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樓寧玉聞言,不由微微一愣,只是片刻,他便又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溫柔笑意:“若是不去深思,寧玉也許會分外感懷?!?/br> “畢竟郡主這話,里里外外都是在掛念寧玉的意思……”說著,他緩緩走近了蘇子衿一步,修長如玉的指尖捋起蘇子衿的一撮黑發。 只是,他還沒來的及說下一句話,便見蘇子衿遠山眉微微一蹙,下一秒青茗的軟劍便抵在了他的脖頸之上,迫的他不由后退一步,手下亦是松開了蘇子衿的那捋青絲。 軟劍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芒,正如此刻蘇子衿的笑顏一般,溫軟卻隱隱含著嗜血的戾氣。 “子衿大約忘記同公子說了,”她言笑晏晏,青蔥玉指撫了撫手腕處的血月玉鐲,容色艷麗:“子衿不是很喜歡他人無故的觸碰,尤其是公子這樣的人?!?/br> 這樣的什么人,蘇子衿沒有說,但是樓寧玉知道,蘇子衿是在說,他的虛情假意。就好像他對司天嬌一樣,經年的利用過后,他可以毫不心慈手軟的甩開。 眼底浮現起一抹嘲諷之色,樓寧玉緩緩笑道:“郡主的話,寧玉明白了?!?/br> “公子以為自己明白?”蘇子衿低眉看他,桃花眸子灼灼生輝:“其實公子根本不明白子衿的意思,不是嗎?” 說到這里,蘇子衿兀自便幽然一笑,她不緊不慢的將手中的暖手爐交于青煙,隨即走到巷子里堆放著雜物一隅,指著那些東西,問道:“公子看這些東西,可是骯臟無用?” “寧玉不明白郡主的意思?!痹疽驗樘K子衿的‘瞧不起’,樓寧玉覺得有些可笑,可如今她一本正經的換了話題,一時間樓寧玉不明所以。 “這些無用的東西,若是重新修理打磨一番,是不是又是嶄新無比呢?”蘇子衿沒有理會樓寧玉的不解之意,她只是輕笑一聲,依舊是神色從容的盯著那堆作舊的物什,輕聲道:“公子就好像這些蒙塵的雜物一般,其實公子骨子里是個清貴無比之人,這些年因為存活之故,不得不變成一個冷血淡漠之人,便是表皮上的這份偽裝,也不過是保護之色。這些,子衿并不認為多么不恥,相反,子衿欣賞公子的隱忍與手段。只是……” 說著,她微微轉身,目光落在樓寧玉的臉上,似笑非笑道:“公子當是知曉,你的這些手段,不該用在子衿的身上,子衿不是司天嬌,所以不會心動。而公子顯然也不愿再過從前那般搖尾乞憐的生活,何必又要如此作踐自己?” 眼前的女子笑顏如花,她看起來十足的高雅出塵,仿若暗夜中的妖姬,又似月中落下的仙子。 美人畫皮,她卻在骨。 看著這樣的蘇子衿,有那么一瞬間,樓寧玉心中的城墻轟然倒塌。他以為蘇子衿是瞧不起他這些年以‘色’侍人,他以為,她認為他的虛情假意令人作嘔,卻不想,她只是看不起他將這等子伎倆用在自己的身上,她看不起的,只是如今還內心陰暗的自己…… 原來,僅此而已。 “公子是個聰明人?!碧K子衿微微笑了笑,顯然將樓寧玉的神色看在眼底。 對于樓寧玉的絕情,其實蘇子衿并不以為然,他不是自小就錦衣玉食的人,他是自小便在陰謀算計中度過的,所以他如今的所有偽善假裝,都不過是謀生的一條路。 若是司天嬌是個良善之人,也許樓寧玉還不至于如此絕情,可實際上,司天嬌此人,大概不會放樓寧玉歸去,所以,樓寧玉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讓司天嬌徹底毀滅,只有這樣,他才能保全自己。 這世界就是如此,弱rou強食,爾虞我詐,因為了解司天嬌,所以樓寧玉才如此決斷,這一切,誰也怪不得,怪只怪世道艱難罷了。 然而,蘇子衿不能容忍的是,樓寧玉想要探究她,同時卻隱隱的想要取悅于她,他的一舉一動,就像是被喂養習慣的寵物一般,慣性的便會做出這些自甘墮落的行為。 可是,他是她將來要扶持的一國之君,是東籬的天,她決計不能讓他混混沌沌下去,便是敲打亦或者撕裂,她也要他清醒過來,徹徹底底知道自己該如何定位自己! “蘇子衿,你終究與她人不同?!边@一刻,樓寧玉是出自真心的贊譽著她,這樣的蘇子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比擬,這樣的蘇子衿,也許正是傳聞中那個驚天動地的人物,其他人,定是做不到她這般。 蘇子衿微微笑了笑,便又問道:“所以,公子今夜找子衿,所為何事?” 樓寧玉的聰慧,大抵也是蘇子衿意料之外的,她只不過稍稍提點,這人便如此迅速的醒了神,也許,在司天嬌上的事情,蘇子衿并不用太過追問,因為樓寧玉,他會自行處理好。 “寧玉只是想同郡主說一聲,陶皇后有意設計二公主與府上世子結親?!睒菍幱駭肯虑榫w,便繼續道:“抵達祁山之前,寧玉自二公主口中得知此事,也是頗有些訝異,還請郡主兀自重視?!?/br> 陶皇后的手段,其實也算是有些高明的,所以一得知此事,樓寧玉便迫不及待想要告訴蘇子衿,這一切主要還是因為,他知道戰王府的人對蘇子衿而言,著實有些重要。 蘇子衿聞言,一向溫軟的桃花眸子閃過一抹幽深,隨即她笑起來,語氣莫辨道:“陶皇后倒是膽子很大?!?/br> 設計蘇墨么?真是有些膽識啊,難怪乎今兒個狩獵的時候,司天嬌便是與蘇墨分在了一隊,想來這陶皇后的意思,大抵是想著先培養一番,若是培養他二人的感情不成,便再采取一些骯臟的手段設計蘇墨,到時候蘇墨若是‘玷污’了一朝公主,便是戰王爺再怎么不樂意,也是無計可施。 只是,蘇子衿到底沒有料到,為了自己的兒子鋪路,這個陶皇后倒是真的舍得將女兒當作鋪路的石頭,分明都是她十月懷胎出生,難道男女之別,竟是大到如此地步? 見蘇子衿沉吟,樓寧玉便也不擔心,畢竟蘇子衿的手段,到底陶皇后并不能與之比擬。 想了想,樓寧玉便溫雅一笑,眸光如月:“若是無事,寧玉先行回去了?!?/br> “好?!碧K子衿點了點頭,隨即又道:“公子先行離開,子衿隨后再走?!?/br> 蘇子衿的意思,樓寧玉心下知道,她大抵是想要安全起見。于是他微微頷首,便也不拖拉的離開了。 見樓寧玉遠去,蘇子衿才接過青煙遞來的暖手爐,正打算回去之際,一道清冷低沉的聲音徒然出現,一瞬間令蘇子衿的眸光凝固起來…… ------題外話------ 玩斷了,子衿要被發現了~不會告訴你萌,接下來就是壁咚牽手抱一發~hiahahaha ☆、11蘇子衿,你是東籬人! 不遠處,有人緩緩走來,那人身長如玉,著一襲云錦紋麟白衣。月光下,他步履優雅,身形卻是顯得格外清冷。 等到那人走近了,隱約可見一張秀美絕倫的冷漠面孔,他鳳眸冷冽,仿若雪山上終年不化的寒冰,如蓮似仙,無情無欲。 斂下一抹情緒,蘇子衿彎起唇角,溫軟笑道:“世子夜深還不入睡么?” 司言沒有回答,他鳳眸漆黑,眸底愈發沉了幾分,直到走至蘇子衿的面前,他才微微抿唇,薄唇冷冷吐出幾個字,道:“蘇子衿,我都看見了?!?/br> 看見了?蘇子衿微微揚唇,眼底是nongnong的春色,她淺笑吟吟,偏頭道:“世子看見了什么?莫不是看見了子衿與青書在對話?” 司言的潛伏,大抵是蘇子衿所預料不到的,可她分明沒有感覺到司言的存在,所以說,司言其實……離得很遠,遠到他可能聽不到她和樓寧玉的對話,也就是說,他的所謂看見了,不過是看見了她與某個人對話罷了,而這個人是誰,也許他并沒有看清。 “蘇子衿,你以為本世子是這樣好欺?”隨著司言的話音一落,他忽然毫無預兆的欺身上前。 就在青煙和青茗都來不及阻止的時候,他已然伸出修長的五指,捏住蘇子衿的手腕,迫的她手中的暖手爐‘轟隆’一聲掉在了地上。 “主子!”青煙和青茗臉色一變,便立即提起軟劍,想也沒想的便朝著司言刺了過來。 然而,司言頭也不回的便一揮長袖,只聽‘砰’的一聲,青煙和青茗齊齊飛起,撞到了不遠處的墻壁上,一抹鮮血便溢了出來。 “你們都退下?!碧K子衿斂下情緒,淡淡道:“我與世子單獨談談?!?/br> 青煙和青茗顯然并不是司言的對手,只看司言方才的一掌,不過用了三四層的功力,便輕易將她們二人打飛了出去,顯然她二人若是再留下,司言一定不會再手下留情。 “主子,我們要保護您!”青煙和青茗異口同聲道。 “下去?!边@時,蘇子衿語氣依舊悠然自若,說出來的話也是含著似是而非的笑意:“左右世子若是動了我,那泉眼和血刃八卦陣,便再無人可破?!?/br> 這話,無疑便是十分篤定的。 司言不會對她如何,這一點蘇子衿無比清楚。所以,她沒有任何反抗,幾乎只是任由他捏著自己的手腕,依然是淺笑吟吟。 “是,主子?!鼻酂熀颓嘬鴮σ曇谎?,心中對于蘇子衿的話不可置否。隨即兩人很快走出了小巷,轉而走到外側守著。 等到青煙和青茗都離去了,蘇子衿才緩緩攢出一個笑來,從容道:“世子現下可以放開子衿了么?” 瞧著蘇子衿這般模樣,司言眸光愈發深了幾分,看著蘇子衿的眼底也滿是冷冽之色:“你倒是知道心疼自己的屬下?!?/br> 蘇子衿讓青煙和青茗離開,司言又豈是不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司言到底看不透,即便到了這樣的地步,眼前的女子竟還是可以這般從容雅致,言笑晏晏。 著實令人看不透。 “世子,子衿只是弱女子?!碧K子衿緩緩一嘆,出乎意料的神色淡淡:“世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子衿心平氣和的談談呢?何必如此動粗?” 蘇子衿的話音一落地,有那么一瞬間,司言覺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搐……這種嚴肅的時候,蘇子衿的話是正常人該說的?更何況,他并沒有下很重的手,蘇子衿的意思,仿若他手下用了很大的力氣一般,實在令人無語。 這樣一想,司言的眸光便不由落到自己捏著蘇子衿的手腕上看去,只見那白皙瘦弱的手腕,此時泛起了紅色,一副像是被被捏的極緊的模樣,柔弱至極。 意識到蘇子衿手腕泛紅,司言便下意識的松開了她的手,隨即他低眸看向她,見她依舊神色如常,不由微微凝眸:“你是東籬的人,蘇子衿?!?/br> 司言自是知道,那人不是青書,也不是其他什么人,他是樓寧玉,曾經東籬的皇子,如今大景的質子樓寧玉。 如果他沒有料錯,蘇子衿其實是東籬的人! 聽著司言的問話,蘇子衿神色卻是沒有半分異常。 她輕輕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倒絲毫沒有很疼的模樣,誠然如司言所想的,其實他捏的并不是很重,只是她皮薄,一下子便是容易泛紅起來。 而之所以故作柔弱的讓司言放手,主要還是因為她實在不是很喜歡和其他人接觸。 手下的動作沒有停,蘇子衿不慌不忙的笑起來:“世子不也知道,子衿的父母皆是大景朝的么?” 言下之意,便是說她自己也是大景朝的人了。 司言斂眸看她,他盯著那張淺笑不絕的臉容,冷淡道:“蘇子衿,本世子說過,并不可欺!” “世子并不信任子衿,又何故詢問?”蘇子衿失笑,臉上的神色倒是頗有些認真:“子衿確實是大景的人,便是從血脈上來看,從不虛假?!?/br> 她確實流淌著戰王府的血脈,若是仔細深究,她的父母祖輩,確確實實都是大景的。只是,或許一直到三年前,她都堅持自己是東籬的人,東籬的子民,可如今時移世易,是哪里的人又如何呢? “你和樓寧玉,究竟有什么密謀?”見蘇子衿避重就輕,司言不由瞇了瞇眸子,下意識便愈發靠近蘇子衿一步,隱約之間,他幾乎可以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木樨香味。 又是那種……令人心神紊亂的感覺! 蘇子衿溫柔一笑,腳下亦是不著痕跡的往后退了一步,隨即她有些無可奈何道:“世子既是發現了子衿與公子的私情,又何必多問?” 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蘇子衿想,她夜間與樓寧玉相見,若不是公事便是私情,公事的話,左右離不開謀國,私事的話,大抵就是私情,兩害取其輕,她沒有的選擇。 私情? 一瞬間,司言心口有些堵得慌,他不禁欺身上前,更加靠近了蘇子衿一些。只是,蘇子衿也是下意識的便往后退去,卻不想,在這狹隘的小巷中,她已是退無可退。 而司言卻是在無聲無息中將她抵在了墻上,他一只手撐著朱墻,一只手擋住蘇子衿的去路,神色寒涼清冷,絲毫看不出情緒。 他說:“蘇子衿,你以為我會相信?” 司言的話音落地,蘇子衿就緩緩抬眸看向他,眼前的青年委實生的極好,他眉眼淡漠,鳳眸卻異乎尋常的漆黑深邃,那么的璀璨,那么的令人心馳神往。 剎那之間,蘇子衿的心下頓時便生出一絲不自然來。 她忽然便意識到,她與司言兩人,此時已然離得很近,近到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司言身上溫熱如青竹一般的氣息。 冷風驟起,揚起她和他的發絲,一時間便好似耳鬢廝磨情人,幽幽然的曖昧氣息徒然升起。 壓下心中那抹突如其來的異常感覺,蘇子衿面上卻依舊是神色悠然的淺淺笑著,她一副絲毫沒有任何不適的模樣,只彎眉道:“世子什么都不信,子衿說再多也是枉然?!?/br> 她和樓寧玉的關系,決計不能讓司言知道,尤其是現下,時機沒有成熟,只恐生變。 想了想,蘇子衿便又笑著問道:“只是,子衿不知,世子怎的會跟蹤子衿?” 說這話的時候,蘇子衿儼然便是一副與舊友談天的模樣,那轉移了話題卻不自知的從容神色,倒是極為自然,似乎一絲一毫也沒有感受到她與司言之間的劍拔弩張。 然而,與蘇子衿一樣,司言亦是表現的異常鎮定,他不是沒有注意到自己與蘇子衿靠的近,而是因為他全部注意力都在蘇子衿的臉容上,那一時刻,心下也只想要看到她臉上露出一絲不同尋常的神色。 只是,縱使如此,在看到蘇子衿笑起來的溫軟模樣時,司言依舊不可遏制的心跳驟狂。 因為離的近,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她吐氣如蘭的幽幽之意。 眸光微微一動,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司言才抿起唇角,冷冷道:“找泉眼?!?/br> “現在?”司言的‘妥協’,不禁讓蘇子衿微微一愣。 她不由想起今日白天的時候,她曾與司言說過明夜找泉眼……看來,司言是在這件事情上起了疑,今夜才悄然跟在了她的身后。 司言沒有說話,但他神色之間,顯然便是要蘇子衿馬上隨著他找泉眼的意思。 誠如蘇子衿料到的那般,今日白天的時候,蘇子衿曾說明夜再出發找泉眼,那時候司言雖然沒說話,但心下卻是不由起了疑,分明這幾日月色相近、天氣相近,為何蘇子衿要推遲一天?雖然司言不懂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術,可是他到底還是有些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