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今晚是他們差人去請了錢寧過來,為的就是想套一套話,看有什么好的突破口去斷王長子的退路。而聽錢寧一說,倒是三句話不離二小姐,好像這回王長子之所以會動搖謀反的決心,全都是因太過疼愛二meimei,才被二meimei勸服。 何錦鄙夷地瞥他一眼:“這還沒用處?這回咱們從他口中得知,王長子對二小姐竟看重到了這地步,這可是天大的消息,怎可能無用?” 丁廣不解:“咱們知道了這事又能如何?又不能去將二小姐一舉殺了……”說著他忽然醒悟過來,一雙小眼睜得溜圓,“是了,咱們去將二小姐兩口兒一舉殺了,再嫁禍給安惟學,一箭雙雕,正好合適!” 何錦更加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你當王長子是傻子?安惟學干什么要殺二小姐兩口子?人家因為那日營救安夫人的事兒,還對二儀賓有所感恩呢!” “那你想怎辦?” 何錦欠了欠身,壓低了一點聲音:“你想想,安惟學是個什么人?那是個色迷心竅的貨,他又沒見過二小姐的面,若是見到有人將二小姐綁了,堵著嘴扔到他床上,他會如何?嘿嘿,他平日里搜羅來的那些丫頭,哪一個的姿色能與二小姐相比?” 丁廣再次恍然大悟。安惟學的那一愛好他們都知道,每一次新買來的女人都會叫人五花大綁又堵了嘴送進去,等他享用完了再行釋放。 如今在安化、寧夏這一帶人口相對稀疏,美女還不夠宗室選妃搶的,民間難得一見,連青樓花魁都難有多上乘的姿色。前日跟著何菁所乘的馬車一道回驛館來時,丁廣與何錦曾匆匆看見了何菁一面,都暗中驚嘆這二小姐真是個少見的美人,這樣的人才若被安惟學看見,那色鬼必定樂瘋了,哪還想得起計較美人來源是否蹊蹺? 想到這里丁廣首先覺得萬分憾然:真便宜了安惟學那廝! 何錦歪開嘴角,露出獰笑:“到時提前著人聯絡好專管給安惟學搜羅女人的那幾個下人,我再去尋個由頭將朱宸那小子調開,你叫手下搶了二小姐出來,交給安惟學的人帶走,留意別露咱們自己的痕跡,防著安惟學事后反咬一口。 等估摸著晚上事成了,朱宸和錢寧那兩個肯定要四處尋找二小姐,咱們再借著幫他們找人的由頭,去安惟學那里把二小姐翻出來。到時候叫王長子見到寶貝妹子被那廝禍害了,安惟學,哼哼,還用咱們動手殺么?殺了一省巡撫,王長子想不造反也不成了?!?/br> “高明!”丁廣剛贊了一聲,又猶疑起來,“這兩天二儀賓守著二小姐寸步不離,想調開他,他不上當可怎辦?再說了,尋常不認得的人輕易叫不走他,要是咱們親自出馬,事后還能不叫他懷疑到是咱們搗鬼?若被王長子得知是咱們算計了他妹子,那可就大事不好了?!?/br> 何錦摩挲著下巴思索片刻,狠狠道:“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聽說朱宸那小子功夫不錯,到時咱們多埋伏點人,我先進去找他說話,給他來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你們在外頭聽見動靜就一擁而上將他亂刀分尸,然后咱們再搶了二小姐送去給安惟學?;仡^將咱們的人一撤,就對王長子解釋說,是安惟學偶然窺見二小姐都色心大動,也沒留意人家男人是誰,就差遣手下殺人搶人。他安惟學也在驛館之外安著幾十個親兵護衛呢,到時反正朱宸死了,二小姐被糟蹋了,安惟學有口難辯,誰還能知道動手的是咱們的人?” 丁廣一挑大拇指,又贊了聲:“高明!” 第88章 驟變難防 因惦記著錢寧前一晚話未說完, 邵良宸次日一早便稍作易容, 出了院子想去找他問問,去到房門外,才發現屋里沒人??磥砣思沂怯殖鋈ソ又钊チ?。 邵良宸朝何錦丁廣等人的住所方向望了望, 心底很有些焦躁。因為錢寧就住在他們緊跟前,他才敢出來找他, 雖然何錦他們的住處也只有百余步的距離,他卻不敢扔下何菁自己在屋里過去探看。 他平日最擅長的這些本事毫無施展的余地, 又是總覺得人家正在背地里搞鬼卻又沒機會探知, 實在是很堵心。 何菁昨晚上玩成人游戲玩得有點脫,不但睡了個懶覺,起身時還覺得渾身酸軟, 送早飯的人何時來何時走的她都沒發覺。沒辦法, 夫妻倆無所事事單獨相對,也就這點樂趣可消遣。 起來后沒見到邵良宸, 待洗漱完畢, 何菁咬著一個芝麻紅糖的火燒走出屋子,也沒見到庭院里有人。隱約聽見屋后好像有著聲響,何菁吃著火燒轉過正屋,看見邵良宸正蹲在后院墻根下、手里拿著把單刀,吭哧吭哧地刨坑。 為不惹人注意, 邵良宸平日的武器只有一把短匕,那把單刀是朱臺漣留給他防身用的。這會兒邵良宸已經貼著墻根刨了一個淺坑出來,正試著將單刀刀鋒插入磚墻的地基磚縫去翹磚塊, 很快成功翹了一塊磚下來,臉上不由得露出欣喜。 何菁來到跟前,探身看著他問:“你想養只狗是怎地?”怎么看他都是在刨狗洞。 邵良宸被自己鼓搗出的聲響充耳,完全沒察覺她來到身后,被她這話嚇了個激靈,回身看她一眼,舒了口氣道:“真險一險被你嚇尿了!” 何菁嚼著火燒差點笑噴了,原來古人也會“嚇尿了”,這倒也不稀奇,自然生理反應嘛。 邵良宸一邊試著繼續拆地基上的磚,一邊為她解釋:“我是因為昨晚見到錢寧的情形受了啟發,錢寧被咱們堵在屋里就無處遁逃,那萬一哪天咱們也被堵在屋里了怎辦?現今形勢詭譎,不可不多作防范。待會兒我把屋里后窗上糊的紙拆了,真出了變故,你就可以從后窗逃走,再順著這里鉆出去。我細細看了,外面灌木茂密,不易被人發現。只要你能平安逃得出,我就好說?!?/br> 何菁覺得他完全是神經過敏,啼笑皆非道:“你真覺得有二哥坐鎮安化,還有人會來這里圍捕咱們?他們腦袋燒壞了吧?當然,真要等到楊英帶兵打進來了就難說了,可真到那時候,我鉆出這個洞就跑得了嗎?不如你挖個地道,一直通到安化城外去吧?!?/br> 邵良宸翻了她一眼:“有備無患,有備無患懂不懂!現在外面形勢我無可掌控,只能盡量做些周全準備?!?/br> “懂,我懂。不過也不急這一時,看你都累出汗來了,先歇歇唄。這會兒太陽這么大,應該沒人會頂著大太陽來尋咱們的晦氣吧?”何菁甜膩膩地說著,貼到他身側,拿衣袖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邵良宸湊近聞了聞她嘴上殘留的甜香味:“嗯,今天的甜燒餅好像很好吃,快給我來一口?!闭f完就“嗷嗚”一大口,將何菁手里的大半個燒餅咬成了一彎新月。 何菁聞著他身上的淡淡汗味大覺性感,還當他要來親自己,正等著呢,沒想到卻損失了燒餅,當即憤然推了他一把:“要吃自己進屋吃去,干什么搶我的!” 她一向都是如此,對自己“計劃內”的吃食非常摳門,你讓她給你買根雪糕吃,她會大大方方地答應,但要是她在吃著的雪糕被你咬了一口,她就會氣憤翻臉,這么多年過去一點沒變。 邵良宸也很喜歡拿這種事逗她,前世今生都一樣。他嚼著一嘴燒餅吃吃而笑,抬手拿自己沾了泥土的手指給她的額頭上點了顆朱砂痣……嗯,鐵砂痣。 朱臺漣坐在內書房里的交椅上,默讀著手上一張紙上的文字。 那不是一張普通的宣紙,而是一張一尺多寬、二尺余長的厚紙,上面密密麻麻地以正楷書寫著墨字。 “近年以來,主幼國危,jian宦用事,舞弄國法,殘害忠良,蔽塞言路,無復忌憚。致喪天下之心,幾亡神器之重。余不得避,將率三軍,以誅黨惡,以順人心……劉瑾蠱惑朝廷,變亂祖法,摒棄忠良。收集兇狡,陰塞言路,括斂民財,籍沒公卿,封侯拜伯。數興大獄,羅織無辜。肆遣官校,挾持遠近。今特舉義兵,清除君側。凡我同心,并宜響應,傳布邊鎮……” 這是針對劉瑾的討逆檄文,早在幾個月以前,他便已著人擬好,只是一直尚未公之于眾。 朱臺漣垂著目光,思緒已然脫離了眼前的墨字,旁落到了別的事上。 “王長子,”當值的宦官忽然來到門口報道,“錢寧錢侍衛忽然上門,說有要事必須即刻向您稟報?!?/br> “錢寧?”朱臺漣大感奇怪,他叮囑錢寧務須隨時守在二meimei夫婦身邊,還安排了人手在驛館門房待命,為的就是無需他們過來也能替他們及時傳話,再說每天三頓飯還都有他的人親自送去,這會兒臨近黃昏,距離送晚飯的鐘點已經不遠,錢寧能有多急的事需要親自過來? 宦官道:“是,他還綁了一個人過來,說是要讓那人親口向您招供?!?/br> 真是越聽越奇怪,“叫他進來!” 片刻之后,錢寧走了進來,一進門便將揪在手里的一個人往前一搡。那是個二十歲上下的男子,衣著十分尋常,長相也并不出奇,朱臺漣卻很清晰看得出,這是個軍營里當兵的。 那人雙手被從背后反綁,被錢寧這一搡,他前沖了兩步,“噗通”一聲跪跌在地上。 朱臺漣瞟了他一眼,向錢寧問:“這是何人?” “何錦手下的親兵,”錢寧一臉淡漠,“我料著何錦他們或許會有異動,這兩日便一直留意著他們的動向,今日偶然被我聽見這人去向幾個同伴傳話。沒想到……”他冷笑了一聲,轉向那人道,“哎,你自己來將那套說辭向王長子供述一遍吧,事到如今,想要活命就乖乖聽話!” 那人身上還在瑟瑟發抖,看上去并不見有何傷痕,只嘴唇周邊有些擦抹過后殘余的血跡。他怯生生地望了一眼朱臺漣,一張開口,才叫朱臺漣看出,他竟然少了好幾顆牙齒,嘴里仍在往外淌血,看樣子,是被錢寧施了一番刑罰。 “小人是……何將軍的親兵,”因少了牙齒,他說起話來聲音都有些含混,“何將軍交代我們,拿些銀子去收買那幾個專管給安巡撫物色女人的家丁,然后,然后……” 他似乎極度恐懼,畏畏縮縮地不敢說下去,朱臺漣卻已大體猜到了事情走向,面色嚴峻地站起身來,聲調沉冷地問:“然后怎樣!” “然后,叫我們多加些人手,去包抄二小姐跟二儀賓的院子,等到何將軍先進去給了訊號,我們便一擁而上將二儀賓殺了,再將二小姐綁了,賣給安惟學那幾個家丁,謊稱是過路的商人之婦,特意獻給安巡撫消遣的?!?/br> 何錦是想借他的手殺安惟學,斷他后路,朱臺漣很輕易想得通這一點,可還是大感匪夷所思:“這計策怎可能行得通?安惟學再如何色膽包天,又怎敢碰我meimei?” “聽說……安巡撫收用買來的丫頭,向來都是叫人綁了手、堵了嘴送進門去……何將軍說實在不成,給二小姐灌下一碗迷藥,安惟學見了那般姿色的美人,必定等不及要下手,也就顧不得……顧不得……王長子,小人都是聽命行事,你可得饒小人一命!” 朱臺漣臉上已是陰云密布,神色極是駭人,衣袖之下的手也不覺緊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出。 錢寧略帶挑釁地道:“王長子您看出來了吧?對何錦那種人,光是安撫幾句不成呢?!?/br> 朱臺漣未嘗體察不出他的意思,錢寧有意激他與何錦等人徹底決裂,以絕后患,這件事里怕是也有其蓄意運作之嫌。 冷冷望了他一眼,朱臺漣又朝那人問:“何錦叫你們幾時動手?” 那人越來越是抖得厲害,牙齒都在打戰,也愈發語無倫次:“何將軍沒……沒說具體何時動手……他只說,叫我們隨時候命,見機行事?!?/br> “見機行事?”朱臺漣緩緩品味著這四個字,臉色愈發嚴峻,還站了起來,“那何錦有沒有對你們說,對錢寧此人該當如何處置?” 那人道:“小人聽何將軍說,錢寧是王長子的人,不宜……不宜一塊兒殺了?!?/br> 朱臺漣立刻高聲吩咐:“杜成,快叫人備馬,將韓毅他們有多少算多少,全都招來!”說話間已快步朝門外走去。 錢寧也隱隱體會出了他的意思,不禁心頭一陣發寒,忙跟出門來問道:“王長子,你是覺得……” 朱臺漣回頭冷冷望他一眼:“你光去留意何錦的動向,難道沒發覺,今日安惟學出外不在驛館,周昂他們也另有安排不在驛館,眼下你又跑來了這里,還有比這會子更合適的動手時機么?錢寧,你該不會就是有意為之的吧!” 這下錢寧就不是心頭發寒,而是渾身都發了冷,安惟學與其余那些武將白天大多都會外出,原來何錦所謂的“見機行事”,就是為等他沒有守在跟前這個時機! 錢寧再不多說一字,直接快步朝大門方向沖去。 驛館與王長子府之間路途并不遠,過來時錢寧是揪著那人徒步來的,沒有騎馬,這會兒他也顧不得再去侍衛處領馬,直接朝大門飛奔而去。 他早已看明白,世上只有二小姐一人被王長子牽掛,無論是誰,只要膽敢將魔爪伸向二meimei,敢去冒犯二meimei,王長子都會主動與之翻臉。 昨晚故意在何錦丁廣面前透露二小姐對王長子的影響之大,料著那兩人定會打二小姐的主意,算計著今日暗中查探他們的動向,再擒來一個親兵審出口供,便能叫王長子親手收拾掉那兩個禍胎,既祛除了隱患,又能堅定王長子的決心,正是一箭雙雕。 可竟然沒想到,何錦就是在等他不在,他過來告狀的這個空檔,正是給了對方動手的時機。 如果從他抓了那個人避著外人審訊開始計算,他都已消失于何錦他們視線之外一個時辰了,這期間會發生多少事? 昨晚上……干什么沒去提醒那兩人一句呢! 錢寧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剛到了一道院里,便聽見馬蹄聲響,朱臺漣已帶了韓毅等人各乘馬匹來到跟前。 “上馬!”朱臺漣親手將一匹馬的韁繩丟給他,冷冷瞥他一眼,“但愿你這副心急模樣不是裝的!” 錢寧跑得氣喘吁吁,當即上了馬跟隨他們沖出大門,解釋道:“王長子明鑒,我可從沒想過要害他們!” “那是因為現在害了他們,對你沒有好處!”朱臺漣有心多說些狠話,又還是忍住了。錢寧在這事里肯定有著欲擒故縱的成分,可追根究底,還是他自己沒去費心管制何錦等人才是禍根所在,光是怪錢寧也沒道理。 一想到那親兵所供述的何錦計劃,朱臺漣便心急得火燒火燎。為何那天沒有聽從菁菁勸告,對何錦他們多家約束呢! 在何菁看來,邵良宸堅持要在后墻根開個洞純粹是多此一舉,就一直勸他放棄,邵良宸卻很堅持,即使用不上,只為圖個心安也要把這個洞開好。 他手里工具只有一柄單刀,雖說鋼口還算不錯,用在這上面也很不趁手,挖土還好說,畢竟現今地面已經化凍,就是拆地基上的磚比較費勁,要摳好一陣才拆下一塊。好在這面后墻砌得比較粗糙,地基并不十分穩固,不然憑他只拿著一口刀,拆上一個月怕是連個貓洞也難拆得穿。 何菁勸他勸不聽,想幫忙他又不用,呆著也是無聊,下午就干脆鉆到屋里睡覺去了。 小院木門被叩響的時候,何菁還在睡著未醒。 邵良宸在房后忙得滿頭是汗,見到太陽都偏西了,正打算去歇一歇,忽然聽見前面傳來叩門聲。 現在還沒到飯點,他只當是錢寧上門,將單刀收進刀鞘想繞過前面去開門,剛要張開口應一聲“來了”,忽然就聽見墻外傳來了一點淅淅索索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走動間掛動了草木。 邵良宸頓時提起了精神,這面后墻之外就是一小片狹長的野地,根本沒有道路,誰到這兒來做什么? 他順著剛開好的地洞朝外望了望,正好看見有一道陰影移動過去,顯見是有人在外走動。邵良宸飛快閃身去到墻角,攀上墻頭朝外一望,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院外已然聚集了不少人,正各持兵刃貼到院墻跟前來。 現在天還大亮著,他怕驚動對方,就沒敢多看,縮身跳回到院內,疾步朝前面房門轉過來,沒想到才剛到了前院,就聽“吱”地一響,院門竟然開了。 何錦一身便裝從外走進,看見他便拱手笑道:“喲,二儀賓在啊,失禮失禮。我敲了一陣子門都沒見有人應聲,不想晃蕩了幾下門竟然自己開了,這就進來了。您這是……”說著低眼看了看邵良宸手里提的單刀。 “哦,何將軍,抱歉得很,方才我在后面練刀,沒聽見敲門聲,失禮的是我才對?!鄙哿煎访嫔想S和如常,心卻提得老高。 院門顯然是被何錦撥開了門閂,外面那些人顯然是由他安排來的,這人想干什么?現在天都還大亮著,他敢公然對王長子的meimei妹夫動手不成? 其實何錦未嘗沒想過等夜深人靜時再動手,不過白天有白天的好處,這座驛館是官驛,此刻所住的除了他們這幾個追隨朱臺漣的武將之外就只有安惟學,再無外人,何錦提前叫丁廣幫忙,尋個茬口將閑雜人等都調出了驛館,還連驛館內的管事也都安排人請了出去,正巧安惟學今日也出外去找本地地方官敲竹杠,錢寧也正好出了門,整座驛館里除了何錦自己帶進來的人,幾乎就只剩下邵良宸和何菁兩個,此時動手,別說殺人了,就是燒起大火都不怕被外人體察去緣由,當然比夜間大伙都在驛館內睡覺時更為便利。 何錦不是個擅于搞陰謀使詭計的人,心思并不很細,被錢寧捉走了一個小兵,他只當是開小差了,并沒在意。 “不知何將軍忽然上門,所為何事?”邵良宸警惕著何錦,故意說話大聲著些,還轉過頭朝屋里叫道:“菁菁,何將軍來了,快備些好茶!” 何錦笑呵呵道:“二儀賓可別客氣,我哪敢勞動二小姐備茶?我今日來是有些事要與邵良宸商量,不知是否方便進屋去說?” “這個,方才二小姐還在午睡……”邵良宸當然不能讓他現在進屋,他進了屋,何菁還沒有準備,脫身的機會就又少了一重。 “怎么了?”屋門一開,何菁現身于門口。早在何錦在外叩門那時她便被吵醒了,大略整理了一下衣著之后走出來,腦子還有些混沌,眼神也尚且迷離。 “是何將軍來了,說是有事要說?!鄙哿煎访嫔先绯5匚⑽⒑?,口中卻忽然切換了語言,“他の者をかずに、こっそり逃げろ?!?/br> 聽他突然蹦出一句日語,何菁與何錦都是一怔。 邵良宸笑著問何錦:“何將軍可曾聽過日本國的番邦之語?” 何錦發著愣:“不曾聽過?!彼夏膬郝犇莻€去?能聽得懂“日本國”三個字,明白那是個番邦名字,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