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從昨天到今天,24個小時,她感覺像是走過了萬水千山。而紛亂的情緒,則累積到快要爆炸的程度。 昨天見到辰兒的時候,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催促離別來臨的外力,就像主動權原本掌握在自己手里,她還可以犯犯拖延癥,即使求死計劃失敗,她還能寬慰寬慰自己??墒浅絻旱脑捊虝鋈?,她若再不結束此事,可能她就會死在別人手里,到時候只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同時,她猛然發現,宇文允的處境竟是如此艱辛。雖然她已經陪他經歷了兩次刺殺,覺得宇文允早已習以為常,解決的也輕而易舉。但如今她自己也是殺手,這意味著宇文允身邊之人也非良善……宇文允現下日日將自己帶在身邊,同樣代表著除非他真的知道自己不是原主,不然他就是完全不知道原主的真實身份,那樣的話,他從前不疼原主可真是萬幸。 繼而,她又開始混亂地擔心起了宇文允以后的結局,還擔心宇文允殺了自己會不會難過,她想要保持冷靜地抽身而出,假裝在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所有人都有自己獨立的命運,她不過是個過客而已……她一直不停麻痹自己,她對宇文允的異常反應只是源于身體的渴望;昨夜的抵死纏綿,她也可以當成是即將離別的放縱…… 但今天宇文允重傷倒下,她心里的那種抽痛不息,卻讓她發現,所有問題糾結的源頭,都源于她的貪心…… 她不愿意舍棄現代唾手可得的榮譽,也不愿意放棄宇文允的溫柔與縱容…… 不論深淺…… 她是真的……動心了。 可越是貪心越是無力,她深深地恨自己,恨自己又笨又蠢,沒能在一切事情變糟之前,讓宇文允殺掉自己。 也恨宇文允,恨他突如其來的好心…… 恨他莫名其妙地喜歡自己這樣的人。 恨他今天早上給自己下藥,斷掉自己最后一絲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堅定。 他既然那么霸道地要留住她,那就特么的好起來呀! “姵姵……” 他又在喚她名字,聲音還是粗糙如礪,只是比之前迷糊中的呼喚聲稍微實了一些,呂姵怔愣著抬頭,就直接撞入了宇文允春水般的眼波。 他唇邊漾著心滿意足的笑意,顫抖著抬手,用拇指將她面上的淚痕溫柔拭去:“姵姵,為你那句話,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呂姵眼淚“唰唰”地流到一半,聽聞此句后便戛然而止,反倒是臉紅成了番茄,伸手一把打開宇文允的爪子,指著他,指尖顫抖:“你你你,你裝暈是不是!你算計我的是不是?”哪有那么湊巧就醒過來了,當他自己是灰姑娘嗎! 宇文允深深地看她一眼,而后就開始咳嗽。呂姵先是以為他又在哄騙她,因而不以為然,但他咳嗽的聲音實在太過令人揪心,每一聲都仿佛竭盡全力又撕心裂肺,臉也漸漸給憋得通紅,她這才徹底慌了,趕緊去倒了水來,跪坐上榻,抬起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腿上,端著水仔細地喂予他,內心滿是愧疚,說的卻是責怪的話:“讓你老是裝,這下撒謊撒多了,即使真的都沒人信了……好些沒有?我再去喊陳澈進來?” “陳澈迂腐,不喜歡看人談情說愛……”宇文允喝了水,終是平緩了下來。 “呸,誰跟你談情說愛?!眳螉持匦路鏊上?,摸到他額間的巾子已是燙手,便趕緊取了下來,從旁邊放了山泉水的銅盆里換了一張浸得冰透了的,重新放在他額頭。 手還沒收回,就被他握在了手心,guntang而有繭的拇指指腹緩緩摸索她的手背,他唇邊勾起妖嬈的笑意:“姵姵,我就是在算計你,算計你對我狠不下心……” 他明明笑的不甚正經,呂姵卻覺得莫名心痛,連脾氣都發不出來,所以隱隱嘆息聲:“只會使苦rou計哄我上當……” “姵姵你還知道苦rou計?”宇文允挑眉,望向她的桃花眼中盈滿笑意,“那姵姵可知道兵不厭詐?” “還兵不厭詐,我只知道狼來了的故事,”呂姵沒好氣地瞪他,“就對付你這種拿著兵不厭詐當真理的人?!?/br> “狼來了?”宇文允再度化身好奇寶寶,“什么故事?” “不許再說話,聲音可真難聽,不知道壞人死于話多嗎?”呂姵幫他掖了掖被子,見他抿緊嘴唇,卻眼神晶亮地望著她笑,又道,“再給我閉上眼睛,乖乖睡覺,燒成這樣還把眼睛睜這么大,不難受嗎?” 宇文允其實早就燒的困頓不已,可又不想閉眼睛,他只想多看看呂姵,唯恐一閉眼她就消失了…… 他不敢告訴她,這傷是他自尋的。 高緯對自己又復起了疑心,自己必須在他面前中這么一箭,讓他真切地相信自己已經成為母國的棄子,這樣才會進而相信自己全身心地依附于他。而且這險些射中高緯的一箭,也會讓他感覺他的安全也受到了威脅,他的皇權也在被挑釁,自然就會更重視對自己的保護,如此,也能讓自己稍微分出點心,來對付眼前的小狐貍。 箭頭有機關,傷口雖然斷不算輕,但也絕沒有那么重,發熱也是陳澈方才用藥物催的。 陳澈說他在作死,他卻自己向來惜命非常,偶爾這樣痛苦一下,真是樂在其中……至少,讓他看到了小狐貍為了自己,有多么掛心。 這苦rou計雖是將計就計,卻實在過于完美,唯一的缺憾是看到她那樣著急上火的模樣,有些心疼了…… 不不不,不下狠藥,小狐貍永遠不會低頭。 呂姵見他閉上眼睛,唇角笑意猶在,哪里知道他心里那些彎彎繞繞,還以為宇文允沉浸在幸福中不可自拔,一方面鄙夷地撇唇角,卻又掩蓋不了美滋滋的心情,因而她柔聲給他開講“狼來了”的故事:“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個坡,有一個放羊的小孩兒在給羊講故事,他講的故事是什么呢……”唔,哪里不太對的樣子…… 沒多一會兒宇文允就睡了過去,呂姵卻盯了他一夜,不停地給他換巾子,用布蘸著水潤濕他干燥的嘴唇,直到天空擦開一些魚腹白,陳澈進來為宇文允診脈,道他的燒已經退了,算是活過來了,她才松了一口氣。 “菩薩保佑?!?/br> 正準備出去的陳澈皺了眉頭,轉身看她,拱手一揖:“夫人這樣說似是不太合適?!?/br> “哦……感激老天保佑,我家王爺果然身體康健,終是熬過了這個鬼門關?!?/br> “……”陳澈氣鼓鼓的,若有胡子肯定給吹了起來。他收回拱起的雙手,轉身憤憤而去,嘴里碎碎罵道:“過河拆橋?!?/br> 呂姵捂著嘴偷偷的笑,見他走到帳門方認真道:“謝謝陳堂主?!?/br> 陳澈這才是有些滿意,輕輕“哼”了一聲,又對她一禮,說道:“你們開心就好?!?/br> ??? 呂姵差點石化。 若不是陳澈如此書呆子,身上沒有半點潮流氣息,她真想問他,是不是同為穿越道上人。 放松下來便開始犯困。呂姵伸了個懶腰,坐在榻前的地毯上,望著依舊在沉睡中的宇文允,喜上眉梢。 一夜沒睡的她,此時終于能稍微放寬心思,隨著放松而來的,便是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向她表達困意。 她走回榻邊,坐在地上,用手臂靠在榻上作枕頭,剛把臉挨上去,就在晨光熹微中睡了過去。 但也并未睡多久,醫女熬了藥送來的時候,呂姵就又已經醒了。 首先看看榻上的人,發現他不知什么時候已然醒來,也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心里頓生滿足。害羞地笑了笑,她扶起他,將他靠在自己懷里,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藥。 宇文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原來他的姵姵也是可以溫柔的……而且她很吃病嬌美人這套啊…… 想著又咳嗽了幾聲,虛弱地半睜雙眸看向呂姵。 果然得到了呂姵關愛的注視作為回應。 若不是真的受傷,宇文允簡直難以控制自己從榻上下來就地蹦兩下的欲|望。 但那是呂姵不知道他心里真實的想法,不然不僅眼神會變成關愛智障的注視,還會打爆他的狗頭。 但幾天過去,呂姵就已然有些后悔了。 如今,她真是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了! 每天離開宇文允超過一刻鐘,她就會被青山找回來,理由也無非就是“王爺又咳個不停了”、“王爺又發熱了”、“王爺說不見到你就不喝藥”、“王爺說他要疼哭了”…… ??? 宇文允這是拿錯劇本了吧? 而且傷口說是久久不愈,體溫也是時常反復,可為何撒嬌的力氣總是有的? 呂姵忍不住地心生懷疑,這一天,便在陳澈給宇文允換藥時,開始在房中重cao舊業——磨匕首。 嘎吱嘎吱的聲音,惹得陳澈背部僵直,宇文允臉色發青,顫抖著喚她:“姵姵……你是又打算棄我而去了嗎?” “怎么會呢?王爺……”呂姵面色正經,眼露兇光,“妾身只是被王爺這次的遭遇給嚇著了,因而決心好好擔當起王爺的守衛重責……哎呀……” 呂姵心一狠,假裝無意地給手上劃了條小口子。 “姵姵你怎么了?”宇文允擔憂的話音剛落,卻見呂姵已經面露痛楚地舉著匕首站在了他們面前,眼睛瞟著陳澈給宇文允換藥所用的藥瓶,“陳澈,快把你那藥給我使使?!?/br> “……”陳澈求助般看向宇文允,宇文允使勁給陳澈使眼色,于是后者一本正經地說:“哦,呂夫人見諒,這藥太金貴了,用你身上可惜了?!?/br> 宇文允:“……” 呂姵:“……” “陳澈!”宇文允面上特別兇狠地訓斥他,卻還是邊說邊在沖陳澈擠眉弄眼,“快用你那個止血的藥先給止住血再說??!” “你用的那藥不止血嗎?”呂姵瞇著眼睛看宇文允。 宇文允正經地點頭:“我這個不止血了,主要是促進傷口愈合,對吧?陳澈?” “對,不止血,”陳澈捉過呂姵的手指,細細看了一下,從藥箱里另外拿了一小瓶藥,給傷口處撒了些,果然血很快止住,他正待用紗布給呂姵包扎,呂姵卻又看著那瓶藥道,“給我用點唄,我也想傷口趕緊長好?!?/br> 宇文允看上去依舊面色如常,只是聲音的語調有那么些微變化:“殺雞焉用牛刀啊……姵姵,這藥功效太猛,你還是留著給我自己使吧?!?/br> 呂姵不再與他爭辯,只微微一笑:“陳澈,你先出去一下?!?/br> 陳澈如蒙大赦,毫不遲疑地行禮告辭了。 呂姵看了看手上的匕首,再看看榻上咬著唇角楚楚可憐的宇文允:“怎么著?王爺,活膩了?要不我陪你活動活動筋骨?” “姵姵……我錯了,”宇文允委屈兮兮地看著呂姵,期望能換得她一星半點的同情,“我……只是怕失去你?!?/br> “所以你就可以這樣一直自殘?”呂姵氣得要死,她捏緊拳頭瞪著宇文允,“你就不怕真的把自己玩死了???” “有陳澈……他說的不會,”宇文允伸手來牽她的衣角,心里卻是喜悅的,詭計被她發現,她首要反應卻是擔心自己,“姵姵,你別氣,本王知道錯了?!?/br> “你這樣哄騙我,看我每天為你擔心!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覺,你就不會內疚嗎???” “不僅內疚,而且心疼……” “不要跟我說這些,我沒興趣聽,反正我已經死心了,”呂姵把匕首遞向他,“動手吧?!?/br> “……姵姵,”宇文允哪里敢去接,小心翼翼賠笑道,“你要生氣,再捅我個幾刀,別想不開啊……” “你拿不拿著?你不動手我就……我就閹了你!”呂姵盯著宇文允的眼神比手中的匕首還利。 在這樣的目光下,宇文允只覺自己的小弟隱隱的不舒服……但是他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于是勾出完美的笑意,桃花眼深情地鎖定呂姵,看上去特別妖孽而魅惑:“姵姵,本王覺得你舍不得?!?/br> 呂姵差點笑出來,幸好多年的職業素養,使得她控制住了笑場的欲望,她只是冷冷一笑,掀開了宇文允腿上蓋著的薄被,跪上了榻去,伸手就開始解宇文允的褲子。 宇文允這下真的險些嚇尿了,呂姵的命和他的小弟之間,當然呂姵的命比較重要,可是要是自己沒了作案工具,以后天天能看不能吃,豈不是也生不如死??? 于是他只得一把將匕首奪去,將呂姵摁在自己懷里,深情地將她抱?。骸皧硦?,我真的知道錯了……一時糊涂才出此下策,你大人大量,不要與我計較好不好?” “放開!” 宇文允當然不會蠢到真的放開,只一聲又一聲喚她的名字,企圖平息她的怒氣。 而后真的感覺到原本僵硬的身子,一點點在自己懷中柔軟起來,呂姵在他頸邊拱了拱,聲音跟個小貓似的:“宇文允,你別再傷害自己了,強敵環伺,你為了我這樣做不值得。若你真的死了,我要怎么辦?!?/br> 宇文允心口一緊,仿佛被誰咬了一下似的,手臂不自覺多緊了幾分:“本王答應你,但也不許你自貶,姵姵,本王心中,天下無人能及你?!?/br> “rou麻……”呂姵哆嗦了一下,而后卻伸出小|舌舔了舔宇文允的脖子,而后是耳后。 然后又稍稍抬頭,瞇著滿杏眼的笑意看他,宇文允懵了,連問她什么是“rou麻”都顧不得了。 手臂越來越緊,身體越來越燙,她卻像只靈活的小蛇,在他身上扭來扭去,手也不停地亂動。 宇文允不自覺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失控的聲音。 他想去回應,但只要手一動,她就瞪他:“不許動,動了剁手!”說的兇狠,嗔怪的眼神卻十足嫵媚。 她又去脫他褲子,刻意看著他的反應,含著笑打量,似是在考慮下步的動作。 眼見她舔了舔嘴唇,頭往下一寸寸低下去,宇文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啞聲喊她:“姵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