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我這么用心夸她,有啥好氣的?” 老十撓了撓頭,說:“寫上去不是送上門給人議論?” 寧楚克看他就跟看傻子似的:“不寫上去豈不更扎眼?再說誰不是天天給人議論,怕讓人拖出來評頭論足你就別得意別風光。許那些詩圣詩仙寫詩吹他們夫人不許我編個花名冊夸夸我福晉?” “你前頭還說是單相思沒想娶的?!?/br> “我改了想法不行?” 寧楚克不想多說,就一腳踹胤誐小腿肚上:“催命似的催了半個月,今兒給你還不滿意?拿上滾蛋?!?/br> 等胤誐走遠了寧楚克才嘀咕說,額娘費那么大勁才打出一片好名聲,還不如她寫個花名冊來得快。 這冊子傳閱速度是真的快,比她預想的還快,短短一兩天時間,八旗子弟三觀崩了一回又一回,他們心里那些首選統統給刷了下來,長得美有個屁用,挑福晉能只看臉嗎? 一開始呢,只是感覺不對勁,后來就有格格發現別家福晉看她眼神不大對,從前親近的不親近了,本來有意說親的也擱置了。 費了好一番功夫打聽也沒有眉目,只是聽說是本人改口了。 早先問過家里的兒郎,都說隨意來著,如今齊刷刷不干了。 你說什么總督府將軍府? 不要通通不要。 你說他爹是二品重臣大權在握? 那也不干。 你說她模樣生得好,性子也通透,誰娶誰享福? 這機會讓給別人行不行?誰愛娶誰娶。 你說…… 你還說個蛋!你騙鬼呢!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這么大動靜,事情還兜得??? 很快就有人順藤摸瓜發現了那本冊子,一番追問之下才知道是九阿哥給的,各家福晉只差沒以死相逼,催著老爺進宮去告狀,問皇上討個說法回來。 堂堂皇阿哥污蔑詆毀他們姑娘,這叫什么事兒哦? 他愛新覺羅胤禟還是人嗎? 聽說有兔崽子沒頂住把九哥供了出來,胤誐趕緊過來報信,他建議說打死不認,皇阿瑪還能真把親兒子打死?寧楚克就坐原處喝茶,她半點不慌。 急啥,那冊子上寫的句句是真,有本事派人查去啊。 現在這樣不挺好,誰家閨女都不會想不開嫁給九阿哥這牲口,她九福晉之位跑不了了。 那話咋說的? 魚配魚,蝦配蝦,烏龜配王八。 誰也別嫌誰! 作者有話要說: 寧楚克:對,是我,就是我干的,我現在是你親兒子有本事你打死我啊_(:3ゝ∠)_ 第31章 承認 受的刺激多了, 恢復起來自然就快,胤禟只消沉了半日就打起精神來, 迷茫歸迷茫, 日子總得過下去。左右世事無絕對,說不準趕明就峰回路轉迎來新的契機。 他陪老太太用過晚膳才隨覺羅氏離開尚書府, 臨走之前還同哈爾哈打了個招呼。 哈爾哈見著外孫女高興, 聽說閨女來了更高興,不換氣的問了一長串。問崇禮咋樣, 倒霉親家作沒作怪,又關心了兩個外孫子的情況, 這才心滿意足放閨女出府。 早先忙著趕路, 覺羅氏乘的馬車來, 這會兒也沒換轎,兩人一前一后上馬車,坐穩之后, 覺羅氏將胤禟摟進懷里,嘆口氣說:“也不知道是和清泉寺犯沖還是近來流年不利, 怎么前后去了兩趟都出事,得虧這兩回皆無大礙,否則額娘得心疼壞了?!?/br> 胤禟在心里一聲嘆息, 暗道提督府這福晉和禮部尚書府的老太太咋都愛摟來抱去的,說體己話還要拉著手,他很不習慣他們表達親昵的方式,頭一回差點把人丟出三丈遠, 多兩次才稍稍適應一些。 他盡量忽視心里的別扭,順著覺羅氏這話一琢磨。要說倒霉其實也就年前那回,今次是他自個兒鬧的,只是不能把心里話講出來,胤禟想了想說:“今兒個求的靈簽讓咱們順其自然,寺里的和尚也說我命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br> 覺羅氏拿食指輕戳他腦門:“往后的事誰說得好?眼下你當心點……當心點準沒錯?!?/br> “額娘教訓得是?!?/br> 胤禟不想反復說今日之事,就問本家那頭是怎么回事?老太爺又鬧起來?為薩伊堪? 覺羅氏瞇了瞇眼:“這事不用你來cao心,你阿瑪總能辦妥?!?/br> “既然開了頭,您就說完唄,我隨耳聽聽?!?/br> 本來也不是秘密,看閨女好奇,覺羅氏就沒藏著掖著,直接說了:“老太太既舍不得二品誥命,又咽不下那口氣,也知道咱們老爺在你的事情上從不妥協,就想了個招,讓他幫老三使點勁?!?/br> 胤禟早先就了解過,寧楚克她大伯在翰林院三叔在工部衙門:“三叔是什么官來著?” 覺羅氏嗔他一眼:“你個促狹鬼,老三得有幾年沒升過,還能是什么官?工部員外郎唄。老太太的意思是也不為難你阿瑪,給他升個郎中就成,還說屯田清吏司原先那五個郎中里頭正好有一個升遷了,叫你阿瑪想法子讓老三頂上去?!?/br> 也是佟佳氏沒在跟前,否則胤禟恐怕要忍不住問一句:你這臉還能更大些? 工部下設四司,分別是營繕清吏司、虞衡清吏司、都水清吏司以及屯田清吏司。 前頭三個姑且不說,這屯田清吏司主管費用核銷物料支取,是個撈油水的好地方。畢竟朝廷從來沒停過修建園林行宮的步伐,哪怕從指縫里漏出一點,那都是大筆的進項??从X羅氏的反應,在這些婦人家眼里恐怕就鹽政、漕運、織造之類才是肥缺,她們壓根想不到工部衙門里小小的屯田清吏司能貪去多少款項,這么看,開口的雖然是老太太,出主意的指不定還不是她。 想到這兒,胤禟問說:“老太太最疼的不是大伯?” “是啊,她最看重的是你大伯崇善,可你大伯人在翰林院,翰林院是什么地方?天底下最迂腐最清高的人都在那兒,你阿瑪伸過手去就能叫人打折了……這不才有折中之法。本來老太太想叫你三叔換個部門,去禮部,讓你阿瑪找你郭羅瑪法疏通,最好能保他五年升侍郎十年繼任尚書。你三叔不想叫你阿瑪太過為難,說就在工部也挺好,老太爺也說好,正好屯田清吏司空了個缺,讓他補上去不難?!?/br> 胤禟聽罷嗤笑一聲。 覺羅氏一巴掌拍她手背上:“儀態給我端起來,沒事兒別學你阿瑪?!?/br> “額娘您不想知道三叔在打什么主意?” “任他算計什么,你爹總不會答應,非但沒答應,又把老太爺氣了個半死,說什么做人要腳踏實地做官得憂國憂民,別成天打歪主意,領著哪里的俸祿就干好分內的活,走后門爬上去也是丟人現眼,遲早打回原形……”覺羅氏說完又自然而然的把話題帶回來,讓胤禟別cao心府上,想想這年選秀才是真的。 胤禟還是對本家那幾個更感興趣,先前覺得他們是迂腐清高,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假清高。 不想去禮部還能理解,禮部尚書哈爾哈非但不會關照親家,反而還能下黑手坑死他們。他想去屯田清吏司,那胃口就大了,這是指著當幾年官發筆橫財。 自個兒沒那能耐還想往上爬,拼的就是財力。 回提督府之后,松快的日子又一去不復返,胤禟讓教習嬤嬤盯著連睡姿都是改了又改。本來作為皇子,他的睡姿就是特別糾正過的,規矩是規矩,總不夠優雅,瞧著也不大迷人。 嬤嬤手把手教他怎么凸顯優勢,怎么才能使人欲罷不能。 只高貴不行,太高貴能逼得人清心寡欲,壞胚子看了都想從良;八大胡同勾人那套更不行,做出來平白降了格調。 寧楚克這身份,那鐵定是給人做嫡福晉,嫡福晉就不能跟小妾似的,那些小妾為了把爺們勾進房去啥事都干的出來。 胤禟聽她們一席話,三觀又碎了一回。 敢情那些驚鴻一見十有八九都是造假來的,你看她步態優美,那是頂碗練的;你看她梨窩淺淺,那是對著銀鏡笑過千百次總結的;你看她低頭時露出優美的脖頸,你感覺蠢蠢欲動,殊不知人家心里在哂笑,這就把人勾到手了,真是個傻子…… 這么一想,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統統得碎成渣,左右她給你看的都是假的,哪怕成親三十載也不一定能看明白同床共枕這人是什么德行。 就是這么突然,胤禟就焦慮起來,擱在幾百年后這叫結婚恐懼癥。 他焦慮了兩天,就趕上舒爾哈齊偷溜過來,小家伙這一冬又長了rou,肥嘟嘟圓滾滾的瞧著討喜極了。 胤禟伸手讓人坐旁邊來,問他用不用點心,舒爾哈齊偏頭想了想,說:“我想吃嬤嬤做的千層糕,多加點山楂進去?!?/br> 寧楚克那奶嬤嬤最會做點心,聽舒爾哈齊這么說,她樂顛顛就往膳房去了。胤禟伸手在舒爾哈齊的小肚皮上探了一把,難怪要加山楂,他小肚皮里裝得滿滿的壓根沒消下去。 “過來之前吃了多少?別撐著?!?/br> “撐不了撐不了,阿姐你別老說我,我給你講,我剛去額娘那頭正好撞見額娘同大嫂說悄悄話,我就蹲在窗臺底下聽,你猜我聽見些啥?” 胤禟相當配合:“說吧,你聽見些啥?!?/br> “她們說了半天要告訴你還是不要告訴你,最后決定瞞著?!?/br> “瞞著什么?” 這就問到點子上了,舒爾哈齊勾勾手指讓他低下頭,貼近了小聲說:“她們說九阿哥又闖禍了,還說他就是個禍害?!?/br> 胤禟:…… 我去你的!我去你祖宗十八輩??! 提督府這妞咋就那么能耐? 她那精神頭比老十還好,她咋就不消停? 只聽見這么一句胤禟就要原地升天,他盡量穩住,讓舒爾哈齊接著說,舒爾哈齊就把他聽到的全講了出來。說的人自己還糊涂,聽的人已經明白了。 寧楚克格格憑借混跡后宅多年的優勢,在大選前幾個月搞出了一本冊子,帶八旗子弟走進選秀背后,認識各家貴女,以便選擇最適配的福晉。 胤禟:…… 別人家能不能娶個好婆娘關你屁事! 你忒么咋就管得那么寬?哪來這么多憂國憂民的情懷??? 胤禟感覺心跳得好累,都快跳不動了,他抬起手捂住胸口,掌下軟綿綿的…… 她娘的!去她娘的! 換個人莫名其妙變成皇子,莫名其妙身陷宮廷,慌都慌死了,鐵定得畏畏縮縮生怕讓人瞧出名堂。寧楚克這心態咋能那么好?她就不知道擔驚害怕怎么寫,事不來找她,她主動找事。先開罪八哥,后惹怒上書房的先生,還能想出用扁毛畜生送信,那扁毛畜生和她一模一樣,聽說差點把鶴鳴院給掀了!這還不算!她現在竟敢搞什么花名冊,還是把看不順眼的統統抹黑掉那種花名冊。 感覺身體被掏空,胤禟心好累,他已經不想做任何評價,提督府這位格格真是個干大事的人。 真慶幸前兩天跌那一跤沒換回去,否則自己不僅要背黑鍋,還要替她挨板子。 胤禟堅信,皇阿瑪一定會好好收拾她,必須打她板子!雖然皮開rou綻的是自己的身體,只要想到痛的不是自己,竟然有點被安慰到。 這種攪事精就得收拾,狠狠收拾。 …… 很顯然胤禟還不知道,他皇阿瑪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皇阿瑪了。聽說老九犯了事,惹得好些大臣到御前告狀,宜妃心里一緊,她都沒問詳情,趕緊收拾了一番就要去乾清宮替心肝求情。 她到的時候,寧楚克就跪在里頭,殿外有小太監守著,陪著笑臉請她回去,說皇上這會兒誰也不見。 宜妃心里更慌,卻見小太監露出古怪的神情,安慰說:“娘娘您別擔心,九阿哥沒事?!?/br> 沒事?這還能沒事? 想起的確沒聽說老九挨罰,宜妃才冷靜些,覺得這當口她是不該露面,趕著去求情反而可能引來皇上不快,方才真是急昏頭了。宜妃帶著人原路返回,回了翊坤宮就吩咐王嬤嬤打聽著,看到底是個什么后續,老九挨沒挨罰,皇上怎么說。 寧楚克能怎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