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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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萌覺得自己的靈魂又要飄起來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身體越來越輕盈,說話聲都輕的幾乎聽不見:“唉,我……我怕是等不到他了……” 話落,姜萌的眼睫緩緩垂落,慢慢呼出了最后一口氣,他的表情靜謐柔和,沒有絲毫的痛苦之色。 下一刻,屋門被人狠狠地撞開,宴霄一身狼狽地沖進來,然后他整個人愣住,手中裝有解藥的瓷瓶猛地被摔碎在地上。 日夜兼程,他還是晚了一步。 第115章 第六只反派 明月如鉤, 蒼白冰冷的月光照射在紅墻琉璃之上,幾只鳥雀眸光閃閃, 在鑾殿的黃瓦蓋頂上歡快地蹦蹦跳跳。 其中一只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 撲棱著幼嫩的翅膀落在了大敞著的窗沿之上,黑豆眼睛直愣愣地與里面的男子對視:“啾啾!” 秋風卷著nongnong涼意吹進室內,男子只穿著一身薄衣,他的臉被凍得發青,卻神情木然地與那鳥兒對視, 一動不動, 像個失了魂的行尸走rou。 小雀兒似乎覺得此人生得英俊,圍著對方歡快地飛了起來, 那悅耳清亮的鳥啼聲似乎在叫著一個人的名字:“宴霄!宴霄!” 宴霄整個人愣怔在原地, 薄涼夜色中似乎倒影出一個少年的影子,那人也和這只小雀兒一樣有胖乎乎的身子, 圓溜溜的大眼睛笑得瞇起來,“宴霄!” 又是一股冷風吹進來,書案上的宣紙被吹得散落一地,緊接著“咣”一聲, 燭臺被風掀翻,直接滾到了地上。 喜珠聽到動靜慌忙推門進來, 一進來就被滿室的寒氣冷得哆嗦一下,只見那掉在地上的蠟燭已經將鋪滿地面的宣紙引燃,一簇簇火苗倏地燒了起來。 喜珠驚叫了一聲,趕忙喚來侍衛滅火, 等一群人手忙腳亂地將屋子收拾干凈,宴霄仍舊沒什么表情地站在窗前。 剛才那只神似蕭菱的小雀兒已經被嚇跑了,空蕩蕩的黑暗中什么也不剩,少年的幻象也如同隨風而逝,再也找不著一絲痕跡。 “菱兒?!毖缦錾n白的唇瓣輕輕地動了動,聲音嘶啞地不成樣子。他執著地望著窗外,似乎只要他這么等下去,他的菱兒還會在回到他的身邊。 侍衛們紛紛退下,喜珠看到自家主子這樣折騰自己心疼得不行,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著一件外衣給宴霄披在身上,輕聲勸道:“圣上,小主子已經……已經下葬數月,您若是再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小主子地下有知,豈會安心?” 昭明八年春,蕭菱在寧王府毒發病逝,時年初秋,昭明帝駕崩,三皇子宴霄繼位,宴南淮一派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在外人看來,宴霄是個足智多謀,殺伐果斷的冷血帝王,然而眾人所不知道的是,這個年輕皇帝因為愛人的離開,已經連續數月失眠。喝再多的安神催眠的補湯都是無用,每到深夜便會望著窗外呆呆出神,因為心里的懊悔和思念從未表露出來,硬生生將他熬得憔悴不堪。 喜珠見宴霄仍舊不言語,也沒有再多說,將刮著冷風的窗子緊緊合上,又招來侍奉的小宮女去端一碗保暖的參湯過來。 宴霄的心早已痛得麻木,他僵硬著走回書案前,然后把姜萌題寫的那副字從盒子里拿出來,寶貝一樣捧在手里。 本已看了千千萬萬遍,宴霄卻像是永遠都看不膩一樣,一盯就是一兩個時辰。 喜珠看著那張被重新粘好的破破爛爛的宣紙,輕輕地嘆了口氣:“圣上,小主子原來還有一本小冊子的,他說那叫做日記本……從王府搬回宮里的時候,奴婢還特意帶了幾個人去翻找,可是也沒有找到——” 宴霄對于喜珠的話終于有了反應,他轉過身,眉毛狠狠地擰起來,直接打斷她的話:“之前為何不報?” 喜珠跟著宴霄久了,也不像從前那樣唯唯諾諾,她知道宴霄一遇到小主子的事情就瘋,便小心翼翼地說道:“奴婢近些日子又差了小桂子去舊王府里尋,本想著等找到了再稟報……圣上您別急,小主子多半是藏了起來,一定可以找到的?!?/br> 宴霄擺手不再聽勸,直接執筆擬了一道讓丞相暫時打理朝政的奏折,連夜騎馬奔回了寧王府。 日記本的確是被姜萌故意藏起來的,那時候他正在氣頭上,每天又被困著無所事事,只好藏自己的“黑歷史”找樂子,藏來藏去都不滿意,最后還是被雞小胖用嘴叼著塞進了衣柜后面的縫隙里。 宴霄騎了一日一夜的馬,連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剛到了寧州便在王府里上上下下地翻找起來。 等他將那本灰撲撲的小冊子找到時,已是第二天深夜。 冊子上的毛筆字雖然圓圓胖胖,實在算不好看,但是從起筆頓筆上,就能看住它的主人書寫得很認真,是一心一意想要寫得好一些的。 “宴霄……今天是你出征的第一天,本殿下下了一個很嚴肅很莊重的決定,那就是我要練字啦!所以說,接下來你看到的每一個字都是我嘔心瀝血寫來的!你若是敢說它們丑,我就跟你絕交!我說真的呢……” 宴霄像是要窒息般急促地呼吸著,他的指尖輕輕拂過紙張,渾身忍不住顫動。 “其實吧……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坦白,那就是你的身體被我做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但是你不要怕哦,今后你就會像鋼鐵俠一樣百毒不侵,哪怕是大壞蛋宴南淮想要害你也無計可施呢哈哈哈……” 宴霄整個人僵硬在原地,百毒不侵嗎…… 他垂下頭苦笑起來,笑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顯得無比落寞凄涼。 他一直耿耿于懷的毒玉佩,原來并不能傷他分毫…… “今天喜珠拿給我一本宮外流傳的小話本,里面的主角竟然是我和你啊好神奇……宴霄,我看了幾頁就扔了,看不下去!那里面把你的那啥畫得太小了,你明明很雄偉的!” “……怎么辦呀今天好想你……宴霄宴霄!菱兒想你了怎么辦!還不給我速速滾來回暖被窩?!” “今天天氣好,吃得好飽,所以本殿下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哦,那就是——我超級無敵非常喜歡你呢……意不意外?感不感動?” 將近半年的瑣碎都被姜萌記在了小冊子上,宴霄一個字一個字看得很慢,生怕看得快一些,就看完了。 眼前又出現了姜萌的幻象,那個白白嫩嫩的小少年不停地在耳邊嘰嘰喳喳,軟綿綿地叫著他的名字:“宴霄……宴霄……” 不知從何時起,宴霄的眼里已經變得血紅,他的胸膛在劇烈地起伏,像是被人緊緊攥住了脖子。 原來他是那樣的狹隘,那樣誤會了他的小寶貝。 原來在他的小寶貝委屈地直哭時,他竟然連話都不愿意多和他說一句。 他自詡被背叛,被傷害,而真正被傷害的那個人,卻寫出了這樣的日記本。 guntang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宴霄無法再支撐自己的身體,頹然地倒在地面上,將那個本子貼在自己的胸口,緩緩閉上了眼睛。 “菱兒……” ………… 等宴霄再一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離開了寧王府,此刻正仰面朝天地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頭頂的床幃上插著幾只孩童喜歡玩兒的小風車,顏色鮮艷,做工也很精致。 他倏地從床上坐起來,腦袋里好似灌了鐵水般沉重,他皺了皺眉,等那陣天旋地轉的感覺過去之后,突然想起自己護在懷里的那本小冊子。 宴霄的太陽xue狠狠一跳,立即四處翻找起來,身后卻傳來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霄兒——”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男子,那人劍眉星目,身著天青色廣袖長衫,哪怕已不再年輕,但舉手投足還是如之前那般瀟灑肆意,氣度不凡。 宴霄猛地抬頭,整個人愣在原地:“師……師父?” 蕭卿淡淡地笑起來,和過去一樣令人如沐春風:“怎的下床了?堂堂一國之君也不知道要好好保重自己,竟讓一個小小風寒惡化至此?” 宴霄呆呆地眨眨眼,身體里濃重的疲憊感令他覺得不適,可他剛要動用內力調理便被蕭卿攔住了。 “莫要再動內力,你的身體耗損太大,我昨日給你喂了湯藥,可以根治你神疲脈微,元氣欲脫之癥。你好生在這里修養幾日,痊愈后我便放你走?!?/br> 宴霄點點頭,走到蕭卿面前行禮:“師父,徒兒無能,沒能……沒能照顧好菱兒……” 提及蕭菱,宴霄的聲音微變,他將頭埋得很低,回憶起日記本里的字字句句,頓時心如刀絞。 蕭卿嘆了口氣,他看著已經被折磨得如此憔悴的小徒弟,欲言又止。 最后他只是安慰了一句:“起來吧,人各有命,菱兒的命數便是如此?!?/br> 宴霄從地上起來,神情有些別扭,又有些害羞:“師父……不知您之前在寧王府找到我時,放在我懷里的那本小冊子在哪里?” 蕭卿茫然了一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道:“我與林飛南剛到寧州不久,我這便去問問他,那本小冊子應該在他那里?!?/br> 宴霄垂著眼睛“嗯”了一聲,因為還在發著高熱,他被蕭卿押著躺回床上,不多時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蕭卿看著宴霄眼下的青黑,搖搖頭,起身徑直走到隔壁房間。 房門打開,只見林飛南吊兒郎當地翹著腳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陰沉,不知在因為什么而生著氣。 蕭卿自顧自倒了一杯茶給自己喝,問道:“昨日霄兒懷里那本小冊子呢?” 林飛南嗤笑一聲,怪里怪氣地說道:“昨日可是你將你那昏迷不醒的小徒弟背回來的,我可沒見過那什么小冊子?!?/br> 蕭卿的眉毛微微皺著,有些嚴肅地看著林飛南:“你為何和一個小輩過不去?” 林飛南稍稍挑起一側眉,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小徒弟如今可是當今圣上,哪里是什么小輩。還有,我才懶得和他過不去,只是看不慣他那樣欺負菱兒而已?!?/br> 蕭卿無可奈何,伸出指尖揉了揉眉心:“兩個孩子弄到這個樣子,你當他們誰好過?菱兒不好過,霄兒也同樣不好過。而且你看看霄兒知道了真相后的樣子,他若是繼續這樣消沉下去,怕是要再度天下大亂,到時候受苦的還不是普天老百姓?” 林飛南伸手拍了下桌子,語氣有點沖:“所以你就心軟了?蕭卿我告訴你,你若是把菱兒還活著的消息告訴宴霄,我立馬就帶著菱兒走!” 蕭卿本就不善言辭,和林飛南這樣唇槍舌戰半晌很快敗下陣來,他靜默了半晌也沒說出什么反駁的話來,干脆閉緊嘴巴,不跟這個人一般見識。 林飛南見自己一不小心把話說重了,立即將翹著的腳放了下來,慢騰騰地走到蕭卿身邊,語氣明顯地軟了下來:“我是因為心疼小菱兒才有些著急了,你……你別自己生悶氣,再氣壞了身子……” 蕭卿冷冷地打斷他,把手伸到林飛南面前:“那本小冊子?!?/br> 林飛南懊惱地磨磨牙,從柜子里把那本日記本放到了蕭卿的手心:“你最好看看,我們小菱兒是如何對他的,而宴霄那混小子又是怎么對待小菱兒的?!?/br> 蕭卿知道林飛南也是心疼蕭菱所受的苦,根本不會責怪什么。他嘆口氣,另一只手在林飛南的手心上捏了捏:“我暫時不會告訴霄兒那件事,但是菱兒的記憶隨時都會恢復,到時候他若是想要去找霄兒,你可不能攔著?!?/br> 林飛南不甚滿意地哼哼一聲,正準備打開窗子透透氣,只見宴霄不知何時站在了窗下,因為震驚而臉色發白。 “菱……菱兒還活著?” 宴霄根本聽不清自己在說什么,他覺得耳邊嗡嗡直響,全部的精力都用來理解他們剛才的對話。 林飛南好整以暇地抱起雙臂,淡淡地笑起來:“我怎么可能讓我的徒弟就那么死掉呢?混小子,早早就將我家菱兒埋了,害得我和你大師父挖了好久!” 事已至此,也不用再隱瞞什么了,蕭卿將呆立在屋外的宴霄拉進來,然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 姜萌當時的的確確脈息全無,宴霄就像是瘋了一樣抱著姜萌的尸體不肯放手,不吃不喝不睡整整三天三夜,不斷地嘗試著各種各樣的神丹妙藥……然而姜萌還是一點點冰冷僵硬了下去。 后來還是白宣廷實在看不下去,趁宴霄不備直接將他打暈,這才讓姜萌的尸體得以入土為安。 其實姜萌病重時蕭卿和林飛南就收到了消息,誰料當他們快馬加鞭地趕來寧州時,竟然恰巧遇到下葬的隊伍。林飛南根本就不相信蕭菱已死這件事,使用騙術將尸體掉了包,連夜將人帶回了林家堡診治。 那時候的姜萌只是假死,用了具有起死回生之效的西域靈藥之后便重獲了新生,他的記憶雖然被暫時封存,但遲早會隨著他身體的好轉而逐漸恢復。 自家徒兒毒發身亡這件事,林飛南覺得實在蹊蹺,他背著蕭卿捉了一個寧王府的小丫鬟問話,于是便知道了宴霄和姜萌之間的種種變故。 又是囚禁又是冷宮,林飛南氣得不行,當即決定就讓蕭菱從此跟著他和蕭卿二人,從此不再宴霄面前出現。然而這都是他一個人的想法,蕭卿自是不同意,他不相信自己的小徒兒會那樣冷血無情,非要找到宴霄親自問問清楚。 于是他和林飛南便守在寧王府附近,等了近半月終于將宴霄等來。 蕭卿給宴霄倒了一杯姜湯,輕聲說道:“霄兒,你現在應該給我和你二師父一個解釋?!?/br> “菱兒……是我誤會了菱兒……”宴霄深深地皺著眉,仿佛一只被人折斷了四肢的困獸,既茫然又痛苦,“師父,都是我的錯,您怎么懲罰我都可以,但請你一定讓我見見菱兒……” 也許是宴霄此刻的樣子太過狼狽,林飛南也有些于心不忍,語氣也不似方才帶著嘲諷的意味:“菱兒現在和七八歲的孩子沒什么差別,你便是見到他,他也認不得你?!?/br> 宴霄直接跪在了林飛南的面前,嗓音嘶啞地懇求道:“求您……讓我見他……” 蕭卿早已心疼地無以復加,他走過來將宴霄扶起來,柔聲安慰著:“等你的身體恢復些,我們就動身去林家堡,菱兒現在就在那里?!?/br> 此時的宴霄哪里還等得了,林飛南嘆口氣,很善解人意地說道:“還等什么呀,這小子現在只要沒死,估計他爬也愿意爬去?!?/br> 宴霄愣怔了一下,趕忙點頭。 蕭卿無奈,師徒三個人只好連夜出發。 三日后,宴霄終于再一次見到了姜萌,他不再像生病時那樣蒼白憔悴,而是會說會笑,能跑能跳,他忽然覺得心慌,生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