早就猜測過,現在也只不過是肯定了而已。 他昨日抽了空去了警局,看見了肇事者,一個磕了藥吸嗨了的小年輕,人已經清醒了,卻忘記了之前做的所有事。 這個人沒有家人朋友,就是個混社會的,沒有把柄。 這個局設計的幾乎天衣無縫。 可君然想,這樣的亡命之徒,最缺的是什么呢? 無非就是金錢和毒。 可到了這樣的地步,給錢已經無法徹底滿足這樣的癮君子。 只有一定量的藥品才能讓他一口答應,而且鬧出人命都不怕。 能做出這樣的下作事,除了宋家那位,誰能干得出來? 現在的商場上明面上的都是光風霽月,暗地里還不知道有多少臟兮兮的思想。 宋成彥那脾氣還不夠想出這樣的狠招以絕后患,他連強帶著林蕤去打胎都沒那心狠手辣的勁兒。那份毒辣,只除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宋家長輩。 相信年后的景氏招標案,肯定定下了宋氏,而宋氏沿用的,肯定是林蕤做的那套方案。 雖然不是完全沒有漏洞,但是應付此刻狀況絕對綽綽有余。 林蕤想要和他們硬拼實在不是個好方法。 想到這兒,君然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這天,他給她削蘋果,削了很長一條。 他看著最后一點,跟躺在病床上專心致志看他削皮的林蕤講話:“你說,我這蘋果皮能不能全削下來?” 君然沒期待躺在床上好幾天沒講話的人今天就能和他開心的說話,心態放的極好。 “能?!睅е硢〉纳ひ?,像是斷了弦的二胡琴,有些難聽。 又莫名有點讓人感動。 他沒有回答,嘴角輕輕勾起,在冬日的暖陽照射下,似乎都有雪的白。 右手按著果皮下的刀刃,一點又一點轉動,直到蘋果的底端。 “猜對了,給你個獎勵?!本粚⑻O果皮扔進垃圾桶。 切成小塊,用叉子叉了一塊遞給她。 林蕤彎了彎唇角,伸手,想要接過。君然卻將叉子移開來。 “我喂你?!?/br> 林蕤輕笑,嘴唇有點干裂,滲出一點血絲,像是開了一朵艷烈的花。 她張著嘴準備接著他送來的蘋果塊,卻聽得他一聲悶笑。 潤濕的觸感,印上她的額頭。 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頭頂,讓她覺得從天靈蓋到腳底都變得奇奇怪怪。 她想抬頭看他,卻見他已經抬離了身子。 口中一涼,久違的蘋果香充斥了整個口腔。 卻只聽一句: 這才是獎勵。 兩人相視一笑。哪怕外面的天氣再寒冷,好像他們都不會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