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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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言的聲音不大,甚至有點云淡風輕,眼里蘊含的意味卻是陰惻和嘲諷。那種感覺很陰騖,很古怪,令人無所適從。沈寂微微愣怔,眼里有一閃而逝的凄惶和慌張。溫故則斂起了唇邊的笑,眼里迸發出冷冽的光,卻克制著自己努力維持住一貫優雅的姿態:“溫言,你不必太得意,有些事,你最好好好記著,別那么快就忘了,至少要記得,有些東西是你欠我的,而你還沒還清?!?/br> 溫言覺得好笑,于是真的笑出來:“沒還清?好吧,如果你這樣想,那我要抱歉了,因為我不打算還了?!?/br> 理所當然的姿態,理所當然的口氣。 溫故眼神一凜,揚起下巴,抬高的音調里帶著不屑和鄙夷:“我聽說,一個人欠下的東西,無論過了多久,都是要還清的,不然這一輩子都不會好過,溫言,這一輩子,你也別想好過?!?/br> 溫言依舊笑著:“不勞溫大小姐費心,我好不好過,你都看不到了?!?/br> 她眼眸清明,落落大方,沒有一絲的窘迫,也沒有難堪,反而有些明媚和驕傲的樣子。 沈寂一直沒有說話,他微不可察的凝起眉頭,略有所思的看著溫言,一雙修長的手自然地垂在身體兩側,手指不自覺的彎曲,伸展,再彎曲,再伸展,像是認真琢磨什么。眼前的溫言,永遠都是一副云淡風輕,看似謙和無害,可說出的話句句誅心,從不饒人,即便是溫故這樣慧詰敏銳的女人也討不到半點便宜,真是難以想象她怎么會在顧珩甚至儼燃的面前放下身段,仰人鼻息。半晌的沉默,誰都沒有再說話,只是兩個女人放在對方身上的視線都沒有收回,兩道冷颼颼的目光如同蜥蜴一樣慢慢地攀爬上后背,原本沉悶的夏夜竟滲透出絲絲寒氣,而沈寂感到溫故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不斷地用力,握得他有些疼。 場面有些詭異的沉默。 “言言?!” 過了好一會兒,那邊突然傳來一個沉厚的嗓音,有些探尋的味道,又有些急不可待。 溫言回過頭去。 那是一張布滿歲月痕跡溫厚又老態的臉,額頭方闊,兩頰的皺紋很深,眼窩也深深的陷下去,眼睛里卻帶著一點莫名的期待。在那樣兩相僵持的氣氛里,男人凝視她良久,幾乎是難以置信地說:“言言,真的是你?!?/br> 這真是一句好用的開場白,無論任何時候。 前塵往事撕裂歲月斑駁的痕跡,齊齊涌上心頭,溫言收起心中澀然,唇邊泛出極輕的一抹笑:“厲叔叔?!?/br> 男人身體一滯,快步走了過來。 溫故握著沈寂胳膊的手緩緩放松,重新綻開笑顏,熱情的打著招呼:“厲伯父?!?/br> 男人望了溫故一眼,客氣地說:“溫故啊,好些日子不見了,對了,你父親的身體還好吧?!?/br> 溫故優雅而謙和的點頭:“勞厲伯父掛心,家父身體近來好多了?!?/br> “那就好?!?/br> 溫故蘊含深意的目光朝那邊看了下,道:“伯父,那我們先進去了,改日再登門拜訪?!闭f著最后看了溫言一眼,握緊了沈寂,步態優雅的往里面走去。 沈寂沒有停頓,也沒有和溫故拉開距離,整個過程中更沒有主動跟溫言說些什么,哪怕是表達一個普通朋友的禮貌詢問,他只是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回頭望了望,接著扯動嘴角,給了她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溫言長眉輕蹙,收回目光,轉而看著眼前的男人。 五年不見,他明顯地蒼老下去了。 “厲叔叔?!?/br> “孩子,你去了哪???叔叔找了你很久,可是找不到?!?/br> 溫言只是微笑:“哪里也沒去,還是在這座城市生活著,忙碌著,厲叔叔不用擔心?!?/br> 男人心中澀然,想努力笑,居然帶著一點清苦:“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當初你那樣艱難,叔叔真該幫你一把,可是……”頓了頓,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都過去了,厲叔叔不用放在心上,彼此過得安好,這也是我母親希望看到的?!?/br> 聽溫言突然提起她的母親,男人一怔,跟著澀澀點頭,彼此沉默了好半晌,男人的目光突然亮起來:“言言,你為什么會在這兒?你現在……” “厲叔叔,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從影,也沒有做相關的工作,我只是找了一份簡單的事,今天在這里,是陪別人來的?!?/br> 男人充滿期待的目光有些許的黯淡:“是嗎?我想,如果你能走演藝這條路,你母親一定很高興,你知道,那曾是她的愿望?!?/br> 溫言仿佛不以為然:“叔叔或許并不了解我母親罷?!?/br> 溫言不動聲色的反駁,使男人愣住。 溫言卻笑了:“母親的愿望,只是我簡單的活著,其實她并不希望我走這這條路?!?/br> “可你母親曾與我說過……”男人頓了頓,止住了原本要說的話,“好吧,既然你有了自己的選擇,叔叔也沒什么好說的,就是有點遺憾,言言,不管什么時候,只要你改變主意,隨時來找叔叔,叔叔一定會幫你,你還年輕,路還長,你會比你母親成功?!蹦腥藝@了口氣,從規整的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溫言,“拿著吧,就算你不想走這條路,出來跟叔叔喝杯茶還是可以的吧?!?/br> 溫言笑著接過:“當然?!?/br> 他呆呆看著溫言,忍不住抬手想摸一下她的臉,還沒碰到,突然覺得心里泛酸,手慢慢地放了下去:“溫言,你的眼睛很漂亮,跟你母親一樣?!?/br> 再沒有繼續說什么,他捂住胸口,轉身大步離開。 第二十章 儼燃眾望所歸的摘得了最佳女演員獎,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與歡呼,然而站在領獎臺上綺麗又明艷的儼燃并沒有過多的驚喜,更沒有熱淚盈眶,她只是緊緊握著手中的獎杯,對相關不相關的一干人等做出了感謝,最后看了臺下的顧珩一眼,眼里才多出了別的味道。 “我是可以把什么都獻給熒幕的演員,相較而言,生活反倒沒那么重要,其實我真的忽略了很多東西,包括享受生活,我知道有時候我會讓身邊的人很累,所以很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理解和包容……”儼燃一雙清亮的眼睛定定看著下面的顧珩,微微彎起了嘴角,“尤其是你?!?/br> 她并沒有念出顧珩的名字,卻有無數的燈光閃耀在他冷峻又沉靜的臉上,唏噓聲伴著哨聲此起彼伏,而他不慌不忙,不動聲色,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晚會結束后儼燃照例在后臺接受采訪,無數燈光聚焦,十幾家媒體捧著標有自家logo的話筒往前擠,這一刻這個女人比任何時候都要出挑,都要光彩照人。 “那句話是對誰說的?這個問題問得很好?!眱叭济髅牡男χ?,“意會吧,我并不打算說出來?!?/br> “結婚嗎?我還年輕,目前沒打算,感情當然是穩定的……” “新戲大概會在十月殺青……” 采訪進行的火熱,一時片刻結束不了,而另一個房間里,顧珩剛剛丟掉一個煙頭,低頭看了看時間,有些不耐,似乎并不打算等下去,于是站起來往外走,溫言則跟在后面。 “呦,這是誰呀?這么快就走,不想見我咋的?” 底氣十足的嗓音,清透,清亮,又帶一點輕佻。 顧珩抬眼看了看那張臉,還有那雙因為不滿而形狀扭曲的眉,笑了。 攔住他們去路的人,溫言當然認識,顧珩多年的好友,影視圈著名的才子宋詞,寫過無數叫好又叫座的劇本,更是儼燃的御用編劇。二十七八的年紀,與顧珩相仿的個頭,一身米色休閑裝,隨意的戴著頂棒球帽,頭發剪得很短,笑起來牙齒雪白,整個人看起來有那么點雅痞的氣質,又有一種怡然自得的倜儻和風流。 而剛剛使儼燃摘得最佳女演員稱號的熱播劇,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剛剛怎么沒看見你,宋大才子?!鳖欑窭渲?,一板一眼的問。 “你沒看見我,我可看見你了?!彼卧~興味盎然的笑著,“尤其是儼燃致感謝詞的時候,我看你那眼神,真是含情脈脈啊?!?/br> 顧珩微微皺眉:“別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詞用在我身上?!?/br> “亂七八糟嗎?我覺得很貼切??!”宋詞頓了頓,轉而看向溫言,她略顯蒼白的臉沒什么表情,眼里卻隱約含著笑意,宋詞嘖嘖兩聲,慨嘆道,“我一直覺得可惜,溫言,你怎么就不愛演戲呢?你這么漂亮,氣質也好,簡直得天獨厚啊,如果你愿意,我為你寫個劇本,咱們找個好導演,喏,顧珩就在這里,投資都是現成的,聽我的,你一定會紅?!?/br> 溫言委婉的笑:“怎么辦?我不想紅?!?/br> 宋詞有些愣怔,聽過想拍戲沒門路的,聽過熬了幾年不成氣的,也聽過因為害怕吃苦,連門檻都不敢邁進的,還沒聽過有誰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卻不想紅的。宋詞還要再勸,一旁的顧珩突然冷冷開口:“我也不會投資?!?/br> 宋詞氣得一拳打在他肩頭:“你不說話會死啊?!?/br> 顧珩沒躲,面不改色道:“我只是未雨綢繆,防患于未然,不想毀了你大好的名聲,也不想自己賠得太慘?!?/br> 溫言靜靜的聽著,沒說話,臉上露出一絲陰郁的微笑。 顧珩的話,就像一顆未經打磨的形狀古怪又尖利的石子,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刺穿皮膚深入血rou,疼得難以自持,只是她習慣了,所以至少可以做到面子上的妥帖周全,不動聲色。 宋詞對著溫言干巴巴的笑了兩聲,抓著顧珩的胳膊往前走兩步,憋著氣壓低了聲音:“你這么說會不會太過分了?溫言已經夠好了,麻煩你對她至少像個人?!彼币曋欑竦难劬?,眼里閃過一絲困頓,“顧珩,其實我一直不明白,她到底欠你什么?” “她欠我什么?”顧珩冷笑:“對,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欠了我什么?!?/br> 宋詞拍了拍顧珩肩膀,咧著嘴角,不死心地說:“這樣吧,她欠你什么,你告訴我,我幫她還,因為我覺得她在你身邊實在暴殄天物,干脆你把她給我,我把她的潛力全部挖掘出來,回頭賺了錢,咱倆一人一半?!?/br> 他眼神篤定,一本正經的說著,可細細觀摩,臉上分明帶著些許玩味。 顧珩偏著頭,幾乎是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宋詞,咬著牙壓抑住一拳揮過去的沖動,然后說出了平生以來第一句臟話:“滾……” 暮色低垂,青黛色的天空下,泛黃的路燈照著街道上稀薄的車輛,一切都朦朧不可細辨。 沈寂默不作聲的開著車,黑亮的眼眸在街燈的映襯下閃著堅毅而執著的光,好像天上的星星落進了眼睛里。溫故坐在副駕上,有些出神地看著迷蒙的夜色和馬路兩旁稀疏的人影,兩個人都不說話。 良久,溫故扭頭去看沈寂,有些漫不經心地問:“你跟她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剛剛見面怎么不說話呢?” “沒有必要?!鄙蚣艑P闹轮镜拈_著車,沒有半點猶豫的答。 溫故打量著他臉上神色,故作輕松的笑著:“是嗎?” 沈寂沒有回應。他把著方向盤,眼睛看著前方延伸又縮短的街道一言不發,輪廓分明的側臉在街燈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溫故還是微微笑著,沒有再追問,只是把這男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視線所及之處,有些冰涼的觸感,又有些愉悅的滿足。她發出極輕的一聲嘆息,然后放縱了身體懶懶的靠在椅背上,用手輕輕按著自己的小腹,半晌,淡淡道:“我有孩子了!” “哧”的一聲,輪胎與粗糙的路面突然產生劇烈摩擦,沈寂忽地將車停在路邊,難以置信的回頭看她:“你說什么?” 溫故泰然自若的看著他,眼里帶著不明的笑意,似有幾分羞赧,又有幾分狡黠:“我有孩子了,兩個月了?!鳖D了頓,又有些委屈的抿起嘴角,看起來美麗且無辜,“沈寂,你不開心嗎?” 長久的詭異的沉默。沈寂將突然頓住的手從方向盤上拿下來,然后側過身子,慢慢的,慢慢的摟住了溫故,溫熱的嘴唇貼著她的頸窩,低低地說:“怎么會,我很開心!” 溫故先是一愣,更緊的抱住了他,將下巴抵在他肩頭,安心似的微笑,心也被外面的風吹得鼓鼓蕩蕩。 而他面無表情,抱著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指尖卻是麻木而僵硬的,緩緩抬起頭,有些失神的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人影,沒有再說話,眼里卻閃過詭異的光。 第二十一章 溫言是從夢中驚醒的。 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抬手摸了摸臉,一片濕意,不知是汗還是淚,只覺得眼睛酸脹,看什么都是模糊。 扭頭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分不清是什么時候,連樹葉都靜止了,一切看起來渺遠而朦朧,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有著清晰的輪廓。 掀開被子走下床,腳步有些虛浮,撐著倦乏的身體坐在桌前,從臺燈底座下摸出一把鑰匙,慢慢打開了抽屜。 里面躺著一張相片和一個保存完好的舊信封,她沒有去碰那個信封,只拿起相片來看。 上面的女人穿著墨綠色高襟旗袍,姿態優雅的坐在梳妝臺前,微微偏著頭,眼神里透著說不出的氣質和神韻。 她笑的時候眼角有淺淺的褶皺,不深,但是歲月溫柔的痕跡。 抬起手指,隔著虛空在那張臉上仔細描繪。 不管過了多少年,眉梢眼角,從未老去。 依稀記得那年夏天,那個陽光絢爛的下午,天氣悶熱,天邊堆著厚厚的積云,好像有雨要來了。 她走到那棟熟悉的大樓前,才發現樓下圍了一群的人,記者扛著各樣的錄影器材占據著各個角度狂拍,穿著制服的警察進進出出,黃色的警戒線拉開,擋住路,和人們因為模糊而更覺貪婪的視線。 大家都在熱鬧的圍觀,七嘴八舌指指點點,臉上偏偏沒有一絲同情和憐憫。 她腳步突然滯住,心沒來由地狂跳起來,像是預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 直到看清地上大灘暗紅血跡,和殘留著余溫卻早沒了知覺的身體,她仿佛聽到從胸腔里傳來空洞的回響,整個人一下子懵了,就那樣呆呆的看著母親躺在冰冷的地上,已經沒了呼吸。 有人告訴她,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