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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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了其中種種,言枕詞看向度驚弦的目光變得更為古怪,且多了三分不善。 接著,他一語不發,掠出花園。 界淵方來不久,此時也許還在附近。度驚弦既然不說真話,他就去找界淵,問個清楚明白。 敢不給個準話,他就和對方上演全武行! 上次分別以來,兩人并未再做聯系,如今言枕詞自然不知曉界淵身在何處。但這難不倒言枕詞,他按照界淵習慣找到了方圓百里之內最繁華所在。 只見小河曲流,街道深深,三層高的小樓飛檐斗角,其內星光點點,燈火輝輝,上接天幕,下映流水,灼灼燦燦,浮光掠影。 再向樓內一看,高臺之上,樂者彈箜篌撥琵琶敲大鼓,聲聲繞梁,舞者旋羅裙轉鈴鐺點拍子,色|色動人;高臺之下,摩肩接踵,歡聲笑語。 但在這金碧輝煌熱鬧非凡的樂館里上上下下找了一圈,言枕詞也沒有見到界淵的蹤跡。 難道是我找錯方向了?還是阿淵已經回去了? 言枕詞有點踟躕。但轉念想起度驚弦,心中又升一抹篤定: 不對,如果阿淵已經回去的話,今夜未必會做這么明顯的暗示。 他再向樂館更深處找去。 穿過了一重又一重的院子,來自前方的歡笑喜悅似被一重紗蒙了,遙遙聽不真切,只有那點歡快與喜悅,似顆種子,落到心間,便有了影子。 風倏爾一吹,吹走籠在月邊的云。 言枕詞又翻過了一個院子,便見露天之下,一架屏風擋住了他的去路。 那屏風綿延一十二扇,以銀紗做底,其上墨色蜿蜒,繪山川草木,天地之大,合一屏之中。 屏風半透。 透過屏風,言枕詞可見一人斜倚榻上。 那人身著大紅衣衫,紅色映著屏風,于夜色之下,仿佛烈焰點燃水墨山川! 阿淵? 言枕詞不及說話,那屏風之后的人忽然動了。 他慵懶地坐直身體,長發披散,屏風上蜿蜒的水墨山川便似流淌到他發尾之間。他的衣擺隨之大張,似一朵烈焰之花,在山川之間徐徐綻放。 而后他站起來。 那朵倏爾綻放的花又倏爾合攏,只化作烈焰,于其行走之間片片落地,落地生蓮,紅蓮搖曳,剎那荼蘼。 屏風也如薄紗,被手抽去。為其遮擋的人真正出現在眼底眸中。 他一步步向前而去,向高而去,似曠野中有一條凡塵中人看不見的天梯,匍匐他的足底。 而后他停在半空,側頭回眸,倏忽一笑。 是眼前花也是天上月,是身旁人更是念中仙。 言枕詞未及體會心中的驚艷之情,天空上的人已經開始行動。 轉、翻、跳。 點、旋、抹。 那一道灼灼之紅,恰如朗日初生,靜時憑風臨淵,動時驚鴻游龍,忽如羞花照綠波,轉而朔風擊雷鼓! 天上一舞,遠離了男女性別,模糊了人神界限。 只余下最原始的力與最原始的美,以這烈烈之態,于天地間熊熊燃燒,點亮無垠無界之黑暗。 未知何處有一線顫音響起。 細細的,輕輕的,是唇含竹葉,陡而吹響的那一曲輕快小調。 是他在山間吹響,音流曾做扇舞的那一曲小調。 回憶如斯輕快,如斯驚喜,如斯美妙。也未有眼前所見,目眩神迷,攝魂奪魄。 一曲方歇,一舞將停。 天高月冷風靜云停。 一輪弦月,無邊黑幕,他步步而來,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界淵一路走至言枕詞身前。 他伸出了手。 天地正在掌中翻覆,命線也藏手心一賭,可不怨不憎不憂不懼,無悲無喜無愛無恨。 時間之河亙古不停,我淌過太多歲月,這掌心唯余最后一線溫柔,我予你。 只予你。 言枕詞握住身前那只手。 天上月成了眼前花,念中仙換做身旁人。 他驀然而笑。 “阿淵……” “言枕詞何其有幸,得與你一世相會,交頸共眠!” 第102章 界淵牽著言枕詞的手繞過屏風。 十二扇屏風之后擺放著一張床榻。它與普通床榻稍有不同, 這張榻極矮也極寬, 其上鋪有大塊雪白無雜色的毛皮墊子, 哪怕三四人同時躺在上邊也綽綽有余。 兩人走到榻前,界淵輕輕一推,便與言枕詞雙雙倒在床榻之上。 言枕詞落到床上, 將人抱住。 這不輕不重的一下,像是太陽和月亮從天上一忽兒墜下,墜到他的懷里, 有點熱, 有點涼,有點叫人……心旌神搖, 不可自抑。 言枕詞不動聲色地挪了下雙手,把扶在界淵肩膀和手挪到了對方的背脊與腰肢處。 掌下堅實, 尺寸熟悉,就是我心里的那個人。 言枕詞吁上一口氣, 放心大膽地親近起來,這才感覺界淵身軀的溫度透過衣服傳遞到掌心,引得體內血液也隨之躁動! 他不動聲色再摸兩把, 剛要抬頭, 忽然有溫柔一觸,落在眼瞼。 界淵將吻落在了懷中人的眼睛上。 他輕輕啜著,啜去對方眸中的歡喜、炙熱、以及許多許多明亮。 而后他抬起身來,看見更多更多的光,從夜里, 匯聚到言枕詞的眼里。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以手托起言枕詞的下巴,在他唇上親了一口:“今天可沒有人來打擾我們了?!?/br> 言枕詞一本正經:“大善?!?/br> 界淵又咬了言枕詞的耳朵,不重。 那只耳朵動一動,在他的視線中飛快變成紅色。 界淵不急著繼續,悠悠道:“在此之前,阿詞有沒有什么要問的?” 言枕詞:“沒有?!?/br> 界淵有點意外:“真的一點都沒有?” 言枕詞:“其實有很多?!钡凑f,“但是我怕問了之后會想打你。所以我們還是先zuoai做的事情吧?!?/br> 界淵笑出聲來:“阿詞——你真是直接,直接到可愛?!?/br> 言枕詞唏噓一聲:“道士老了,不愛彎彎繞繞花花腸子了?!?/br> 界淵不再說話。 好風好月好景好人。 他俯下身,將人擁入懷中,細細品嘗,慢慢占有,看著另一人大汗淋漓,呻|吟喘息,于慢條斯理之中,帶著其一同挖掘著世間所有的最極致歡愉。 言枕詞沉浸在夜色之美里。 他赤身裸體,承受著另外一人的占有。 夜色如水,他一時如溺水中;紅衣似火,他一時如困火中。 它們環繞在他的四面八方,密密將他圍裹,帶來無邊際的快感與些許疼痛,他置身其中,不能掙脫,不愿掙脫,唯有死死地纏繞著另外一個人,與他同生共死! 當兩人都饜足之際,東方翻出魚肚白。 界淵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言枕詞的唇,一夜荒唐,對方的嘴唇在自己的蹂|躪之下已然有些微紅腫。正是這些細碎的痕跡,讓人滋生出十分滿意,十分自得。 半天之后,言枕詞終于張開眼,咬了界淵指頭一下,再將其吐出,而后沉聲道:“你別以為你昨天表現得這么好……我就會忘記度驚弦的事情?!?/br> 界淵皺眉:“阿詞你越來越長進了,和我上床的時候都敢提別人的名字?” 言枕詞這回不上當了:“阿弦曾和我提議,讓我和他在一起,然后氣死你。我仔細思考,這也不是不行?!?/br> 界淵神情莫測地看了言枕詞一眼,突然笑道:“阿詞這樣說是想讓我嫉妒嗎?我心中確實嫉妒已極了。阿詞若真的喜歡度驚弦,最好自今日之后將其好好收藏,免得被我撞見,叫他生死不能?!?/br> 等等…… 言枕詞忽然又有了些不確定。 阿淵這種面對情敵的反應……倒也合情合理。 難道我又猜錯了? 他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特別熟悉。 界淵又懶懶道:“阿詞,度驚弦此人,身為燧族卻被人族收養山中,人族雖救他一命,卻未真正將其接納。他獨自生活在靈山之間,山間又鳥獸,室內有書簡,可鳥獸不能語,書簡不能動,還是只有他一人。此人雖聰明過人,卻不是長袖善舞,深諳世情之輩啊,他想要聯合正道取我頭顱,路長且阻啊?!?/br> 界淵忽然眨眨眼。 “若我死了,而阿詞還深愛度驚弦,想同對方一起,只需記住,度驚弦不是一個情趣之人,阿詞盡可情趣一些?!?/br> 言枕詞先時還有些奇怪,聽到這里頓時回過味來。 這分明是度驚弦過去之生活,如今界淵一一說來,詳實無比,正像其親手捏出了這個人物的模樣與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