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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郡主撩夫日常在線閱讀 - 第32節

第32節

    “我已連拿三城,南召軍氣勢已破?!?/br>
    “你可知那些南蠻子是何等作踐人的,你可知為何百姓會如此擁護愛戴與我?”

    沈崇抿唇,臉色又蒼白幾分。

    “那你定不知閔兒是被何人害死的,這一筆筆的血債我還未討回,你說談和?”

    “阿妧?!鄙虺鐕@了一聲,像是艱澀開口,“皇上的意思主張議和。玉童關久持不下已近一年,你,莫要犯擰?!?/br>
    姜淮睜著眼定定凝視他,當真是覺得他陌生極了。

    沈崇似乎被她的目光刺痛,微微垂眸,唇色慘白:“有些事不如你想的那般簡單,南召與景和帝之間”

    他正說時,一名紅甲小兵忽然來報,“將軍!玉童關破,莊將軍已經率兵御敵,望將軍速作增援!”

    第47章

    玉潼關破非是小事, 就好比是豎在兩軍之間的屏障破了, 而且是南召用的卑鄙手段, 讓幾個孩子身上捆了生生炸開的缺口。

    那幾個孩子是這一帶的孤兒, 最大的那個也不過十來歲,受戰事牽連游蕩在玉潼關附近。在這連自己都難以養活的地方, 沒人好心到收留這幫孩子, 還是有一次姜淮看見,分了白粥饅頭給他們, 打那之后這些孩子就經常上門來,主動幫忙打掃什么的, 略盡綿薄之力,也算可愛。

    故除了姜淮, 莊朔他們也會給予食物衣物照顧。想要可知那些孩子被炸的血rou模糊的場景該有多令人難以接受,莊朔堅守御敵,姜淮坐鎮后方迅速排兵布陣。

    “不應該啊, 打了這么久即便是他們實力最盛的時候都沒用過這等艱險法子, 強破玉潼關,打急眼了么?”一名副官匪夷所思道。

    “南召野心勃勃, 吞了幾個小國,又連上了烏孫、氐國等實力稍強的,打的就是瓜分天下的主意,就是不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道理, 大梁泱泱大國又豈是那些蠻兵賊子能惦記的?!绷硪幻姺奈臍馇嗄暌簧韯C然正氣說道。

    “不過現下應當也是知道冒進不得, 就像老將軍以前說的, 一群屬烏龜王八的打了就躲,就是不肯安生,跟他們打就是拉鋸戰,耗到最后他們必輸無疑,可如今不過才到了一半,何至于像今日殊死一搏”想到那遭,他的臉色亦是變差。

    “報將軍,左城門失守,我方損失慘烈?!?/br>
    “怎么會這么快”姜淮愕然,她駐守玉潼關以來,一直強化防守,否則南召也不會久攻不下,連那人都不能耐她如何。

    “是、是從里面被攻破的,有人打開城門里應外合??!將軍,我們該怎么辦!”

    怎么可能!那莊朔——

    “裘歷,張海你們速去增援莊將軍,黃展你率人疏散城中百姓遷往平涼,余下眾人隨我殺敵!”隨著話落,姜淮手里捏著的土城霎時化為粉齏,洋洋灑灑落了‘圍墻內’。

    “他們不當縮頭烏龜,正好永絕后患!”

    “沒錯,這幫狗娘養的敢來,咱們就去搗了他的老巢,看還能怎么再蹦跶!”最初說話的武官躍躍欲試,神情激昂說道。

    姜淮一身殷紅戰甲,闔上手腕上的鐵腕扣,整裝待發之際忽聞屬下來報,道是別館里的那位過來求見。

    她止了一下腳步,卻是飛快拉著韁繩上馬,嘴角微牽,“你且替我回他,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議和等下輩子罷!

    “山崩地裂,南召太平否則絕無可能?!?/br>
    那寒風裹挾著西北滲人的黃沙刮過面頰,鼓吹的戰袍烈烈,姜淮眼神倏爾悠遠,朝著下方的人吩咐了一句,馭馬揚塵而去。

    玉潼關左城墻已破,第一道關口被占,余下將士退至第二道漢關,城下有護城河,姜淮早命人拓關,拒馬壕溝挖的又深又寬,不怕南蠻只憑一輪沖鋒就攻到城下。莊朔站在城墻頭,神情肅然眺看,身后的士兵們聽從命令做著近戰城防的軍械準備?;鹋谑趾褪志丫臀?,蓄勢待發。

    “將軍來了,將軍來了?!蓖蝗挥腥撕?,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爆發一陣sao動。

    炮聲轟鳴,大地為之顫動,南召集中了火力進攻,連十八子炮都用上,先鋒營奮勇殺敵,后方大炮牽制,即使守城人數是城外的一倍,也不能占了優勢。

    莊朔黑著臉,罵了句娘,看著走近的姜淮不掩郁悶道:“要是朝廷早把你提議的批復,咱們何至于讓人追著打!”直接干就是了!

    姜淮擰眉,已經在路上聽了這邊的情形,“廢話無異議,且以后再說?!?/br>
    離著漢關不遠,萬馬奔騰的場面,在咯什兒平原并不少見,天氣干燥揚起的漫天塵沙更助長了它的威勢。遠遠一望,南召的旗幡招展,聲勢浩大。而南召原就是幾個部落的游牧民族集結起,善騎射,馬上作戰。姜淮等最開始都討不到便宜,用鮮血壘砌出來的經驗,實在慘痛。

    “壓制,盡量殺傷,各守其位,不得慌亂”姜淮發號施令。

    數百枝利箭狼鋒破空而發,如驟雨初降,瞬間射死射傷了近到最前面沖鋒的南召軍,而失去戰士控制的戰馬四處奔逃,陣形一下陷入潰亂,無復嚴整。

    “不好,將軍,淹水了淹水了,他們打算引水淹城!”觀察敵情的偵查武將迅速來報,一臉惶惶盯著姜淮。

    烽火連天,硝煙彌漫。不出五日,玉潼關破,漢關破,遙城失守淪陷。

    夜深人靜,數千精兵蟄伏黑暗前行,以姜淮為首夜襲南召王城,殺的就是出其不意,一路直取。然狼煙起的剎那,王城兀的涌現與姜淮所率軍士相等的南召軍,雙方頓時陷入膠著亂斗。

    姜淮手持長戟,銀光翻飛,所到之處片甲不留。鮮血濺了臉上,襯得那張白玉似的面龐更是英氣勃發,銳不可擋!

    而在她正前方,與她交手的恰是烏孫夑,兩人交手數次,彼此都已熟悉套路,一番廝殺難分伯仲。

    “烏孫的喪家之犬!”姜淮啐了一口,嗤諷:“淪落到當南召的走狗?!?/br>
    烏孫夑眉宇間劃過一絲戾氣,不過很快就收斂干凈,南召有他想要的東西,而有了那就等同于有了天下?!澳阈е业木鞑贿^也是個掠奪他人皇位的jian險小人,原主來討要,不是很正常?”

    姜淮抿唇,因為他這話分神只覺得虎口一麻,倏地握緊分合抵御。

    “南召議和送上的可不止你父親和哥哥”烏孫夑揚起嘴角,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漸漸轉為玩味,“可惜啊,我和烏勒都搞錯了,還以為那女子是你,結果白白錯失了機會?!?/br>
    姜淮兀的睜圓眼眸。

    “我真是越來越想得到你了,歸順我罷?!?/br>
    時間隔得太久,可關于閔兒的,姜淮記憶猶甚,日思夜想恨不得手刃兇手。她暗啞著嗓子問:“是你”心中卻已經篤定,手上招式愈發凌厲,招招直取他命門。

    “一個贗品罷了?!彼p飄飄說道,仿佛不值一提。

    “你找死——”姜淮渾身煞氣,眼前鼻端,都是漫開的血腥氣,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

    烏孫夑仿佛在逗弄小貓,但明顯小貓發怒了,原本的游刃有余漸漸轉作認真應對,

    “同樣的招數對我不起作用,阿妧?!?/br>
    姜淮在他靠近的一瞬,僵硬身體打顫,閃身躲開,一觸即離。尖銳的哨音伴著巨大轟鳴刺破夜空,她瞧見烏孫夑望向后方倏然變了臉色,總算牽起一點嘴角,眼里露出快意。

    “對你,我怎敢掉以輕心,當然也不會用同樣招數了?!彼颓f朔兵分兩路,一明一暗,向來配合無間。姜淮手上身上分不清是誰的鮮血,眼前漫開的猩紅與暗色糅雜,騰起一股嗜血的欲望。

    “你”烏孫夑似乎是被激怒,笑容陰鷙,“有意思,有意思?!?/br>
    整個王城淪為一片血海,廝殺聲,慘叫聲幾乎融進那黑暗里,仿佛地府來的亡靈尖銳呼嘯。

    大梁軍士殺聲震天,直往這方向而來,而王城敗落已初現端倪。

    烏孫夑深深凝著她,那驕傲明艷的面龐實在讓人又愛又恨,他含糊說了一句,說的是烏孫語。隨即,那隨著他的數百人馬變化陣型,猛地變得更為強悍兇殘,頃刻就讓數百士兵死于兵刃。

    姜淮認出那些都是一直追隨他的人,只疾呼了一聲“撤——”然已經是來不及,烏孫夑身形鬼魅瞬間來到她面前,刀刃直劈手腕,姜淮手腕傳來鉆心痛楚,握不住長戟,頓時失去了庇佑。

    “那就一起下地獄”烏孫夑說。

    下一瞬,她就被一柄長劍穿破胸口定住身形。血色兀的洇濕胸口漫開,而她的手握著一支白玉簪狠狠刺穿了他的喉嚨。

    一切,都結束了。

    父親,回來了真好,可惜阿妧不孝,再見不到您了

    第48章

    庚武二十六年, 巨大的火舌席卷南召王城, 聽說是南召王室不愿戰敗被俘茍且偷生想的同歸于盡, 也有說是大梁陰險用心趕盡殺絕??傊? 這一仗打得異常慘烈,南召覆滅, 大梁將士折損數萬, 尤其是姜少羨所率親兵無一生還,悉數殉身沙場。

    捷報與噩耗一同傳回帝京, 景和帝深感南召jian險惡劣,議和之際攻城掠奪, 又憐姜少羨以身殉國,深表悲痛, 追封其為一品護國公,平陽王府得以平反昭示清白,恢復往日榮耀。

    受封大典當日, 卻不見平陽王身影, 而是由姜家四郎坐著輪椅代為出席。那姜四郎也不復昔日意氣兒郎的模樣,整個平陽王府經此, 似乎被抽掉了元氣,顯得死氣沉沉。

    有人說,平陽王痛失愛子一蹶不振,也有人說, 平陽王是惱了圣上聽信讒言寒了心。坊間說法眾多, 對于平陽王府都甚是唏噓不已。傳聞叫囂塵上, 而平陽王府仿佛置若罔聞,封閉府門,低調得仿佛要讓人忘了它的存在。

    庚武二十八年深冬,又是一年冷梅艷灼枝頭,沈崇著一身赭紅氅衣被宣入宮,那一明艷顏色襯得他臉色愈顯蒼白,行走在雪地中,不時咳嗽兩聲,引得隨行的沈牧擔憂看向。

    路上,碰到例行入宮請安的蕭令儀,頓住了腳步,恭敬行禮?!肮鹘鸢??!?/br>
    蕭令儀停住,眸底蘊了深色,直直打量眼前男子,“看到你,我就安不了?!?/br>
    這話堪說是打臉了,自消息傳回之日起搖光就等著沈崇,等來的卻是身死沙場的數千骸骨。當夜沈崇就在回府路上被人兜頭罩起來毒打了一頓,也鬧不清是哪個幕后指使的,畢竟有這念頭的可不止搖光一人。而那挨打的也不作追究,但事關朝廷顏面,案子堆了大理寺那又是好幾月沒有音訊成了懸案。

    蕭令儀居于臺階上方,冷冷睥睨,“踩著阿妧的尸骨往上爬,沈大人,你良心可安?”而今的沈崇早已是景和帝身邊的紅人,升遷之路平坦無阻,官拜二品,風頭無人可及。

    “恐怕你連夢,都夢不到她了?!?/br>
    蕭令儀說這話,是知他在中元節集數千招魂燈一事,人死魂滅,擺這幅深情面孔與誰看。

    沈崇卻因她此話猛地僵直了身體,嘴唇嚅動,蕭令儀卻不愿聽徑自走開了。

    寒冬臘月里的養元殿,暖爐熏得比春日里還暖和,同外頭的霜雪截然是兩個不同氣候。沈崇踏入殿內的剎那,因著撲面而來的熱氣裹挾著藥腥氣皺了下眉頭。

    “沈愛卿你來了?!睂嫷顑葌鞒鼍昂偷勐允翘撊醯穆曇?,僅著了祥云龍紋的內衫由著宮娥侍候穿衣。

    景和帝是身子每況愈下,太醫院新來的都不敢出氣,而之前給圣上治病的被革了幾個,更弄得太醫院惶惶,可即是如此,也挽救不回景和帝身體的頹勢,藥石罔效,只不過沒幾個敢說真話罷了,就連景和帝都在自欺欺人。

    而在景和帝身邊侍候的福公公幾月前離宮,這會兒卻是回來,親自侍候著景和帝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就連景和帝都能瞧出龍顏愉悅。

    沈崇瞥了一眼,低眉垂目,“微臣參見皇上?!?/br>
    “愛卿免禮,這回可要多虧了愛卿的主意,不然朕也想不到能用這招將那幾個老家伙給治了,現在可好,朝野上下可清凈多了?!本昂偷坌χ?。

    “是圣上早有先見,臣不敢當?!鄙虺缰t虛。

    景和帝甚是滿意地看著沈崇,早在他殿試時自己就非常中意這個年輕人,不驕不躁,又睿智過人,實乃棟梁之材,下放歷練不過也是為磨煉心智,原以為沈家要在沈傳山手里沒落了,沒想到他這兒子倒是很不錯,可惜沈傳山沒那個眼力,大概心思都花在了女人身上。

    那沈傳山是風流多情,可到了沈崇這兒就是孤身寡命了,景和帝心里念想著,問道,“沈愛卿多年未娶,孤身一人,朕看著也甚是冷清了,趁著過年的喜氣不妨再為沈愛卿添一樁喜事,賜一段良緣如何?”

    “臣有事要稟?!鄙虺缤松砉蛄说厣险堊?。

    景和帝鬧不清他想做什么,下意識就擰了眉頭,“卿家,這是做什么?”

    沈崇垂首,仿佛是有什么難言之隱,“臣對圣上不敢有瞞,這些年一直未娶概因臣患有隱疾,無法辜負圣上一片好意?!?/br>
    此話一出口,整個養元殿內靜了片刻,景和帝睨著他仿佛才從錯愕中回過神來,再一想,是了,這沈崇潔身自好得如跟寺廟里吃齋念佛的和尚似的,不光如此,但凡初一十五也是要去甘露寺,青燈古佛相伴,還真是過的清修日子,緣由就再此么?

    “那那這事就作罷,作罷了?!本昂偷蹞P手揮散了在殿內侍候的,招了福公公耳語兩句,便連福公公一并退了出去,獨獨留了沈崇說話。

    酉時初燈,一行人自皇宮朱雀門出,往南面的平陽王府去,臨到門口,一身赭紅氅衣下了馬車,正正站在了王府門前。身后隨的宮娥太監捧著抬著的,俱是景和帝隨的賀禮,這禮遇非是尋常人能受得起。

    一門忠烈,落得凄慘收場,景和帝穩得是平陽王的心,更是想穩民心。這逢了過節,總是周全帶上了平陽王府,而這送禮的卻是沈崇,叫人猜想不透。

    “大人請回罷,我家王爺說了,圣上好意領了,您就不送了?!笨撮T的仆從沖著沈崇那都是見了老熟人了,說辭都不帶改的,每年都一樣。

    沈崇站在那雪地里,已經暗下的天色籠罩鋪天蓋地的雪花,寒風劃過臉頰,就好像針尖般刺痛。

    守門的看了一眼杵在陰影中的人,呵呵一笑,“您要喜歡等著就等著?!币桓比遣黄疬€躲不起的模樣迎了送禮的進門,之后就未再管過沈崇,照著往年等上一宿,又跟他們王府有半分銀錢的關系,簡直有病。

    平陽王府里,書房燈火通明,平陽王坐在那畫像前,鬢角染霜,已是垂垂老矣,他看了畫像有一會兒,喊了一聲‘阿妧’讓她把除塵的帕子取來,等聲音出口又是怔住,眼神一下晦澀如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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