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節
“是你哥囚禁的你?他為什么這樣做?” “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他母親很早以前就病逝了,后來父親也出了車禍,自那以后他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很孤僻,精神也開始不正常?!迸藢ψ约旱母绺绯錆M厭惡。 “精神不正常?是你把他送進了精神病院,他為了報復你所以才把你囚禁在紅樓當中?”我推測道。 女人搖著頭,情緒有些激動:“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嗎?他在醫學院的時候,就有同學告訴老師說他偷藏人體標本,將切割的東西帶回寢室,是我mama跑到學校,到處求人,最后學校才答應再給他一次機會??珊髞硭粌H不改,還變本加厲,甚至褻.瀆標本?!?/br> “被學校開除后,回到家的第一天,這個魔鬼就做了讓我永遠都無法忘記的事情?!迸藢⑿牡讐阂肿钌畹挠洃浄顺鰜?,她喘著氣,咬著牙:“他說要給我和mama做飯,讓我們去賣食材,等我和mama回來后,屋內已經飄出了rou香?!?/br> “餐桌上擱著一個鐵鍋,mama還夸獎了他,可等到他將鍋蓋掀開的時候,你根本不會想到我看見了什么!” “他把mama養的貓給煮了?!?/br> 女人將頭深深埋了下去:“再后來他的種種行為愈發過分,讓人難以接受,他熱衷于各種各樣的rou食,追求氣味和種類,這些我和mama也都能忍受。但是忍讓和愛并沒有感化他,縱容換回的是更加恐怖的結果,有一次他用完了餐,mama去收拾的時候,在飯鍋里竟然聞到了福爾馬林的味道……” “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當天下午,母親就在他的床底下發現了幾個黑色塑料袋,袋子裝著的是他從學校里偷出的標本?!?/br> “我真的無法容忍他,說服了mama,第二天早上聯系精神衛生醫院,將他強制帶走了?!?/br> “本以為噩夢到此結束,我甚至心里還期望他能早日康復,做回一個正常人?!?/br> “可誰知道,幾年后的一天,我在上班時突然接到了精神病院的電話,說他和他的主治醫生都失蹤了?!?/br> “當時我就產生了不好的預感,渾渾噩噩回到家,剛打開家門就聞到了一股rou香?!?/br> “一開始我并沒在意,只是隱隱覺得有些熟悉,等我進入屋內,關上了門才發覺不對?!?/br> “母親背對著我一動不動坐在餐桌旁邊,她換了一身很寬松的深色衣服,面前放著一個鐵鍋?!?/br> “我叫了幾聲她都沒有回答,等我走到餐桌旁邊時,忽然覺得這場景和幾年前有些相似,眼睛不由自主看向鐵鍋?!?/br> “滿屋的rou香都是從那鍋內散發出來的,里面除了各種各樣的調料外,還有一塊內臟?!?/br> 手背被打濕,女人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她劇烈搖晃著腦袋,瘋了一樣把手伸進嘴里,扣著自己的嗓子眼。 她就像是犯了癲癇一般,過了幾分鐘才恢復正常。 “他在精神病院里過的很痛苦,所以他要將這痛苦轉移到我和mama身上?!迸说穆曇粢恢痹陬澏?,“為了報復我,他將我帶到豬籠公寓,把我鎖在這間屋子里,每隔幾天會過來給我送rou和水?!?/br> 她抱著頭:“只有rou,每次送的rou都用黑色塑料袋裝著,就和你提著的那個袋子一樣?!?/br> 沒有說完,但是我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正常人被硬生生逼成了瘋子。 第723章 暴食 張書雪卷縮在墻邊,泣不成聲,心底最深處的記憶被喚醒,她一邊哭喊,一邊干嘔,雙手伸進嘴里,扣著喉嚨,拉扯著舌頭。 她有沒有吃人rou已經不重要了,我嘆了口氣,慢慢松開手。 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她,事實上自從她吃下第一口rou以后,她就不再是以前那個張書雪了。 這一點她心里很清楚,腦中的記憶可以遺忘,身體上的某些反應卻無法隱藏,在張醫生的囚禁折磨之下,她已經習慣了吃rou,甚至身上都浸透了那股rou香。 撿起地上的外衣給扔給女人,我起身坐在了木床上:“你住在這里多久了?” “一年多,或許更久,我從未離開過豬籠公寓?!?/br> “我剛才進來的時候,是你給我開的門,說明你可以自由出入這個房間,紅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共四個單元,那么多的樓梯和通道,你完全可以避開你哥哥偷偷逃離,可是你并沒有這么做?!蔽以捯粢活D,盯著女人的臉:“一年多的時間,難道就找不出一個逃脫的機會?” 張書雪凄慘的遭遇確實讓人揪心,可她話語中卻存在很多漏洞。一個優秀的偵探從不會帶著個人情緒去追查案件,我一直保持著絕對的理智。 女人癱坐在的墻邊,抓著自己的外衣,胸口起伏,很久之后才平復下來。 她面如死灰,透著一股絕望和麻木:“我已經沒辦法離開了,這地方就是一座永遠也無法逃出去的迷宮,是一個監獄,就像它的名字那樣,這是一個與世隔絕的豬籠,囚禁著那些像豬一樣生活的人?!?/br> “能詳細說說嗎?” 我看著女人的眼睛,淚水含在眼眶里,她張了張嘴,又低下了頭:“別管我了,等天蒙蒙亮的時候,你就趕緊走吧,知道的越多,你就會陷的越深?!?/br> “你難道就不想結束這種絕望的生活嗎?就算你已經麻木,可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兇手仍舊逍遙法外,變著方法來折磨你、羞辱你,你難道就不想復仇嗎?”愛情和仇恨是人心底最熾熱的東西,我想要喚醒女人的良知,只能從這兩方賣弄入手。 提到自己的母親,張書雪眼神有了些許變化,黑發垂落,她抬頭凝視著我:“已經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你知道嗎?!” 她情緒陡然激動起來,一手撐地,任由外衣落在地上,就那樣直接站了起來。 豐滿婀娜,她身體一動,那些多余的肥rou也輕輕顫動:“我早就變了,現在的我就是一個怪物……” 她用力掐著肚子上的肥rou,指甲都挖進了rou里,留下幾條細小的傷口,能看的出來,她恨不得生生將身上的rou給撕扯下去。 肚子上殘留著血痕,張書雪踩著地上的外衣走到床頭,她從床頭柜最下面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了我。 這張照片看起來很破舊,皺皺巴巴,是由幾大塊碎片拼合而成,背面貼著透明膠帶。 “你給我看這東西干什么?” 照片很普通,里面只有一個露著笑臉的年輕女孩,看起來十八九歲,個子不高,很是嬌小。她上身穿著校服,下面套著貼身牛仔褲,看起來陽光美麗,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這張照片是我十九歲高中畢業時照的?!睆垥┳谖遗赃?,身上的肥rou擠在一起。 “你說這女孩是你?”我又多掃了兩眼,心中驚訝難以形容,照片里的女孩清純嬌小,而眼前的張書雪不說氣質,單單體型就比照片里胖了整整兩圈。 “那是以前的我,至于現在……”張書雪哼哼的叫了兩聲:“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只被圈養的豬,關在豬籠里,每天等著主人來喂食?!?/br> 她慘然一笑:“朱立曾告訴過我,農家養豬有時會把吃剩的rou菜倒進豬槽,有的豬就是吃豬rou長大的?!?/br> “你是邁不過自己心里的那道檻?所以才自暴自棄,將自己封閉在豬籠公寓?”我將照片還給她:“你心靈受到的創傷需要時間來愈合,你需要回歸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呆在豬籠公寓里,這地方只會讓你的傷口流膿、散發腐臭,最后導致你整個人都爛掉?!?/br> 我聲音不大,但卻非常堅定、誠懇:“我能帶你離開,我可以把你送到其他城市,讓你開始全新的生活,在那里沒人知道你的過去,也沒人會傷害你?!?/br> 語調、情緒,我在說話的時候不知不覺運用了催眠術,使我的每句話都很有感染力。 我為女人虛構出了一個天堂,用來盛放她滿目瘡痍的心臟。 最初幾秒鐘我能明顯感覺到女人的意動,可等她準備下決定時,她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完全陌生的冷厲光芒,隨后她態度發生了巨大轉變,一把推開了我。 “催眠無效?她是怎么清醒過來的?”我意念是正常人的幾倍,再配合從楚門那里學到的催眠術,沒有失敗的理由。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之前在客廳我對她催眠,最后也以失敗告終?!蔽倚挠幸蓱],仔細觀察張書雪,發現她眼中的冷厲很快又如潮水般消退,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幻覺一般:“她的身體里,就好像裝著兩個靈魂,難道她有雙重人格?” 某些精神類疾病是由于基因缺失導致,具有遺傳性,她哥哥是個瘋子,她本人也很有可能存在一定的問題。 張書雪將我推開后,獨自坐在床邊,眼中殘存著一抹愧意:“你說你又是何必呢?吃力不討好,大晚上來豬籠公寓這種地方,還對我說些奇怪的話……” 她說著說著好像崩潰了一樣,抓緊自己身上的rou,指甲挖進rou里:“你救不了我,你不知道這地方的恐怖,可能等不到天亮,你就會變成和我一樣的人?!?/br> “我這個人挑戰過權威和鐵律,但是我也恪守自己心中的公平。有些事不是明知道會失敗,所以就能放棄的。既然你也是受害者,那我就有理由將你帶出去?!迸饲昂蟮淖兓鹞易⒁?,我手指撫摸著鬼環,運用判眼,想要將她看透。 “豬籠公寓和你想象的不同,這里……”張書雪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終于咬著牙說出了口:“這里滿樓都住著鬼!” “鬼?”我心中一沉,張書雪的回答和朱立完全不同,后者告訴我的是,這樓內住著豬和人,怎么到了張書雪嘴里就變成了滿樓都是鬼? 重新坐到女人身邊,我壓低了聲音:“你所說的鬼是什么意思?你哥哥和朱立他們不也住在公寓里嗎?難道他們也是鬼?” 我感覺女人口中的鬼和我認知里的鬼并不相同,她應該只是單純的想要形容紅樓租客的詭異。 “你自己來看吧?!彼ブ业囊滦鋵⑽翌I到臥室門口,讓我趴在門縫那里。 “看什么?”我按照她的指示,透過門縫朝客廳看去。 耳邊傳來咀嚼的聲音,尋著聲音我雙眼慢慢睜大。 餐桌旁邊,李銘站在椅子上,雙手從盆中抓出rou塊,瘋了一樣往自己嘴里塞。 他上半身壓在餐桌上,好像一個異變的怪物,滿臉糊著油污,脖頸上一條條青色的血管向外鼓起,似乎是因為吞咽的速度比不上進食的速度,導致大量rou塊塞在了食道里。 “他是有多餓?不對,這已經超出了饑餓的范疇,而且他現在的表現更像是越吃越餓?!泵媲暗膱鼍坝|目驚心,我擦著眼睛,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在食物面前,李銘變成了一個怪物,小小的身軀不斷重復著咀嚼、吞咽這樣的動作,很快餐桌上的第一個rou盆就被他清干凈,只剩下了那盆rou湯。 “一盆rou就算是成年人也要吃好久,我和張書雪這才聊了十幾分鐘而已,他竟然吃完了?”那rou盆比李銘的臉都大,我真不知道他的胃是如何裝下那么多東西的。 更驚人的還在后面,一大盆rou吃干凈后,李銘并未滿足,他踩著椅子將那盆rou湯移到自己面前。 他先是俯下身聞了聞味道,接著雙手伸進湯中撈取其中的rou沫,抓著塞進嘴里。 湯汁四濺,這種好像原始人般的吃法讓我感到震驚。 他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饑餓了,而是對吃產生了一種病態的依賴。 李銘現在臉上的表情很興奮,他撈了片刻,似乎是覺得這樣吃太慢,雙手端住餐盆邊緣,緩緩將其舉起。 嘴張到最大,他大口大口吞咽著rou湯,我站在臥室里能清楚看到,他的肚子正一點點膨脹,仿佛隨時都會爆開一般。 “我進屋時這小家伙還很正常,怎么一轉眼就變成這副模樣了?”我扭頭看了張書雪一眼:“你的rou湯里加有藥物?” “我什么都沒有放,你看到的就是最真實的他?!迸穗p手捧著自己的照片,臉上淚痕還未干透,我卻已經能聽到她吞咽口水的聲音了:“豬籠公寓里住著的全都是鬼,不管你是誰,進來就會被它們纏上……” 第724章 執念 我細細品味著張書雪的話,其中信息量很大。 她說李銘變化的原因是被紅樓里的鬼物上了身,如果換個人過來,在看到了李銘現在的恐怖模樣后,恐怕會毫不猶豫的相信。但是我身為鬼修,見識過各種各樣的邪祟、妖物,對于鬼怪我比任何人都了解。 早在遇到李銘的第一時間,我就用判眼將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這孩子身上沒有一絲陰煞之氣,根本不存在鬼上身這樣的可能。 我扭頭看了張書雪一眼,想要知道答案,還需要從這個女人身上入手才行。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很想幫助你,所以希望你不要對我有所隱瞞?!蔽抑钢T縫,耳邊還能聽到李銘那瘆人的咀嚼聲:“你說紅樓里住著的都是鬼,進來就會被纏上,可我現在也在紅樓里停留了這么長時間,為何沒有見到你所說的鬼?難道它們已經進入到了我的身體里?” 女人想要說話,被我揮手打斷:“還有一點,我希望你能如實回答。剛進入你房間的時候,我發現你在看到李銘之后,情緒出現了明顯的波動,你以前一定見過他。說來也巧,我在來紅樓之前,正好和這孩子的朋友聊過幾句,知道他并非是紅樓租戶,而是今夜才被拐進紅樓的?!?/br> 我語速放慢,說到了最關鍵的地方:“救下李銘后,我曾詢問過他被綁架的經歷,他忘記了大部分,只告訴了我一條,說是在綁架者身上聞到了一股rou香。我來紅樓也有一段時間了,去過好幾家租戶,但要說起rou香,只有你這里最為濃郁?!?/br> “你不是說你從未離開過紅樓嗎?難道李銘聞到的rou香不是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我的手指穿插在女人的黑發當中,說到最后,我聲音冷冽,好像刀子一般。 “不是我!你誤會了,那個人絕對不是我!”張書雪擰動身體,聲音漸漸變弱,似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了。 “你和朱立、醫生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冒充傳說里黑傘女人的究竟是你,還是白雅兒?” 在我的逼問下,張書雪終于吐露出實情:“我和他們沒關系,我恨不得把他們全部殺了!但是我做不到,就像我明明有機會逃離豬籠公寓,但是卻不敢離開一樣,我身體里住著一個怪物,它已經將我同化,我沒辦法,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br> 站在我身邊,張書雪臉貼著門縫,用一種同情可憐的目光看著李銘:“我和他一樣,從吃下第一塊rou開始,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了?!?/br> 她見我還是不明白,走到床邊,端起了床頭柜上的餐盤:“這是我昨天吃剩的骨頭?!?/br> 我掃了一眼盤中的白骨,啃得干干凈凈,一點rou絲都不剩,表面布滿齒痕,有的地方還被直接咬碎,恨不得將骨頭渣子也一起吞入腹中。 “很好奇我為什么會讓你看這骨頭吧?”張書雪慘笑一聲:“這些骨頭都是我吃的,當饑餓感襲來的時候,我甚至可以吃掉任何眼前的活物,正常人會這么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