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陶子健聞言,不禁臉色一黑,太后的意思,顯然就是要他給司言道歉!若是他不道歉,恐怕太后不會善罷甘休。 想到這里,陶子健心下便有些氣的發狠,長袖下的五指不由死死攥緊。咬了咬牙,他才緩下神色,轉瞬間便一臉的歉然道:“微臣失言,多有得罪之處,還請世子饒恕一二?!?/br> “無妨?!彼狙员涞捻饴涞教兆咏〉哪樕?,那股寒涼之意,讓陶子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隨即,他便瞧見司言薄唇微動,面無表情道:“只是陶大學士身為翰林院主事之一卻無法管束住自己的口舌,本世子以為,不能以身作則者,理應重懲,以儆效尤!” 司言的話一落地,便有丞相府派的臣子不滿出聲:“世子這是何意?陶大人不過是一時失言,當不是什么大罪?!?/br> 一旁同為翰林院的學士也跟著附聲道:“李大人的話不錯,陶大人不過一時失言,連陛下都言罰半年俸祿,世子難道還要忤逆陛下不成?” “口舌之誤不是大罪?”司言眸光如冰,說出來的話卻猶如利刃:“若是陶大人一時失言冒犯了陛下,二位大人可還會為他開脫?” “這……” “這……” 一時間,兩位大人面面相覷,不敢再反駁與司言。若是他們應敢,那也就是對昭帝不敬,可若是他們應不敢,又未免顯得兩人太過軟弱,這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場面一度尷尬的令這兩位大人老臉通紅,畢竟在場的,不僅僅是同朝為官的臣子們,還有他們自己的妻女子嗣,如今這一出,倒是讓他們丟臉至極。 陶子健實在對司言咬牙切齒,難道他還要他的命不成嗎! “那么世子意欲微臣如何才肯寬恕一二?”心中無比憤恨,可面上陶子健卻是絲毫不顯,只額角有青筋暴起,泄露了他的情緒。 “本世子以為,陶大學士既是想起榜樣作用,自是應當暫且辭官回府反省數月,等到什么時候陶大學士想清楚了,便什么時候官復原職,繼續當這翰林院的學士也是不遲?!彼狙哉Z氣生冷,眸光也一如既往的清寒,那張貴氣秀美的臉容上看不出絲毫的喜怒哀樂,只隱約透著薄涼之意。 “你!”陶子健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司言,眼底是不可抑止的nongnong怒火。若是他當真辭官數月,恐怕再想回去做他的翰林院學士,可就難上加難了,這司言,簡直欺人太甚! 不止是陶子健難以置信,就是在場的所有官員、女眷和公子哥等都同樣是心下驚懼。只是犯了小小的失言之罪,這司言當著昭帝和太后的面便是要讓陶子健丟官回府,儼然便是有些強勢過頭。 司言似乎沒有看到陶子健的神色一般,他只微微抿唇,清冷冷道:“陛下以為臣所言,可是得當?” 得當?怎么可能得當!魏氏在一旁有些嗤之以鼻,司言當真是太過囂張,他以為陛下真的會聽他胡言亂語,治如此重的罪于她夫君嗎?簡直自以為是! 司隨將在場幾乎所有人的‘不信’的神色看在眼底,他心下不由嘆了口氣,這些人啊,到底是不懂他們父皇的心,若是陶子健因此而離開了翰林院,只會對昭帝有利,這樣一個絕佳的削弱丞相府勢力的機會,昭帝又何樂而不為呢? “倒是不錯?!本驮诒娙她R齊等著昭帝拒絕的時候,昭帝已是沉聲開口:“陶大學士既為翰林院大學士,不僅沒有起到表率作用,還引起最壞的影響,朕既為天子,自是不能袒護?!?/br> 說到這里,昭帝犀利的鳳眸落在陶子健的身上,只聽他繼續道:“既是如此,便如司言所說,陶大學士自請辭官,回府反省數月!” “陛下!”陶子健難以置信的看向昭帝,難道陛下真的為了司言的一句話,便下了這樣的旨? 昭帝瞇了瞇眸子,神色徒然冷卻了幾分:“怎么,陶學士對朕的處置有異議?” 一瞬間,氣壓變得極低,在場的女眷個個都開始害怕起來,帝王一怒,浮尸遍野!如今的昭帝,顯然是有些威嚴且嚇人。 陶家子女皆是懼怕不已,生怕自己的父親觸怒龍顏,落得更為凄慘的下場,畢竟自古忤逆了帝王的人,無一不是下場凄慘。 陶圣心咬了咬唇,心下不由對司言的絕情生了一股怨念,他這樣的行事,將來她要怎么才能稱心如意的嫁給他呢? 一時間,在場的官員無一不是面色蒼白,原本司言常年不在錦都,朝臣們都已然逐漸忘卻這青年的手段如何、影響如何,所以,漸漸的他們都忘記了司言此人是惹不得的閻王。 只是,如今司言的狠絕與冷情,看的在場諸位不由都岌岌可危,心下對長寧王世子這個人物,愈發的畏懼起來。便是司天凌和司天嬌,心下對司言的忌憚也更是進一步的深了幾分。 “多謝陛下開恩,”陶子健忍住喉頭涌上的那股血腥之感,叩頭匍匐道:“臣遵旨!” …… …… ------題外話------ 粽子節快樂~嗷嗷嗷~所以跑來二更了~快縮,你萌愛不愛涼涼(壞笑)? ☆、10公子如玉(二更) 一場鬧劇,很快便落了幕。 雖然勝負一眼便可知,但昭帝還是按照程序命人清點完所有之后,才宣布了今日奪得頭籌的一組是司言和蘇子衿。于是,蘇子衿倒是心滿意足的拿到了曜日弓,令人將其妥帖收好。 夜色漸漸深了起來,各個府邸也都自行回去歇息了。 彼時,陶子健攜著魏氏、陶圣心等人也回了自己所在的住處。 陶子健的臉色很是不好,幾乎一眼便可以瞧見,陶然瞧著陶子健因為司言的緣故,心下不由有些幸災樂禍。 倒不是說她不喜歡這個父親,而是在她看來,陶子健只不過是丟個顏面罷了,左右有祖父陶行天在,這失去的官職總會回來。而這一次,司言卻是更徹底的惹怒了父親,想來陶圣心想要嫁給司言,幾乎更加沒有可能。 等到走至內院,陶子健才穩下情緒,神色不愉道:“夫人,你且跟我過來,其他人都回去歇著?!?/br> “是,爹爹?!碧杖缓吞帐バ慕允枪郧傻膽艘宦?,心中自是不想觸陶子健的霉頭。 陶岳點了點頭,便也很快就離開了。 于是,魏氏便跟著陶子健,兩人齊齊入了屋子。 魏氏心下想要寬慰陶子健一二,故而一到屋內,她便道:“老爺,長寧王世子那邊……” “莫要再提了!”陶子健徒然冷沉出聲,好不容易平復的心緒也一瞬間被點燃了起來。 在陶子健看來,這魏氏到底是不上道的。他在司言那處,于眾目睽睽之下受了挫,自是不愿再被提起,哪怕是寬慰的話,他也不愿意聽到,畢竟損了顏面,他一個七尺男兒,如何能夠不介懷? “是……是,老爺?!蔽菏弦Я艘Т?,便低眉不語。 只是,看著魏氏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陶子健心中越發的不悅起來,心中皆是想著,若是崔姨娘這時候在,一定能夠讓他消了火氣,安下心了。相比之下,魏氏愈發顯得愚笨不可救藥了。 深吸一口氣,陶子健便斂下了情緒,半晌,才緩緩問道:“圣心今年也十六了吧?” 陶子健的問話,讓魏氏不由愣了愣,素日里陶子健并不是很關心陶圣心的事情,怎么如今忽然問起她的年紀?難道是……看出了她對司言的愛意? 一想到這里,魏氏的臉色便立即慘白起來,只見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盡量使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老爺,圣心今年確實十六了?!?/br> “二八年華,”陶子健瞇了瞇眸子,眼底閃過一抹算計之色:“該是要嫁人了?!?/br> 女子最美好的,大抵就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再大一些,便是有些不太矜貴了。而如今圣心方方十六歲,雖蘇子衿的出現掩了她第一美人的稱號,但到底她的姿色也是極好,若是能夠在這個時候嫁個有利的人物……想來會是很有用處。 想到這里,陶子健便又看向魏氏,問道:“錦都中的世家貴族,你認為哪家的兒郎與她身份相抵?” 雖說是詢問的口氣,但基于魏氏對陶子健的了解,恐怕他如今的意思,倒是表明了他心中已有人選了。 魏氏心下有些恍神,想來老爺并不知道圣心對司言的情意,否則說這話的時候,他一定不會如此心平氣和。只是……他一心想要將圣心‘賣’出一個好價錢,到底令人寒心。 “妾身還不曾相看?!睌肯滦闹械膫?,魏氏便試探性的說道:“只是,圣心如今還沒有這些個心思,老爺,我們不妨延后一些?” “糊涂!”魏氏的話,顯然是陶子健不愿意聽到的,于是他瞪了一眼魏氏,便斥道:“圣心她不懂事理,難道你還不懂嗎?她如今也是十六歲了,過了年便要入了十七歲的年紀,尋常女兒家,十四五歲便是嫁人了,若是再這么拖下去,她今后可還能夠嫁個門第相當的人家?” 說著,陶子健又道:“更何況,將來岳兒是要步入官場的,只要圣心和然兒都嫁得好,自是可以扶持他一把,咱們陶家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沒有發生今日的事情,想必陶子健并不會如此焦急,但今日的事情讓他丟了官,同時也讓陶家在朝堂上的地位有些下降,陶子健心中頗有不安,生怕將來陶岳入官場的時候,無人扶持,畢竟陶行天的那些個門生、同僚的,并不是陶家的人,大難臨頭自是也會各自飛。 “那老爺以為,圣心當是嫁給何人?”魏氏心下有些恨的滴血,說是一體,卻要因為陶岳而犧牲她女兒的幸福,怎的不見他為了圣心犧牲陶岳了? 要是……要是她也能有個兒子就好了,這樣,她的圣心也不必這樣命苦,也至少有人照應! 陶子健負手而立,只見他眸光沉沉,眼底有陰鷙閃過:“圣心若是能給衛兒做正妃,想來會是不錯?!?/br> 若是陶圣心能夠嫁給司衛,將來只要扶持司衛上位,她便是皇后,而依著司衛對陶圣心多年來的喜愛,自是任由她拿捏于手心。 “衛兒不是要娶蘇子衿嗎?”魏氏有些難以置信,先前陶皇后的意思,大抵就是要司衛娶陶圣心的,怎的如今正妃之位,又不想給她了呢? “蘇子衿?”陶子健冷冷一笑,眼底有陰霾劃過:“你可是瞧見蘇子衿和司言越發的親密了?” 對于蘇子衿,其實陶行天和陶子健兩父子已然做了放棄的準備。就汝南王府的事情來說,蘇子衿這女子實在太過厲害,若是輕易便放在同陣營內,恐怕將來會成為最大的障礙! 期初的時候,他們都以為她不過是個聰慧一些的女子,可經過這些時日的勘察,他們皆是發現蘇子衿并不好利用,一旦掌握不住,就會帶來滅頂之災。 所以,蘇子衿……必死無疑!既然不可用之,便最好誅而殺之,否則落到旁人之手,恐怕棘手的會是他們。 “可是皇后娘娘那里……”魏氏有些驚疑不定,陶子健眼底的殺意她又豈會看不明白? 只是,陶皇后真的會聽從陶行天和陶子健的話?畢竟司衛如今對蘇子衿癡迷至極,陶皇后素來疼寵司衛,真的會不顧他的想法? “她沒有的選擇?!碧兆咏〔[起眼睛,冷冷道:“蘇子衿對我們而言,只會是毒瘤!” 雖然陶皇后之前不知道陶行天和陶子健的決定,但現下……錦都中陶行天想必已然與陶皇后詳細說過,想來陶皇后并不會忤逆自己一直以來敬重著的父親。 就在魏氏恍神之際,陶子健又道:“圣心那里,你自是去同她表明便是,她自小與衛兒長大,一定不會有太大反抗的,畢竟嫁給衛兒做正妃,也是光榮的?!?/br> 在陶子健看來,嫁給一個將來有可能做皇帝的皇子,是一件女子都不會拒絕的事情。只是,他到底不知道,他自個的女兒,心比天高,怎的也不屑這樣的一個司衛,反而對丞相府的仇人,長寧王世子鐘情不已。 …… …… 屆時,宮殿外圍的小巷內。 清冷月下,樹影斑駁,孤高的枝上偶有寒鴉鳴叫,幽色森森,平添一股暗夜驚魂的悚然。 女子身著廣袖白衣,外披黑色大氅,她手中提著一個鏤空雕花紫金暖手爐,顯得極為畏寒。 血月玉鐲在月光下折射出一道涼涼的光芒,順著那光隱隱可見對面男子白衣蹁躚。 他有著一張溫雅秀美的臉容,眉眼生的精致異常,似珠似玉,猶如天邊一望無際的浮云,縹緲而圣潔。 “郡主可真是極為聰慧?!睒菍幱裼娜灰恍?,嘴角含著三分雅致:“寧玉本以為,今夜見不到郡主的?!?/br> 昨日司天嬌挑釁的時候,其實樓寧玉是給過蘇子衿見面的暗示的,他當時食指敲了敲衣擺,用東籬皇室中特有的暗語,就這樣在司言的注視下,司天嬌的面前,大膽而又謹慎的給了她今夜會面的暗示。 蘇子衿聞言,只輕笑一聲,從容道:“公子似乎很會說些討女子歡欣的話?!?/br> 若是覺得見不到她,那么樓寧玉又怎會在方才見到她的時候那般的平靜呢?若是覺得她沒有注意到,他又何必在最危險的情況下,給她這份暗示呢? 這樓寧玉,到底說出來的話都是在討女子歡喜,只是,她不是司天嬌,自是對他的這招柔情攻勢毫無感覺。 甚至,她對這樣的撩撥,感到些許厭惡之情。 聽著蘇子衿的話,樓寧玉絲毫沒有被嘲諷了的模樣,反而輕柔笑起來,眸底隱約有霧氣升起:“郡主總是這樣與眾不同?!?/br> 若是其他人說這句話,大約會是侵略性滿滿的,令人不甚愉悅的感覺,可這句話自樓寧玉嘴里說出來,無端的便是令人覺得清雋雅致,君子似玉,徒然的也容易讓人心跳亂拍,沉迷其中。 蘇子衿并沒有作何反應,她只是淡淡一笑,眉眼溫軟:“子衿不知公子找子衿來所謂何事,但子衿只想問一句,公子來這祁山,所為何事?” 頓了頓,蘇子衿便又笑著問道:“公子大概知道,這祁山危機重重,不僅昭帝、就是司言也緊緊盯著,公子這般輕易的便隨著二公主出來,難道不怕所有的隱藏都功虧一簣嗎?” 樓寧玉聞言,只是偏頭看向蘇子衿,月光下,他目光灼灼,清雋如玉的臉上浮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來:“若是寧玉說,就是要這些隱藏功虧一簣呢?” 他是刻意為之?蘇子衿微微一頓,桃花眸子閃過一抹深思,只轉瞬之間,她心下便想通了樓寧玉的所求目的。 彎起唇角,蘇子衿莞爾一笑,緩緩道:“公子這般急切的想要逃離,難道是受不了二公主了么?” “大約是罷?!闭f這句話的時候,樓寧玉微微凝眸,素來盛滿笑意的眼底,有一瞬間的孤寂劃過,只是那抹情緒極快,以至于誰也沒有看清。 “只要不要讓公子自己栽進去?!碧K子衿笑吟吟的睨了一眼樓寧玉那精致的側臉,桃花眸子毫無波瀾,平白的便生出一絲薄涼之意:“便是要了她的命,子衿也是不會過問?!?/br> 言下之意很是顯然,只要樓寧玉的算計不要搭上他自己,便是司天嬌再如何,蘇子衿也不會理會。蘇子衿對他所求的,只是樓寧玉自身的一個周全。