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節
“子衿!”戰王妃捂著唇,忽然便泣不成聲。 她知道什么是洗髓,只是不知,她的子衿啊,曾有過這樣的經歷! 習武之人皆是知道,洗髓雖然可以讓人突破極限,但其中最大的弊端便是,一旦不成功,便是經脈暴斃而亡! 江湖之人對于武藝的渴望雖是強烈,但很少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去換取什么,尤其是在先輩的試驗中,幾乎十個人洗髓,十個人都是以暴斃告終。由此可見,洗髓一事,痛苦之余,還極有可能身死其中! “這該死的老東西!”戰王爺握緊雙拳,咬牙切齒的看著她氣息奄奄的拉攏著腦袋,仿若昏厥過去。 即便在知道蘇子衿就是容青這件事的時候,戰王爺也沒有想過,她的童年竟是這樣的灰暗,灰暗到看不到一絲光亮。 寂靜的幻境之內,唯有火焰的聲音,噼里啪啦作響。她恍恍惚惚醒來,瞧著屋內空無一人,卻是扯起唇角,露出嘲諷的笑來。 好半晌,她才喃喃出聲,那微弱蚊蠅的嗓音,暗啞而沉重,像是一顆毒瘤,頓時種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她朝著他們的方向看來,仿若可以看到他們的存在一般,神色無比落寞:“天,怎么還不亮?” 她等著天亮,等著光明的到來,可是等來等去,卻依舊是無盡的黑暗何其可笑? 一句簡短的話,就好像是魚刺一般,深深扎入每個人的咽喉,疼的他們幾乎崩潰。 是啊,她的天,從未亮過! 黎明將至,一大隊人馬在荒山野嶺中,安營扎寨,稍作休息。 為首的將士身著銀色鎧甲,眉清目秀,只皮膚曬得古銅,瞧著便添了幾分陽剛之氣。 他站在懸崖邊上,有涼風拂過,英挺的鼻尖微微皺起。 正是時,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聽得將士微微擰眉,冷聲道:“閣下可是有何事?” 一邊說,他一邊轉過身子,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暗影之上。 “王妃有家書與副將軍?!蹦侨颂а?,平淡無奇的臉容在微微露白的天色中,顯然不是偷雞摸狗之輩。 “王妃?”將士挑眼,嘴角一勾,便笑道:“難不成你是攝政王的人?” 他鳳非的meimei,正是攝政王樓霄的正妃,鳳年年。而此次領著幾萬人馬,也是為了進煙京,助力樓霄奪權。 “副將軍誤會了?!鼻嗄曷勓?,反問道:“看來副將軍是打算助反賊謀國,毀鳳家一世英名了?” 雖是一句疑問的話,可自這青年的口中說出,卻是有些肯定的口吻,聽得鳳非一怔,心中暗道眼前的人,恐怕不是表面所瞧著的這樣簡單。 緩了緩心神,鳳非才嗤笑一聲,道:“那又如何?年年乃我鳳非的meimei,難不成閣下以為,我鳳家會為了上位的小皇帝,而舍去自己的meimei?” 如今樓蘭早已帝位如同虛設,在鳳非看來,退位讓賢,只是早晚罷了。雖然他和自己的父親從未想過支持樓霄上位,可如今收到鳳年年的信函,他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鳳家從未想過如何權勢滔天,但鳳年年是鳳非和鳳展心頭的珍寶,顯然不可能讓她也跟著陷入危難之中。 “副將軍可是知道,我這里有另外一封信函?”青年聞言,卻是笑了起來,回道:“王妃的親筆之信?!?/br> 說著,他立即便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封信函,遞到了鳳非的面前。 “你是年年的人?”鳳非挑眼,顯然心中依舊狐疑。 若是鳳年年的暗衛,那么絕無可能像眼前這人一般,從容而冷靜,并且話這樣的多,完全不是暗衛的作風! “不算?!鼻嗄晷χ?,執著信函的手卻是一動不動。 他看著倒是不甚著急的樣子,可這一幕落到鳳非的眼底,委實便更加奇怪了幾分。 略微一思索,鳳非才伸出手,將他手中的信函接了過來,兀自沉默著打開。 只是,在信函打開的一瞬間,鳳非的眼底便有詫異的情緒溢出,越是看下去,他眸中的驚疑不定,便越是露了出來。 “這當真是出自年年的手筆?”穩下心神,鳳非沉吟問道。 信函里頭的字跡是鳳年年的不錯,語氣和口吻也和鳳年年的一致,只是內容,卻是和先前的信函截然不同,前一封是求救,而這一封,卻是求著讓他不要助力樓霄更甚至是讓他反咬樓霄一口,讓樓霄兵敗倒下,直接被鏟除! “自然?!鼻嗄晷Φ溃骸扒耙环饽送蹂跇窍龅谋O視下完成,自然只能求救,而這封信,卻是王妃艱難的交給我們,讓我們為之轉達?!?/br> 原本這封信該是給威虎將軍鳳展的,但這一次前來煙京的,卻只鳳非,所以,他便只好將其給了鳳非,畢竟無論給誰,只要目的達到,即可! 顯然,鳳非心中對此亦是有數,畢竟鳳年年的信,就像是寫給他們的父親的一般,里頭的稱謂和言辭,皆是可以窺見。 “你是說樓霄監視年年?”鳳非冷笑道:“可據本副將所知,年年可是喜歡樓霄的!” 依著鳳年年對樓霄的歡喜,絕對不可能傳達這樣的內容,甚至于,鳳年年寧可犧牲自己,也不會愿意讓樓霄受到傷害。 這一點,鳳非從很早之前,便心中明白了,畢竟鳳年年是他的親meimei,他如何能夠不懂她的心思? 題外話 發現有小可愛說找不到新書,小可愛們可以在將軍策:嫡女權謀的主頁面,往下拉,就可以發現作者的其他文,然后就會發現長安調哈哈哈 ☆、115過去(下) 鳳年年對樓霄的歡喜,自許多年前鳳非便心中有數,如今眼前此人如此說法,鳳非心中儼然是不相信的。 只是,他的話才落下,便見青年笑了起來,搖頭道:“我知道副將軍不相信,但副將軍難道不覺奇怪?為何我要憑空捏造一封信?又是從哪里得到王妃的親筆信函?” 至始至終,這青年都極為從容,即便瞧著面容尋常,也依舊令人莫名的便覺得可信。 一時間,鳳非便當真開始思索起來,且不說他為何憑空捏造一封信,便是鳳年年的親筆信函,也是不容易得到的。 自鳳年年與樓霄成親以來,但凡家書都是樓霄吩咐底下的人幫襯著送達邊疆,顯然不可能平白的便讓無關緊要的人奪得信函,用以模仿其字跡…… 如此一想,鳳非便不由一愣,隨即他還未說話,便聽那青年接著說道:“副將軍看來是想起了一件事?!?/br> 一邊說,那青年一邊走近了鳳非兩步,繼續道:“王妃身邊本就是有暗衛跟著,為何每次送信,都要假借他人之手?” 一句話落地,便惹得鳳非臉色微變。 鳳年年性子很是軟乎,為人知書達理,一直都不太喜歡麻煩他人,所以,基本上只要有書信,她都會讓身邊的暗衛送到他們的手中。從早些年的時候,她便是如此,也一直都啟用身邊的人傳信,可自從成親以后,送信的人便忽然換成了樓霄的手下,這一點,開始的時候也是讓鳳展和鳳非有些詫異,只是思及夫妻之間,沒有太多的拘禮之事,兩父子便也就放寬了幾分心去。 只是,如今聽著眼前這青年的話,鳳非不由頓住。若是說當真是樓霄在監視著鳳年年的話……那么一切是不是就解釋的通了? 如此想法一冒出來,鳳非便是驚住,下意識便朝著青年看去,冷聲道:“閣下究竟是誰?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眼前的青年,瞧著便是易了容的,可在鳳非看來,不知為何,這人竟是給他以十分熟悉的感覺…… “副將軍,我不過是無名小卒罷了,不值一提?!鼻嗄晷ζ饋?,淡淡道:“只是,這封信函確實乃王妃所寫,副將軍若是不信,自是可以派人試探一番,看看樓霄是否在監視王妃?!?/br> 鳳非的模樣,瞧著便是有些相信的意思了,所以他倒是不急躁。 知道這人不欲說出身份,鳳非卻斂眉,沉聲道:“年年素來對樓霄很是歡喜,不可能要他生死!” “副將軍大抵是知道王妃的為人,卻不知女子心性了?!鼻嗄険u頭,嘆息道:“這世間的女子,為愛而生,為愛而亡。樓霄對王妃冷漠以待,終日流連煙花之地,早已眾人皆知,王妃再怎么大度,也不過是女子,如此貌合神離的夫妻,大概是……不作也罷!” 早在來之前,他便調查了許多關于鳳年年的事情,所以,即便在自己也不知道鳳年年究竟為何如此的情況下,他還是給出了最為合適的回答。 果不其然,聽著他的話,鳳非臉色便是頓時一變。 樓霄對鳳年年的冷待,鳳展和鳳非兩父子并不知道,只是鳳年年素來送去的信函中,并沒有表現出委屈之意,鳳展便也就安心下來。 可如今青年的話,卻猶如當頭棒喝,驚的鳳非不由擰眉,道:“閣下說的可是當真?樓霄確實對年年冷遇非常?” “自是真話?!币婙P非還不知鳳年年與樓霄的夫妻關系,青年便笑道:“信函的事情副將軍可以懷疑,但王妃在攝政王府邸過著什么樣的日子……只肖副將軍稍稍打聽一番,便可知曉其中之事?!?/br> 樓霄被司言射傷的時候,鳳年年也算盡心竭力的伺候著,卻最后落得被厭棄的下場,這件事早早便在煙京傳開了,畢竟攝政王府邸人多嘴雜的,這般可供口舌之娛的事情,顯然包不住。 聽著青年的話,鳳非眸中的冷色便頓時寒了幾分。沒想到他和父親將meimei交到樓霄的手中,兩人成親不過須臾數月罷了,樓霄便敢這般明目張膽的行事,看來是當真在輕賤他鳳非的meimei了! 鐵拳攥緊,鳳非瞇起眼睛,端秀的五官如刀削一般,愈發惹眼了幾分。 瞧著鳳非的模樣,青年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達到了,只要鳳非派人打聽一番,想來倒戈一事,不在話下! 如此想著,那青年便拱了拱手,告辭道:“這件事,左右還是在副將軍的斟酌之中。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副將軍自當珍重?!?/br> 說著,他便轉過身,踏著初升的一縷陽光,消失在了鳳非的面前。 看著那人消失的背影,鳳非心中一片復雜。 若是當真如那人所說呢?他還是否會勤王?勤攝政王? 也許,他不會,也不能這么做。因為樓霄若是早已這般待他的meimei,那么等著樓霄登基的那一天,也許就是他們鳳氏一族徹底消失的時候了! …… …… 與此同時,幻境之內,依舊不分晝夜,不知年歲。 “主子,”有黑衣人匍匐在孟焦的腳下,顫抖道:“洗髓成功了!” “成功了?”孟焦聞言,大喜過望:“那丫頭現下還活著?” “不錯?!焙谝氯说溃骸爸皇?,屬下不知……主子難道不怕培養了這些年,她就這般……死了?” 洗髓之說,并不是人人皆可以承載的住這番痛苦,有的人死于途中,有的人死于之后,這一切都是變數,委實過大。 依著孟焦對這孩子的看重,他其實很是奇怪,孟焦竟是會拿著她的性命,來作賭注! “若是死了,也是沒有辦法?!泵辖孤勓?,卻是冷笑一聲,蒼老的臉容浮現一抹戾氣:“我要的是東籬第一,而不是沒用的東西!” 這些時日,她的武藝精進的太慢,若是按照這般情況下去,定是做不得天下第一。所以,他寧愿舍棄她,也不愿留下沒有用的東西! 聽著孟焦的話,黑衣人便是一頓,心中立即明白,主子要的是得到東籬第一這個名號的工具,而不是什么孫女。 如此想著,他便點了點頭,將一切放在心里頭。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幕卻是落在了窗外之人的眼里。 垂下黯淡的眸子,孟青絲不動聲色的便拖著虛弱的身子,朝著自己的屋子走去。 “三姐,你看,是那個野種!”一聲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小姑娘四五歲的樣子,個子小小的,說出來的話卻尤為刻薄。 看了眼小女孩的方向,她眸色冷冷,仰著頭,便不欲理會他們。 只是,她無心招惹,卻還是有人瞧著她不痛快,想要滋事。就見那小姑娘一怒,睜著圓圓的眼睛,罵道:“野種,你看見我們干嘛要跑!” 氣急敗壞的聲音落下,頓時惹得孟青絲停下了身子,轉身朝著她們看去:“如果不想挨揍,就閉嘴!” 眼前的兩個小丫頭,不是孟瑤和孟璇璣,又是何人? “三姐,你看她!”孟璇璣臉色一變,立即朝著孟瑤湊上去,一副尋求庇護的模樣。 安撫住了孟璇璣,孟瑤才看向她,低聲道:“青絲,璇璣只是與你開玩笑罷了,你莫要同她計較?!?/br> “開玩笑?”她冷冷一笑,勾唇道:“我可沒跟你們開玩笑!” 說著,她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玩味的一笑,瞧著絲毫不像一個孩子該有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