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摩托前輪一拐,走了個s線,然后降速,陸青崖轉過頭來,“鬼叫什么?” 林媚臉熱,不吭聲。 陸青崖卻愣了一下——隔著頭盔玻璃,他瞧見她眼里亮晶晶的,盈著春水一樣的笑意,那張五官并不多么出眾的臉,立即就生動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時隔多年,重逢后的“陸少”還要表演一手撬汽水瓶蓋。 悶sao得沒誰了。 第9章 荒草盛夏(03) 這目光讓陸青崖像是明火執仗的人被兜頭潑了一桶水,突然就偃旗息鼓了。 后半程規規矩矩地騎著車,到了那鐵柵欄圍著的cao場門口,把車停下。 林媚跳下車,望著他臉泛白,擰著眉聲音有點哆嗦:“……是不是該你履行承諾了?!?/br> 陸青崖一聲不吭,只是不自覺地撓了撓背——林媚的胸全程抵在那兒,似給捂出了一層的汗,總覺得不大自在。 林媚沒等到他回答,卻也再說不出別的——起了陣風,空氣里殘留的一點兒汽油味就這么鉆進了鼻子里,她胃里一翻,忍了一路的惡心壓不住了,背過身蹲下就開始干嘔。 陸青崖:“……” 林媚蹲下之前記得把身體背了過去,但也明白都這樣了,這補救措施其實沒多大意義。 她聽見陸青崖腳步聲遠了,心里更沮喪,嘔得眼淚出來,總覺得自己活像傷心過度的瓊瑤女主角。 到底沒吐出來。 她蹲在那兒不想起身,放任自己自暴自棄。 沒過多久,又聽見腳步聲響起,硬撐著沒回頭,就看見一瓶冰水遞到了自己面前。 接了,才順著那骨節分明的手往上移動目光。 道路兩邊雜草瘋長,綴了些不知名的野花,空氣里有股草腥味兒,白衣的陸青崖,逆光中好看得一塌糊涂。 職業病和少女心開始博弈,林媚臉發熱,喝了口水,低聲對他道謝。 陸青崖掃她一眼,翻身上了摩托,把車開進去。愛德蒙跟在車后面,撒丫子亂跑。 林媚沒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跟著進去。 陸青崖把車開上了賽道,起點那兒已經有幾輛摩托蓄勢待發。 林媚捏著水瓶子在臺階上坐下觀戰,便見近賽道那兒有人把手里舉著的旗子往下一壓,七輛摩托霎時如利劍出鞘。 黃埃散漫之中,陸青崖那輛黑紅色的車格外好認,不過一眨眼,就已沖到了車隊的最前面。 一圈,兩圈,三圈…… 陸青崖始終保持領先,且與后面那些車的差距逐漸擴大,像一道閃電一樣輕盈又迅捷。 林媚不自覺地站起身,雙手緊捏成拳,暗自喊著,加油,加油…… 隨著一聲哨響,摩托車沖過了終點。 林媚不由地跳起來,“耶”了聲。 她立時意識到這行為傻得出奇,轉頭一看,與伸著舌頭的愛德蒙視線對上。 愛德蒙:“汪!” 林媚:“……” 黃土賽道上,剩余幾輛摩托車陸陸續續抵達終點,騎手下了車,挨個與陸青崖擊掌,而后勾肩搭背地往平房這兒來了。 待他們走近了,林媚認出方才發令的是單東亭。他舞著旗子,捏著秒表,興高采烈,“陸少,你現在這個成績,出線肯定沒問題!” 陸青崖抬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差得遠?!?/br> 一幫子人挨個去水龍頭那兒沖洗,洗完了就拉開冰柜挑點兒喝的,往臺階上一坐。 陸青崖開了瓶汽水,轉頭一看,林媚已自覺挪到最邊上去了,昨天還朝她亂吠的愛德蒙,不知道什么時候已跟她熟了起來。一人一狗,在臺階上乖乖坐著。 陸青崖喝口汽水,笑了一聲。 林媚抱著書包,還在醞釀怎么勸服陸青崖跟她上課,便覺人影一晃,他提著汽水瓶子走了過來,大馬金刀地往她身邊一坐,“不是要上課嗎,上吧?!?/br> 林媚震驚,“在這兒上?” 陸青崖轉頭看她,“不行?”愛德蒙過來蹭他小腿肚,他伸手薅了一把。 “當然不行?!?/br> “不行那就不上了?!?/br> 林媚:“……” 他捏著汽水瓶子喝了一口,發上還沾著水滴,沿著發梢落下來。 林媚想看又不敢看他,“……你跟我打賭的時候,可沒提這么多條件?!?/br> 陸青崖笑了聲,瞧她一眼,拿瓶子那手舉起來,指了指停在重點的摩托車,“隨便挑一輛,繞賽道騎一圈,我就跟你上課,地方時間你跳?!?/br> 他已信用破產,林媚不肯信他了。 陸青崖抬手,朝她勾了勾手指。 林媚頭皮一炸,緊盯著陸青崖。 “包,”陸青崖伸手把她懷里抱著的書包帶子一勾,“給我?!?/br> “喂!” 沒來及阻止,那包已被陸青崖搶了過去。他拉開拉鏈,從里面摸出本子和筆,翻開一頁空白的,在上面簽了個名字,往林媚面前一遞,“名字我已經簽了,協議內容你自己寫?!?/br> 林媚頓著。 陸青崖挑眉,“不敢?” 靜了片刻,林媚把那本子奪過去往臺階上一放,霍地起身,往賽道走去。 陸青崖倒是愣了下,“喂?!?/br> 那背影雄赳赳氣昂昂。 陸青崖拍了拍愛德蒙的腦袋,“愛德蒙,把那傻妞叼回來?!?/br> 大狗歡快地奔過去,繞到林媚面前攔住去路,“汪汪”叫了幾聲。 林媚嚇得一哆嗦,回頭看去。 陸青崖已從臺階上站了起來,朝她走來。 陸青崖:“你還真去???” 林媚低聲:“誰說我不敢?!?/br> “那車你騎不了,”陸青崖笑了聲,“林老師,這么較真累不累???” 第二次被耍,林媚心里不痛快,徹底不吭聲了。 陸青崖低頭看她。 她穿了件袖口寬大的白色上衣,牛仔短褲,修長的腿上蹬了雙帆布鞋。匆匆掃一眼,倒挺有曲線,比高中班上那些女生好多了。 這念頭只在腦海里一閃而逝,實際上他根本沒好意思往細里去看。 “陸少!”門口傳來一道聲音,打斷兩人。 來的是個年輕人,理了個光頭,穿著入時,像什么韓國男團的成員,可惜半掛在他身上的一個豐乳肥臀的姑娘,立即就把他的審美給暴露了。 這人叫邱博,也是跟他們一伙兒,不過不玩摩托車,而是自己在搗鼓生意。 后來,陸青崖這一幫子兄弟林媚基本都忘光了,就記得一個單東亭,一個邱博,因為這倆一個瘦得像竹竿兒,一個光頭锃光瓦亮,有特征,所以記得牢。 邱博摟著姑娘到了兩人跟前,瞅一眼林媚,笑說:“陸少陪姑娘解悶呢?稀奇,頭一遭啊?!?/br> 林媚心撲通跳了兩下。頭一遭?這話什么意思? 這天中午,他們一伙人在那平房里涮火鍋吃。 林媚第一次進屋,被里面設施的豪華程度嚇了一跳,雖然就是個胚房,沒做裝修,但娛樂設施應有盡有。 她其實想走,被單東亭硬留下來,說感謝她幫忙當翻譯。陸青崖那幫子兄弟也開始跟著他喊“林老師”。 覺得別扭,抗議了一聲,沒人聽,只能隨他們去了。 十八九的男生,能聊的無非就那些話題。林媚一個本科畢業的人,坐在一群高中畢業的男生中間,聽他們聊填報志愿聊未來打算,陡生一種日月如梭的感慨。 她實際比他們大不了多少,但也切切實實感覺到了閱歷的差距。 再看陸青崖,心里羞愧,有點兒不安,總覺得自己是賊,在惦記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飯后,單東亭躺在豪華的沙發上消食,邱博和他帶來的那個叫婷婷的姑娘抱在一起開始互相嘬著嘴,愛德蒙躺在地板上睡覺。 饜足的午后,人有點兒犯困。林媚剛想去冰柜那兒撈一瓶冰水醒醒神,卻見陸青崖從椅子上站起身,朝著她勾了勾手。 林媚沒動,“……干什么?” 陸青崖笑,“上課啊,干什么?!?/br> 平房是個“目”字的格局,陸青崖領著她離開了吃火鍋的這間房,去了最西邊的那間。 西房是間臥室,頂上吊了個奢華的水晶燈,正中一張床,兩米寬,“復古宮廷”風格的,床柱床罩一應俱全。 林媚有點兒好奇,掀開了床罩。 陸青崖忙說:“別坐!” 林媚疑惑看他。 “這床,他們有時候會帶姑娘過來……沒洗過?!?/br> 林媚臉刷地紅了。 陸青崖輕咳一聲,拿遙控器打開了空調,到挨墻的真皮沙發那兒躺下,“我睡會兒,十五分鐘叫我?!?/br> 林媚上上下下地把沙發掃了一遍,心想,這沙發……也不見得是干凈的啊。 陸青崖手臂搭在眼睛上睡過去,t恤躥上去,露出一截腰。林媚在對面坐著,手撐著沙發邊緣,看著他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