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托馬斯一進屋,就叫道,“哇,好香??!” 說著他走到鍋前,拎起一只蟋蟀就往嘴里扔,邊吃邊評價,“外焦里脆,味道剛剛好?!?/br> 托比嘴角一抽,有種干脆將自己打暈算了的沖動。 秦黎放好作料,將炸蟋蟀裝在盤里上桌,另外兩個老鄉也看傻了,但他們沒有昆蟲恐懼癥,所以還不至于抓狂。 托馬斯好客地道,“試試看。雖然看起來嚇人,但實際上味道很不錯?!?/br> 第一次聽說蟋蟀也能吃,兩人心里充滿好奇,所以忍不住躍躍欲試。 在其他三人的圍觀下,嚴森和托馬斯已經吃了好幾只,每吃一只,就傳來咔嚓一聲。 那一只只死不瞑目的蟋蟀入口,然后腦漿迸裂,肝腦涂地,這畫面太美了,托比不敢想象。 看著滿滿一盤的死蟲,終于,他按捺不住翻滾的胃液,捂著嘴巴跑到外面干嘔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托馬斯小聲道,“我們這樣不好吧?” 秦黎一臉無動于衷,“哪里不好?” 托馬斯,“明知道他有昆蟲恐懼癥,我們還當著他的面吃?!?/br> 秦黎卻一點也不覺得這個大個子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哼了一聲道,“他剛才還讓我滾出村子?!?/br> 托馬斯一臉不可思議,“他真這么說了?” 秦黎扔了一只炸蟋蟀在地上,小黑過來,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伸出舌頭,一口將它吞入了肚子中。 “我騙你干嘛?” 托馬斯一臉恍然,“所以你這才故意整他?!?/br> 秦黎一臉認真,“不是整,是下馬威?!?/br> 小黑用鼻子拱了拱她,于是她又扔了幾只出來,小黑伸著舌頭在地上趴下,將蟋蟀吃進去又吐出來,玩的不亦樂乎。 “你這一招可真是狠??!我估計他要受幾天刺激了,”托馬斯話鋒一轉,“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怕蟲子??!” 秦黎望向嚴森。 托馬斯立即會意了,指著嚴森,道,“還是大哥最腹黑,借刀殺人不見血啊?!?/br> 嚴森老神在在地道,“托比太囂張了,需要修理一下?!?/br> 于是,秦黎就成了幫兇。 秦黎在一旁點頭附和,俗話說的好,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 結果,整個晚飯期間,托比都在外面靜靜地思考人生。一直到太陽下山,才不情不愿地進屋,進了屋也不說話,直接往地上打了地鋪倒頭就睡。 托馬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這倒霉催的孩子,估計今天刺激受大發了,以后心理上都要留下陰影了。所以說,得罪誰也不能得嚴森,默默無聞的把你整到死。 山上也沒什么娛樂,到了晚上連燈也沒有,只能點支蠟燭。這種條件,還洗什么澡呀,直接趴地上就睡。 木屋里一共就一間臥房,一張床,肯定是女士優先。但臥室和廳之間沒有門,只有一個很小的過道,用布簾拉著就算隔開了。 好在托比被這一場豐盛的蟋蟀大宴給鎮住了,現在應該正在夢里和蟋蟀大戰三百回合,應該沒精力再來sao擾她。 秦黎翻來覆去了一陣,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入睡,突然被一個驚天大雷給劈醒了。 她伸頭一看,外面碧空萬里,哪里來的雷?再聽屋內鼾聲震天,才意識到估計剛才是哪位大仙的呼嚕聲。 秦黎本來就有點認床,換了一個環境睡不著覺,現在塞著耳朵都能被魔音穿耳,更加難以入睡。 那些鼾聲就像高低音,此起彼伏,絡繹不絕,簡直讓她抓狂。她掙扎了一會兒,最后哀嘆一聲,認命地坐了起來。 她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越過外面躺得橫七豎八的男人,索性坐到外面的露臺上去看星星。 山上的夜色美極了,天幕中布滿星星,一條清晰的銀河系從這一頭一直拉到那一端。除了那顆最亮的金星,她還能看見北斗七星,這樣的大自然是她久違了的。 不說那繁華的國際大都市s市,就是連慕尼黑這樣的城市都瞧不見。 她嘆息了一聲,“真美呀!” “要是讓你每一年都上山,你愿意嗎?”旁邊傳來嚴森的聲音。 秦黎回頭,入眼的是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手里拿著兩瓶開了口的啤酒,在她身邊坐下。 秦黎伸手接過啤酒,和他碰了一碰,“我愿意的?!?/br> 嚴森,“會覺得無聊嗎?” 秦黎搖頭,“有你陪著就不會?!?/br> 這下,嚴森放心了,伸手環住她的肩膀。對的,沒錯,秦黎不是簡妮,不能一概而論。 秦黎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他的男性氣息,只覺得人生最美好也不過如此了。 第六十四章 秦黎問, “為什么山上那么高的地方有一片草地?” 其實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山頂四周都被森林覆蓋, 偏偏就有一個地方不長樹只長草, 很神奇。 嚴森道,“這個地方以前發生過雪崩, 我之前說過吧, 阿爾卑斯是石頭山,所以泥土只是覆蓋在表面。一旦雪崩, 樹木被連根拔起,這一片山林都會隨之消失?!?/br> 秦黎嚇了一跳, “雪崩這么可怕?” 嚴森點頭, “雪崩造成了山體滑坡, 之后,這一片就成了平地。等冬天過去,春風一吹, 野草又瘋長。我們的父輩尋找草源,就找到了這里, 筑建牧場,讓牛群夏天上山,秋天下山。如此一來, 山下農舍的草就能節省下來制成干草,成為過冬的儲備。牛群每年夏天都會上山吃草,久而久之,這里就長不出樹了?!?/br> 原來如此。 秦黎問, “冬天會發生雪崩,那這里豈不是很危險?” 嚴森回憶了一下,“上一次雪崩是十二年前。那時,我十八歲?!?/br> 秦黎好奇地問,“有人傷亡嗎?” 嚴森點頭,“三死五傷?!?/br> 秦黎,“都是村子里的人?” 嚴森,“是滑雪愛好者,村里的人……就死了一個?!?/br>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憶,嚴森的臉一下陰郁了下去,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秦黎敏感地發現他的改變,便問,“怎么了?為什么突然變得悶悶不樂起來?” “沒什么?!眹郎蛄藗€馬虎眼,隨即道,“你放心,這個地方我們冬天不會上來?!?/br> 秦黎心血來潮地問,“那你會滑雪嗎?能不能教我?” 滑雪一直是有錢人炫富裝逼的地方,就算滑不好,也能擺個姿勢拉高逼格值。 她想著嚴森從小在這里長大,滑雪溜冰那還不是手到擒來,萬萬沒想到這個傲嬌男會一口拒絕,秦黎不由一怔。 嚴森道,“我發過誓,這輩子再也不會碰滑雪板?!?/br> 秦黎問,“為什么?” 嚴森笑了下,目光閃爍地道,“因為參加比賽從來沒有贏過?!?/br> 他說的輕松,但神色中卻莫名帶著沉重,她隱隱覺得原因可能并不是那么簡單。不過,這是他隱私,他要不肯說,就算自己再八卦,也挖不出個所以然。 她不想討人嫌,于是把話鋒一轉,主動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兩人談天說地,大多數時候都是秦黎提問,嚴森解釋。山上有太多好玩有趣的事,嚴森不光種田,還放牧打獵,所以經歷豐富,一時半會還說不完。 就這么天馬行空地聊了一晚上,秦黎信誓旦旦地說要一起看山上的日出??上г谔炜炱茣缘臅r候,她擋不住一陣陣涌上來的睡意,頭一歪,倒在嚴森的肩膀上就此睡了過去。 所以,最美的那一刻,她沒有看到。 面對著太陽的萬丈光芒,嚴森伸手擋了一下,他瞇起眼,仰頭將最后一口已經走了氣的啤酒喝下去。 他轉頭望向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女人,心中有一塊地方變得柔軟了。有機會,他會帶她去那個地方,但不是去滑雪,而是去祭拜父親。 嚴森彎腰將秦黎抱了起來,越過地上的重重障礙,走到內屋,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在床上,然后蓋上被子。 看著她安詳熟睡的臉,他附身親了一下,無聲地道,晚安,親愛的。 *** 等秦黎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屋子里一個人也沒有,嚴森去工作了,其余的人下山了。 她習慣性地去摸手機,結果手機沒摸到,卻摸到一個碗,碗里裝著昨晚吃剩下的蟋蟀。她自己沒夢游,托馬斯這少根筋肯定也不會做這事,想來想去只有嚴森。 嚴森當然不是讓她拿蟋蟀當早飯吃,而是自己一早要去放牛,怕她睡著了會被托比sao擾,所以就在床柜上放了一碗蟲子。 秦黎不由失笑,心里卻甜甜的,這個粗獷的漢子現在也開始走溫柔路線了。 拿炸蟋蟀當護身符的,估計秦黎是開天辟地第一人。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見她從床上下來,小黑奶聲奶氣地熬了一聲,然后屁顛顛地跑過來,拿毛茸茸的腦袋去蹭秦黎的腿。 這種油炸昆蟲也就圖個新鮮,隔夜就不好吃了,而且這里的原材料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她把碗放在地上,小黑立即吐著舌頭來舔,不一會兒,就把碗給舔干了。 小黑砸吧著嘴,還沒吃過癮,秦黎道,“一會兒給你喝奶奶?!?/br> 小黑像是聽懂了似的,呼的一下跳上床,直往秦黎懷里鉆。 秦黎和狗寶玩了一會后,起床洗臉刷牙,水龍頭里的水估計也是山上的雪水,冷的讓牙床直抽筋。 早飯是面包黃油果醬,果醬是嚴森自己做的,味道還不錯。第一天上山,還沒來得及擠牛奶,所以只能燒點熱水將就著吃了。 她吃完飯,穿戴整齊,一拉開房門,外面清新的空氣就迎面撲來,小黑又蹦又跳地竄了出去??磥?,即便是寵物,也渴望自然。向往自由,這大概是動物界的天性。 今天是個艷陽天,碧空如洗,秦黎四周走了一圈,終于找到了嚴森。他拿著一把鏟子在挖地,一年沒來,牛圈的木樁被太陽曬爛了,需要重新打樁,再繞上電網。 嚴森上身一件舊汗衫,下身一條剛好到膝蓋的皮褲,頭上帶著一頂很有巴伐利亞特色的帽子,帽子上還插著一根羽毛。 秦黎干咳了一聲,哎哎,是誰家的農民喲,干個活,還穿得這么風sao? 聽到動靜,他下意識地抬頭,看見是她。眼睛一瞇,嘴巴一咧,登時露出一對迷人的小酒窩。自從認識了秦黎,他就變得愛笑起來,這讓他整個人都充滿了生氣。用托馬斯的話說,嚴森活了過來,不再是一座會呼吸的雕像。 秦黎問,“我能幫你做些什么?” 嚴森雙手疊放在鏟子上,道,“陪著我就行。讓我一抬頭,隨時能看到你?!?/br> 秦黎笑著啐了口,“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