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只可惜,幾方勢力角逐,他做為二皇子一系的,仍是敗了下來。二皇子性情急躁,一怒之下就把他丟來接下了湖白府的爛攤子。 戴如斌灰溜溜地離開了京城,到了湖白府后,總算是找回了點氣勢。 他剛一到任就讓轄下各地縣令都來府城敘職。 李彥錦自然也接到了通知,他收到公文后,眼珠一轉,就笑瞇瞇地去找謝縣尉了。 “咳,謝縣尉,過幾日,本官要去一趟府城。知府大人要見見我們這些下官,我想著不如你與我一同去吧,如今城里也沒太多事務,有人坐鎮,出不了亂子?!彼颇K茦拥剡~著小方步,走到謝沛跟前,說道。 謝二娘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待左右無人后,問道:“咱們都走了,讓主簿看著,怕是不穩啊……” “嘿嘿,沒事,讓七爺爺和師父來給我倆頂幾天班。咱們也好出門玩幾天去,哈哈!”李彥錦笑道。 謝沛搖搖頭,道:“我怕七爺不會同意,你去試試好了?!?/br> “娘子就等著瞧好吧!”縣令大人這陣子忙得有些膩歪,一想到能和二娘單獨出門玩玩,心情都輕松了許多。 晚間,李彥錦果然厚著臉皮去拜托七爺和師父了。 這廝也知道,若說是出去玩,肯定沒法得逞。于是他就擺出一副憂憤的神色,忽悠兩位長輩,道:“七爺,我聽說那知府不是個好鳥,還有這次補了好多新官上來,里面肯定少不了貪官敗類。我就想著,帶上二娘一起,用最短的時間把些家伙都查一查。若是有實在過分的,我們就直接……” 李長奎聽了,嚴肅地思考了片刻后,道:“不如我同你一起去吧?” “咳,”謝沛在一旁喝湯,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李彥錦不慌不忙,早有對策,他一本正經地搖頭道:“七爺去,倒不如二娘方便。她畢竟有個縣尉的名頭,去接近其他官員也更順理成章。我與她可以同時行事,分頭查驗。若是七爺去的話,恐沒這么便利……” 李長奎聽了,覺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于是點頭道:“行了,那我就幫你看幾日衙門,只是我得有個名頭才行啊?!?/br> 李縣令嘿嘿一笑,次日他就找到主簿,交代道:“我明日就帶著縣尉一起去拜見知府大人。城里就暫時交給你了,一切都按之前的規矩辦就成了。若有任何疑問,你就找這位李大人?!?/br> “李大人?”主簿遲疑地看向一旁的李長奎,有些糊涂地問了句。 李彥錦沖主簿擠了擠眼睛,故意小聲湊到他耳邊,道:“這位可是京城里……那位派來的!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位雖沒有官職,但咱們可都得敬著點,懂嗎?以后自有咱們的好處!” 主簿聽了連連點頭,看著李長奎的眼神就恍如看著自家的親爹…… 謝沛這邊就簡單多了,她把五個隊長叫來,囑咐了幾句后,就把師父智通請過來,對眾人說道:“這位是我師父——智通大師,我走的這幾日,他回來替我坐衙。平日里,一般的事情,你們都能解決,我就不說了。若遇到難事,你們解決不了,可以向我師父請教?!?/br> 眾人聽了,都非常恭敬地應了。韓勇如今也被謝沛聘請回來,任了一個都頭,這段時間也一直干得非常出色。 此時韓都頭正兩眼放光地瞅著智通,心說,難怪當初縣令能請動古德寺的僧人來撐場面吶,莫非就是靠著這層師徒關系不成? 又想到謝縣尉的本事都如此高深,那她的師父,怕不是都要頂了天去? 韓勇這輩子最佩服英雄好漢,因此,平日里看誰都不順眼的家伙,此刻看著智通的目光卻是冒著精光一般。 智通低聲對謝沛道:“喂喂,你看那老頭,怎么好像想撲上來啃我一口???” 謝沛一看,就有些想笑。她干脆在下衙后,請韓勇和智通到后面的官宅里小酌了幾杯。 這頓酒之后,智通大和尚竟是找到了知己。而性子古怪的韓都頭,也多了個忘年交。 兩人后來偶爾喝多了,韓勇還曾大著舌頭說道:“智通啊,你干脆還俗算了!你若還俗了,我的乖孫女就許配給你……” 智通醉醺醺地拼命搖頭,道:“不……不要、不要!女人唧唧歪歪地,我受不了!” 兩個醉鬼的身后,阿意小娘子氣鼓鼓地磨著牙…… 再說回謝沛兩口子,他們把事情交代好后,次日就離了衛川。 這次,二人沒有急著趕路。雇了條小船,晃晃悠悠地朝武陽城行去。 一路上,夫妻二人都會趁??啃菹r,下去玩耍一番。 若是在城鎮中,就尋些小吃,逛逛街市;若是在鄉野中,也能打些野味,看看風景。 兩人輕裝簡行,又不暈船,這一路過得甚是愜意。 幾日后,夫妻倆辭別了船夫,進了武陽城。 此時武陽城的大門已經修好,只是進城后,街道和房屋上還能看到煙熏火燎的痕跡。 二人先找了家客棧住下,又派客?;镉嬋ソo戴知府送了拜帖,得到回復是明日下午在府衙相見。 客棧房中,李彥錦低聲對謝沛道:“明日才見?那正好,今晚咱們就去看看知府家里的夜景吧……” 第96章 交鋒 夫妻二人吃過晚飯后,等到城中漸漸安靜下來, 就換了衣衫, 翻窗出了客棧。 兩人在月色下, 躍過墻頭,輕踏屋瓦,不多時就到了戴知府的宅院中。 找到主院后, 夫妻倆先去那幾間還亮著燭光的屋外聽了片刻。 最大的那間屋子中, 一個婦人正氣呼呼地說道:“老爺今晚又去那個sao蹄子屋里了?” 一個婆子好言勸道:“夫人何必為那人置氣?不過是幾十兩銀子買回來的玩意兒, 老爺如今新上任,怕是累得郁躁了, 去解個悶也是有的?!?/br> 婦人冷哼一聲道:“那若是個好女子, 我也不會多說什么。老爺那日也不知是吃錯了什么, 竟是中了迷藥般, 從那等臟地方領了她回來。我只要一想到還要與這種女子待在一個地方,就再忍不下這口氣!” 窗外謝沛與李彥錦對視一眼,悄無聲息地就離了主院。 他們剛才摸過來時, 就在偏院那邊也聽到些動靜。如今想來, 很可能就是那位知府大人正在與新歡共渡良宵了。 兩人來到偏院,還沒過去, 李彥錦就把二娘手拉住, 低聲道:“別忙看,小心辣眼睛。咱遠著點,聽聽先?!?/br> 謝沛想到曾經的某些經歷,頭上滑下一排黑線, 也沒有出言反對。 只是,二人沒想到,偏院的那間房中,倒沒有什么怪聲傳出,只有一男一女正在低聲交談。且談的還正與李彥錦和謝沛有關! “老爺是說,那衛川縣令是大皇子埋下的棋子?”一個柔媚的女子之聲響起。 中年男人答道:“我曾聽工部的主事說起,當時在吏部上奏的折子中還提到過,這個衛川縣令乃已故的林致軒親自提拔起來的?!?/br> “那想來就沒錯了,老爺可想好明日見他時,要如何嗎?”女子問道。 “如何?自然是要給他個好看,哼哼!”男子語氣不滿地說道:“如今湖白府大亂剛過,府城里城墻、官衙、道路都破損不堪。我明日就讓那衛川縣令吃個啞巴虧,讓他出大頭,派勞役來給我好好修!修他個一年半載的,哼……” 女子聽了,嬌笑道:“老爺果然高明,這樣一來,那縣令必然弄得衛川縣怨聲載道?!?/br> “嗯……到時候,憑著民怨沸騰,我再抓他幾個小把柄,定然讓他憋屈地說不話來,跟我斗,哼哼!”戴如斌仿佛已經看到衛川縣令跪在自己腳下,痛哭流涕地喊著冤枉的模樣。 屋中女子轉頭就說起正房的欺壓來,撒嬌賣癡地哄著戴如斌答應了好些東西。兩人遂上了床,折騰去了。 而李彥錦和謝沛也沒再繼續偷聽下去。他二人又在知府院中搜了一圈,找到一處疑似書房的地方。 挑開窗栓,翻進去后,在書案上和書架中翻查了一遍。摸到了戴如斌的三枚私章,謝沛找到印泥,把三枚私章在一張紙上,反復蓋了幾個印子,這才把私章放回原位。 確認沒有弄亂東西后,謝沛就招呼著李彥錦出了書房。 為了不打草驚蛇,兩人這次沒有從知府家中順走東西。 順利返回客棧后,夫妻倆就商量起對策來。 “若他真要強派衛川出勞役修墻修路,咱們有什么法子拒絕嗎?”李彥錦也沒什么官場經驗,就向娘子問道。 謝沛琢磨了會兒,道:“想要拒絕的話,只怕要和他徹底撕破臉皮?!?/br> 李彥錦聽了,毫不在意地說道:“撕破就撕破,咱有不指望真的當個什么大官。再過幾年,官職也沒屁用了,說不定還帶來麻煩?!?/br> 謝沛點頭道:“那行,回頭你就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李彥錦聽完,哈哈一樂,道:“懟人這事我在行,明兒看我怎么把那混蛋氣死!哈哈~” 夫妻倆說完正事,難免摟著親熱了一番。事畢,李彥錦滿足地嘆了口氣,道:“雙修大/法實在好啊~~~” 次日下午,李彥錦和謝沛如約來到府衙,遞了拜帖后,被一個差人引到了偏堂稍作。 差人走后,兩人見連杯茶都沒上,就知道這戴如斌是故意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了。 只可惜,謝沛和李彥錦又不是尋常官吏,哪兒能被這么點小手段弄得緊張起來。 又等了一個時辰,眼見就要散衙了,戴如斌才施施然地進了偏堂。 “哎呀,瞧我忙得,竟是把二位給忘記了??煺堊??!贝髦~著官步,臉上一絲愧疚都沒地走了進來。 李彥錦和謝沛站起來,行了個見面禮,道:“見過戴大人?!?/br> 三人落座后,戴如斌不露聲色地觀察了下李彥錦和謝沛。 他心中有些氣悶,怎地對頭竟都生得如此俊秀,真是老天沒眼! 沒錯,戴如斌一直暗自覺得,自己官路不暢,很大的原因是自己長相不好。 他身材肥短,五官平平,再加上一個塌鼻梁、蒜頭鼻,每次照鏡子時,就連自己都看不下眼。 也因此,他自小就嫉恨那些長得好的同伴。若是手下中有哪個長得體面些,那必然也是要穿無數雙小鞋的。 這就直接造成了一個后果,那就是戴如斌身邊,除了女人外,全是一群丑貨…… 此時,戴知府看著對面那兩個清朗俊秀的男子,心里原本的八分不滿,頓時就變成了十成憤恨。 心情不好,戴如斌也懶得多敷衍。于是沒說兩句后,他直接開口道:“聽聞衛川縣在匪兵作亂時,沒有遭遇襲擊。如今府城百廢待興,我欲征發勞役修城墻、補官衙,再把這千瘡百孔的路面鋪平整些,所以嘛……既然衛川受損最小,那你們此番就多出些人力,下個月先派個兩千勞役來吧?!?/br> 謝沛和李彥錦一聽“兩千勞役”,心中都把這戴豬頭罵了個半死。 李彥錦也不裝友善了,冷笑一聲就翻了臉,道:“我看戴知府怕是剛來湖白府有些水土不服,昏了頭。怎地做事如此主次不分,輕重無度?” “放肆!”戴如斌大怒,道:“我如何主次不分、輕重無度了?” 李彥錦鄙夷地看著他道:“我觀知府來此多日,武陽城里竟然還是一片蕭條,路上多有無家可歸之人。眼見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大人倒是在屋里燒著銀霜炭不妨事,可大街上卻不知會有多少凍死骨!” “你?!”戴如斌眼珠一轉,道:“我這不正準備征發勞役,修繕一番嗎?” “修繕?大人剛才說了,要修城墻,修官衙,修路面,可絕對沒說要修民宅??!莫非是大人年邁,記性太差了嗎?”李彥錦懟得起勁,戰斗力直線飆升。 戴如斌冷哼一聲,道:“你這小小縣令如何能明白我的籌謀。若不修城墻,萬一山匪再次襲來,那這些百姓也不用等凍死了,直接就可以歸西了!” “什么?!”李彥錦忽地跳起來,大喊一聲。 戴如斌冷哼道:“現在知道驚怕了?愚蠢!” 李彥錦“嘖嘖嘖”地直搖頭,道:“了不得啊,我定要把戴知府參威武將軍假報軍功之事,稟明朝堂!” “……胡說!我什么時候參威武將軍假報軍功了???!”戴如斌氣得尖叫起來。 “看來知府大人果然是年邁不堪了,你剛剛不是才說,那些山匪年底還會再次攻城嗎?可明明魏將軍帶著禁軍在湖白府剿了半年匪,把那些山匪殺的殺,抓的抓,因剿匪成功,連圣上都贊他智勇勤勉??晌仪浦?,知府大人一來就急著修城墻,又說出山匪不日再來的話,恐怕對圣上的褒獎并不贊同啊……”李彥錦陰險地把戴如斌一腳踢進了深坑之中。 戴知府滿臉呆滯,過了片刻才哆嗦著說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我征發勞役不是來修城墻的!” 李彥錦看了眼謝沛,忍著笑意繼續說道:“不修墻,那就是急著修官衙和道路了?戴知府這做派怎么瞧著像是貪圖享受和急于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